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寂的夜色中倍觉刺耳。
项羽猛地一惊,正要命人前去查看,只见蒲义已经拍马赶来,由于一夜拼死血战,他也同样浑身沾满了血污,这时看起来十分地狼狈。
策马冲到相遇面,蒲义大声道:“将军,不好了,虞姬姑娘她,身负重伤,只怕……”
项羽一直都在殊死搏杀,因为知道虞姬身怀绝艺,不虞她会发生意外,这时猛地听到噩耗,顿觉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幸好身子一晃,立刻清醒了过来,不及多问,拍马向后面冲去。
疾驰不过数十米,便看到虞姬的白色战马神情悲伤地站在一片空地上,一身黑色劲装的虞姬,软软地伏在马背上,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项羽翻身下马,呆呆地看着那动人的娇躯,只觉脚下一阵绵软,一个踉跄,险些载倒在地,幸好旁边一名士兵眼疾手快,掺了一把,项羽这才回过神来。
看到面无人色的项羽,身上满是血污的英布上前低声道:“将军,虞姑娘突围时被秦军的强弩射中,虽然她身手惊人,用长剑格挡了一下,却还是被射中了肩胛,距离前胸不到一分,能坚持到现在实在是惊人。只是,眼下我们身后尚有数十万追兵,很难再带这重伤的虞姑娘。将军,为了今后大计,请将军忍痛……”
项羽不待他说完,铁青着脸,冷哼一声,大步来到虞姬的战马前,轻轻将虞姬从马上抱了下来,赫然发现,一枝手指粗细的劲弩射穿了虞姬的肩窝,总算偏离了心脏,这才没有立刻毙命,只是由于劲弩的威力太大,几乎射穿了身体,伤势煞是惊人。在这种无医无药,匆匆逃命的情况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虞姬黑色的武士服,这时早已被鲜血湿透,冰冷地黏在身上,映衬在光下,虞姬那惨白的玉容,愈发地惊心动魄。
握着虞姬冰凉的玉手,项羽只觉心如刀割,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怀疑的虞姬肯跟随自己陷入死地,已经是那样地情深义重,自己却……唉想这里,当真是懊悔不迭,搂着虞姬那软软的娇躯,寒声道:“虞姬,虞姬,你醒醒,我不该让你跟着我……我不该怀疑你……我真不是东西!”
说到这里,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滴洒在虞姬苍白的玉容上。虞姬因失血过度,昏迷了过去,被项羽这一折腾,终于缓缓张开了那曾经媚惑众生的双眸,失神地望着满脸惶急的项羽,微弱地道:“项……大哥,我没事,你还是快些离开……不用……管我……”
项羽早已心乱如麻,只是抱着虞姬那虚弱的娇躯,低声道:“虞姬,你没事,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走……”
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意,吃力地抬手抚摸着项羽那刚毅的面庞,虞姬轻轻叹道:“项大哥……虞姬好想回故乡去……一辈子砍柴打猎……别的都不管……”
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微不可闻,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恍惚之间看到项羽浑身血污,芳心陡然一痛终于再次昏迷了过去。
看到怀中越来越虚弱的虞姬,项羽的心直往下沉去,竟忘记了身后的追兵,发起呆来。旁边的英布见状焦急万分,低声催促道:“将军,再不渡江,我们就……”
项羽轻轻将虞姬放在地上,起身看了一眼漆黑树林深处,有些心神不定地道:“我带虞姬离开,你们小心,说毕就要上前抱起虞姬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英布上前一步,焦急地道:“将军,虞姬已经没救了,便是将军带着她反而连累大家,将军要以大局为重啊!”
蒲义闻言虽然也在心痛虞姬,却不得不上前催促道:“将军,前面不远是渡口,再不走秦军就追上来了,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
项羽无言地看着怀中渐渐冰冷的娇躯,伸出大手,轻抚着那绝美的玉容,黯然低叹一声,解下自己身上的皮袍,轻轻盖在那曾经动人的娇躯上,仰天长叹一声,翻身上马,带领余下不到三百楚军匆匆向被黑暗包围的江边渡口赶去。
湍急的江水呜咽着奔腾南去,江面足有两里多宽,浪涛一个接着一个,狂怒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渐渐猛烈起来的北风将江面的浪花吹的愈加猛烈起来。凄令的月光中,一个小小的渡口静静地面对着湍急的江水,两艘不大的渡船停泊在石头围起来的港湾里,不时发出一阵嘎吱声。
蒲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追兵的方向,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低声道:“将军,还好有两艘渡船,只要渡过对岸,我们总算可以摆脱追兵了!”
项羽勉强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命人去将船夫叫起来,我们立刻渡江!”
