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子弟,都是***豪门子弟,”周大愤怒的大喊大叫,“他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么?”
“这话怎么说的?”李果讥嘲道,“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怎么不一样?可如果一样,凭什么你们在前几排拼命,而他们在后面几排跟随,功劳却一点不比你们少?哈哈,都是突击部队,都一样,哈哈。那些让你们忽悠跟着你们冲在前面的豪门子弟也是傻瓜,就跟你们将军一样,嘿嘿。傻!”
周大抽出钢刀,将砍得满是豁口的佩刀愤怒的插入满是炭火的火坑中,然后望着老家伙,狠狠道:“豪门子弟,好个豪门子弟,怪不得你老是去讨好那个胆小混帐的王爷。他的大腿比较粗,抱起来比较爽,对吗?可惜现在他情况太好了,想这么干的混帐多的是,偏偏你是个老家伙,不是美女,哈哈。”
李果大怒,跳起身来,冲着周大嚷嚷:“我是这么做过,有什么好笑的?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些什么?哪里知道这个世间就是得这样,这就是规则,这就是铁律,我不讨好辈地王难道要讨好你?你算老几?凭什么我要讨好你?你能帮我半个忙么?”
刘武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是很喜欢那个小堂弟刘谌的,可惜,从诸葛显那边偷偷透露出来的许多东西,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他实在找不出制止部下鄙视那个堂弟的理由,他也无法阻止这些士兵们拿自己那个弟弟开涮。一切,都因为这场战争,刘谌的表现,特别是在这几天内,让所有本来对这位一样胸怀大志的汉室宗亲心怀敬意的霍俊周大等人彻底绝望。
特别是江油戍一役,那些人还好意思说刘谌是前锋?这位王爷也好意思默然接受。
刘武心中难受,站起身慢慢走到门首,停了一下,回头望着众人淡淡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们继续聊,不过,声音低点,门外留个人看着,不要让人听见。”
他不想再听了,这场该死的战争,不但杀死了他不少弟兄,也摧毁了他跟那个堂弟多少年的惺惺相惜,他突然发现,那个堂弟与自己,并不完全是一条道上的,虽然那个堂弟无论武力还是才华,刘武都觉得自己不如这个堂弟,可是他肯跟弟兄们生死与共,而那个小子,又是搞政治秀,又是站在最后几排,还敢接受前锋称号。
越想越难受,算了,回去再喝点酒。
……
刘武走后,霍俊等继续跟老家伙李果探讨。
虽然李果才能有限,但到底是读过不少书见过不少世面的老者,很多东西都能引用旧例,众人越听越是觉得这位老家伙,说得很有道理。
“你们知道么?”李果道,“你们能认识像你们将军这样的汉室宗亲,是你们的幸运,也是你们的不幸,要是你们老早就不是这个将军的部下,至少每个人都是个卒长,不过,以你们的出身,恐怕到达校尉一职就是极限,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呢。像霍家小子仅仅二十多岁就混到校尉,这就是托了你们那个将军的福。”
这是实情,当年,刘武还是金武时,多次在骠骑将军夏侯霸面前推荐,这样,才让霍俊能够顶替刘武之职,成为夏侯霸帐下传令小校,此后,夏侯霸有感刘武处境困难,将霍俊调拨给刘武指挥。
以霍俊的处境,或许再过一二十年,才能成为校尉。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威震敌国,纵使国士无双,也不能决定命运。
“你们将军最大的不幸就是生为皇室宗亲,不然最不济,也能去魏国宏图大展,魏国一定会欢迎的。”老儿感叹道,“莫说一个区区都督,就是取代邓艾指挥整个陇西,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霍俊一声冷哼,老儿见状,心中明白,呵呵笑道,“老夫失言,呵呵,侯爷不会是那种人,呵呵。”
“知道最好,”霍俊面沉如水,冷冷道,“以后不要做这种比喻。”
霍俊的父亲的生命,叔父首级和伯父的一条腿,都是被魏国人砍去的,他与魏国的仇恨不可能回转。
