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要去楼上喝几杯?”那老军嘿嘿直笑,露出一口已经脱落了几颗的老牙,“小人正跟几个老弟兄们喝酒呢,这几日寡淡的很,又不用盘查,闲得没事儿。”这是自然,汉中打了两个月,想去蜀中的已经早就通过了,现在使用栈道的只有军队。
“不用不用,”蒋舒偷偷瞟了眼剽悍男子,见那人面色不快,马上说道,“本将急着回成都复命交旨。”
夺下大剑阁是要务,现在既然小剑阁蜀兵尽数散落在这长长的三十里栈道上,那暂时不要对这些个蜀人动手,省得节外生枝,先拿下大剑阁再派上百十来人折回来杀光这区区一二十人,有什么难的?
“啊,那好吧,将军既然坚持,小人就该给将军您带路,正好,我也该去瞧瞧我那些大剑阁的弟兄们了。”老军又是嘿嘿一笑。然后交待关上事情,关楼上的几个人答应完,又把关楼上的小门关好。就这样,那个老军跑下来,又站到蒋舒身边谄笑:“将军,您小心,前面有好几处栈道上裂了口子,很不牢实,小人以为,将军您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下来走走。”言外之意是那些地方是受不了驮人马匹踩踏的。
蒋舒心中很是不快,暗骂这些个守卫剑阁的家伙难道只会偷懒,栈道都变成这般德行才想修理?该死!
“那不要紧,”剽悍男子操着一口的阆中口音,皮笑肉不笑插话:“我们就先下马,走回大剑阁就是了。”说完向身后示意,众军士一个接一个跳下马来,一个个牵马前行。蒋舒见状,也只得跳下马,有样学样。之后,老军带路,蒋舒紧随,剽悍男子等跟在蒋舒之后。
这个老军非常健谈,滔滔不绝,剽悍男子没说话,蒋舒就不敢发火,只好听这个老军瞎扯,从蜀国开国开始讲到彝陵之战,特别是讲到自己当年还见过阳平关守将傅佥之父傅彤,想到当年傅彤的英姿,不由大为感慨,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如今的傅佥,也称得上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当然,蒋舒大人也不简单啊,危难之际愿意挺身出来给阳平关输送兵马,也是功不可没。
老军说到这里又笑嘻嘻道:“将军您是我国的栋梁,这次魏狗可算是倒大霉了。”这老头,浑然没注意蒋舒脸上的神色很不自在,偏偏还要继续闲扯:“将军可曾看清那关城下到底有多少魏狗的尸骸?可否给小人说说?”老头儿把这话说完,几个*近老头的军士都是怒不可遏,都想拔出刀来将这一嘴胡说的老家伙劈了。还好在那个剽悍男子眼光往后一扫,低低冷哼,众军士这才忍住。
队伍后一阵惨叫,那个老军“呀”然,转身回望,只见一匹壮马正从一处栈道破损口往下落,下面就是冰冷刺骨缓缓往南流淌的河水,一个军士正扒在破损口边缘惨叫,众人正想法将那人拉上来。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军一脸的埋怨,“都说过了,这儿栈道不太好,要小心慢慢的走。”
“不对啊,怎么前几日我们经过时怎么就好好的?还能骑马呢!”剽悍男子身边的一个军士终于忍不住了,操着一口的巴西口音嚷嚷。
这个问题压在众人心中很久,蒋舒跟剽悍男子也早想问了,众人都盯着那个老头。
那老头一脸的不屑,轻蔑道:“那是你小子命好!”说完,转身继续往南,还是边走边唠叨。
众人面面相觑。
“不要啰嗦!”剽悍男子狠狠瞪了那小子一眼,转头对身后的传令小校说:“叫大家将马匹集中,全部交给后队,前队带上轻便武器,先跟上。”
节三十八:无义(手打版/文字版
阳平关内,只有那些蜀国女人们还大部分活着,但在这之前这些女人们已经被那些魏兵们舒服过,惨不忍睹,连哭都没有气力了,魏兵们方才心满意足,一个个嘻嘻哈哈。这便是屠城,钟会纵容兵士,也是为了让士兵们最快忘记之前攻城时的恐惧。
军纪?笑话,蜀国即将覆灭,还担心什么?现在对钟会重要的仅仅是士兵们肯不肯听话,那就够了。
而且他不需要那些满脑子忠孝仁义的士卒,他需要的,只有两个字——服从。
只有这样,才符合他的利益。
