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很少说话,突然说这么多,左沐清有些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动容,轻轻覆上他按在假山上的手,“恩,我是你的家人,你保护我,也要放心的依赖我。”
“我知道。”凌冰冷的俊脸带出些许融化般的痕迹。
不知又过了多久,似乎月亮已经从东方滑到了西稍,夜渐凉。
“回去睡吧,我也要回房了。”知道自己不休息,他定然不肯休息。而且有他这样陪着,知道自己现在是他唯一在意的,心头那点小迷茫也变得微乎其微。
看着那英挺的身影进入房间,左沐清足尖一点,翻身落地,慢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门前不远处矗立着浑身雪白的人儿,在夜色中飘逸似仙人。
他背对着她,只看到一头秀发被白色的发带扎起,荡在腰间,衣衫飘飘,似乎要羽化而去,然后听他幽幽开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左沐清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他转身,银面具在月光下闪着似乎不是很开心的光芒。
“冷情,你……”
“我若不是恢复身份,你要把我的苦心就这样送给他。你可知我花费了多少心血,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我亲手布置的,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甚至床上的帷幕。如今,你让给了另一个男人,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也在房间住啊!”
“以你的性子,肯定会把床让给他。”自己辛苦多年,却将为他人做嫁衣,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初雪!我是女人,他是男子。况且他是朋友!”
“你不是说只有到了最后,才能揭露我身份么?怎么,连我的身份也不用隐瞒了是不是?”云初雪愤怒地将面具扔到地上,转身就走。
“初雪,你冷静点!”左沐清一把将他从后面抱住,今天的初雪太反常了,平日里虽然偶尔耍耍小孩子脾气,却不曾这么失去冷静,“我没有不珍惜,我闻到了兰花香,我睡过了檀木床,我摸过了每个被打磨的很光滑桌角,我知道这里面融入了初雪很多的心血。”
听到这里,云初雪僵硬的身体,气愤的喘息才有些好转。却仍旧不回头看她。
“我不能赶他走,你可知当初暗中帮助我们的人就是他。”
“我知道。”所以才允许你带他回来。
“初雪,不要这样孩子气。你的冷静都哪里去了。”
云初雪深呼了一口气,慢慢转身,眸子里那种失望混杂着伤心让左沐清心里一疼。
“好,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就像你突然让我停止对左氏的报复,我问也不问,不管自己为了下一步计划的施行付出了多少艰辛,立刻收手。你从不曾在意过我的感受,今日是我幼稚了,我改。”云初雪慢慢地俯身捡起银质面具,慢慢地带上,然后嘴角恢复作为“冷情”那抹冷笑,那抹能在商场上镇住对方的笑容,却疏远的似乎不在一个天地间。
“夜深了,阁主去休息吧。”
“雪儿……”那抹带着疏离的笑容让左沐清心里堵得难受。
“阁主忘记了吗,只要我带着这个面具,就只有一个身份,‘风尘’的当家‘冷情’。这不是你当初定下的吗?”
左沐清再迟钝,或者再故意不去深究,也隐隐有些明了了初雪的心思。这么多年,他为了自己以男儿之身深入商场,那么单纯的心思被迫学着八面玲珑,世故圆滑。不是看不到,他每次凝视自己的目光都带着惊喜和眷恋。那种随时追随的目光,娇羞的容颜,自己恐怕不能忽视下去了。如今,不过是为着自己的付出讨回一个公道,自己有什么理由让他认错,他又有何错可以认?
左沐清静静地上前,摘掉那个碍眼的面具,将人紧紧拥入自己怀里,银光一闪,已是一地银粉,“雪儿,是我不好,你没错。”
初雪没有挣扎,很乖地窝在左沐清的怀里,良久之后,“清儿,我是不是贪心了?”
左沐清没有回答,却将怀里的人儿揽得更紧。
“其实我没有想要更多,是你纵容了我。”云初雪勾着她的衣角无意识地揉搓着。
“我有吗?”左沐清翘起嘴角,勾起一抹柔情,或许吧!
