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军极为重视军旗,每营都有自己的营旗,此时王云峰吩咐叫来的当然是掌着镇旗的掌旗官。
等掌旗官依命而来的时候,王云峰断然令道:“明日废旧属军旗,改用新旗,旗号止用八字: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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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战安北?
换上了新旗号的淮军将士的士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怪不得薛福成兄弟一定要张华轩早点把大义名份给定下来,这个时代的人重祖宗,重名份,害怕当乱臣贼子,如果没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大家就算跟着张华轩造反,心里还是会有点别扭,现在有了这种名份,清朝这两百年间民间的起义不断,其实也是吃了是胡人底子的亏,那八个字的檄文简单明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军心和士气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急行军两天之后,淮军以迅雷之势快速行军,沿途把驿站和防守的地方部队全部封锁缴械,内卫部门接管了高邮州衙和下属县治,在急行军三天之后,第一团已经赶到了来安附近。
这里是清军江北大营连绵二百里防线的最北端,因为正面太平军的压力并不大,所以防守不算森严……其实就算是浦口那里的防御也算不得什么。
赵雷用瞟远镜看着不远处的清军营寨,身边的参谋近侍也和他一起观看,众人看了一会,都觉得意兴索然,一个在讲武堂刚刚短期培训回来的年轻参谋向着赵雷道:“团长,这里的清妖还没有得到消息,看来内卫部门做的不错。”
自从易帜之后,士兵与军官们的士气高涨是明显的,在祖宗与乡党面前有话说,对清朝的胡人身份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就让这些不懂儒家君臣大义的普通百姓突然发觉,原来大清的君主居然是胡人。
其实真的不能小瞧康熙雍正与乾隆这祖孙三代的文字狱的功劳,所以华夷之防的东西都被篡改地一塌糊涂,汉族人侮辱异族的记录被完全削删干净,任何著述或诗词里都不能带有华夷胡汉的东西,不然一定杀头。在这样的高压下。文人的骨头早就软了,有良心有骨气的要么归隐乡间不问世事,要么被杀头了,留下性命还能闻达的肯定就是一帮软骨头了。什么刘镛、纪晓岚,在皇帝眼里不过是妓女倡优一样的人物,在这些没骨气没蛋子地文人笔下,满人的酋长成了圣君,原本属于大明的江山成了女真野人的嫁妆。女真人毁了华夏文明的同时还要汉族人感激他们,最后让天下士绅读书人都觉得君主高于种族,忠君就是爱国,而满清的酋长就代表儒家文化里忠君的对象。
所以张华轩的肃反不会停止,在这个时代想得到士绅阶层的全力支持几乎是不可能,这通过他与沈葆桢等人几年地相处就看的清楚了,这些优秀的汉人士大夫早就看出朝廷地无能与腐败,不过还是试图在框架内进行改良,而张华轩显然是要通过扫荡旧世界来建立一个新世界。
不过所幸他有普通汉族底层老百姓来支持他。这两百年来汉人的起义与反抗其实根本没有停止过,就算是在所谓的康乾盛世,起义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等张华轩下令把旗号换了之后,象淮军这样暗中接受过爱国主义教育与朴实民族思想的军队,易帜之后产生的动力,却是再好的物质奖励也没有办法达到的。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军中从上到下已经自觉的把对清廷和清军的称呼改了,虽然淮军一样看不上太平军,还称他们发匪,不过清军也是变成了清妖,对太平军发明地这个称呼,淮军上下显的也极为欣赏。
赵雷放下瞟远镜。向着那个年轻参谋道:“吴穆,依你看,这一仗该怎么打?”
吴穆精神抖擞的答道:“先用十分钟的炮火准备,对面的清妖大概有两千人左右,和我们人数相当。按照教官地理论……”
“什么炮火准备,狗屁!”赵雷极其粗鲁的打断了吴穆的话头,他指着清军营内向吴穆训斥道:“你看那些绿营兵需要我们浪费炮火吗?”
