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去,拖回树林深处,但所有动物皆是若无其事,各自玩耍。偶有万丈长蛇,头长独角,口吐云烟,显然是在修炼,盘旋在一棵百丈大树之上,四周是腥风阵阵,人畜近不得,偶有不长眼的兔子一头栽了进去,顿时被那腥风沾身,刹那间化作一团黄水,骨头都不剩。
四人走过孙悟空开出的一路荆棘,越往上走,越是看到秀丽景色,松树,楠树连成一片,宛若林海,风一吹过,哗啦啦的作响。薜萝满目,芳草连天,一片翠绿之色。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山间云雾笼罩,千峰巍峨,日光照下,却是一片寒蝉之意。
三藏看的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山中景色秀丽,惊的是那长蛇巨蟒,豺狼虎豹侵害。朱悟能却是有喜无惊,林中那些动物,因这地灵气浓郁,怕不是已经成了妖形,要是能在这呆上几天,夺一些内丹,或者是收服几个下手,那日后打斗起来,也是多了几分保障。
最近一段时日,朱悟能倒是少了修炼,更多时间在琢磨镇元子给自己的阵法,和那四把宝剑,也曾细想过其中来历,但却因对这修道界密闻,知之甚少,况且自己在菩提祖师身边,时日大多,也只是顾着修行,倒没多少时间去花在知道这些内幕消息上。
只是这剑阵如此犀利,当日几百小妖,有些道行已经是接近度劫程度,只要度过天劫,脱去业力,就可成就天仙大道,若不是自己连连奇遇,再加上坑蒙拐骗到了许多好处,只怕自己都不如他们。但却依旧在剑阵被一剑斩杀,死的莫名其妙,这剑阵的来历应该不凡,实在是让他扰头不已,也不知那镇元子为什么给了这好处他。
孙悟空看的师傅心惊胆战,暗自摇头不已,不知这师傅明明就是本心坚定,又是释迦牟尼第二弟子,怕是它化自在天魔主都侵害不得,却是害怕这些身外之物,却是怪事。
若说是金婵子轮回十世,在六道之中,蒙了心尘,不能明心见性,看透本心,也说不过去。佛家有地藏菩萨守护轮回一道,所以佛家之人,往往是用十几世修行,来圆金身正果,哪怕是被人所杀,只要舍利不毁,投胎成人,小事一件,全无风险,正是应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话语。而道家修行,全在一世,若是被迫兵解重生,往往要冒诺大风险,更是容易卷进红尘轮回之中,一辈子庸庸碌碌,再不得超脱。经历千百次轮回之后,一点真灵,就会在这千百次轮回之后,泯灭干净,再也不能得道。
孙悟空虽然在胡思乱想,手下却也不慢,挥舞铁棒,一道道棒风横扫过去,压得树木低头,云开日现,地面震动,再一声咆哮,尽现王霸之气,吓唬得那些狼虫颠窜,虎豹奔逃。朱悟能连笑不已,道:“师兄,日后见了那妖精,你只要这么一吼,管教他什么妖精鬼怪,都要尽数逃回家去,尿了裤子哩。”却不知就是这么一番话语,惊动里山里那凶妖巨怪。
孙悟空笑而不答,师徒走进山内,正走到巍峨之处,三藏忽然道:“悟空,走了一日,我肚子却是饿了,你找个地方,化写斋饭吃吃罢。”
孙悟空陪笑道:“师傅也是说笑了,这些个地方,半山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钱也没地方买去,教我往哪里寻斋饭去?”却是他领悟得内里有妖气冲天,不敢离师傅太远,只想着走出此山,再做打算。
不料三藏一听这话,心中不快,口里骂道:“你这猴子!想你在两界山,被如来压在石匣之内,口能言,足不能行,也亏我救你性命,摩顶受戒,做了我的徒弟。怎么不肯努力,常怀懒惰之心?”
孙悟空委屈道:“师傅,弟子亦颇殷勤,何尝懒惰?”
三藏道:“你既殷勤,何不化斋我吃?我肚饥怎行?况此地山岚瘴气,怎么得上雷音?”
