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令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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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慕容羿身份之多数不胜数。
闲暇时他是幽州慕容府的大公子,逛酒楼转歌舞坊,做尽败家子该做之事;有生意时他是刺客、客串杀手,奔南走北,手头紧了便潜进深宅大院兼职一次江洋大盗。但这些事情做或不做都要看他的心情。
他最让我吃惊的两个身份一是歌舞坊的幕后掌柜,二是撑起庞大杀手组织的领头者。这自然是他愿意告诉我的,大概深藏起来的还有很多吧。
慕容羿翻开一个干净的茶碗为我斟水,叹了口气:“有句老话说得妙哉——‘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些风光在遇到高长恭后便戛然而止了”
接过他推过来的茶盏握住,我十分不解:“为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去年盛夏周国大旱,人心惶动。国之动乱必定祸及一方,一衣带水的齐国暗中采取一些措施,我在其中,拿人钱财j□j。谁知到遇到了高长恭,他糊涂的时候比我还糊涂,狡猾的时候比我还狡猾,多次交手,我均被他算计且从未占到上风。”
“所以你才想到要绑架我?”
“对,那时我觉得用你要挟总不至再次失败。”
听到这里我不禁偷笑一下:“真可惜啊,你还是失败了。”
慕容羿大吼一声:“你闭嘴!”
我缩了缩脖子,显然慕容羿是个骄傲的男子,不容的别人说他失败,可事实就是如此嘛!但被他这么吼了一句,脑袋的神思突然活络起来,终于想到为何觉得他的衣服眼熟,这件青衫正是我在幽州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件,不过那时我带着面纱他不知道。
“我不曾给找过你麻烦,但确实是跟踪了你几次。”
“跟踪?”我大惊,“还几次?”
“在歌舞坊遇见时,你虽带着面纱但扣住手腕后我就知道是你了。这个实属偶然,因为在长安将你吊上树时我便看到了黑痣。原以为高长恭也在幽州,跟踪你不过是想伺机收拾他罢了。”
我紧紧攥住手腕,百感交集,暗自嘱托自己,若以后欲做坏事,一定要将其隐藏起来。不过这黑痣世上恐怕也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一个是高孝珩。
慕容羿继续说:“我探入你们的生活也没看到高长恭,正打算骗你些钱财溜走时,高长恭竟然来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沉痛:“我给他制造一些麻烦,但他给我制造麻烦时却是下了狠手!”
“什么?”吃惊之余,我不太相信:“长恭怎么回事那样的人呢……”转念想到他招惹长恭在先,长恭回报他写麻烦也不为过。
慕容羿见我的态度如此,悲恸万分:“你知道他折了我多少生意?破坏我的财路不说,还打搅手下人的出任务;光顾我家喝茶聊天,又搬来一袋黄金威胁……他做这些,就是为了逼我到安州助他。”
话匣子一旦打开,收也收不住,如滔滔江水般汹涌而出:“安州自沈家灭门后,可谓绝地,若不是被逼的无路可走,我绝不会同他合作。其实,合也合作了,说这些也无用……”
月上柳梢头,慕容羿之后的话我再也无暇听了,也终于明白了许久之前的事情。原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去了安州。我不知道每隔十日他是用怎样的心情给我一封信,那样危险的境地,能够平安回来,我已经觉得万幸。
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才知道情之珍贵,那是不是正因如此他才坚定了要娶我的信念……这些我无从得知,也不好意思去问。
我想,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便够了。
不知因为我的缄默还是慕容羿说累了,他终于停了下来,端着杯子开始喝水。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随即响起叩门的声音:“慕容哥哥,我是谢轻萝……”
我有迷惑,若说我来是找慕容羿算账,那么谢轻萝来做什么呢?
还不等继续猜测,谢轻萝已敏捷地推开门进来:“我就是好奇,不知你带着封小姐去了哪里,所以特地跑来问问,打搅之处还望……小昀姐姐也在啊?难道你也因为好奇才来的么?”
不可否定,除去找他算账之事,我对慕容羿私奔返回确实很感兴趣,尤其他还是一身落魄地回来。想了想,我热情地握住谢轻萝冰凉的小手,点头道:“没错,英雄所见略同!”
慕容羿:“……”
…… ^ ^ ……
谢轻萝的重点在慕容羿如何带着封小姐私奔,去了何处,而我的重点是以他的身份若对封小姐心存爱慕,为何不登门提亲。
在我们俩诚挚地表达出自己的疑问时,慕容羿隐忍地看了看谢轻萝又把视线转到我脸上:“难于启齿。”
谢轻萝非常失望,我垂着头,十分痛心疾首道:“那你便去睡大街吧……”
“我说!”
