“哦”李处厚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捋着胡须想了好一会才忽然再问曹三元。
“你可敢立下字据,说你曹三元认定此女懂得回魂之术?”
“啊”刚才听了夏竦和李处厚的对话,曹三元算是明白了,这两位大人感情是要把此女举荐到朝廷,如此必定要仔细详查,可是可是他也是猜测啊,这要是万一猜错了,那日后不被砍头抄家才怪,想到这,曹三元腿肚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下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回答“两位大人开恩啊,小的也只是猜测,不然的话,那怎么解释,小的是尽心了,也有可能是医术不及此女,不过小的自信也是御医后人,此等伤口,小的确信是活不成的,可是可是”
“行、行、行了”夏竦一听没戏了“行了,这个你就别解释了,先不提此女到底会不会回魂之术,你觉得此女会医术吗?”
“是啊,这次你可要想清楚再答啊”李处厚也顺便加了一句话。
“是、是,小的想清楚了,此女会医术,不过是小的闻所未闻过的医术,如果两位大人允许的话,小的愿亲自去问此女,还小的清白”
“得了、得了,我们又没说抓你,还什么清白,既然你这么说,就有劳曹郎中了,去吧”
夏竦一扬手,曹三元从地上爬起来退着出了长亭。
屋内机器全力开动着在挽救着赵泽的性命,苏素的手里也捏了把汗,毕竟是头一次用,能不能行还是未知,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屋里的蓝光,完全没注意到曹三元走过来时尴尬的表情。
“姑娘,赵姑娘”曹三元轻声呼唤了几次,苏素才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
苏素回过头发现是刚才为赵泽止血的郎中,脸上才多少挤出了点笑容,柔声答道“多谢大夫刚才为我家弟弟叙命,我代弟弟谢过大夫了”
曹三元老脸一热,忙还以一礼“唉,医者父母心,姑娘客气了,在下学艺不精虽能帮令弟止血却不能救人,若不是姑娘及时赶到,令弟性命堪忧”
苏素微微颔首,看到曹三元外衣上都是尘土,无心地问了一句:“大夫你摔倒了吗,为何衣服上这么多土啊”
“啊,是吗?”曹三元低头一看可不是,都是刚才跪倒时弄的,不过又不好跟人家姑娘说自己刚才是被吓的,忙编了个谎“可能是刚才在花丛那不小心蹭上的”
苏素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点了点头,因为心里想着赵泽,赶紧转过身继续盯着屋内的情形。
曹三元见人家姑娘有点腼腆,不好意思跟他多说什么,自己又不好追着人家闲谈,可是不谈还不行,他没法复命,回头朝长亭那边作了一揖后,再次厚着脸皮问道“赵姑娘,在下有句话想问,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苏素咬了咬嘴唇,再次转身“大夫有话就问吧,不过要简短”
“好,不会耽搁姑娘太长时间,姑娘你看在下也是学医的,刚才见到姑娘的救人手法,在下觉得很惊奇,不知姑娘师从何人,用的是什么医术,如果不方便讲的话,姑娘不作答也罢!”
苏素长出了口气,回答道:“我有一本医疗手册,上面记录着怎样治病救人,不过有点高深,你要是愿意看我就送给你”
曹三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不管是师从何人,所学的医术都是秘密,能这样就送给他人,曹三元愣住了。
“嗳,你要是急着看我现在就拿给你,不急的话,等我弟弟醒过来再说,如何”苏素不耐烦地回答。
“这个在下不急,在下只是好奇而已,绝无偷窥姑娘医术的念头,姑娘不必当真”
“算了算了,我这就拿给你,你等等啊,帮我看着点,若是在我回来前蓝光不见了,你赶快叫我啊”
苏素说罢迈开脚步飞跑出院子,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过也许是错觉,在曹三元看来这样的个性也许是豪爽,也许匠人家的子女真的与众不同!
片刻后,苏素飞跑回来,手中握着一卷发黄且很厚的书,封皮是白色的,没有字,更不用说标明作者了,交到曹三元手中后,苏素告诉他“这种医术叫西医,因为动不动就要给人开膛破肚才能治病救人,所以取了归西的西字,不过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西医的内容还多着呢,不过万变不离其中,天下医术也是从上古发展过来的,如果不信可以自己看看书里的记载!”
曹三元彻底听傻了,天下真的有如此医术,怎么从未听说过,难道是世外高人编写的,如果这样的话,大有一书在握——天下医术、唯我独尊的感觉。
想到这曹三元赶紧跟苏素道谢,说是看完后原物奉还,苏素也没在意只说不必着急,她早就学会了,这书就当救赵泽的诊费了。
曹三元一揖到底,告辞后返身往长亭走去。
第四十章 龙首山人
前日进宫复命时,出使辽朝的富弼一行受到了当今陛下的赞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陛下赐予他一个鱼袋不说,散朝后还领的三百两纹银、二十匹苏州锦缎的打赏,这件事看上去很荣耀,面子上也颇有光彩,出使辽朝的目的也基本达到,可是要远嫁公主去蛮夷那里这一条,富弼察言观色发现陛下的表情上多少有些不悦,嗳,忠孝两难全啊!
