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建应声称是退下。
丘建刚刚离开。那名小校便将怀中一枚蜡丸取出,交到钟会手中。钟会将开蜡丸扒开阅读,看了一阵面色阴沉如铁,慢慢眯起眼。阴阴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果然够狠,幸好我一向谨慎,否则被你这这卖国无义小人害着了且不冤枉?哼!本想留你一命,没想到……”
似是自言自语,他说完又向那小校看了一眼。
那小校了然,一句话不说,行军礼转身正要离开。
“等等……”钟会在那人快离开大帐前突然叫住那人,那人再度转身。
钟会挥挥手道:“算了,这小杂种翻不了什么大浪,留着他或许还有用处,暂时再留他一命。”说到这儿,望着那小校道:“你去把蜡丸再封好,让他那个仆人再送还给他,理由么跟以前一样,只说没办法*近监军。”
那小校恭敬地转身走出大帐。
不久,钟巨到来,钟会也将营中琐碎杂事交付给侄儿,任由侄儿处置。
大帐外远处,魏人们继续屠杀那些被魏军从各山寨抓捕下来的人,尽管这些人有很多用着很纯熟陇西话苦苦哀求,声称并非他们部落种属起兵反抗大魏,他们是愿意接受大魏统治的顺民,所以他们才留在陇西等待王师返还。
但毫无用处。
那些被砍下的头颅如山堆积,越堆越高。
……
十二月六日正午,苍松城,傅息、罗尚、牛彬三人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新给养,同时到来地还有他们的主将安定王凉州刺史刘武,众士兵欢呼阵阵。跟随刘武前来的还有宗容、诸葛、党均以及镇军将军宗预。
刘武抵达苍松,这让傅息、罗尚、牛彬三人且惊且喜,只是罗尚很快拜倒在刘武面前奏请道:“殿下,如今大雪弥漫、气候恶劣,骑兵无法使用,且步兵行进艰难,重型攻城器械无法远行。若是强行开战我军伤亡必定大大增加,还望殿下三思。”
刘武微笑道:“罗军候,孤并非前来督战地。”
显然罗尚意会错了,面色有些尴尬,连忙向刘武赔罪。
刘武道:“无妨,孤王也想听听你的方略。”
“殿下。小将以为只需坚守即可,小将听闻长城附近草木稀廖,且敌军夏末溃逃至那边,缺少冬衣,粮草缺乏全在依*马肉和残余食粮苦度时日。彼正饥寒交迫,用不了多久便会自请降伏,何须我军浪费一兵一卒?”
宗容连忙道:“敬之说的很有道理,祖父大人。您何必要冒这种险?”说着向宗预哀劝道:“祖父大人,你就不要去了。”
“哼,”宗预淡淡道,“罗家小子说的不错,这只部队是孤军,已成必输之局。只是照现在局面看,你要坐等他们前来投降恐怕也要等到来年彼方食尽。老臣试问王爷,这么久地时间让我军数千人马被此军牵制,到底合不合适?”
凉州这场大雪虽然带给凉州骑兵不利,却也带给刘武一段时间不用面临大魏自关中、关东如洪水般汹涌的攻击。可以从容将凉州各处反对势力除。
这么长地时间若是都被苍松城外这万把魏兵耽搁浪费掉,可就太郁闷了,虽然已经被这些至今不肯投降地魏兵拖拉浪费了不少时间。
见刘武无言以答,宗预捻须微笑道:“王爷您大可放心,老夫自信能劝说这些人速速投降,为王爷您节省时间抽出兵力集中攻打张掖等郡。我孙儿辅佐您起事。我心甚慰,只是……”老头儿微微感慨道,“老夫当年劝说您叔外祖父为帝国也算立下些许微功,虽非那可悲可叹的冯唐,但老夫还是不甘心。现今年过七旬、死日已近,本无指望再建奇功,如今正好有此良机,还望王爷您允准。若是老臣在此时毫无建树死后又有何面目见我大汉历代先贤?”老家伙向刘武叩拜:“还请王爷恩准老臣这个自私主意。”
“长者不必如此。”刘武连忙道,“孤照准就是了。”
十二月初七日晨,一队士卒在张掖城军候牛彬带领下护送宗预以及两位特别人物赶往苍松北魏军方向。
……
一身淡薄衣衫、哆嗦着,身为邓艾随侍小校。张辅给邓忠献上吃食。
是一小块马肉。
食物稀少,燃料和盐也要节省,所以这块马肉不但小而且少盐、半熟,难吃得很,想不到无敌天下的魏军在凉州竟惨败至斯,邓忠咽不下去。
烽火台下又是一阵斥骂声,很明显,这声声斥骂又来自张弘那厮。
他起身顺着石阶走下,只见烽火台下长城石阶旁张弘挥舞鞭子抽打一名小卒,口中还骂骂咧咧:“打死你个***,让你还敢不敢给老子吃这种东西!”
