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探得结果如何,都不要轻举妄动,一个时辰在此处汇合。”说完将手里的东西分给他俩,“这是信号,出了事要及时放。”
“嗯。”
左沐清负责东南面,很少见到人影,她一路急纵过去,尽头处是一片桃树林。她绕着桃树林走了大半圈,果然看到了另一面的城墙,她跃上墙头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正要打造回府的时候,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似笛似琴,低回婉转,似愁肠百转,如咽如泣。左沐清有些好奇地顺着乐声穿枝拂叶地从踏着树枝寻过去。
潺潺的河边,架着一座白玉桥。一个很漂亮的少年,一身青衣席地而坐。左沐清凑近,大概十五岁年纪,容颜秀眉温婉,因为是闭着眼睛,只看到被长睫投影下来的一小片阴影。长长的黑发被一条白色的丝带系在脑后。
令左沐清吃惊的是,他居然一手执箫,一手抚琴,却不慌忙不忙,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世隔绝、闲淡安适的美感。桃花纷纷洒洒从枝头飘落,落到少年的发间、头上,更添了一丝不染尘埃的脱俗。
琴声低沉,箫声悠扬,奇异般的融合在一起。反正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段时间,左沐清仰卧在枝桠间静静听着。她依稀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簪花的少年,也是青衣渺渺,脸上总带着恬淡的笑意,似乎又看到他将桃花簪在发间,仰着头笑语甜甜地问她:“好看吗?”说起来,答应青容去他坟前祭拜一下,却一直不得空。
直到最后收音,左沐清才从枝头间起身,却对上一双泛着秋水般欲语还休的丹凤眼。少年似乎受了惊吓,抱着琴警惕地望着她,眸中似乎还隐约透着些惧意。
左沐清纵身而下,落足在他面前,带着新奇和赞许的语气道:“打扰到公子了么?”
“没,没有!”少年特有的嗓音,像黄鹂般清脆。少年可能是见她没有恶意,脸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些,也有些好奇地问:“你是谁?是我族中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左沐清笑得牲畜无害,柔声反问道:“难道公子城中的人都认识?”
少年的眸子一黯,低着头,低声道:“认识很少。”
左沐清一愣,看他的穿着应该也是大家公子吧,城镇并不大啊,难道这里男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在深闺?
少年见她不语,复又想起了什么般,退后了一步,警惕地望着她,道:“难道你不知道后山这片桃花林,外人是不可以进来的?”
左沐清耸耸肩,无辜地道:“我迷路了。”
“哦,原来是这样。”少年单纯地相信了,他四周看了看,凑近她低声道:“那我偷偷带你出去,你别出声。”
左沐清满脸感激地道谢:“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心里却在感叹,世间果真还有这般单纯的少年。
少年带着她轻车熟路地在林间穿梭,一边还不住的嘱咐:“以后别再这么莽撞地闯进来了,被我母亲瞧见,你会倒霉的。”
左沐清试探地问道:“我是远远看到这片桃花林极为好看,不知不觉便走了进来。这么好看的景致,为何不能进呢?”
“母亲说这里是风水宝地,镇着我们白家的福气,外人进来会破坏掉的。”少年解释道。
“哦。我晓得了,以后不会犯错了。”
看来这个白家还是当地有名望或是有权势的家族,这么一大片山说封就封。而且,这果然是一个奇异的民族,这么信奉风水之说。
“公子刚才的琴箫合奏倒是别具一格,以前倒是从未见过。”左沐清由衷的赞叹道。
少年突然顿下脚步,望着她,静静道:“你不是本地人。”
左沐清心中“咯噔”一下,被发现了?她满身都提起戒备,只见少年拉住自己的袖子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解释:“本地人不会不知道白家,不会不知道白家能同时运用多种乐器的才能。”
“我是外地人,无意中闯了进来。”左沐清解释道。但是左沐清被莫名其妙地拉着跑,有些奇怪。“那为何要跑?”
“我族的人都不欢迎外族人,尤其是在祭祀即将来临的时候。如果你被发现了,会被烧死的。”少年已经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听到“祭祀”两字,左沐清眼睛一亮,却还是装作不太懂的样子,问道:“祭祀?好看吗?”
少年奔跑的脚步乱了一下,低声道:“一点也不好看,很残忍。”
听他说完,左沐清愣住了,原来这个祭祀也并不是受每个臻乐族人喜欢。
“那是祈求风调雨顺?”