回家后,富弼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说话也没了力气,跟夫人闲扯了两句后,便匆匆吃过晚饭沐浴更衣,独自回书房就寝了,一觉睡到次日天光大亮,早朝散去才醒来。
可能是睡糊涂了,当第一缕日光透进书房时,富弼猛地惊醒,大呼“快来人呐,速速更衣,误了早朝可要吃本子的,哎哟,这可惨了!”
富弼这一惊、一呼倒不打紧,惹得一家老小大眼瞪小眼,管家也懵了、丫鬟也傻了,赶紧飞跑去通知夫人,夫人一阵风似的来到书房,见丈夫赤着脚站在青砖地上,急的团团转,忙问道“富郎,你这是怎么了,昨日你不是说官家让你在家中歇息三日嘛?这”
听了夫人一言,富弼忽地呆住了,良久才叹了口气“哎,小婉啊,你瞧瞧,我这都吓出毛病了!”
夫人晏小婉扶着富弼坐回床头,抚着丈夫的背安慰道“富郎、辽朝一行,你清减了许多,要不今日我陪你去相国寺上上香吧,驱一驱那蛮夷地邪气,宽宽心也好啊”
富弼握住夫人的手“小婉啊,辛苦你了,之前我还担心辽狗会暗下杀手,所以身在辽朝那些时日,我真是寝食难安啊,害得你担心了”
“哪的话,夫妻本是一条心,富郎你舍生忘死、一心为国、敢于远赴千里之外的虎狼之穴,为妻也颜面有光,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就让小婉帮你梳洗吧”
大宋京师汴梁,内城
汴河大街北、景灵东宫南,坐落着大宋第一皇家佛寺——相国寺,相国寺始建于北齐六年,始称建国寺,曾一度毁于南北朝战火之中,唐朝立国后得以重建,唐睿宗李旦时御赐大相国寺之名,并亲笔书写“大相国寺”匾额。
其规模宏大之时,仅中庭两庑即可容纳万人,寺院建筑豪华、宏伟壮丽,内藏前朝珍贵古物非常之多,仅文人墨客的墨宝、雕塑、真迹就占了半数。到了宋朝经过太祖、太宗一朝的修缮扩建,相国寺内外变得更加雄浑高大,可以说庭院异常宽敞、花木分外茂盛、僧房鳞次栉比多得无法数清,每月有五次庙会,商人动则成千上万,百姓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热闹场面、繁华之势远盖盛唐一朝。
也不枉当时人们形容相国寺是“金碧辉映、云霞失容”
半个时辰后,富弼吃过早饭陪着夫人去相国寺上了柱香,随后又求了一签,解签的长老当场解读签文:
前生原是此家人、今世相逢定有因
龙虎呈祥天遂子、五三六二是奇期
富弼本没注意去听,等解签长老说道完,夫人布施金银之时,富弼才猛地问了一句:“夫人,你这是为何人求签啊?”
晏小婉莞尔一笑,答曰:“瞧你,女儿今年都多大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忘记了”
“这个”富弼捋须想了想“二八之年吧,夫人你说对不?”
“算你还记得”晏小婉甜甜一笑,顺手将签文收入袖中,拉着富弼走出大殿,缓步下了台阶后,随便逛了逛,在一处卖桃枝的摊贩前停下,挑了一束最中意的桃枝,叫丫鬟收好后,挽着富弼朝寺内最高处排云阁而去。
排云阁顶,风云际会,汴梁街景尽收眼底,内中布置简洁大方,让人流连忘返。
不过富弼夫妇来这里的目的不只限于观赏风景,他夫人晏小婉是有意将一家之主带到这里。
“富郎啊,我大宋今日才子佳人辈出,官家这一朝更是人才济济,今年高中进士者更是风流倜傥,才学兼备,你觉得如何啊!”晏小婉循循善诱道。
“这个倒是,当今天子圣明,饱读诗书才学俱佳者不再少数,能高中进士者也绝非泛泛之辈”富弼一边望着汴河码头那边热闹的场面,一边陪夫人说这话。
晏小婉察言观色发现丈夫现在心情很好,应该是说的时候了,接下来试着问道“那富郎你看,杨寘其人如何啊?”
“杨志?哪个?”富弼不解地问道。
“哎呀,富郎,就是那个新科状元杨寘啊!”晏小婉急得一跺脚。
“啊,那个人啊”富弼没说什么。
“那个人怎么样啊,富郎你倒是说个话啊?”晏小婉追问道。
“啊,那个人还不错,其兄杨察也是国之栋梁”富弼含糊地说道。
“既如此,富郎你说我们家女儿若是许配给杨寘如何啊?”
