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扶着云纹扶手,抬头看她一眼,吩咐李鸿去锦绣阁买一件四五岁女孩穿的成衣。
陶嫤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下,“魏王舅舅真好!”
亲完就要去隔壁房间看陆昭昭洗澡,还没走两步,便被江衡拽回怀抱里。他满含怨气地问:“不就是个小姑娘,至于这么上心么?”
陶嫤从他怀里坐起来,撑着他的肩膀跟他平视,“如果我们不救她,她就要被人卖走了!”
江衡不以为然,学她说话:“哦。”
从这个小姑娘爬上他们的马车开始,陶嫤的心思便一直放在她身上,对他不闻不问。明明没有这小姑娘之前,她心里眼里都是他,偏偏这小姑娘来了之后,便把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夺走了。
而且这小姑娘还真听了陶嫤的话,张口闭口叫他伯伯。
江衡就更加没好脸色了。
陶嫤碰了碰他的额头,两人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她忽然扑哧一笑,“你是不是吃醋啦?”
江衡握住她的腰肢,不否认也不承认。
她左右看了看,见跟前没有丫鬟,凑到他嘴巴上啃了啃,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那以后我们生了孩子怎么办?你也这样么?”
江衡衔住她的樱唇,不让她退开,在她唇上辗转吮吻,直到亲得满意了才道:“我们的孩子不一样。只要是你生的,本王都喜欢。”
陶嫤掀起长睫,因为觉得他心情不好,即便有点害羞,也想哄他,偏头在他耳边轻轻地问:“我要生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江衡总算露出笑意,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勺,挨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又说:“还要生一个能文能武的儿子。”
江衡的心情顿时好转不少,把她紧紧地圈在怀里,以往他是不屑说这些空话的,然而面对着她,却情不自禁地幻想跟她在一起的未来,“一个太少了,至少三个。”
陶嫤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十月怀胎,两年生一个,那得好几年呢!”
江衡笑道:“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话顿了很久,她忽然沉默下来。
江衡吻了吻她的头顶,一改刚才的冷峻,温柔地问:“怎么了?”
她靠着他的胸口,有点感伤地说:“可是我的身体不好,阿娘说我可能生不了孩子,太危险了。”
这一霎,江衡真是把她心疼到了骨子里。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得几乎把她嵌进身体里,哑着声音道:“本王会给你找很多大夫,一定能医治好你。就算治不好,本王也不会难为你的,叫叫,生不生孩子都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那怎么行?她抬起头,不大同意地看着他,“可是魏王舅舅不需要子嗣么?”
江衡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眼睛,“比起子嗣,本王更需要你。”
陶嫤俏脸一红,方才伤感的情绪一扫而空,反正现在还早,她只要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肯定能为他生儿育女的。陶嫤起身离开他的怀抱,“我要去看看昭昭洗得怎么样,等问出她家在哪里,我们就送她回去。”
江衡点点头,“不必太累,若是问不出头绪,交给下人做就是。”
她听话地答应下来。
*
到了浴池,见白蕊玉茗两人眼圈都红红的,陶嫤正要上去询问,一眼就看见浴池里的小丫头后背的伤痕。
多处青紫,全在看不见的地方。
若不是陶嫤让人给她洗澡,估计也发现不了这么多伤处。
陶嫤没想到她的处境居然这么可怜,待她洗完之后,换上李鸿买来的衣服,她一本正经地问:“昭昭,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二婶婶打的。”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
等找到她的家人后,陶嫤一定要好好说他们一顿。起初还觉得她被贩卖很奇怪,看到她的伤痕之后,便不足为奇了,联系前后,说不定想把她卖掉的那个人,也是她口中的二婶婶。
没想到一问之下,竟然还真是。
陶嫤让白蕊取来药膏,亲自给她涂抹全部的伤处。等完事后,她更加黏着陶嫤了,简直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前跟后。
正好到了午饭时间,桌上做了一大桌菜肴,陶嫤让人把她抱到椅子上,“你若是想吃什么,就让丫鬟给你夹。”
陆昭昭捧着白瓷碗,她刚学会拿筷子,用起来不大熟练,指着桌上的一碟珍珠肉圆道:“我想吃那个。”
白蕊刚要替她夹,她便嚷嚷道:“姐姐替我夹好不好?”
陶嫤正好要夹菜,顺道夹了一个肉圆放到她碗里,“慢慢吃。”
她笑着道:“嗯!”
陶嫤刚收回手,便察觉到旁边有人在看着自己,转过头去,江衡果然在看她。她有所领悟,立即也夹了一筷子放到他碗里,“魏王舅舅也吃。”
这还不算,陆昭昭从碗里抬起头,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魏伯伯为何总看着陶嫤姐姐?”