吴穆被训的满脸通红,不过他接过赵雷的瞟远镜看了一会清军地营地后,满脸尴尬地答道:“是不需要。”
驻守在安北的只有不到两千人地绿营。整个营地就是在镇子附近拉起来的一个用木栅围起的大场院。今天太阳很好,不少绿营兵打着呵欠蜷缩在墙角晒太阳。有人在闲聊,有人干脆睡着了,也有人在阳光底下很投入的捉着虱子……大门口有几个散兵游勇把守,不过守兵们显然都心不在焉,安北怎么说也靠近长江,江风清冷吹的人全身发寒,绿营兵们手里的长矛冻的如同一陀寒冰一样,这些士兵不愿意持在手里,而是把长矛半斜着抱在胸前,他们与其说是巡逻,还不如说在跺脚闲逛取暖。
吴穆的脸上露出惭愧的神情,对付这样的军队如果还要炮火准备,然后按着操典的要求排好队列进攻的话就太搞笑了,现在他也觉得自己的提议太蠢了。
“所以说,那些洋鬼子教的东西当然是好的,不过也要因地而用,不要太死板。”赵雷的话虽然有那么一点得意洋洋的味道,不过并不是针对吴穆一个人而言,军中现在派系山头很多,不过淮军中高层的军官显然有一点较为相同,就是在排挤和排斥来自欧洲的教官上完全一致,绝无不同。
“好了,和这些烟枪兵没有什么好打的。吴穆,你领两队兵打上刺刀直接杀进去,你们这些讲武堂出来的,理论学的一套一套的,实战没有几次,今天就看你打的怎么样。”
淮军已经实行了参谋制度,每团都有相应的参谋配给,镇参谋长制度也即将出台,赵雷每常一想到那些幕僚或是文人在讲武堂和洋鬼子学了一阵子后就能到镇指挥当参谋长,成为配银星的副将级别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辛苦几年也不过才是一个参将,让一个没有经历实战的小白脸当自己的上司,这口气是肯定咽不下去的。
不过既然团里也配参谋,那就是他的属下,赵雷自觉有责任让这些未来会给主官提建议,给下属发命令的参谋见一下真的阵仗,今天这一仗显然很轻松,就索性交给一颗铜星在肩的吴穆去做好了。
“是,团长。”吴穆在进讲武堂前也是淮军的士官,不过读过五年的私塾,在当时算是个小知识份子了,有幸被挑入讲武堂中学习,一出来就成了一颗铜星的军官,他自觉也有责任和义务在长官与同僚面前证实一下自己的能力。
“直属第八队和第九队打上刺刀,跟我来。”
既然只出动两个队,吴穆便点了团直属的两个比较精锐的队,三百来人一起把刺刀上到枪头,然后从隐蔽地列好队出来。
吴穆第一次带着两队三百来人做战,有些紧张是免不了的,不过赵雷等一帮老军痞明显就是要看他的笑话,不但没有人出主意,反而所有有经验的军官都把双手环抱在胸前,笑嘻嘻的看着吴穆整队。
这里距离清军大营还有两三里路,肉眼根本看不清楚,所以一下子出来倒不必担心暴露目标,不过底下的动作该怎么进行,就要看吴穆自己的了,不过以在场淮军军官的见识,两队精锐淮军还有两个从咸丰三年时就是士官的队正来指挥,就算没有吴穆,想打跨这两千人左右的绿营兵应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全体有,向前便步走!”
吴穆扬着脸想了一会儿,便下达了命令。两个队正虽然吃了一惊,不过军令就是军令,现在除非赵雷剥夺掉吴穆的指挥权,不然理论上来说,对吴穆的任何命令都要执行。
两个队三百多淮军就这么把枪扛上肩头,用着走便步的步伐,向着不远处的清军军营而去。
“吴穆这个小子他要做什么?”
如果吴穆不是正经的淮安府山阳县人出身,住的地方距离府城不到几里路,而且也是最早一批投奔淮军的老人,赵雷这会子几乎怀疑他要带着人去投降了。对面的清军就算是纸糊的,怎么也有小两千人,而且刚刚在瞟远镜里看的清楚,清军也还有一些老式的鸟统,现在光是坐在外头晒太阳的就有好几百人,兵器也放在手头不远处,如果打一个猝不及防,这些清军肯定立刻作鸟兽散,不过这么摆明兵马的过去,如果对方集结起人手来守营,三百人未必能攻的进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赵雷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就在他的注视之下,三百多淮军大摇大摆的走近清军的兵营,把守营门的绿营兵正闲的发慌,见状连忙有一个跑去禀报上官,其余的人用与其是怀疑不如说是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两队淮军,他们不敢向明显是军官的吴穆搭腔,却向淮军的旗手问道:“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
旗手没有得到吴穆的指示不敢胡乱回答,吴穆微微一笑,答道:“我们是淮军,来助江北大营攻打镇江的。”
几个绿营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吴穆不急不慌,看到一个绿营兵把总跑了过来,随口问答几句就下令开营门,而就在吴穆的身后,一面写着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字样大旗,正在迎风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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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风云倒卷
营门打开后什么战事都结束了,跑来开门的把总军官和几个守营门的哨兵被一通刺刀戳的全身都是窟窿,血水四溅的同时,原本在营里惬意地晒着太阳的绿营兵们就和大姑娘一样发出了惨叫,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跑,不过营门被人占了,明晃晃的刺刀尖上还流淌着鲜血,其余各处的木栅栏虽然不高也不结实,不过好象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翻过去的……于是场院里的绿营兵在如狼似虎的淮军士兵扑过来之前就一起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跪下俯首,双手撑在地上大声叫着饶命,投降。
“一群孬种!”