“你有。每次我黏在你上的目光换来的笑容是那么的纵容,让我渴求更多。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从未要求过什么。可是,我怕自己等不下去。”
“初雪?”左沐清听出了他话里有深意,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唇边的笑意依旧,“雪儿是想回家了吗?”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初雪从她怀里探出头,不等她回答,就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
“玄部收到过‘云宁’皇室的委托。”当初落白将委托内容传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就猜到了。自己询问过初雪的意思,他不想回去,就压了下去。这几年,却有意无意地收集云宁皇室的消息。
“你都知道了。”初雪垂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那么惹人心疼,“是啊,你都知道了。”
“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云宁’的皇子,还是谷风子的徒弟,在我看来,你只是初雪而已。”左沐清抬起他的下巴,再次将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云初雪一震,却马上释然了,是啊,清儿淡泊名利,最看重的不过是情意。这就是他的清儿最闪光的地方啊。
“是不是你的家人催你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云宁”皇室有自己的沟通信号和渠道,一向不为人知。
左沐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淡淡道:“你最近有些恍惚,瘦了好多,看着似乎藏了好多心事。”
哦,是这样看出来的啊!初雪埋在她怀里贴近心脏的位置,这样,我是不是就离你的心最近了,“我不想离开你!”
“你倒是没有男儿的矜持。”左沐清今晚听了他太多类似表白的话。
云初雪抬了抬头,却发现舍不得抛开那“咚咚”的声音,又把脸颊贴回去,闷闷道:“矜持在你面前有用吗?不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恐怕会一辈子装作看不到。”
“初雪,给我点时间。”自己也是这些时日才放下满腹报仇的心思,有男女间的想法,这些时日才暂时放下了绷紧的心弦,而且终究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夫也得解决。欠初雪的太多了,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拒绝。
“我从来就没奢望能这么快得到你的心。你放心,我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怕继续等下去。但是,也不要让我等到容颜散尽,年华韶逝,那样恐怕就真的没有了勇气。”
“好!”左沐清清脆的答应了,顿了顿接着道:“我们看过‘祭星’以后,我就陪你回家。‘冷清’的身份做不做下去随你。”
“怎么能不做呢?我辛苦了这些年,可舍不得让别人坐享其成。哎呀,你怎么把我的面具弄坏了。”云初雪看到地上已成粉状的面具从她怀里挣扎出来,咬着牙瞪她。
“呵呵,一个不小心,不小心。”左沐清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暂时用不到,用不到。呵呵。时间也不早了,雪儿早点回去吧。”
“你要去哪里睡?”初雪这才想起自己最开始为什么生气的茬。
左沐清看着他大有要么你就睡别处,要么我就把人赶出去的架势,很明智地说:“我今晚不困,要溜达溜达。今晚墨雅和银熙当值,我去找她们聊天。”
“其实我是想说,外面凉,你回去睡吧!”初雪调皮地吐吐可爱的小舌头。
“你不生气了?”还以为今天得睡屋顶呢。
“我本来就没生气啊。”初雪调皮地冲着左沐清眨眨眼睛。
“那你刚才……”左沐清这才明白,原来刚才这个孩子是想为自己表白铺个路,先让自己愧疚,然后顺理成章的……怎么最近周围的人对自己都用这招啊,偏偏自己还就吃这套。
“清儿,晚安,好梦。”初雪雀跃着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说,“别忘了打份新的面具给我。”
“知道了,不过初雪,我说的那件事情你要处理好了,也别太便宜了他们。只限于淮瑞,别的地方给我继续。”
“初雪知道。”
“恩,很好。”
“你个鬼精灵,去睡吧!明天我有事要你办!”
左沐清宠溺地点点云初雪的额头,看着云初雪蹦跳着离开,心情也好得出奇。左沐清无奈地摇摇头,唉,终究还是个孩子呢!初雪的性子应该是这么单纯快乐的吧,若是没有遇到她,是不是他的人生会简单快乐许多,该对他再好点。
第16章 师兄师妹巧相认
第二天,左沐清带着云初雪还未走到起子胡同,就看到黄晨蹦跳着像只黄鹂鸟般向他们奔来。奔到他们面前,看那架势似乎想扑到左沐清怀里,却在她面前突然停住,将手不断在身侧擦拭。
左沐清心里升起片片涟漪,有点心疼地将她拥入自己怀里。怎么会脏呢。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可是很整洁。可见她和她父亲世家的教养和生活习惯还是保持的很好。
黄晨窝在左沐清的怀里,感觉那么安心,似乎在这个怀抱里,什么都不用去担心,也不用害怕。眼睛发酸,不准哭,不准在左姐姐面前丢脸。眨眨眼睛,抬头冲着左沐清甜甜地笑着,“姐姐,早上好!”
左沐清笑嘻嘻地道:“小晨儿,我给你介绍,这位云哥哥的医术很好,让他给你爹爹瞧瞧可好?”
黄晨这才注意到身旁的黄衫少年,不太好意思地从左沐清怀里钻出来,恭敬地朝着云初雪行了一礼,“哥哥好,有劳云哥哥了!”