邓忠大喝道:“你干什么?”说着一把抓住张弘的鞭子梢尾。
张弘微微一惊,抬头瞧是谁,然后笑道:“原来是陇西邓太守,哈哈,失敬失敬。”满嘴的嘲弄意味。
邓忠怒火中烧,怒喝道:“够了,陇西郡沦陷导致西北大败是我地过错,等此役之后我自会向朝廷谢罪,任杀任剐自有朝廷决断,
你冷嘲热讽。”
“你这病夫装什么了不起?你算什么东西。”张弘狠狠道,“想打架么,老子奉陪!”说着丢开鞭子掳袖便要开打,分明是欺负邓忠大病初愈。张辅见状不妙,连忙上前解劝,对张弘赔笑脸道:“张将军,您何必动怒呢,现在我军处境艰难更要大家精诚合作才是啊!您何必……”
“呸,你算什么东西?”张弘打断张辅地话,冲着张辅啐了口唾沫,大喝道,“老子说话你也敢多嘴?”
张辅脸涨得血红,喘着粗气,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将放在刀柄上的手收了回来。
张弘武艺不错,即便邓忠在身体完好时也未必能打得过张弘,何况大病初愈。但邓忠还是勇敢的接受了挑战,两人正要开打。
索湛跑来过了,大声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住手道两人不会理会,又补了一句:“那边又来人劝降了。监军大人让我等速速返回大营。”
“这次算你小子运气!”张弘不屑地指了指邓忠的脸,狠狠道。
说完大步离开。
索湛和邓忠最后抵达大营,说是大营,其实不过是一个被堵上三面嗖嗖漏风孔穴,只留下一个门的烽火台,所有陈设都破破烂烂。
虽然此刻还是下午。但这个狭小房间内却暗到只能勉强能看到人模样,看不清脸。
邓忠最后一个进入,大吃一惊。
他倒不是意外看到了坐在破烂草席上据说被敌人俘虏,如今出现时一身皮祅面容丰满圆润的潘,而是他看到了一位故人,他父亲地老部下——牵弘。
“牵将军,好久不见了。”邓忠充满憎恶、敌意冷冷道。
牵弘愧疚,忐忑不安道:“少将军。好久不见。”
“怎么,这次的说客是你么?”邓忠问。
不等牵弘回话,一旁地宗预便插口道:“想必你就是前镇西将军邓士载地长公子吧?在下宗预。”
这个名字邓忠不陌生,他知道刘武驾前第一个为其出谋划策地名叫宗容,就是宗预次子的次子。而宗预此人官居伪汉王朝镇军将军一职,传说此人颇为吴国大皇帝孙权看重、名震天下,乃伪汉王朝少有的智者良臣。
邓忠淡淡道:“久仰。”说完坐回到自己座次上一言不发。
魏将抵达齐毕,宗预起身,道:“尔等降伏逆曹数十年,想必也不会认同汉室大义。我也不说那些虚的,就算尔等执意为逆曹殒身,但战事如此,尔等若是不降又该如何?老夫只是希望诸位能看在父老兄弟份上不要意气用事白白死去,空沃荒原让家人痛楚而已,也可怜可怜这万余跟随你们的将士们。让他们活下去,好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乘我军缴械时突然奇袭剿灭我军?”张弘冷冷道。
宗预讥嘲道:“你们现在这局面有资格跟我军谈条件么?还需要奇袭?”
张弘一脸羞惭,众魏将皆默然无语。
宗预微微挥手示意牵弘起身说话,牵弘好半天才站起身,对着邓忠道:“少将军,对不起了,在下地妻儿老小亲族都被带到凉州来了,在下也是没办法。”
牵弘降了。无他。
葛斌留下地那些匪类指挥下牵弘的妻儿老小被人从襄武裹挟来了。虽然牵弘为人鲁莽少谋,不过牵氏家族好歹是魏国名门,虽然人丁稀少,但余威犹存。
牵氏家族降伏刘武将会给魏国豪族带来巨大的震动。
邓忠冷冷道:“那你们也不要怪我。我也是不会降的。”
牵弘沉默良久,望着邓忠劝道:“少将军,其实老将军他是自尽的。王爷根本不想……”
“你闭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生若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要杀了刘武。”
虽然邓艾并非刘武亲手所杀,但因其而死,此生不可能回转了。
宗预感慨万千。
他再度望着众人道:“王爷说了,你们谁想返回魏国的,只要交出兵器我们会送你离开凉州,只希望下次别在凉州战场上见到诸位。”
“那士兵们呢?”皇甫晏问。
“那不行,人太多了,让你们带这么多兵通过关塞太危险,他们要全部留下。”一旁侍立护卫的牛彬插嘴道。
宗预点点头,孙儿所言无虚,这小子也算有些机敏,算可教之才。
“你们不用担心,我家王爷为人宽厚,这些士兵们留在西北不会受苦地。”宗预起身道,“我给你们点时间考虑,若是可以,你们先派几百人将武器全部送入苍松,然后每几个时辰几百人陆续到我苍松城降伏。”
然后,宗预飘然离开,愧疚的牵弘也跟随着出来,潘留下。走出这破破烂烂昏暗有如坟墓的烽火台,宗预缓缓在这废黜地长城上慢慢踱步等待。
长城内外一片苍茫,城下那些破烂地帐篷,不少帐篷已被这些可怜的士兵们割下来填塞到单薄的衣裳中御寒,但帐篷破碎后夜晚便只得露天,许多人争抢着要睡到长城烽火台内避风躲雪。
饥寒交困,宗预心生悲悯。
这些可怜士兵们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真够可怜,逆曹流毒数十年、天下纷乱、百姓疾苦,希望刘武这野心勃勃的小子能力挽狂澜再兴大汉。
最后,希望他少些机谋,多些宽宏,善待百姓,苍生之福。
宗预在烽火台外等了许久,终于潘慢慢走出来,对着宗预道:“长者,我们已经商议好了,愿意按长者您说地做。”
意料之中,宗预点点头,淡淡道:“那么你呢?”
