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没错,可是,我们这样的小屁孩,挣钱仿佛离我们还十分遥远。疯子说,朋友多了,门路就多,只要朋友们觉得你不错,大家一起努力,天都能翻过来,还怕挣不到钱?疯子的话总是让我觉得很有道理。
好像疯子的朋友都很阔绰,我们在一起消费的场所都是灯红酒绿,买单的一出手都是几百上千。我几乎没有给过钱,却天天过着夜夜笙歌,顿顿酒肉的生活。我觉得欠他们太多,却又无以为报。
没想到,报答他们的机会来了,我却犹豫了。
疯子给我说,有个人跟九哥过不去,九哥要他一根小姆指。我当时差点吓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这样的狠手?
疯子一脸鄙夷地说:“九哥对你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你自已好好想想吧,明天给我答复。”
那夜我没有睡。
我知道我无法拒绝疯子的请求。但是我也无法接受这样我无法想象的请求。矛盾得我想哭。
一睁钱看到的东西,衣服,手机,还有那把闪闪发光我曾经十分喜爱的小匕首,现在都变得那么狰狞可怖。
原来一切都是诱饵,可我却心甘情愿地自已要去咬住。
既然是自已犯的贱,那就去承受吧。
第二天我跟疯子说:“我去!”
疯子一拳打在我的胸口笑道:“九哥果然没看错你!”
那个跟九哥过不去的人是个发廊的老板,具体因为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疯子说他也不知道,总之九哥叫我们去做就没错。
我们一行三人,除了我和疯子,还有小强。我们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在等待一个下手的时机。
夜已深,发廊里走出最后一个客人,一个满脸横肉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点燃一根烟。小强低声说,就是他。然后狠狠下把烟头掷到地上,用脚用力地踩着,仿佛那烟头跟他有杀父之仇。
小强和疯子都摸出手上的家伙,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显得那么熟练而且有派头。
疯子说:“上”。
我们疯狂地跑过去,那一刻,我忘记了紧张,仿佛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跟着他们上。
那个胖子见我们三个又是棍棒又是砍刀地冲过去,先是惊谔,然后迅速地明白过来,转身进屋想拉下卷帘门。
已经晚了,疯子进了屋,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砸翻了一张椅子同时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从镜子前的小桌上掉了下来,发出零乱的声音。
我们都冲了进去,小强拉下了卷帘门。
胖子手捂着头大声呼叫救命,几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从里屋闻声跑出来,一见阵势吓得尖叫着缩到墙角。
疯子用砍刀指着从里屋出来的几个女人疯一样地吼:“都他妈的给我滚进去!”
小强和我则对着胖子一阵拳打脚踢棍棒交加。
我完全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如此狠命地打他,还是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跟着他们上。
疯子把其他人赶进屋后过来对我们吼:“别打了,干正事!”
小强抓起胖子的一根手指,疯子手起刀落。。。。。。
血溅到我的裤脚上,胖子发出杀猪般地嚎叫,捂着手在地上痛苦地乱滚。
菜花蛇开了车来接我们。菜花蛇瘦高个子,戴着眼镜,好像永远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我坐在车上,惊魂未定。小强递过来一只烟。手太抖,我竟然半天没点着。
疯子拍拍我的脑门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说完把他点着的烟塞到我的嘴里。
菜花蛇说九哥要给我们庆功,正在红月KTV等我们。
红月KTV是我们的固定娱乐场所之一,每个月我们至少都要去四五次。那里的老板听说是九哥的朋友。
九哥果然在包房里,除了九哥,还有五个女人。九哥潇洒地吐个烟圈,悠然扬扬手说:“一人一个。”
疯子将装着断指的袋子递给九哥,九哥没看一眼就扔进了垃圾桶:“这么恶心的东西,还带过来做什么,难道你做事我还不放心吗?”
