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
作者:刘洪胜
正文
引子 第一回:施暴举秦皇失政
引子 第一回:施暴举秦皇失政 斩白蛇刘邦落草
词:《念奴娇》
长城延绵,势磅礴,衬出锦绣河山。华夏大地,风光秀,前朝贤才辈出。龙泉出鞘,骐骥奔腾,驰骋万军中。金戈铁马,一朝无数英雄。
回望高祖创业,嬴秦俯首时,神武明哲。褚袍高冠,挥手间,诸候国灭人降。读史思今,世人皆笑我,虚度一生。秃笔一支,挑灯夜撰春秋。
话说三皇五帝之后,夏、商、周三朝更迭,都是君王统治,诸候臣服。以王国之威信,大致可以安定天下。然而到了西周末年,只因犬戎入侵镐京,周平王无力与争,就弃了秦川,迁都洛阳以避其锋,从而使得国威大减,王权扫地。一时间,诸候纷纷摒王自立,各据一方:先有五霸争势于春秋,后有七雄割据于战国。可怜此后五百余年,周王朝名存实亡,无力号令诸候,徒有君主虚名而已。于是乱世之中,豪杰并起,都有一统天下之心。
却说周赧王年间,沛中有一少年,姓刘名执嘉,在乡里颇有产业,素来游手好闲。一日入山射猎,见一人面目丑陋,衣裳褴褛,捧一短刀行于野外。刘执嘉甚奇,便欲停步问之。其人先言:“汝可是刘君?”刘执嘉点头。此人解刀与之道:“此物是殷高宗伐鬼方所作之物,名为匕首,乃镇世之宝也。今赠予君,当世世相传!”言讫不见。刘执嘉大惊,视其刀,长约三尺,锋利无比;上有铭文,似记载年月,却不能识。刘执嘉知是宝物,自此常佩于身畔。
又一日,刘执嘉行于沛丰山泽之中,见一工人在谷中冶铸。刘执嘉方无聊,遂往其旁,问工人道:“此是铸造何器?”工人视其良久,四顾左右无人,笑而答道:“我为天子铸剑,请勿泄言。”刘执嘉以为戏言,甚有疑色。工人又道:“今所铸之器,锋刃难开。若得足下腰间佩刀,杂而冶之,即成神器,可以克定天下。”刘执嘉甚奇,问道:“你识我之宝物乎?”工人不答,谓其道:“凡欲成大事者,须以星精为辅佐,以歼三猾。今水衰火盛,此为异兆也。”刘执嘉道:“吾腰中之刃,名为匕首,其利难俦。水断虬龙,陆斩虎犀。魑魅魍魉,莫能逢之。削金镌玉,其刃不卷。”工人问道:“此物何来?”刘执嘉遂将来由告之。工人道:“若不得足下匕首以和铸,虽欧冶专精,越工砥锷,终为鄙器。”刘执嘉闻之,即解腰中匕首递与工人。工人视之,只觉寒气逼人,乃赞道:“真乃世间至宝。”遂以投入炉中。俄而烟焰冲天,日为之昼暗。及乎剑成,白气如云,光彩照人,刃若霜雪,锋利无比。工人捧剑谓刘执嘉道:“剑虽铸就,还须杀三牲衅祭之,方可成神兵。”刘执嘉听了,便使人寻牲畜杀之,取血以祭。一行已毕,工人持剑道:“公长佩此剑,以歼三猾,当定天下也。”刘执嘉取之再看,与前日又不同了,剑长虽亦三尺,亦有文字,与先器相同,却得以七彩珠、九华玉为饰,有了一份豪华贵气。