这是霍俊的伤痛,身为南郡霍氏家族支裔,为了整个霍氏家族。他的高祖父,曾祖父,也是为霍氏一族的繁荣牺牲的,可是对这些支脉,身为嫡系的霍峻霍弋父子,又做了些什么呢?霍俊的祖父在那场开创蜀汉的战役中被魏人打成重伤,偏偏那位嫡支,当时的族长霍峻为官很清廉,清廉到无钱抚恤宗族伤者。结果霍俊祖父就带着残破的躯体和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勉强生活直到霍峻父亲伯父叔父们长大,霍俊的之所以要将孙子取名为霍俊,就是为了纪念他们家的悲哀,身为旁系家庭的悲哀。霍俊祖父辈份还比已故的霍峻高一辈,现任族长霍弋心中不爽,也不能拿与他同辈的霍俊怎么样,眼不见心不烦。霍俊就这样,一直游离于家族体系之外,本来他也算是豪门子弟,炮灰子弟。
(这一节自然没完,目前我还在线上,正在凑字,呵呵,7:00;不过我发现这一节大了些,晕,手写真*不住,把握不准总字数,呵呵,看来只好把章节名改了。)
节九十:欲望(下)(手打版/文
那些跟随刘武一起出击的,大多都是这样啊,就跟霍俊他们类似,都是旁系,所不同的是霍俊这个旁系就跟野地里长的庄稼似的,霍家也没在这株庄稼上费什么心血,长成了,是粮食,长不成也没什么可惜的。
李果沉默了良久,一脸哀伤道:“我理解,我也曾经是豪门子弟,,而且还是嫡系。”
“那你的家族……”
身为一个嫡系,那可是种幸福,可看这老家伙的处境,好像也惨的很。
“事情过了那么久,算了,告诉你们也不要紧。”老头儿深深吸气,一声叹息:“我是犍为贾家的后代。”
周大疑惑不已:“犍为贾家?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我的家族,在我小的时候可是犍为显赫一时的大家族。”老儿满脸幸福神采,“那时候,我们家族男丁超过千人,势力庞大,连刺史大人都得让我家三分,噢对了,那时全天下都是大汉的子民,全部都是。根本没有什么魏和吴,可惜,那时候老是兵祸连连,我那时候还小,不懂到底为什么。等我明白时,已经是我家族已经遭到厄运。”
李果还小时,家族的族长,正是他的老父。当时,他老父任州从事,刺史被杀后,贾家一门支撑犍为大局,后来迎奉刘焉入蜀,再后来……被刘焉攻杀,几乎灭族。
“不说了,越说越伤心。”李果草草将自家的伤心往事说了一遍,抹着眼泪。
众人也不追问到底那个贾家,是谁,各家都有伤心事,不要揭人家伤疤,他们对李果的敌意也消退了许多,都是可怜人哪。
霍俊想法子岔开老儿的注意力,谈些轻松的话题。不过,那个老儿说来说去,还是说到关于刘武身上。
一半是继续指责刘武的幼稚,一半则是向众人提出他的意见:“你们这位稀里糊涂的将军,论人品,论大度,没几个能超过他的,身先士卒的确是优点,不过天天身先士卒可不行,你们的未来可全都得*他,要是他有什么闪失,那你们日后哭死都来不及。在这点上,你们别瞧不起那个北地王,听你们这么一说,这个小子在这点上,就比你们的将军识时务。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们全都打到缺胳膊少腿都不要紧,只要你们的将军好好的,再好好经营经营,日后富贵荣华,总是有的。”
没错,他们对国家是一片忠诚,但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贪念。富贵荣华,谁不喜欢?
大家对这位一针见血点破所有人心中隐藏着的欲望,都很认同。
“你们将军都让这几年压抑到没脾气了,这可不太好,哪像个霸主?不过没事,等以后事事如愿,他会改变的,我希望到那时,他还能像今天一样关心每个弟兄。”
霍俊扬扬眉头:“这个自然,我跟将军最久,以前将军就是爱骂人踢人整人,其他没什么大毛病。”
霍俊后来折腾弟兄们的招数,全都是当年刘武折腾他时用过的。
众人嬉笑,他们还没人瞧见过像霍俊一样的刘武呢,都很好奇。
“那就好,”李果点点头道,“最重要的问题是,你们这个将军,得多结识结识各大家族那些比较受到族人敬重的子弟。那些嫡系中年岁较小的,年岁大的也行,只要是比较重要的,只要是不排斥你们将军的。能结交多少就结交多少。老夫听你们说,那个诸葛显似乎对你们将军很有意思,对么?那就好,在诸葛家都能有人支持,不容易啊,可惜他这一支血脉上跟武侯关系太远,要是能拉拢诸葛尚,算了,这家的族长春秋正盛,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还是先把阆中那几家搞定,听说是黄崇跟着你们家将军一起攻打江油城的是么?”
……
刘武离开霍俊等回到房间后,坐回矮榻,望着低案上那些准备许久的食物发呆。
肉早已经冷了,酒也是冷的,他也没心情生火煮酒,拆开封泥抹净沿口,就着坛子昂首大啖。一口两口三口……吞掉小半坛,只觉得心里胃里都是凉飕飕的。倒在矮榻上,闭起眼,什么都不想。
空腹喝冷酒果然是要不得的,过了一会儿,刘武就觉得头有些微微迷糊。
不久,就听见门外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侯爷可在么?”
“谁?谁在外边?”