阳平关城内,几乎没有房屋没被魏军洗劫的,除了城西北角一处小宅子。大门紧闭,门首还站着五个魏国士兵看守,有想*近的,一律被这几个士兵拔剑轰走。里面还隐约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和小孩的哭泣,还有女人低声哄孩子的声音,大门上干干净净,连滴血渍都没有。
门外没几步就是好几具没了首级的尸体和大滩的血迹,最后是一个正在抽搐的少女,那个少女一丝不挂,下身是一片殷红,奄奄一息。而那少女身边,还站着好几个嘿嘿淫笑的魏兵。
“头儿,里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啊?”门外的一个魏兵守卫看着不远处就有弟兄玩的正爽,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恼火。小校给他们哥儿几个的命令是死保这扇门,谁要是让人碰这扇门,哪怕只是撞上去还没撞破,那也要每人赏二十军棍,要是撞开了,直接杀头。所以这几个被小校带来看守的魏兵们从昨天破关始,就在这儿看守,闹到现在还是搞明白到底这儿住着谁。
一开始哥儿几个还行,没上去砍南蛮子发泄发泄不过这也省得万一让南蛮子们手里的刀剑弓矢咬上一口晦气,后来大家都去救火,哥儿几个就站着嘲笑那些路过的弟兄们跑得屁颠屁颠的,又是一脸的炭黑。可是到现在,哥儿几个突然发现,轮到放松放松时,几个人只能傻兮兮的继续站着,眼看着面前那几个不知道是哪个营的弟兄就在他们面前快活,几个可怜兮兮的色鬼,越看越眼馋,可惜再馋也不敢拿自个儿的屁股脑袋开心,只能咬牙切齿的站着,保卫这个大门。
那五个魏兵头领模样的男子狠狠道:“鬼知道,肯定跟那个带我们进城的那个姓蒋的是一路货色。”说了等于没说,要不是那样,里面怎么可能有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说话声呢,显然,这是个住家,也就是说,这所房屋的主人,对于大都督而言,比他们弟兄几个的脑袋值钱。五人牢骚满腹,却不敢离开半步,生怕那些个吃喝过量醉醺醺的弟兄们把门捅破,那他们的脑袋就只好送给野狼啃啃了。
“嘿嘿,快看,那些傻鸟把那小妞玩死了,嘿嘿!”那个先前抱怨的小兵兴灾乐祸指着不远处那个刚刚抽搐的少女,现在,那个少女口中正缓缓流出鲜血,整个人动也不动,任由那些魏兵如何玩弄也没反应。
“可惜了,”那个伍长头领摇摇头,叹息道,“真可惜,那个女孩是很不错的货色,要是能长大,再怎么说,就算是当娼妓也能活得很好不是么,就这么着让人玩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众人觉得也是,都很感叹。
但谁又不是这样呢,无论男或者女,这是乱世,这个小女孩算起来还是幸运的,跟她年纪相仿的那些个小男孩,早就让人一刀杀了,连这人生中的最大乐趣也没享受过呢。只是这种幸运,还是悲伤。
“头儿,大头儿来了。”眼尖的一个小兵看到了骑马赶来的那个被钟会指派来请“那个人”去关外的小校。昨天,就是这位所谓的“大头儿”带着这五个小兵随着胡烈的部队在前几波冲入城内,然后就领着他们来看守这座门环上系着白锦的大门。
“总算来了,妈啊,真是要命!”那个小小伍长头领总算松了口气,堆起笑脸望着那个正向他们驰来的小校。小校在他们面前方才勒住马儿,然后跳下马,先望了望大门,见一切无恙,方才面色和缓。
“头儿您放心,弟兄们别的不敢保证,脑袋和屁股可不想开花。”那个小伍长*上来一脸笑容。
那小校轻轻哼道:“算你们小子识相,去,找匹马来。”
“头儿您要马干什么?”那小伍长实在是不明白。
“少啰嗦!”那小校冷哼道,“让你做你就做,别问那么多!”顿了顿又道,“除了找匹马,再找些没事儿做的弟兄来,老子要他们保护这儿。”
“哇!还加人啊?”那伍长怪叫,“这里面到底住的是谁啊?这么牛?都顶得上王爷了。”
“莫非是那个从我们军中穿过的那个叫刘武的家伙?”幸灾乐祸的小兵小声问道。
那倒是可能,地位身份都很合适。只是那个小校马上就狠狠瞪了那小子一眼,冷笑道:“是那小子不用保护,砍死就行。”当然,那个小校心中也隐隐觉得,幸好不是,要是真的那家伙还在城里,以大帅那种骗孩子玩的招儿,真的能骗过那个家伙?