刘执嘉当下大喜,归后常怀雄心,然无依无势,数年无为,其志渐堕。后娶同乡女含始为妻,先生下二子,长子刘申字伯;次子刘喜字仲,皆碌碌之辈。这日,刘执嘉在家中清点帐目,不觉入睡。忽梦一神人至,身高二丈,声如巨钟,指其道:“吾乃赤帝仆人也。今天下大乱,赤帝、青帝皆欲使其子下界解救万民。故赤帝借汝妇产一子,以展其愿。此子生后,汝当善待,不可有失!”刘执嘉连连应诺,叩首不已。少顷,其神自去,刘执嘉惊觉,急忙出来寻刘媪,即其妻含始也。
刘媪乃乡下女子,外出务农浣纱,皆是常事。当日,刘媪坐在泽边坡上,梦见与神交媾。及刘执嘉出户望视,见一龙居于刘媪之上,空中祥云密布,四下雷电交加,刘执嘉不敢动。及云散天开,刘媪已而有身。十月之后,产下一子,隆准龙颜,左股有七十二黑子。刘执嘉甚奇,遂起名刘邦字季,用心照料,不在话下。
却说天下之事,瞬息万变。原本群雄割据的中华大地,转眼间全部并入秦朝版图,此是为何?且容慢慢道来。
却说秦国本为附庸,不在五等之内,祖上偏居西戎,以牧马为业。只因周平王东迁时,秦襄公护驾有功,升位为伯。又因替平王扫平犬戎,得岐、丰之地,成了一方大国。约传八世,秦穆公即位,修行德政,振兴武力,任用百里奚、蹇叔之才;孟明视、白乙丙之勇,称霸戎翟,竟成方伯,自此秦始强。其后百年间,秦国利用赡山、秦岭、黄河、塞上之险,足以自守。又经卫鞅变法,秦国大治,实力已冠于诸候之首,秦昭王便攻周取九鼎,周王朝遂灭。后至秦庄贾王死,嬴政登位为秦王。上蔡人李斯入关游说,劝其先灭韩国,立威于世,再依次平灭诸候,以统一天下。秦王从之,乃重用李斯,以国政托之。又借王翦、王贲、蒙骜、桓齮之武力,张其爪牙,先灭韩、魏,次灭赵、燕,再灭楚、齐,于是统一天下,独霸华夏。那嬴政自以为立下不世之功,遂弃了国王之号,以三皇五帝称谓,尽于一身,自称秦始皇帝,后世接为二世、三世直至万世,意在锦绣江山,由他嬴氏万世相传。
若依着他,岂不是天下万古都姓了嬴?哪料道事与愿违,虽是嬴政苦苦经营,那秦皇朝也只经历了区区二世,天下又乱,硝烟再起,战国诸雄依次复辟,随之秦皇朝在万众声讨之中惨遭覆灭。
秦朝为何只历二世,便亡了国?寻其气短之源,乃是秦廷以暴致暴,劳民伤民,至使民怨太深之故。秦始皇当政之时,驾御宇内,制刑治世;重小人、疑功臣、疏士民、劳百姓,焚书、坑儒、筑长城、建阿房宫,使得民不僚生,怨声载道。奈何秦始皇声威震慑四海,百姓敢怒不敢言,天下无人敢与为逆。民间有诗道:“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脯。不见长城下,尸骨相支拄。”
既是如此暴虐,焉能长久于世?