慕容羿揉了一团宣纸丢出去,有些无奈:“谁对你们说我同封小姐去私奔?”
“街上都是这么说的。虽然‘流言止于智者’,可言论到此时都还盛行着,可想而知,它根本就是事实。”
慕容羿气急败坏:“那是因为还未遇到智者!”
谢轻萝有点疑惑:“慕容哥哥,你口中的智者是不是指知情者呢?”
“是。”
“那么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他是谁?”
“……高长恭。”言辞间已是咬牙切齿。
我呆了呆:“怎么可能,长恭绝不可能同你做如此道德败坏的事情。”谢轻萝点头:“我也如此觉得。”
“他是不会做,但他逼着我去做。”
“为什么?“难不成长恭哥哥喜欢封小姐,自己碍不过颜面,才怂恿你去?”阿萝自己便否认了,“不可能,长恭哥哥喜欢的是小昀姐姐,怎么可能为了别人做这些。”
我:“……”
三个思维混乱的人凑在一起,很容易把话题搅得更混乱,直到高长恭觉得我外出的时间太久,寻我而来欲将我带走时,我扒着他的袖子终于吧“私奔”这桩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其实,世间上那么多的爱情不外乎三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情情愿和相看两厌。慕容羿与封姑娘的之间的情大概要属第一种。封姑娘初见慕容羿时,是在那片蔷薇林,而我无缘观看,睡了过去。
她将他误认是与自己定亲的人,而世上男子看似多情实则无情,慕容羿便是如此,将错就错受了这一段风月情,实际她根本没有打动他那颗冷硬的心。
一见慕容终误身,封小姐好像爱上时不时捉弄她又会同她开玩笑的男子,独自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越是美好越是经不住现实的锤炼,在她在出嫁前一日终于知道慕容羿是慕容羿,不是她的夫婿。小姑娘失魂落魄决然登上慕容府的大门,希望彼此能够终成眷属。
慕容羿是杀手的领袖,杀手这一行很难有情,他没想过要娶妻,更没想过去娶同别人定亲的姑娘,当下便婉言谢绝。封姑娘落寞地回到家,无法面对即将迎娶自己的男子,也无颜面对自己的父母,于是暗自离开幽州。
而那个时候,所有事情仿佛约好一般聚在一起,慕容羿同高长恭合作,需要一个脱身的理由秘密前往安州,如此除了认下私奔之事金蝉脱壳外,似乎没有更合适的借口,于是这件事将错就错。
市井民间多方加工,变成了两人携手隐去的一段佳话。
我不知道如何评价慕容羿,他不爱她自然不会娶她,可他骗了她的一颗心,理论上来说有了部分责任。可感情的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
谢轻萝的感慨我也认同,封小姐是痴情女子,可她太傻,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子赔了自己的幸福,其实很不值得。可若人生没有一次义无反顾的爱,又如何体会到爱情的滋味呢。
因因果果,总是红尘中走不出的重重迷雾。同样身为女子,我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做出类似的事情,但我想,若是能对自己好一点我一定会对自己很好。
…… ^ ^ ……
繁星满天,满月皎洁,终于反应过来已经快要八月十五了,一个团圆的日子。
高长恭握着我的手,慢慢向住处走去,耳畔边有秋风淡淡地吹过,他说:“封姑娘人在瀛洲,慕容羿知她离家后便私自派人去寻,此时她就在他的庇佑下生活。”
挠了挠他的手心,我笑起来:“所以慕容羿对封姑娘不是没有情,他们是可以终成眷属的。”
他看着我,目光中闪着星斗的漫漫光亮,手指帮我拢起领口:“世事难料,不过那些不该是你关心的事情。”
“为什么?”
“我去了慕容羿口中危险重重的安州,难道你不应该关心我一下么?”