“不是,是用出生婴儿鲜血换一些根本用不上的法术。”少年声音里带着鄙夷,却也带着痛苦。
“好残忍!你见过祭祀过程?”左沐清装作才知道那样,带出同他一样的鄙夷神色。
“嗯。”左沐清明显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一紧,她偏头看过去,少年脸上又浮现出那抹恐惧。左沐清安抚得将少年拥住,低声道:“你若不喜欢这里,跟我走可好?”
少年仰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分辨她话里有几分真实,忽尔低下头笑得一脸满足:“我是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想逃离这个令人憎恶的地方,可是我不能走。”然后抬起头冲她莞尔一笑:“不过,我很开心能认识你。我叫白浅乐。”
“你可以叫我清儿。”
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左沐清不过是想到当初在人生最美的时刻凋谢的那个少年,起了怜惜之心,听他拒绝也不强求。
“可是,婴儿都是从哪里来呢?”左沐清装作不解地问道。
“每隔十年,族长都会派人将施了法术的紫贝壳撒入九音河,捡了紫贝壳的男子有孕,族长就会感知到,然后偷偷将人运回来。如果选不到就从族中选一个音乐天赋最高的作为祭品。”
居然是那枚被赋予幸福意义的紫贝壳?想到当初和若谦捡到的时候,若谦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左沐清就难受的不行。不过终于明白了这个少年恐惧的来源于,他肯定是见过祭祀,可能还曾被选为了圣子。左沐清怜惜地拍拍他的背。
“五岁那年,我被绑在那个台上的时候,心中好害怕,吓得晕了过去。可是耳边一直传来母亲他们一再说的这是我的荣幸。若不是刚好有个侍卫带回了另一个圣子,我就真的在那个祭台上被放干了血。”这些话他可能憋了很久,不敢跟任何一个人说。见到左沐清这么好的倾诉者,又是外来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安心倾泻的出口,有些哽咽地诉说着自己的害怕和不忍。
“你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孩子被放干了血,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慢慢合上眼睛,我就觉得好残忍。臻乐族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民族,那些人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左沐清心中一动,到底还是不敢冒险,没说出自己是来救人的。
“是很可怜,就没人前来营救吗?”
少年摇摇头,“我也问过爹爹,爹爹叹着气说她们制造的假象太逼真了,很多人都被骗了。而且就算知道了真相,来了也救不走。”
“为什么?”
“因为守卫特别森严。”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出了桃花林,尽头是一条两丈左右宽的河。白浅乐松开她的手腕,焦急地催促道:“顺着这条河一直前游,就能游出城外。”
“难道除了我乐乐还救过别人?”要不怎么知道这是一条逃生的路。
“嗯,臻乐族虽然领地广阔,可是族人认为耕种是下等人干的活,而是以奏乐为乐。所以,每个月也会有五天和外来人做生意,用乐器或是乐谱交换粮食或布匹。上次有个商人得罪了母亲,被母亲关了起来,我便趁母亲睡了,偷偷将人放了。”
虽然不费功夫地套出了很多信息,左沐清还是被这个少年感动了,在这滩污垢中能维持着这份单纯和善良,真的难能可贵。不假思索地话蹦出口:“乐乐是个善良的孩子,真的不愿跟我走?”
少年尽管眼中充满期待,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能走。”
左沐清见他态度还是这样坚决,还是叹了口气,却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左沐清一时不察,被白浅乐推进河里,他焦急地道:“赶紧走。”
左沐清慢慢潜进水里,却没有游走。她还是担心这个少年,她屏息在水里听着。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小心被人看见,丢我白家的脸。”声音和白浅乐的声音有些相似,但是多了些倨傲。
“哦。我马上回去。”
“哼。”马蹄声远去的声音。
白浅乐偷偷静静地望了湖水片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左沐清从水里一跃而出,正好迎上他诧异的目光。
“你怎么……”还没走?话未说完便被左沐清打断,左沐清笑着道:“我忘了跟你道别。不过,还有件事想请问你。”
白浅乐使劲点头,焦急地道:“你赶紧问,问完赶紧走,被我家人看见就死定了。”
“我想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城门通商?”
“你是商人?”白浅乐诧异地问道。
“不像么?”左沐清伸开双臂任他大量。
白浅乐摇摇头,却还是飞快地答道:“每月的二十,告诉你了,你赶紧走吧。”
“好,乐乐再见!”左沐清并没有跳进湖里,而是纵身向着自己约好的地方奔去。
白浅乐张大嘴巴望着眨眼间就不见的身影,她居然会武功?武功看起来还很厉害!想到自己方才还将她推进水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这时,远远的又传来她的声音:“乐乐,这个月二十,我去你家做客!”
他突然笑了,还能见到吗?真好!