富弼忽然惊醒过来“不可啊,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他能进咱们家门算是福气,难道我家女儿配不上他?富郎你是这个意思?”晏小婉气得使开了小性子,背对着富弼不再言语。
“嗳”富弼忽地转过身,双手轻轻地放在夫人肩上“听我说件事可好?”
“有话就说!”
“是是,我的夫人”
富弼老气横秋地说道“我记得曾听人说起杨寘的一位好友说他梦中见杨寘作龙首山人,我以为这实为不祥之兆!”
“龙首山人又如何,难不成说日后他有归隐之心,肯舍得大好前程!”
“这倒不是”富弼挽着夫人来到窗边坐下“夫人啊,你也知道夫君我地才学,说道相面识人,我富弼不下于相国寺的主持大师,杨寘其人之前我见过,少年得志、略作轻狂倒不无甚不对之处,只是我隐隐感觉杨寘并非福禄深厚之人,你说若是我家女儿嫁过去,没过半载,杨寘人没了,那这”
“嗳,富郎啊”晏小婉泄气地说道“我爹说要吧妹妹嫁给杨寘,后来不知怎地,爹爹叫管家告知婉儿说杨寘嫁到我家更善,说是若兰人聪颖贤惠,杨寘若是得若兰将来我家必定显赫一时!”
“那显赫一时之后呢”富弼反问。
“管它前还是后,反正我富家是显赫的家族,富郎你就成全了吧”晏小婉撒娇道。
“这么跟你说吧,我之前不是没考虑过杨寘其人,正因如此也为他卜了一卦,你猜如何?”富弼神神秘秘地在夫人耳边说道。
“如何?”晏小婉也学着丈夫反问道。
“短命之人,不出三年必死无疑,嗳,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泄露了天机你家夫君我要减寿了!”富弼装作和尚的模样打了个稽首。
晏小婉扑哧笑了出来。
“何故发笑啊,你家夫君我可从不打诳语,此事有天地为证,婉儿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晏小婉偷眼瞧见丈夫一脸肃然的样子,绝无半点造作之情,加之她本身信奉佛事,默默地点了点头后,不再提及此事了。
第四十一章 富弼离京
三天后富弼重回朝堂,中午散朝那会随着岳父晏殊到礼部稍坐了片刻,谈了会题外话,饮了半壶茶,便起身告辞了,走出礼部还没多远,也就是前脚才一踏出尚书省那会,迎面急匆匆跑来一人,一看便知是负责传递书信的小吏戴和。在尚书省内公干地人都知道,除非事情紧急不然像戴和这样跑动是有失规矩的,富弼一时看不过去,喊了一嗓子“戴先生何事跑得这么急啊!”
见到对面走来的是富弼富大人也就是晏大人的女婿,戴和像看到救星般疾走几步来到富弼跟前,施了一礼“回富大人,小的是内急,可是正好有封信非要送到礼部晏大人那里不可,如果富大人能代劳,小的千恩万谢了”
富弼一听知道情有可原,接过书信后,一扬手“好了,此事包在我身上了,戴先生快去吧”
戴和千恩万谢后一溜烟跑出尚书省。
拿着这封礼部尚书晏大人亲启的书信,富弼转身原路返回,来到礼部时,岳父晏殊正忙于起草一份奏折,富弼不敢惊动岳父站在外边廊下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太阳微微偏西,晏殊搁笔起身,往院中走来时,才再次以下官身份向岳父禀报。
从女婿手中接过书信,晏殊先是看了看封筒,见到是庐州知府李处厚的印章,心中才少了些疑虑,站在檐下拆开信封后,展开内中信纸,从头到尾快速通读了一遍,一开始晏殊还没感觉这封信有何奇特之处,当他发现信中提到庐州赵泽作飞天之物,此物大似楼阁,漂浮于空中,可载人载马载物晏殊反复吟咏着那‘飞天之物’四字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彦国啊,你觉得李处厚此人如何啊?”
富弼见岳父问自己外官李处厚的为人,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才敢进言道“大人,下官对李处厚为人只是略闻一二,说来怕大人笑话!”
晏殊一摆手“无妨,今日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是,大人”富弼恭敬地给岳父施了一礼接着才说道“据闻李处厚为人谨慎,在庐州任慎县知县时就口碑不错、断了不少冤案,当地百姓也甚是拥戴,今年进士榜中又有其名,足见其才学不差,承蒙当今陛下恩典外放庐州知府,为官至今做的有声有色,前段时间不还进了份折子到枢密院说是龙舒山匪患已荡平,庐州境内再无贼人扰民,如此下官看来李处厚是个人才!”
晏殊微笑着点了点头“人才倒不假,可是为何要编些怪力乱神的话来哄当今陛下一笑呢!”
富弼眉头一皱心说“我又没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