孙悟空只得道:“师傅休怪,少要言语。我知你尊性高傲,少一怠慢了你,就要念那话儿咒。你下马先休息一阵,待我寻那人家化斋去。”遂又转过头对朱悟能,沙憎道:“此山凶险,你们可要照顾好些师傅,莫让他出了事,否则老孙打断你们孤拐,让你们爬着去西天。”
孙悟空不等二人回答,已经是掐了诀,一朵祥云已经腾了下来,跳了上去,直入云端。孙悟空手搭了凉棚,睁开天眼,暴发两道精光在眼前,吞吐不定。只可惜西天一路,都甚少人烟,一路寂寞,正是多逢树木少见人烟的去处。看了一阵,终于见到正南千万里外方向有一座高山,那山向阳之处,有一片鲜红的点子,再仔细看时,看的清楚,是一片桃子树。孙悟空按下云头,道:“师傅,有吃的了。”
第六十三章 送饭
第六十三章
三藏急忙问是些什么东西。孙悟空道:“这里没人家化饭,只有正南万里之处,有一座山,山上嫣红一片。我看的清楚,是一片桃子林。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子,我去摘几个来给你充饥。”
三藏喜道:“出家人,若有桃子吃,就为上分了,快去,快去!”孙悟空取了钵盂,纵起祥光,筋斗幌幌,冷气飕飕。须臾之间,已经是人影不见。
却是孙悟空这一去,惹出祸事来。那山中凶狠妖魔,早在孙悟空惊吓林中动物之时,已经是远远的潜伏在一旁,只因他为人谨慎,知道孙悟空威名,只是远远的吊在百里开外虚空之中,破开芥子空间,躲藏其中。又下了数道禁法,防止身上气息流露,这才没被众人发现。这回一看孙悟空以后远走,上万里路,猴子又是摘桃子,必定贪玩,不会早归。
妖魔现出身形,站在云端,看见三藏坐在地下,心中欣喜难奈,暗道:“造化!造化!几年家人都讲东土的唐和尚取大乘,他本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有人吃他一块肉,长寿长生。真个今日到了,倒是便宜了我。”
他正准备按下云头,捉拿三藏,不料却是看见旁边两人模样比自己还要凶狠几分,一人鼻嘴高翘,獠牙闪闪,两只耳朵,宛若莲蓬,手中一把九齿钉耙,散发毫光,虽然被刻意压制了气息,但还是隐隐能察觉到其中威力。而另一人却是满面红色胡子,蓝靛脸面,眼若铜铃,散发一股凛冽之气,而且内里还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红光,手中提着一根木杖,平凡不出奇,却是有着一股中正平和的道家气息。顿时暗自思量道:“还是不要硬来,使个变化手段,哄三藏近前,一把抓住,遁风远去,就算孙悟空前来也没有办法,何况这两个和尚。”
好个妖精,远远停下阴风,在那山坳里,变做个月貌花容的女儿,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提着一个绿磁瓶儿,从西向东,径奔三藏。
三藏正自在岩前打坐念经,忽然觉得香风远远飘来,睁眼一看,却是一个粗布裙子,头戴翠绿簪子的女子,缓缓走来。翠袖轻摇,一双芊芊玉手并拢其中,若隐若现。湘裙斜拽,一双金莲,娇小可爱。一张粉面面上布满晶莹汗珠,宛若尘拂峨眉柳带烟。三藏也是忽然楞了一楞,那女子已经走到视线可及处。
三藏见了,呼喊道:“悟能,沙憎,悟空说这里空无一人,你看那里不是走出一个人来了?”
朱悟能笑道:“师傅,你与沙憎坐着,等老猪去去就来。”朱悟能却是放下钉耙,整整直裰,摆摆摇摇,充作个斯文气象,一直的靓面相迎。原来是他二世祖脾性又犯,早已经见得是个女子走来,正想着扮着酷哥模样,正想用手拨好头发,却是发现头顶精光,早已经被菩萨剃度,哪有毛发来,尴尬一笑,往前走去。
远看未实,近看分明,那女子生得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
朱悟能见这女子长的俊俏,又是动了色心,忍不住胡言乱语道:“女菩萨,往哪里去?手里提的是个什么东西?”分明就是那妖魔所化,本来朱悟能若是认真细看,也能看出几分。毕竟连那菩萨化身,他虽不说能看破,却是能瞧出端倪,只因这一回,久未碰女色,精虫上脑,倒是糊里糊涂的。
那女子连声答应道:“长老,我这青罐里是香米饭,绿瓶里是炒面筋,特来此处无他故,因还誓愿要斋僧。”
朱悟能乐了,满心欢喜,只盼着给这饭菜师傅吃了,然后哄那女子,做那人伦之事,凭他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屁颠屁颠的抽身跑回去,就跑了个猪颠风,报给三藏道:“师傅!好人有好报哪!师傅饿了,教师兄去化斋,那猴子不知跑哪找母猴子耍子去了,久不回来。而且他若是摘了桃子回来,那也心烦。桃子虽好,奈何吃的多,也有些腻味,肠胃又是不太舒服。正好就有个斋憎的来了哩!”
三藏不信道:“你这个夯货胡缠!我们走了这向,好人也不曾遇着一个,斋僧的从何而来!”
朱悟能道:“师傅,这不是到了?”