第100章 意外之喜
“乐乐,疼不疼?”宁霜心疼地为儿子的脸上上药,半边脸都高高的肿了起来。怎么说也是亲生的,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白浅乐想笑一笑安慰爹爹一下,接过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他强忍着疼痛安慰道:“爹爹,一点都不疼,是乐乐回来晚了,哥哥和娘是怕被外人看到,才这么生气。”
“都是爹爹不好,不该生了你哥哥又生了你。”宁霜低头抹眼泪,这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白浅乐抱了抱他,说:“爹爹又来了,哪里关爹爹的事,乐乐以后尽量不出门就是了。好啦,爹爹不要难过了,我要去给楚哥哥送饭了。”
“那你快去吧,楚公子也挺可怜的。”
“嗯。”白浅乐蒙上面纱,去厨房取饭。
白家是臻乐族除族长一族外名望最高的。所以府邸很大,前院繁花似锦、九曲回廊、小桥流水,别有一副景致。然而后院却大相径庭,凄凉而冷清。后院有两个单独的院子,一个由宁霜和白浅乐父子居住,另为一个本来空着,但是几个月前被女皇关押了祭品,所以侍卫把这个小院包围的密不透风。
但是作为来送饭的白浅乐,她们倒是不陌生,没怎么盘问便放行了。
楚若谦幽幽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当他再次睡醒还在这里,就有些慌了。他动了动,发现浑身乏力,内力居然不知道被什么给锁了。不过感觉宝宝还在,他松了一口气。
暗暗观察了好久,才有些头绪,他被莫名其妙软禁了!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不仅仅院外有很多人把守,而且好不容易趁着她们换班的时候偷溜出去,却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自己怀着宝宝,拖着没有内力傍身而疲乏的身子,最后还是被逮了回来。
不过很奇怪,他们把自己抓回来不仅仅没有严刑拷打,反而补药、安胎药地伺候着。除了每天送饭的少年,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话,跟那个少年提到相关的问题又闪烁其词,让他想试探这是哪里、谁把他抓来都无从下手。不知道是和清儿有关还是和母皇有关,又或者是二皇姐故技重施,众多猜测每天都在脑袋里想一遍,可是不能确定他们的目的反而更加无措。
眼见自己被囚禁在这里三个多月了,黑鹰召唤不过来,母皇和清儿她们应该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到现在还没音讯。
每次送饭的少年来的时候,都会带着歉意望着自己的肚子,再联想她们送过来的安胎药,他直觉上告诉自己她们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楚若谦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有些恐慌。
“楚哥哥,我来送饭了。”白浅乐的声音打断了楚若谦的沉思。
“嗯。”毕竟是每天送饭给自己的少年,还怕自己无聊每次都逗自己开心,楚若谦给了他一个还算真实的笑容。
白浅乐将饭菜在桌上摆好,正准备回头催促他吃饭,就看到了他抚摸肚子的动作,心中一酸,却还是扬起笑脸:“今天做了百合排骨汤,很好喝,楚哥哥趁热吃吧。”
“好。”虽然楚若谦是真的没有胃口,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到底还是拿起了筷子。
白浅乐见他乖乖吃饭,开心地给他布菜,结果扭头的时候抽到了嘴角的伤口,“嘶”的一声呻/吟出声。楚若谦疑惑地看过去,看到他眼中的痛意,摘掉他脸上的面纱,看到那半边红肿的脸和撕裂的嘴角倒吸了一口气。
“你母亲又打你了?”楚若谦皱眉,这个清秀的少年三天两头的受伤,听他说不是母亲打的就是哥哥打的,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这个少年哪里不顺眼,明明是一只惹人怜的兔子。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白浅乐无所谓地将面纱挂回去,本来他的面貌是不能现于人前的,可是自己第一次来给楚若谦送饭的时候就摔了一跤,摔掉了。
楚若谦皱皱眉,白浅乐却一如往常反过来想逗他开心。“楚哥哥现在怀着宝宝,皱着眉宝宝也会长皱纹的。”
楚若谦知道他的苦心,可是如今这种状况他已经好久不笑了,嘴角的肌肉也有些僵硬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自身也难保,也顾不得他的处境,他默默地扒着饭。
可能是看出他越来越不开心,白浅乐也有些内疚。毕竟是自己的族人在觊觎着他的孩子,可是为了爹爹,他什么都不能说。心中打定主意,就算挽救不了宝宝,也要向母亲求求情放了楚公子。
白浅乐打定了主意,见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跟他说说话,能让他开心一点。“楚哥哥,想好宝宝的名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