话毕,九哥端起酒杯说:“各位兄弟,今天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喝完,九哥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手搭在我的肩上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第一次紧张是正常的,以后跟着我干,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兄弟,耍开心,这些女人,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看着九哥,帅帅的,一脸斯文,怎么也看不出来他会下令让他的朋友去断人一根手指。
我从来没有碰过女人。
坐在我身边的女孩,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娇好的脸蛋,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紧身的T恤衫勒出她优美的曲线。短短的折边裙几乎只遮住了两腿的交叉点。她的腿是那么美,不粗也不细,那么匀称,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女孩紧挨着我坐着,挽着我的手臂。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凸起的胸部还有大腿的温度。
我感到自已比刚才要去剁人一根手指还紧张,端着酒杯,放在嘴边,却半天没有下去一滴酒。
我看到疯子,小强,还有菜花蛇,都很HIGH地喝着酒,在身边的女人身上乱摸。而九哥,则抱着女人在包房中间沉醉地跳着舞。
我显得很不合群,呆呆地坐着,闷闷地喝酒。
女孩摇着我,撒娇着:“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对你太无礼。”
女孩于是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头,柔柔地说:“我感到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么?我在心里问自已。曾经那个壮志凌云的我还在么?
那晚我一直喝酒,喝得烂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睡在一家宾馆里,旁边躺着一个女孩。
她还穿着那身衣服,紧身的T恤,还有短得离谱的折边裙。她睡得那么熟,以至于全然没有顾及到自已的睡相,我一起身就看到了她的裙子不能遮住的白色蕾丝花边内裤。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更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希望我没有跟她做过什么离谱的事情,因为我觉得第一次就这样糊里糊涂在昏迷状态下发生了我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我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整钱都轻轻地放在她枕头边。
细细地看着她,不论是脸还是身材,都那么让人怜爱。如果她有一份正当的工作,或则根本就没有工作,我一定会拼了命追她。
回到学校的宿舍,疯子坐在我的床边削水果吃。
(文!)疯子说:“你小子太没用了,怎么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你就醉成那样了?”
(人!)我问:“我怎么去的宾馆?”
(书!)疯子说:“我们叫那小姐送你去的啊。”
(屋!)我问:“你们就不怕她在路上把我杀了?”
疯子说:“放心,九哥的朋友,没有人敢动。再说,那小妹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都很熟的。”
疯子站起来,准备出去,边走边说:“我就是等你回来,好吃个定心丸,我们都怕你昨晚上被玩死,哈哈。”
我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疯子一脸淫荡地笑着说:“你走了后,包房里很精彩,我相信你那边也不差吧。我特地给那小妹叮嘱了,要把你侍候舒服,不然,九哥会找她麻烦,我猜她肯定不敢偷懒。”
疯子走了,我瘫坐在床头,没想到,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疯子这个贱人,以为是为我好,而我,恨不得杀了他。
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昨晚那个女孩打来的,她说她昨晚偷偷用我的电话拨了她的电话记下了号码,她说她要把我放在枕边的钱还给我。
我说不用还,那是你该得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抽泣着哭起来。
我说好吧,那你找个地方等我,我去找你。
我们约在嘉陵江边的乱石滩。事实上,我到的比她早。初夏的阳光,和煦的江风,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宽阔的江面上,漂浮着几只渔船。有鸟飞过,掠过水面,留下圈圈散开的波纹。
这一切,让人感到那么惬意,让人忘记所有的烦忧。
她来的时候,远远地就冲我招手。飘逸的长发在河风的吹抚下高高地扬起。她还穿着那件紧身的T恤衫,只是下半身换成了牛仔裤,高跟鞋也换成了运动鞋。我惊异于同一件T恤在昨晚和今天给我的迥异的感觉。
她看上去那去清纯,那么活泼,那么可爱,那么典雅。我想,任何一个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绝对不会想到她是做那种工作的。
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跳到我的跟前,双手把钱伸到我的面前。
我没有接,转过身去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醉得很厉害,一回去就睡了。”
“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就害死我了。”她一幅可怜的样子。
我微笑着,接过钱装进钱包,因为她说她不想把照顾我当成一笔交易。
我们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聊了一个下午。
她叫江月,自贡人,17岁。江月考上了当地的重点中学,可是,没有去读成。因为家境不好,而且她还有个弟弟,弟弟成绩并不好,但是却是家里的掌中宝,家里决定把钱存起来,将来交高价送弟弟到重点中学去读书。
江月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但是并没有感动家人。后来她病倒了,送到了医院。有同学来看她,告诉她,听说她不是父母亲生的,是捡来的,所以才会这么狠心地对她。
江月更难受,自已活一辈子,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抛弃自已,让自已在别人的家里受苦?难道,就因为自已是个女孩子?