蒲义答应一声匆匆去了,其他战士看到渡口就在眼前,终于松懈了下来,纷纷翻身下马,瘫坐在地上,有的开始检查浑身的伤势,有的检视着自己的战甲,有的则牵着战马寻找枯枝下的嫩草,让马儿垫垫饥。冲破包围的这枝仅余的楚军在寒风中,依旧斗志昂扬。
项羽将马儿交给英布,项安早已不知所踪,英布暂时负担起了照料项羽的任务。望着蒲义匆匆离去的背影,项羽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喟然低叹。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什么人,站住!”随着叫喊,几名士兵正要冲上前去,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小人楚宣,特意在此等后将军渡江。”
随着话音,一个黑影摇摇晃摇晃地朝项羽走来,借着树林中微弱的月光,项羽只能隐隐绰绰地看着眼前这个渔民打扮的年轻人,大约三十岁上下,听声音似乎正是那渡口的船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双眉一挑,冷冷地道:“你是这里的船家?”
那楚宣急忙应声道:“小人在此摆渡为生,因知道将军会由此经过所以苦侯多日了!”
项羽闻言疑窦大生,厉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从此经过?”
黑暗中看不清楚那楚宣的面目,只听他似乎吃惊地道:“前日楚国使臣渡江而去,难道没有去见将军?”
项羽冷笑一声道:“你一个区区船家难道还认得楚国重臣?”
黑暗中楚宣阴阴地道:“前日经过此地的乃是小人从前在城中做事时的雇主,因此认得,他年前便追随了楚王,所以知道他是信使。他回到楚境时,亦是小人摆渡过去的。而且小人看他带了不少人埋伏在对面,似乎是要接应将军。”
项羽刚刚燃起的希望随着这番话,消散的无影无踪。脚下一个趔趄,英布忍不住低声道:“楚王难道是派人前去密会秦王?难道他竟然要出卖将军?”
项羽这时正为抛下虞姬忍痛偷生,他那最后的尊严早已被撕割的支离破碎,而无法忍受,这时听到付出无数苦心扶植起来的楚王竟然在最后关头出了自己,当真是悲愤交加,痛不欲生。
不待说完,便起身望着滚滚而去的滔滔江水,黯然道:“英布,你立刻带领大家渡江去吧!”
英布点头道:“将军先走,英布殿后而行。
项羽望着夜色中的江水,怆然笑道:“我项羽自从反秦之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想不到天竟亡我项氏!”
英布吃惊地道:“将军何出此言?只要我们逃过对岸,沿江而下,便可直奔齐境,还有机会啊!”
项羽苦笑道:“我如今兵不过数百,前往齐境难道竟要依附在齐王那里,被秦军杀得丢盔弃甲,连连败退,竟连虞姬也……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天下诸侯,有何面目再踏足江东?”
英布闻言亦是一阵惨然,不禁凄然道:“那将军有何打算?”
项羽拍了拍身边正在寻找嫩草的乌锥马,黯然道:“此马随我多年,侥幸没有战死,你带它立刻上船,也好逃得一条性命!”
英布闻言,浑身巨震,颤声道:“将军!”
项羽愤然笑道:“我项羽堂堂男子,即便死了,也不能死在奸贼小人之手!”
话音未落,拔出随身长剑回手就往颈间抹去,英布不防项羽如此刚烈,惊呼一声,却迟了半步。
眼睁睁地看着寒光闪过,项羽那高大的身躯颓然倒地!忽然,一阵隐隐的喊杀声忽然传来,秦军的追兵竟然已经感到,英布来不及再看项羽最后一眼,牵过乌锥马带着余下的楚军战士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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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疑云重重
夜晚冰凉的寒风渐渐猛烈起来,吹得松林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松涛声,伴随着江水的呜咽,宛如悲凉的挽歌,回荡在漆黑的暗夜中,悲壮而哀伤。
张启接的消息匆匆赶来时,项羽的遗体已经渐渐僵硬。冰冷的铠甲上沾满了粘稠的鲜血,混杂着敌人鲜血的战甲成为唯一伴随项羽终身的伙伴。
看着项羽那依旧威风犹在的面庞,张启暗暗惊心,想不到一代英雄,终究死在了自己手中,这当真是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的。
旁边一同赶来的蒙恬望着项羽的遗体,黯然叹息道:“陛下项羽虽然大逆不道,却终究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请陛下将遗体交给微臣,莫再怪罪了!”
张启苦笑一声,明白蒙恬是怕自己下旨戮尸,心中不禁也十分感叹能令蒙恬这样的战国名将如此敬重的敌人,也恐怕只有项羽一人了!
点了点头,张启喟然叹道:“将军好生安葬,朕便将此事交给将军了!”
蒙恬对项羽这敌人早已心中钦佩万分,他能够以区区五万楚军击破王离二十万大军,震慑天下,实在为当世罕见,如此人才虽然是自己的敌人,却反而让蒙恬十分地珍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这时,王贲神色不安地上前禀奏道:“陛下,虞姬找到了,只是……”
张启精神一振,当真是大喜过望,不禁连连点头道:“虞姬在哪?她怎么样,快带朕去见她!”