江衡一开始怕麻烦,不想跟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解释,目下看来,不解释是不行的。他乌瞳一转,正要开口,陶嫤忙打圆场道:“因为我长得好看嘛。”
陆昭昭嘿嘿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说着埋头继续吃饭,总算是不再乱说话了。
一顿饭好不容易出完,陶嫤继续询问这小丫头的来处。问来问去,她只说自己的名字,陶嫤猜想她或许不想回自己家,毕竟那个二婶婶对她并不好。
于是哄道:“你告诉我,我让他们以后都不伤害你,好不好?”
连续说了好几遍,她才终于说道:“我家在义宁坊。”
陶嫤赶忙让人去打听,义宁坊有没有谁家丢了孩子。
不过半天时间,便有了结果。义宁坊陆府今早丢了一个孩子,四五岁,描述的跟陆昭昭一模一样。陶嫤跟江衡一起把孩子送过去,到了陆府门口,才发现原来这是工部侍郎陆遥的家。
陆遥两年前腿脚受伤,只能依靠轮椅走动,经过这两年的恢复,已经能站起来走动。
他得知有了陆昭昭情况后,一直在正堂等着。
仆从把陶嫤和江衡迎进府,到了正堂门口,陆昭昭叫了一声二叔叔。
陆遥见到江衡和陶嫤,他身体虚弱,平常很少出府,但是长安最近的事情还是清楚的。连忙向二人行礼,“见过魏王,魏王妃。”
江衡道:“无需多礼。”
原来他就是陆昭昭口中的二叔叔,那么还有一个二婶婶?
陆遥两年前娶了大理寺卿的幼女苏月盈,此女善妒,性格刁蛮。陆遥的兄长一年前去世后,便把唯一的女儿交给他抚养,苏月盈生不出孩子,但又见不得陆遥对别人的孩子好,于是对陆昭昭非打即骂,从未对她笑脸相待过。
陆遥说过她几次,她屡教不改,未料想今次竟然要把孩子卖给牙婆子。
“实属家门不幸,让魏王和王妃看笑话了。”陆遥摇了摇头道。
陶嫤把陆昭昭身上的伤痕告诉他,让他以后注意着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下手这么狠呢?你若是实在管不了,就交给我来带她。”
陆遥摇头,“昭昭是兄长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说出来实在惭愧,我没有照顾好她。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这次多亏了魏王妃,劳烦你和魏王了。改日我定带着昭昭上门道谢。”
陆遥还打算留下他们一同用膳,江衡拒绝了。
临走前陆昭昭依依不舍地抱着陶嫤的大腿,“姐姐别走,姐姐以后会来看我么?”
陶嫤摸摸她的头,“会的。”
江衡握住陶嫤的手,直接带着她离开义宁坊。
马车上,陶嫤有些怅惘,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
江衡问她:“舍不得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他义正言辞道:“就算我以后不能生孩子,我也不会对小孩子这么残忍。”
江衡说她瞎操心,掀开帘子让车夫走快一点。
“你急什么啊?”陶嫤问道。
江衡把她提到腿上,手从她衣服里探了进去,“与其让你现在胡思乱想,不如咱们赶紧回去生孩子,这样你就没工夫想别的了。”
陶嫤握住他的手,正要嗔他,一抬头便被他吻住了双唇。
☆、第136章 画眉
江衡向皇上告了两个月的假,他打算这两个月都在家陪着陶嫤。
刚娶的媳妇儿,怎么都得好好腻歪一阵才行。尤其刚开始前三天,每天陶嫤都被他闹得不能睡觉,夜里被他不断地索取,没个休息得时候,以至于她都有点害怕跟他睡一张床了。
偏偏他打着生孩子的旗号,让她想反驳都不能。
真是嘴欠,陶嫤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就不说给他生孩子这种话了。就像被他抓住了话柄似的,她一拒绝,他就拿这话堵她。就像昨晚一样,明明完事儿了他还不出去,偏要留在里面,说什么这样容易受孕。
陶嫤胀得难受,第二天早上气呼呼地不理他。
江衡给她揉捏细胳膊细腿儿,亲着她的下巴诱哄道:“好叫叫,好宝贝,本王忍了那么久,你就体谅我一点。”
陶嫤推开他,可惜手脚都没力气,更像是小猫的撒娇:“什么好宝贝……丢死人了,不要这么叫我。”
他不依不饶,就是想看她害羞的样子,在她耳边一声接一声地道:“当然是好宝贝,是本王的小宝贝。”
他每这么说一句,她的耳朵就红一层,最后实在没脸见人,整个脑袋都埋进他的胸膛里。
“……不是。”她小声地抗议。
江衡跟她杠上了似的,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头,一根根分开,再跟自己的手指扣在一起,“是。”
她伸手掐他的腰,可惜他皮糙肉厚,根本不觉得疼。
江衡问:“除了你,还有谁是?”