一个棚长冲着这伙不要脸的绿营兵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招呼人上前把这帮家伙全撵在了一起,从中再挑出几个看起来机灵的,在营地里找到一些绳子,然后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捆起来。
场院里就捆起了好几百号人,然后越来越多的绿营兵被从营地里撵出来,到场院里接受捆绑,最后连大营的主官副将李孟群也被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单独看押起来。
“赵管带,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来接收战果的赵雷当年也在扬州驻防过一段时间,与李孟群算是旧识,原本吓的全身发抖的李孟群看到一个熟脸,顿时想起自己正在从烟榻上被揪了下来,一股怒火遏制不住,忍不住便向赵雷发声质问。
赵雷的亲兵上前喝道:“大胆,赵将军现在是团长参将!”
李孟群当然听不懂什么是团长,不过参将他倒是懂得的,当下还是满脸不屑道:“原来是赵参将了,不过本将是副将,赵参将这样犯上,于情于法都说不通吧?”
赵雷也懒得同他多说。直接指着大旗道:“李副将你不识字?”
李孟群满脸无辜的答道:“当然不识字,咱当兵吃粮的要识字做甚?”
小两千绿营兵被全部捆在了一起,一个连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坐在军营附近,刚刚还有点盛气的李孟群已经变地满脸惨白,在吴穆给他解释了大旗上八个字的含义后,李孟群已经吓的呆了,身为一个小小的绿营副将,这几年他和太平军也打了不少仗。太平军当然也有一套宣传机构,专门用来辱骂清廷及其下属的人员机构,什么清妖是魔鬼妖孽之类的宣传从来就不曾断绝过,李副将虽然是个不识字的老粗,不过对这种愚弄老百姓的宣传可从来不放在心上,可就是眼前这八个大字,却把他吓了个丧魂落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后,李孟群还是嘴唇哆嗦着道:“这这这……这不是无君无父么!”
“鞑子也配做君父?呸!”
一个棚长冲着李副将呸了一口。赵雷也不再理会他,绿营副将地级别在第一镇的官兵眼里还算不得什么,舒城之夜第一镇有不少人都在场。挂着总兵衔头的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一个鸟副将算得什么。
当下赵雷却转过身去,向着吴穆笑道:“好啊,小子第一次领兵就干的这么漂亮,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吴穆嘿嘿一乐,答道:“咱们淮军在扬州一带打过几次,江北大营的人都认得咱们的军服,前年镇江的发匪佯攻扬州,淮军就紧急驰援。末将就在队列里面,这些绿营兵看到咱们,一个个都景仰佩服的不得了,诈开营门,亮着刺刀杀几个人。把他们全俘虏了岂不是翻掌般容易地事?”
吴穆话一说完,围在他身边的军官们都是哈哈大笑,确实,以江北大营这些绿营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营门一失守。连象征性地抵抗都不会有。吴穆料准了对方的军心战意还有防御的手段,就这一点来说。在讲武堂学习的这段时间就不算白费。
不过赵雷笑到最后,很认真的补充道:“别的也还罢了,你敢把大旗扛着去骗人家,这实在是……”赵雷想了半天,终于总结道:“胆大皮厚心黑!”
吴穆又是嘿嘿一乐,半天后又摸着头皮道:“这仗打的真顺,要我说大帅把咱第一镇派来真是浪费,就派点新兵蛋子就把这仗打利索了。”
赵雷敛起了笑容,向着吴穆肃然道:“一,不要打了一场胜仗就目中无人,二,江北大营也不会都这么好打,还有索伦兵和喀尔喀骑兵,这是朝廷手里最重要的战略力量,僧王手里有主力,不过两处大营也有一些,江北受攻,江南也会派兵来援,咱们水师说是控制长江,不过长江那么大,水师才几条船,一晚上过来几千人算得什么?万事还要小心为上,为将者一个大意,死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
吴穆知道赵雷这是在提点自己,虽然他对赵雷的论断并不在意,相信以淮军地战力打两个大营都不是问题,不过还是低下头去,答道:“是!”
赵雷也不在意,他的第一团目前已经做的极好,下一步就是再去攻打安北到瓜洲一线,把沿途的清军大小营寨全拔光,李孟群这里已经是最大的一个,底下地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周折,然后他的第一团会合炮营的重炮队把扬州城拿下,就算是大功告成。
清军江北大营的营寨实在范围太广,绵延两百多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