云初雪来的路上听左沐清讲述了黄晨的懂事和可怜,心里本来就抱着同情怜惜的心情,如今看来还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不由又喜欢了几分,赶紧还礼道:“晨儿无须多礼,赶紧带我去看看你爹爹。”
黄晨冲他甜甜笑着点点头,便向前一步带路。似乎这些年的磨难并未给她留下多少阴影。左沐清由衷地欣慰。
黄晨他们住的地方是胡同最里面的两间小房子,背光阴暗。饶是左沐清这种练武之人进屋之后,也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屋里的摆设。屋子虽然不大,家具也不是很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破旧。可是却十分整洁,屋里也丝毫没有阴暗潮湿的气息,却有些淡淡的药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傅和初雪,左沐清对于这种药香很喜欢。
左沐清随着黄晨打帘子进里屋,看到一个男子衣冠整齐地靠坐在床头,捧着一本发黄的书卷在看。男子大概三十多岁,面色苍白,瘦的脸颊略略地凹陷。可是,虽然处境如此不堪,脸上却丝毫不见那种自怨自艾的神态,眉宇间的闲适倒是平添了很多气质,让这个阴暗的小屋也多了份光彩。
男子看到他们进屋,挣扎着要起身,初雪赶紧过去将他扶住,“黄公子不要乱动,我和清儿也不算是外人,你躺着就好,躺着就好。”
黄芝歉意地冲左沐清笑笑,“我昨日听晨儿说了,还没谢过左姑娘当初的救命之恩呢!”
左沐清笑笑道,“说起来,您和我师傅也算是旧识。您也算是我的前辈。”
“前辈不敢,当年你师傅到我家的时候我才十来岁,那个时候母亲不让我学医术,说是传女不传男,却偷偷搬了好多医书给谷前辈,谷前辈见我想学,就偷偷教给我。转眼都这么多年了。”黄芝脸上浮现淡淡的温柔,“清儿姑娘要是不嫌弃,我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师兄。”
左沐清略带窘色道:“我实在不好意思喊你师兄,师傅的药理知识我一点都没学到。不过,他倒是深受师傅真传,甚至自己钻研出了很多东西。他叫云初雪,喊他初雪就好了。”那些枯燥的医术,一摞摞地看着都头疼。
黄芝有些讶异地将视线回转到刚才扶住自己的少年身上,刚才只感觉这位小公子气质高贵,眉宇间干净温润,玉质兰肤,以为是她的夫侍,原来是谷前辈的另一位弟子。
黄芝略略不好意思地道:“云师弟好!”
“师兄,我们要聊家常,得等我诊完脉,师兄脸色不太好,我先给师兄诊诊脉!”
“那就劳烦师弟了。”黄芝不加迟疑地将自己的手腕递过去。
云初雪端起神色,一脸严肃地扣上他的脉搏,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
左沐清和黄晨略带担忧的看着,反观黄芝却是神情松散,并未惊慌,似乎无论什么结果都无所谓。那种淡然,倒让左沐清生出不少敬佩之心。
良久之后,云初雪呼出一口气,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笑着问道:“师兄是不是中毒?还是一种很罕见的毒。”
“师弟的医术果然了得。实不相瞒,确实是中毒,而且说起来很惭愧,那种毒还是我们黄家独门配方。恐怕只有家姐才知道配方和解药。”黄芝提到姐姐黄宁,厌恨之情藏也藏不住,倒是对自己的生命不甚关心。
云初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送到黄芝的唇边,看着黄芝不假犹豫就吞咽下去,温柔地笑道:“师兄怎么忘了,我师傅也算是师承你的母亲,我虽然不敢说得师傅真传,不过这种毒,我应该可以解。今日给你吃的这种药可以压制那种毒,不会让你在月圆之夜太辛苦。”
“真的吗?云哥哥可以解我父亲的毒?太好了,爹爹你终于不用在忍受月圆蚀骨之苦了。”
云初雪点点头,将剩余的一瓶放到黄晨手里,道:“月圆之前服一粒就好。虽然解这种毒所用的药材都十分珍贵,不过十有八九风谷都能配齐,但是唯有一味药风谷没有,若是有这味药为引再加上我每日施针,两月之内毒便可以肃清。”
“什么药?”风谷的药材都是初雪和师傅在照看,自己还真是知之甚少。
“血芙蓉。”
“血芙蓉?那是什么东西?”连略有涉足医学的黄芝都忍不住开口询问。
“在北疆有一片沼泽,那片沼泽在四周常年冰雪不化之地却从不冰冻,血芙蓉就长在那里。由于它的药用价值极高,曾有好多人为了求得它丧了性命。它通体血红,状若莲花,古医术上记载,该花每十年结一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是第八年。”
“那岂不是还要等两年?”黄晨想到父亲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