她摇头说不知道,拽着被褥坐起来,“我要起床了,今天要去看阿娘。”
可惜还没坐稳,就被江衡一把捞了回去。他撑在她两边,才过去一天,他的胡茬就冒了出来,他故意贴着她娇嫩的脸颊磨蹭,“那我呢?本王是叫叫的什么?”
陶嫤哎呀一声,被他扎得脸颊有点疼,偏过头躲避,“你别问了……”
他非要问,欺负她真是太有意思了,“快说。”
她说了一声魏王舅舅,可是他不满意,要她继续说。
前天回门之后,今天还要去楚国公府看阿娘,殷岁晴会跟瑜郡王一起回去。他们一早上耽误的时间太久了,陶嫤怕来不及,如果她不顺着他的话说,估计他这一整天都不会放过她。没有办法,她只得埋在他颈窝哀求:“是我的好夫君。”
江衡心满意足地吻了吻她的粉唇,总算是肯放过她。
*
外面的丫鬟早就来了,只是一直在外面站着不敢进来。里面的动静不小,她们站在廊下隐约能听到一些。
魏王在欺负小王妃。
这几天她们实在听得多了,自打魏王大婚后,就恨不得跟王妃两个人化作一个人,到哪儿都紧紧跟着。如果不是王妃抗议,估计王爷恨不得连吃饭都要喂她,两人那股腻歪劲儿,看得底下丫鬟脸红羞臊。
到了晚上尤其厉害,屋里的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她们一边心疼王妃,一边感叹魏王真是勇猛……常常到了后半夜才平静,以至于王妃这几天晚上没休息好,白天又要出府走动,困倦得很,一得空便偎着魏王睡觉,简直把他当成枕头被褥一样使用。偏偏魏王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乐意至极,他在王妃面前,真是什么威严威仪都没有了。
等魏王叫人的时候,她们才进去伺候。
床单是每天都要换洗的,一个丫鬟在收拾床榻的时候,陶嫤正在一边换衣服,看了一眼便匆匆转过头去。她对上江衡的注视,嗔了他一眼,意外不言而喻。
江衡假装看不懂,担心她站得累了,便来到她身后抱住她:“不如今天在府里歇一天?明天再去也不迟。”
陶嫤拿开他的手,坚定地道:“不行,我跟阿娘说好的,她现在肯定已经过去了。”
而且留在府里的话,他肯定会对不知节制地做那事儿……她才不傻呢,反正去了楚国公府也是坐着,总好过在家里被他折腾。
江衡在她耳边道:“本王怕我的宝贝累着了。”
陶嫤俏脸红透了,推开他坐在铜镜前的绣墩上,扬声道:“白蕊,白蕊,来给我梳头发!”
白蕊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她身后,拿起桌上的木梳,问她今天想梳什么发髻。成亲之后头发都要挽上去,梳成妇人发髻,陶嫤说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白蕊手巧,不多时便挽了出来。
她从妆奁里挑出银镶珊瑚步摇簪在头上,又戴上累丝葫芦形金耳坠,她肤白娇丽,平常根本不用擦脂抹粉,只需稍稍描眉画黛即可。白蕊正要给她扫眉,江衡走过来道:“剩下的本王来就行,你们都出去吧。”
白蕊把石黛交到江衡手中,欠身退了下去。
陶嫤好奇不已,仰着新月般的小脸看他:“你也会画眉?”
江衡坐在她对面,接过石黛左右翻看,其实他没画过,不过这几天看白蕊给她画眉,心里总有些痒痒的,想试一试。陶嫤的眉毛生得很好看,是标准的柳叶眉,只是颜色略浅,只需拿石黛轻轻一扫就可以了。
江衡道:“本王试试。”
他一只手托起她的嫩脸,粗糙宽厚的手掌捏着细小的石黛,模样实在有些格格不入。陶嫤看到,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魏王舅舅看着好傻。”
江衡低头吻一口她的小嘴,“别笑。”
她便绷起小脸,眨巴着杏核一样的眼睛,专心致志地等他动手。
江衡左右对比一番,总算是比较好了,开始下手描画她的眉毛,石黛一点点刷在她的柳叶眉上,不敢太重,也不敢太轻,对于她,他总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等到两边都画好之后,陶嫤迫不及待地去照镜子,待看清镜子里两条粗粗的眉毛后,气得扑到他怀里捶他:“丑死了!怎么能这样画呢,不是这样画的!”
江衡笑着哄道:“好好好,那我们再试一次。”
于是再试,谁知道不是太深就是太浅,要么一个深一个浅,她漂亮的柳叶眉硬生生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
陶嫤恼了,最后一次把脸洗干净,“我不要你画了,我要白蕊!魏王舅舅总是给我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