“我……”潘面带困窘,显然他也想回中京与妻儿团聚,可是现在他是战犯,生死不由自己,何况自由。
“你不用担心,我会让王爷将你赦免,只是你记住,请不要再与我军作对了。”
潘大喜过望,连连叩首称谢。
十二月十日,苍松城外一万三千名魏军全部放下武器向汉安定王刘武降伏。
唯一的例外是邓忠,他坚持留在长城带着区区三五个人不肯投降,最后是实在看不过去的张辅带领弟兄们一哄而上将邓忠捆绑起来带入苍松城。
然后,他们在十二月末,被刘武军逐出狄道,包括潘、索靖和邓忠。
节一百七十:与鲜卑联姻以及之后
松城外古长城魏军降伏后,一直悬在武威郡上空最后此消,而苍松城驻扎的部队也被大大收缩。这样刘武便拥有接近一万左右富余兵力。
十二月十五日,姑臧城刺史府。
军议再度召开。
所有武将都建议现在就兵进张掖郡,消灭马隆军,但宗容率先提出疑义。
“最好不要立即攻击张掖郡,那对我军风险太大。”
“可是若不乘现在拔除张掖等郡隐患、那到雪化之日我军将腹背受敌,而且我听说前几日不也是广崇你赞成的么?”护军校尉傅息疑惑不解的问。
“对啊对啊,”马念起哄道,“广崇,你倒是说清楚,我们拔除苍松城外那枚钉子不正是为了腾出手翦除西边么
宗容道:“我军是要翦除那边,但还请诸位稍加耐心等候,再稍等待一两日就该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门外有小校来报:“殿下,鲜卑树机能部使者到!”
宗容喜形于色,连忙出列,对刘武跪拜称贺:“主公,大事济矣。西凉指日克服,臣恭贺主公一统凉州虎视天下。”
众谋臣除宗预外一一跟随出列山呼称颂,众将面面相觑。
马念望着刘武道:“王爷表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宗容微笑不语,刘武忙道:“孤在十日前已经让人去宣威联系河西鲜卑树机能部让他们出兵协助我方。”
“主公。”梁羽微微皱眉,小心插口进言道,“我军现在军力鼎盛,大可直捣张掖乘胜追击,何必劳动树机能部?”
他一直不喜欢这些鲜卑蛮子,也不能忘怀当日被蛮子追杀场面:那些跟随自己多年地弟兄一一死于鲜卑人马蹄之下。他之所以在苍松城与蛮子配合死守仅仅是因为刘武命令他这样做。而局势不容他选择。
如今局面大大不同,他自然不想跟那些蛮子再打交道。
宗容劝道:“梁都尉,此言差矣。我军虽然兵力正盛,但是如今是冬季并不适合攻城掠地,且我军兵虽较以前多许多,但不可因此肆意靡费兵力。所以此役要么以势逼迫敌方降伏,要么等正式开战只有在雪化之后。”
兵力可不单单是一个个数目字,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以西北之力对抗中原,那更需要俭省,不能让任何一个战士的血白白流淌。只*刘武一军攻陷张掖固然可以,但损失可想而知,何况雪化后才能开战。
冬雪覆压、无法运送重型攻城器械、天气恶劣、未战而先损兵、很容易消损士气,理由与选择说服而非武力强攻扼守长城的魏军一样。
现在十二月已过半了,但西北雪化晚于南方,总要到一月底二月初才能基本化掉积雪适合车马运输,那就意味着超过一个月不能开战。
一个月……
天知道一个月时间南边陇西郡魏人到底能做些什么。
所以以势逼取敌方尽快降伏,方为正谋。
宗容继续给这些将领们解释此役方略:“……你们知道的。现在魏人接连大败,西北豪族肝胆皆裂人心惶惶,现在他们之所以跟随马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