三藏一见那女子一步三摇的走来,连忙跳起身,合掌当胸道:“女菩萨,你府上在何处住?是甚人家?有甚愿心,来此斋僧?“分明是个妖精,那三藏也不认得。
那妖精见三藏问他来历,他脑袋一赚,编了谎话,花言巧语来赚哄道:“师父,此山叫做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正西下面是我家。我父母在堂,看经好善,广斋方上远近僧人,只因无子,求福作福,生了奴奴,欲扳门第,配嫁他人,又恐老来无倚,只得将奴招了一个女婿,养老送终。”
三藏面色一沉,呵斥道:“女菩萨,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圣经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既有父母在堂,又与你招了女婿,有愿心,教你男子还,便也罢,怎么自家在山行走?又没个侍儿随从。这个是不遵妇道了。”
“不遵妇道好哩,正好合俺心意,若是个清白人家,坏了她身子,也让我心内不安。”朱悟能却是暗自嘀咕道。
那女子笑语盈盈,急忙陪笑俏语道:“师父,我丈夫在山北凹里,带几个客子锄田。这是奴奴煮的午饭,送与那些人吃的。只为五黄六月,无人使唤,父母又年老,所以亲身来送。忽遇三位远来,却思父母好善,故将此饭斋僧,如不弃嫌,愿表芹献。”
三藏道:“善哉,善哉!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假如我和尚吃了你饭,你丈夫晓得,骂你,却不罪坐贫僧也!”
第六十四章 饶恕
那女子见唐僧不肯吃,却又满面春生道:“师父啊,我父母斋僧,还是小可。我丈夫更是个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但听见说这饭送与师父吃了,他与我夫妻情上,比寻常更是不同!”
三藏也只是不吃,旁边却恼坏了朱悟能。朱悟能努着嘴,口里埋怨道:“天下和尚也无数,不曾象我这个老和尚罢软!现成的饭三分儿倒不吃,只等那猴子来,做四分才吃。要知道,早吃早办事哩。”他不容分说,一嘴把个罐子拱倒,就要塞给三藏吃。
正当这时,孙悟空自南山顶上,万里之遥,摘了几个桃子,托着钵盂,一筋斗,正赶回来。在半空中,睁开睁火眼金睛观看,认得那女子是个妖精。急忙按下云头,放下钵盂,掣铁棒,当头就要打下去。唬得个三藏用手扯住他道:“悟空!你走将来打谁?”
孙悟空道:“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做个好人。他是个妖精,要来骗你哩!”
三藏道:“你这猴头,当时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乱道!这女菩萨有此善心,将这饭要斋我等,你怎么说他是个妖精?”
孙悟空笑道:“师父,你那里认得!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师父,我若来迟,你定入他套子,遭他毒手!”
那三藏那里肯信,只说是个好人。孙悟空更是面露讥讽之色道:“师父,我知道你了,你见他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悟能伐几棵树来,沙僧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窝铺,你与她圆房成事,我们大家散了,各自归去,也是一桩大喜事哩?何必又跋涉,取甚经去?”
那三藏原是个软善的人,那里吃得他这句言语,羞得个光头彻耳通红。三藏正在羞愧,孙悟空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妖,也想用变化之法,哄骗我师傅。”
那女子一看孙悟空那双散发金光的眸子,身上先软了三分,只觉得一股毁灭气息笼罩了自己全身,暗叫不好。孙悟空却是不管那许多,抽出铁棒,一棍打下,朱悟能站在一旁,都是觉得四周空间隐隐震荡,五行元力尽被粉碎,身子停滞,几乎动弹不得,暗道:“这猴子却是越来越强了,怪不得当年在天庭全无敌手,原来是这一手段,直接一棍打破虚空,禁制空间,谁人能逃。再加上棍子又重,挨上一下,还不是死翘翘的。”
但那妖精也是修炼多年,霸占这一片山脉,自然是有些手段,并非多年光阴,全活在狗身上的。使了个尸解之法,见孙悟空棍子一来,元神逃出,预先走了。却是把这肉身,留在地下,只是被打得脑浆迸裂,面目不清,直是红的白的浆料,流了一地。
三藏看的战战兢兢,吓得口中哆嗦,直念道:“这猴着然无礼!屡劝不从,无故伤人性命。”
孙悟空道:“师父莫怪,你且来看看这罐子里是甚东西。”朱悟能搀扶着三藏走近前去一看,哪里是什么米饭香菜,却是一罐子的拖着尾巴的长蛆,也不是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呱呱怪叫。三藏这才有些信了。
哪料道一直沉默不语的沙憎眼中红光一闪,无人察觉,忽然道:“师傅,这个女子明明就是此间农妇,因为送饭下田,路上遇见我等,要来斋憎,怎么诬陷她是个妖怪。哥哥棍子重,杀心更重,见师傅不想吃他摘的桃子,却想吃这夫人的饭菜,心有不满,走过来一棍,自然就将这女子打杀了。又怕师傅你责怪,要念那《紧箍儿咒》,故意的使个障眼法儿,变做这等样东西,演幌你眼,使你不念咒哩。”
三藏听这话语,却是天灾星下凡,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