王贲却依旧站在原地为难地道:“陛下,虞姬已经……”
张启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巨响,便一片空白了,他实在太难接受那个悲惨的结局了自从虞姬出现后,便费尽苦心希望改变这个注定的悲剧,却没有想到,依然不能挽回,都管自己太大意,当日便不该让她前去与项羽见面,即便是被她误会,也比今天这样的结局要好许多倍。
思忖之间,心情沉重地随着王贲向林中走去。原来王贲在带人清理林中楚军丢下的战马、铠甲和其他杂物时,士兵们在松林中终于找到了濒临死亡边缘的虞姬。
张启赶到现场时,赫然看到虞姬那娇小的香躯,孤零零地躺在一棵苍劲的老松下,厚厚的落叶中。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皮袍,那令无数人为之倾倒的玉容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气,曾经魅惑众生的双眸微微地阖闭着。
张启心中一阵剧痛,情不自禁地冲到虞姬身边,正要去将那令人无限感念的娇躯抱起,只听跟在身边的王贲低声道:“陛下乃是千金之体,还是交给微臣,微臣会好生安葬的。”
张启被王贲的话猛然一惊,忽然想到,眼前虞姬的结局似乎与自己所知的有很大不同,莫非会有奇迹发生?
心念急转之间,脚下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虞姬身边,掀开了盖在虞姬身上的皮袍,这才骇然发觉,一枝利箭从虞姬的肩窝处射入,大概是被虞姬挡了一下,力道减弱,虽然并没有射穿身体,却没入极深,伤势十分惊人。
张启怀着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伸手在虞姬颈间的动脉轻轻按压了片刻,惊喜若狂地发觉,虞姬的脉搏竟然还在微弱地跳动!历史的悲剧,竟然果真发生了改变!
来不及细想,张启起身向旁边随侍的韩焕吩咐道:“韩焕快传御医!”
说毕,将那看似没有一点生气的娇躯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大步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蒙恬这时已经带着一名御医匆匆赶来,看到张启怀中的虞姬,骇然道:“虞姬竟然未死?”
张启顾不得理会蒙恬,匆匆向赶上来的虞姬吩咐道:“快!给朕尽力救治,治好了,重重赏赐!”
那御医大约四十岁上下,身穿黑色棉袍,身形消瘦,中等身材,作为张启的随侍御医,一直跟着张启身边,因张启身体如剑强壮,这次随行,几乎还没有被宣召过。接到命令,不敢怠慢,急急赶来,待看到张启怀中的虞姬时神色登时紧张起来。
这时,随行的禁卫已经取来凉快厚厚的毡毯铺在地上,张启降雨给轻轻放下,向那御医沉重地道:“你仔细看看,可有救治的良策?”
那御医仔细看了看那惊人的伤势,转身跪在地上向张启黯然苦笑道:“这位姑娘的伤势微臣只能先取出箭镞,然后再敷以药物,只是,这样的劲弩若要取出,危险实在太大,微臣只有一分把握能将这姑娘救下来。
张启虽然不是医生,但是对这种外伤的救治倒也明白一点,知道这时的条件下取出虞姬体内的利剑的确不容易,不禁点头叹道:“你尽管放心救治,若是当真不成,朕不怪你便是!”
那御医闻言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巨石,来到虞姬身边,先将虞姬的外衣揭开,露出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取出一把大约不到两寸大的小刀,又用布袋中取出的一柄烈酒洗了洗,这才挽起衣袖,轻轻握住露在外面的箭尾,猛地用力一拔,站着猩红鲜血的箭身应手而出。昏迷中的虞姬被剧痛唤醒,模模糊糊地呻吟起来。
张启痛心地握住那冰凉的销售,柔声安慰道:“虞姬莫怕,你不会有事的!”
虞姬张开失神的双眸,恍恍忽忽地看了一眼张启,喃喃地道:“陛下……虞姬……没事……”
话音未落,便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看她深知还依旧清晰,张启此时,御医已经飞快地划开虞姬被利箭射穿的伤口,小心地取出嵌在肉中的箭头,敷上最好的止血药粉,才擦了一把额上密布的冷汗,向张启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姑娘身体解释,加上中箭后并没有贸然取出,微臣总算能够一尽绵薄。只是这伤势太过沉重,究竟能否逃过一劫,还要看明日能否醒来。”
张启看他动作麻利娴熟,便知道必定不是庸医,不禁放心了几分,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次只有你一人随朕出行?”
那御医,看着禁卫们匆匆做了担架将虞姬放好,这才真正地放松了一些,重新跪在地上行礼道:“微臣吴青,见过陛下!”
张启因为虞姬没死,而心情微微好了一点,看了看吴青,点头道:“朕把虞姬就交给你了,你用心照顾,回宫后朕再重重赏你。”
吴青恭谨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救死扶伤乃是微臣本份,吴青不敢担当陛下的赏赐。”
张启低叹一声,看到随来的秦军在王贲的带领下,匆匆砍了些松木做了一口简单的棺木,准备将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