一盏昏黄油灯下,隐约看见门被拉开了,进来两个女子,站在门首。
来的人,是马邈家的那两个女人,柳秀秀和柳媚儿;花枝招展,妩媚动人。
“你们来做什么?出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秀秀面色凄楚,望着刘武:“侯爷,您是讨厌我们姐妹么?我知道,您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们姐妹,您眼中只有何倩,我们算什么?我们姐妹在您面前,只不过是两个微不足道的伴舞女孩。现在更糟,我们还是两个破鞋烂货没人要的东西。您连瞧瞧我跳舞都不肯了。”说罢,大哭。
男人的血,女人的泪。
刘武向这两个姐妹招招手,高声道:“舞来!”
女人欢呼雀跃,一个伴舞一个劝酒,就像当日她们在江油戍侍候马邈那般,也像当年,刘武就在那座奢华之地,那座美丽的欢场,在何倩陪伴下疏解怀才不遇的忧愤。
不久,刘武就被这对姐妹灌到酩酊大醉。姐妹们也终于停止歌舞,静静望着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
“姐姐,怎么办?”柳媚儿看着柳秀秀小声问道:“是不是把信石粉加到酒水里?”
柳秀秀扬扬秀美的柳眉,目光冷峻死死盯着妹子,冷冷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用信石,那个,那个,”柳媚儿结结巴巴,看到姐姐一脸愠怒,口齿越发不灵便,“只要立下这件大功,我们,我们也,也该回……”
“蠢货,城内外到处是蜀国的士兵。”柳秀秀狠狠道,“立下这个功劳,我们会连命都丢掉。”
“可是我们接到的命令,不是,不是让我们有,有机会就,就刺杀蜀国重要人物么?”妹子期期艾艾小声提醒姐姐,“何况我们是魏人。我们家族……”
“魏人?家族?哈!”柳秀秀立马打断妹子的话,一脸怒意,“魏人?我们姐妹天天被困在那个该死的牢笼里天天给那些蜀国的达官显贵后裔卖笑,被那些愁男人占便宜时,他们在哪儿?家族?哼!你忘了是谁喂你麝香附子茯苓汤的?多亏我的奶娘学过几天医术,闻出那股子味道,要是连我都喝了,那我们姐妹,不是太可怜了么?”
柳秀秀一脸狞笑看着面色惨白的妹子,狠狠道:“怎么样?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男人玩过你,你从来没断过月事吧?哼哼,那药可是厉害无比,我是不愿意,不然,早就给那头肥猪生下一男半女。你能么?这都拜我们那个慈眉善目的伯母所赐。好个家族!”
房内,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那盏久久燃烧,露在油盏外的灯心草捻几乎殆尽的小小油灯跳动的火光。很久,才听见女子低低的啜泣。
柳媚儿悲声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们父亲为国战死,我们姐妹也为了国家才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们为了国家牺牲了一切,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们?”
柳秀秀摇摇头,叹息道:“你忘了我们那个外祖母了?以她的身份,还不算蜀国人吗?可她还算蜀国人么?”
她们的外祖母,那个女人,在刚刚绽放的花季岁月,就沦为未来丈夫的俘虏,此后,那个不解风情的粗鲁男人夺去了一个少女的梦想,此后,漫长的人生岁月,带着忧愁烦恼,就在那座大宅子里慢慢走完。可是,在她人生中,不是为返回故国而烦恼,仅仅是抱怨她的丈夫那年太老,没能多活几年。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孩子出世开始。
这就是女人哪。
美人计就是在玩弄感情,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又怎么是可以随便拿来玩的?
没有什么力量超过一个孩子。
面对自己的后代,那些信誓旦旦要报国的美人怎能不动摇?为了控制方便,索性将这些美人绝育。
柳秀秀抱住妹子,轻轻抚摸妹子的香肩,低声安慰:“别哭,事情都过去了,已经没有办法的,我们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
柳秀秀哄了好一阵,妹子才慢慢收住泪水。
“现在,我们姐妹该考虑一下该怎么办,”姐姐指着那个烂醉如泥的刘武,慢慢说道,“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们姐妹断断不能错过。”
“那,姐姐,我们要怎么做?”柳媚儿哽咽道。
“傻丫头,都说了不杀他,还不懂么?把那种你常带的药粉取出点调入酒水里。”
柳媚儿一阵羞涩,从贴身小衣内取出一个香包,自内摸出一支瘦长竹节小管,将竹管内的粉末倒入酒樽中,一口吞下,缓缓走到刘武身边慢慢蹲下,将酒水一点点吐到刘武微微张开的口中。
两女等待很久,刘武还是一动不动。
“姐,他没反应啊?”柳媚儿红着脸说。
“哎呦,笨死了,他醉的这么厉害,当然不会有用。”柳秀秀还想说话,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吵吵嚷嚷着,似是许多人往这边走来。
“姐!怎么办啊?”那些男人都快到门首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