魏军中现在都在偷偷传说这个小子在兴势山如何如何的神勇如何的机智,打得那个叫鲁永的废物连带着兵器上山的胆子都没了,这也是为什么三千人攻了两个月也没攻下区区八百人的最主要原因。
将乃兵之胆,一个没了胆的部队,再多也没用。
所以到最后,才会被刘武带着那么一点人就来了个全歼,身死兴势山上。
“你们做你们的,先留两个外面守着,”那小校将手中的马缰绳递给那个小伍长,然后走到门首,轻轻敲门,敲了几下,贴在门旁轻声向里面询问:“先生,我家大都督请您过去议事。”
众小兵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头儿在这个不知是谁的南蛮子家门前低声下气,不过谁也不敢开口,生怕头儿日后找借口报复。
里面先传出女人的声音,是让外面的先稍等片刻。
不久,是男人醒来时的伸懒腰打呵欠的声音。
又过了许久,才有人走路声,是*近大门的,之后……
门被拉开了,从里面出来一男子,面色从容淡定,无喜无悲。
出来的,正是蜀国校尉吴义。
节三十九:鬼胎(手打版/文字版
“哎呀,武兴督大人您可千万小心啊,瞧瞧、瞧瞧,您瞧瞧那边,”老军还是唠唠叨叨个没完,这不,开始把栈道上那些个危险地方指给蒋舒看,只见前面不过十来步远的那个高约十余人的山崖上,似乎有那么一大块的岩石突出,单看这突出来的部分,都快有头牛那么大,而且看上去摇摇欲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蒋舒看着都觉得发憷。
剽悍男子心中微微有些疑惑,看看身边一样不明所以的弟兄,便还是堆起笑容,望着老军:“老哥啊,怎么前些日子,好像没听说这儿有这么块”话刚说到这儿,老军马上打断他的话,很是生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知道什么?当年我们跟随武侯大人开凿这儿时你们在你们娘肚子里呢,怎么知道这儿有多险!我们当年开凿时伤的就不用说了,死的都死了上千人。这儿经常掉碎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块不过是特别大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军一脸愠怒模样,剽悍男子马上向老军赔礼,老军这才气消。
这个剑阁也没什么好的,是能节省时间,可是得派人不断的修。(题外话:就跟俺那个病机似的,得不断的修……修的俺很郁闷。)
蜀道果然凶险,看来暂时不杀这个臭老头,是对的,剽悍男子暗自庆幸。
五百多军士一一小心通过那个危石下,老军还是在前引路,还是絮絮叨叨。
路越发的狭窄陡峭,过了危石不过一二百步前面就是段小坡道,栈道虽然力求平缓,无奈地势所限,当年的武侯也只好在这一段上修了个小缓坡,只见这小缓坡前就立着几个蜀兵正在搬运柴草堆到栈道上,整个栈道的小缓坡上几乎堆满了柴草,还有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酒坛子。
众军士不明白这些个南蛮子到底在干吗,剽悍男子向蒋舒使眼色,蒋舒会意,便再度堆起笑脸:“老哥,这些弟兄们把柴草堆到这上面到底是为何啊?”
那老军马上也一脸难色的望着蒋舒道:“大人您怎么想知道这个,哎,算了,小人明说把,这其实是我们这些守关的弟兄们琢磨的懒办法,弟兄们正在准备把这些稻草铡碎和上泥巴、米汁准备覆到栈道石壁上去,那些个碎石头没法剥,越剥掉的越厉害,而且费时费力,不如这样涂方便。大人您现在知道了,日后不要对阁尉大人说啊,小的可不想让弟兄们恨死。”就跟人家造屋似的,怪不得一些墙壁上看上去还挺光滑,还真以为是这些蜀兵真的一凿一凿全凿得干干静静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剽悍男子哈哈大笑:“老哥您放心,我们将军最好说话了,弟兄们平日里守关就很辛苦,再让弟兄们干这种活儿,已经是很为难的,都是自家弟兄,说出去就没意思了。”
头儿一笑身后的那些个军士也跟着笑,虽然很多离的很远又是逆风,压根没听见。
前面的几个蜀兵听见这边笑声,终于抬头,然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蜀兵拖着条瘸腿往众人这边挪,边走边向这边打手势,一脸的愠怒。
“朱老儿,你干什么?这儿现在还在修缮,你不知道吗?”那个中年男子*近老军时就这么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家伙想死吗?我们正……”突然他看到蒋舒身上的将军盔甲,马上阴转晴堆起笑脸:“朱老儿,你把哪位将军带来了?”
“你小子,瞧你那眼拙劲儿,这可不是前些日子经过的武兴都督大人么?”老军白了那人一眼,那人醒悟,马上也堆起笑容,笑嘻嘻道,“原来是都督来了,小人莫三,见过都督。”然后又想起什么,大叫起来,“坏了!”
“什么事?”老军见状便问,“出了什么事?”
“快叫弟兄们先不要呆在那块危石下面,哥儿几个正在崖上推石头呢。”
老军一拍大腿,急急对蒋舒道:“大人!快通知弟兄们离开那儿,不然要出事了!”话音刚落,只听得后面轰的一声,那块巨大的山石就坠落下来,后队刚刚巧就在那处,顷刻间那部分栈道崩塌,十来战马哀鸣呻吟中坠入冰冷的河水里,还有些军士也被受惊的马群踩踏,或者也被挤进水中,整个五百多人的队1伍刹那间陷入混乱。
“不要慌不要慌!”剽悍男子还以为这是个意外呢,只叫身边的小校速去传令,所有人等不得惊慌,如有违令者,杀无赦。刚把这个说完,又望着老军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搞的?这时候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