我想了很久,笑起来:“你不是完好的回来了嘛!我觉得这就足够了,那些为难已经过去了。”
“嗯,确实。”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羿的线索交代的差不多了,可能还有点乱,我在这里说一下:6月,长恭抵达幽州,用了6天的时间让慕容羿屈服。(第1日:看到昀当掉的短刀,猜到昀在幽州,相思送了他一块丝绢;2日:慕容羿捣乱,长恭身份暴露,被宴请去歌舞坊,着手于修理慕容羿;3日:月圆,歌舞坊接风宴,遇到昀,慕容羿手下捣乱,派去客栈的暗卫实则收拾慕容羿,得手后返回等昀睡醒;4日:问昀离开缘由时,因为慕容羿捣乱不得已离开,相思又黏上来,被昀误会;修理慕容羿(破坏手下刺客的任务;接生意时捣乱;光顾其住所喝茶聊天;拿黄金胁迫;逼迫慕容羿合作同他去安州)第6日,慕容羿屈服)。
综上长恭很腹黑,慕容羿很倒霉。大家可能已经猜到了,长恭去安州就是调查沈家灭门之事,下章交代沈易。这周榜单到期后继续修改已发章节……晚安~
☆、第十四章 抉择(上)
我想我肯定可以算作一个大度的姑娘,几天过去了,我不仅没找高长恭讨要他欠下的认错,也没有翻出旧账同慕容羿好生清算一番。其实前者本就是我同他开的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后者大概是被慕容羿诚实交代的故事给抵消了。
一场风月一场情,往事易淡,情却长存。
我同谢轻萝暗下探讨,碰头之后观点不谋而合,于是我们就此开始撮合慕容羿和封姑娘。只可惜几日来,封姑娘都安安稳稳地住在瀛洲没有返家的打算,而慕容羿忙前忙后也没有接人回来的打算。
左思右想,不仅搞不懂为何该急的人一点也不急,不懂他为何不尽快赎回那座被封住的宅院。当我把这个疑惑讲给高长恭听时,他只是晃一晃正在擦拭的玉笛,笑而不语。
悬在玉笛上的红色流苏摇摇欲坠,还有几根搭在他袖口上,我伸手扯出一根,见他没有多余的反应,于是又增加几根。
直到将整个流苏握在手中,他的神思仍凝在玉笛上,我得寸进尺地将玉笛抢过来抱住,满心欢喜地问他:“这个是送给我的么?可惜我不会吹呀,你会不会?”
高长恭收好锦帛,摇头道:“这是二哥的笛子,我无权将它送予他人。”
我失望地瞅着玉笛,又不舍地瞅了瞅红色的流苏,高长恭笑了笑:“若你真的喜欢,回去后我同二哥说说,若是可以割爱……”
“不要!”
我小心地把玉笛还给他:“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也没有很是喜欢,不过是觉得好看,多看几眼罢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同他对视几秒,我便脸红地败下阵来:“好吧,我不是君子只是个姑娘,但是我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要,我也不会要。”
他思考须臾,慢悠悠道:“如此倒是提醒我,好想很久都没送过你东西了。”
这么说他是要送我别的东西了,才将心底升腾起来喜悦压下去:“所以呢?”突然想到,方才说自己不要别人的东西,担心他因此不送,我急忙修正:“你的东西除外,你不是别人!”
高长恭愣一下,随即反问:“不是别人是什么人?”
饶是再矜持,这个问题也把我弄得很是羞然,何况我本就不太矜持,不过是假装矜持而已。我左看看,又看看,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好像不给他一个答案,他就这么耗下去。
我拖着他的袖子拽一拽,硬着头皮道:“嗯……你饿不饿……”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拿起玉笛开始向镶红缀黄的盒子装,脸上的神色甚是莫名:“小昀,你想转移话题,就不能换个高明的手段……”
我笑了笑:“其实吧,手段高不高明无所谓,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个比较有价值的话题就好。你看,民以食为天,我的这问题是不是很有价值呢?”
他挑眉,我说:“所以,你饿不饿……”
他:“……”
虽然方才我胡乱地岔开他的问题,可这么一个比我精明的人,我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高长恭收好玉笛,我正要找借口溜掉,还未从胡床上站起来,便被他按住。心里有片刻地惊诧,我要溜走的意图没有这么明显吧……
回过神,手已被他牵起来,凉润的触感沿着指尖向内滑去。垂首发现,一只黛色的镯子正圈住手腕。
我惊异地仰起头,他只是笑着道:“须臾之间恍然忆起,我好像许久未送你东西了,镯子和玉是相同的质地,是我在晋阳时买下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说:“喜欢的。”指尖沿着玉镯转一圈,一颗心都被感动填得满满的。其实不论他送我什么东西我都喜欢,并且每一件都宝贝的藏起来。
“喜欢就莫要取下来。”
“嗯!”
不知从何时开始,气氛变得非常安静。我歪头,才发现他正看桌子出神,不禁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在想你说的话……我的确不是别人,不久之后便是的夫婿,我的东西……
不待说完,我便抱住他的胳膊抢先道:“我懂我懂,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