第一回:施暴举秦皇失政/斩白蛇刘邦落草
却说秦始皇驾崩后,二世皇帝胡亥即位,海内人众无不引颈观其新政,只望其纠先皇之过,任用贤人,废除苛刑,赈穷济困,以安天下。孰料胡亥虽不具始皇之聪,却胜过始皇之暴,亲宦官、远忠臣,居然集昏暴于一身。
胡亥乃秦始皇少子,秦始皇出寻郡县,崩于沙丘,曾托孤丞相李斯并中丞赵高,立长子扶苏为后。然李斯、赵高向辅胡亥,竟鸠杀扶苏及大将军蒙恬,私立胡亥为主,这便是秦二世。秦二世登基伊始,为使帝位稳固,竟将秦始皇子女三、四十人尽行处死,初露其蛇蝎之心。赵高又进言秦二世道:“严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至收族;灭大臣而远骨肉,贫者富之,贱者贵之;尽除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近之,此则阴德归陛下。害除而奸谋塞,群臣莫不被润泽而蒙厚德,陛下则高枕无忧,肆志宠乐矣。”秦二世然之,重申法令,不但未能将始皇帝遗下暴制予以改善,反而赋役加重,刑法增酷,使群万民不堪重负,无以聊生。朝中群臣也是人人自危,更无人敢进谏寻畔。
是年九月,秦二世以为大事略定,便将秦始皇棺木奉葬于骊山。骊山与咸阳相近,秦始皇在世时,早已于山中毁人宗庙,开山筑墓,其墓深达三泉,方园十里,珍宝无数,机关重重。因规模宏大,当时从海内征召役徒七十余万,工程之大,今古罕见,所用工本,已是顷空国财矣。如今若要完工,不仅钱财难及,人力也大差。秦二世便颁诏各郡县,令各地加重赋税,敛收钱物,征添工役,筹办劳力。各地大小官吏接得圣旨,不敢怠慢,只得火速征办。
也该得是秦朝气数将尽,此诏到了砀郡沛县,却引出了一位反秦的大英雄,此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面如冠玉,眼若流星,隆准龙颜,浓眉大目,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不善言语,却多机变;性不张扬,极能忍耐;心灵胸阔,常有大度;仁而爱人,喜好施舍;遇事不独断,好三思而后行;不好读书,却极有悟性,乃当世豪杰也。姓刘名邦,表字季,沛县丰邑阳里人。排行第三,长兄刘申字伯;二兄刘喜字仲;后得少弟刘交字游。刘季少时不务劳,及成年,试为县吏,任泗水亭长,自以高节,廷中诸吏,皆不在眼中。常日喜好酒色,常醉卧王媪、武负酒家,二人因而常见龙附其体,异之,故多免其债。刘季曾服繇役于咸阳城,见到秦始皇出行,车乘华丽,人马相随,喟然叹道:“嗟乎!大丈夫自当如此也!”
单父人吕公名文,字叔平,好相人。避仇适沛,因与县令有旧,人多往贺,主吏令诸大夫道:“进不满千钱,坐堂下。”刘季至,乃虚谒道:“贺钱一万!”昂然于堂中。吕公奇之,见其相貌,大敬之。乃以其长女配之。长女名雉,字娥姁,容貌美艳,百里挑一。吕媪故怒吕公妄许庸人。吕公笑道:“刘季乃非常之人,自非你等女子所知也!”刘季先妻早亡,遗一子名叫刘肥,如今孤身已久,得此佳丽,亦是美事。吕氏过刘家,生一子一女。一日,一老父过于田间请饮,吕氏施之。老父相吕氏道:“夫人乃天下贵人也!”吕氏遂令相两子,父道:“夫人之贵,得于此男!”老父已去,刘季适归,闻之,追及问之。父道:“乡中夫人婴儿皆似君,君之贵更不可言也!”刘季谢道:“果如君言,不敢忘德!”
秦二世元年,刘季已年四十八岁矣。沛县令接得秦二世圣旨,遂收集人夫,点齐百余牢中囚犯,令刘季押送至咸阳充任劳工。刘季领命,出了县署,收拾行装,定于次日动身。刘季县中好友来为饯行,几个便来到了路傍酒店。