万念俱灰,江月逃离了医院,在没有票的情况下混上了火车。她并不知道这趟车的去向,她只想逃走,越远越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也不认识任何人的地方开始自已新的生活。
中途,她怕被查到没有票,在一个小站下了车。稀里糊涂,就到了这里。
她甚至不知道这里到底离家有多远。
经过了几天的流浪,江月尝尽了辛酸。她有些后悔,她终于明白,原来,世界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残酷,而不是她梦想中的美好。
在她几近无路可走的时候,认识了红月的客户经理凤姐。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客户经理就是传说中的老鸨。
最初,凤姐在她饥寒交迫之际救了她,给她吃,给她穿,给她住。然后,就要求她到红月上班。
她不肯,死活不肯。
凤姐原形毕露,把她关在屋里,然后以1000元的价格强行卖掉了她的处女之身。
又是三天,不吃不喝,只哭。
也是这三天,她想通了,无法改变的,只有去接受。
处女之身,为什么这么在乎?还不是为了男人?
她恨男人,因为她的亲生父母因为她不是男孩而遗弃她,因为她的养父母因为她不是男孩而不让她上学,因为男人,她失去了清白之躯。
世界就是这样了,认了吧。
于是,她找凤姐谈。于是,她开始在红月上班。
我听着听着,竟然好想哭。因为同情?因为感到共鸣?还是其他?我说不清楚。
最初遇到疯子,我也是贪图一时恩惠,最后掉进无底陷阱,而江月,也是被人诱之以利,最后毁掉终生。
江月抱着头抽泣,我搂着江月流泪。
岁月流逝,我渐渐习惯了这种觥筹交错加刀光剑影的生活。
不过,我跟疯子还是有区别的,我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持理性。而疯子,他就是一头野兽。
九哥很有钱。他家里本来就有钱,他带着一帮小弟,帮人打打杀杀,别人是需要付钱的。一般的“订单”上会注明打肿脸,买一根手指或一条胳膊。一条胳膊的买家并不多,除非有杀父之仇,一般还是较难下这样的大注。至于买胳膊的事,我也只是听说。
也就是说,我第一次干的,就是圈子里较大的买卖。
于是,九哥对我还是比较器重的。而我,也可以有比较风光的日子过。
渐渐地,我也了解了一些圈子里的动态。在这个小县城里,有两个真正的“大哥”,一个江湖人称刘麻子,一个人称虎头王。他们的主要的收入来源于两个部份,一是接受“订单”,二是各个娱乐场所的“保护费”。事实上,九哥也是跟虎头王的。只是,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虎头王。
九哥说虎头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见的。
刘麻子和虎头王在这个小地盘里各自尊大,为了争夺利益,常有火拼。
那天,疯子叫上我,说九哥叫接待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叫维哥,是虎头王的什么亲戚。
其实维哥并没有在圈子里混,他是一个赌徒,输光了钱,就到下面的小弟这儿来,仗着是虎头王的亲戚,耀武扬威。
但是,虎头王的面子还是要给。九哥把事情交给菜花蛇,菜花蛇安排经常在一起混的几个兄弟一起陪陪。
还是红月,那是那个包间。
叫来一批姑娘,江月竟然也在其中。
维哥一眼就看中了江月。我的心头一紧。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担心江月,更那么害怕看到江月被别人抱在怀里摸来摸去,甚至做什么更过份的举动。
疯子知道我的心事,故意拉大噪门说:“既然你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维哥一听就有点来气:“今儿个谁都不许走啊,别扫了哥哥的兴,今儿个哥哥要在这里对这骚娘们儿就地正法。”
我拍拍疯子说:“没事。”然后过去对维哥说:“维哥有兴致,兄弟我就是死也得在这儿陪好啊。”
我尽量不去看他们,但是又忍不住。而江月,我看到她也一直在看着我,她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一面不断地慢慢推阻维哥,一面僵硬地陪笑。
我看得到她眼睛里的无奈,还有恐惧。
我知道,这恐惧来自于我的存在。
其实认识江月后,我常过去点她。但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就坐在一起聊聊,喝喝酒,唱唱歌。江月说跟我在一起她很开心,也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最自然,最真诚地笑。在这个城市里,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也希望自已能是个“好”女孩,能挺起胸膛做人,但是她走不出来,这是个可怕的牢笼。
“啪”,在一记耳光声中,我缓过神来。
是维哥,他打了江月。我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疯子赶忙挡在我的前面。我看见江月在捂着脸哭。而那个什么维,揪着江月的头发怒吼:“他妈的,臭娘们儿,老子玩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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