刘季平日待人傲慢,朋友自然不多,县吏中只有三人,却都不是一般人。哪三人?第一个,沛县主吏掾萧何,丰邑人也,熟谙法律,其办事之才,在砀泗无人能及。秦御史常欲征其入都,萧何固辞,因而未行。此正是萧何高明之所以,知秦朝不能长久,故而却之以避其祸也。萧何平素性谨慎,极善识人。初与刘季相交,不以为奇,常与人言道:“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后与刘季偶叙,言谈之中,得知其志向远大,实非寻常人也,遂敬之,待之甚厚。萧何位高于刘季,常以吏事护之,刘季有难,萧何必为相助。刘季繇赴咸阳,众吏各送奉钱三钱,唯萧何一人奉五钱,刘季因而常叹道:“必报此多奉二钱之恩也!”故以师礼待萧何。第二个:沛县吏掾曹参,字敬伯,位于萧何之下,沛人也,勤俭好学。八岁从师学文,甚得器;十五岁再从师习武,又有成。及长成,居县为豪吏也,与萧何相善,共为刘季左右。第三个:沛厩司御夏候婴,亦沛人,自幼好武,弓马娴熟,武艺高超,素敬刘季。每送使客还过泗上,都要与刘季相语,无有不谈至日移天暮之时。夏候婴曾试补县吏,因与刘季相戏,为其失手所伤。刘季为亭长,伤人当重罪。人告于县署,刘季矢口否认,夏候婴亦自当其责,虽经复审,夏候婴皆未告罪,终使刘季脱祸,而夏候婴因而坐罪,掠笞数百,牢狱岁余。刘季感其忠,是为莫逆之交。刘季与三人语,常道:“萧公文才雄冠于天下,可为治国栋梁。汝二人皆是大将之才,他日必出头于世。”县中诸吏无有不为刘季所狎侮者,是有此言,可见与三人之交。
四人入到酒店坐定。酒过三巡,萧何捧酒谓刘季道:“刘公此番西行,万事皆应小心。萧何夜观天象,望见太白再经天,秦国当有大难。公此间至都中,切不可造次,若见祸至,当留心以避。”刘季道:“萧公休要担忧,大丈夫行于天下,何惧之有?”曹参道:“萧公之言是矣,某颇晓阴阳,闻今岁石陨于东郡,其石有字云:‘始皇死而地分’。石,阴类也,为群阳不附。今朝中赵高弄权,阉竖当道,当应此验。若此时天下乱,吾等当随刘公以御之。故望刘公此次小心从事,若见都中有何变动,也好设计对应。”刘季笑道:“二公之言,刘季当深记,小心便是了。”
正饮间,一人从外而至,口中呼道:“哥哥在此喝酒,怎不叫上吾,害吾好找!”众人视之,此人身高八尺五寸,膀阔腰圆,面如狮犼,发似硃砂,体如猛虎,声若洪钟,乃刘季姨妹夫,姓樊名哙,沛中至勇之士,素有膂力。在沛中以屠狗营生,家资不薄,虽无官职,但为人豪爽,远近亦颇有威名。吕公慧眼识英雄,将次女吕媭配予樊哙,故以兄事刘季。闻得姐夫将要进京公干,亦为送行。刘季唤其同坐共饮,谈及时事,樊哙怒道:“秦皇帝暴而无义,兼并战国,毁先王之法,灭礼谊之士,专任刑法,横征霸敛,致使奸邪并生,赭衣塞道,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早晚必溃而亡国。此次征劳西行,夺财民间,扰乱天下人之心,以弟之意,不如杀进咸阳,取了那狗皇帝,也好天下太平!”刘季急止,低声道:“弟切莫轻浮,若有人举报,罪及三族也。”樊哙道:“我惧何人!”众人皆大笑,当日尽欢而散。
次日,刘季告别众人,带领数名随从,押着囚犯,抖擞精神,取路往咸阳而行。走了一日,天色已暮,投宿客栈,再清点犯人时,却少了十几人。刘季寻人问之,原来这伙囚犯闻得是往骊山修筑皇陵,无人不怕。一路上偷偷商议道:“筑皇陵乃是一桩苦差,做牛做马还罢,被杀了可就回不来了。不如趁行路之机逃之,九死尚有一生。”各人怀着小心,路上一有机会便要走几个。一天下来,就走了十几人。刘季自是无奈,只有令随从加紧看管,切不能让余下之人再走了。
不料移日早起,又逃了数人。刘季一面上心防着,一面加紧赶路,只望早日至咸阳,好交了此差。然而众囚见同伴有人走了,皆无心再行,一路上行一程走数人,如指缝流沙一般。刘季虽与随从尽力弹压,却无法禁止,方到丰邑西泽中亭,众囚已走了一大半。刘季好生烦恼,自知秦法酷重,难逃罪责,乃令止步于亭中,令囚犯先歇息,自取酒闷饮,寻思计较。
饮至红日西下,玉兔东升,已是酩酊大醉。遂唤众囚犯道:“汝等西至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