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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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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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嬷嬷立即领命出去。
殷氏只觉头疼,想着便谈了一大口气,“真是白白冤了好人,嫂子,如今如何是好?”
李墨荷说道,“还能如何,登门道歉吧。”
“这是定要做的,可这关乎女子清誉,只怕方先生是不愿原谅我的。”殷氏简直要被自己气哭,“我真是个猪脑袋,怎会那样冲动,胡掐了个好姑娘。”她拉过柳雁,“雁雁,可见着你先生没,她可有说三婶什么?”
说到这个柳雁才想起来,“先生她不见了。车夫送她到巷口,邻居却说她没回去过,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现在褚阳哥哥还在领人找。”
殷氏面如死灰,站也站不起来,“方先生不会想不明白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罪孽就大了!
李墨荷安抚道,“别急,方先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我让府里的下人都去找找,你先定定心。”
殷氏已是坐立不安,那惭愧如水淹没心头,“这可是关乎姑娘家的名声……我怎的这样糊涂,不就是一个破钱袋,不就是一个破钱袋!”
她一个劲恼,李墨荷也只能一个劲安抚她,只盼柳定康能早点回来,好真相大白。
兴许是天意,柳定康今日早早归来。一直守候的宁嬷嬷见了他,上前便说道,“二太太三太太有急事寻您,三爷还请快回房中。”
“何事?”柳定康莫名,见嬷嬷不答,又听是急事,还以为妻子出了什么事,急忙往屋里跑去。还在门口又见四弟病怏怏蹲在那,更是血冲头顶,猛地推开门,“喜喜!”
本在懊恼忧心的殷氏可被这喊声吓了一跳,见了他便恼,“这样大声作甚!”
见她还能气势汹汹骂自己,柳定康倒安心了,“你让下人守着我作甚才对。”他这才见着李墨荷,问了安,更觉奇怪。
殷氏气冲冲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给了个钱袋给四弟?”
柳定康腿一软,强撑道,“哪有。”
柳定泽时刻留意屋内对话,听见这话探头朗声,“有的,三哥你给了。”
“……”柳定康暗暗叫苦,再看妻子,已是一脸凶相,似要吞了他,他的腿更软了……
殷氏已被他气得发抖,“我且不问你为何拿钱袋堵四弟的口,如今只想知道一事,你昨儿是不是同四弟出去了,又给了他这个钱袋?”说罢,将手中那青色荷包拿了出来,让他认个仔细。
柳定康此时哪敢再说谎,轻轻点头,弱声,“是……”
“当时马车是在哪里停的?”
“元朗道那儿……”
殷氏脸色一变,她可是知道那狐狸精就住在那一片地方,终于是被气得落泪,“你是跑去找那狐狸精了……”
柳定康就知道她会哭,他是宁可见她模样强势,也不要哭得这样可怜,“喜喜啊,你别气……她这两日肚子不舒服,动了胎气,为夫总不好不去看一眼。”
殷氏将泪止住,不想在二房人面前这样丢脸,夫妻间的事,就得关了门说。更何况她无瑕理会柳定康,同李墨荷说道,“派去找的下人还未回来,怕方先生真气不过躲起来了。她若有什么事,我这心怕是一辈子都不舒服了。”
柳定康不知怎的扯出方青来,下意识问道,“方先生怎么了?”
殷氏忍不住瞪他一眼,“都是你造的孽!”
柳定康大叫冤枉,“为夫又做错何事了。”
殷氏不想和他解释,外头又有下人驻足门口,瞧瞧门。柳定泽认得他,就是守在方家的人,忙问道,“是女先生有消息了吗?”
屋里的人也听见了,纷纷走出来问话。下人抹了抹额上的汗,在腊月天跑得满身热意,也不容易,“方先生回到家中了。”
众人齐齐松了一大口气。下人又小心说道,“只是……方先生家里进了贼,好像全部值钱的都被偷走了。”
这话一出,众人原本沉落的心,又齐刷刷高悬。
殷氏更是气得发抖,狠狠甩了柳定康一记眼刀,冷得他冒了满背虚汗。


☆、第41章 宿命(一)

第四十一章宿命(一)
李墨荷怕方青仍在恼殷氏,如今人家家里被洗劫一空,也不是时候道歉,因此问了下人可被盗了被褥碗筷,说是只偷了钱财,这才放心,带了银子去方家。殷氏也托她带了一大笔银子去,送她出去时又不安道,“可莫说这是我的,免得她不愿收。”
李墨荷也怕自己去了会被拒之门外,因此问柳雁可去,得到的答复当然是愿意的,母女俩便一起出门了。
柳定义回来后不见李墨荷,听下人禀报才知晓,心知三弟此时肯定在房里坐立不安,被弟媳修理。本想过去搭救,想了想还是收了腿,清官难断家务事,让三弟长心点也好。
进了屋里,往日都能瞧见李墨荷,今日房里空荡荡,总觉少了什么。
飞雪不停,寒风也比午前吹得更加凛冽,柳雁坐在车厢内都觉得冷,只觉暖炉里的炭火因不停钻入的冷风烧得特别快,“娘,先生脾气很拧,雁雁觉得我们过去会被赶出来的。”
李墨荷也觉得,可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天寒地冻,身子冷了不要紧,别再将人心冷了,“等会到了酒楼,先将饭菜买好,她不收我们的银子,吃点饭菜也好。方先生是个斯文人,不会把饭菜当着你的面扔出来的。”
柳雁转了转眼,这才知道母亲带她来的用意,一双水灵灵的眼看着她,也不点破。这种“利用”,她能接受。
到了方家,木门紧闭,里头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下人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倒是旁边的门忽的打开,邻家妇人探头说道,“她们去朋友家借宿去了。”
李墨荷问道,“请问她们是去了哪个朋友家,又何时回来?”
妇人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你们明儿再来吧,我还在做饭,菜要糊了,你们自便。”说罢,就将门关上了。
李墨荷略有担忧往里面看,柳雁稍稍一想,拉了母亲的手,“娘,先生在里头,只是料到我们柳家会来人,所以让邻人做掩护,说她和她娘外出了。”
李墨荷意外道,“雁雁怎么知道方先生在里面?”
“刚才那婶婶说她在做饭,菜也要糊了,说得匆匆忙忙,可是她的左手却拿着一握花生。有空出来跟我们说一声,也有空吃地豆,可我们一问到底是哪个朋友,她就找了做饭的借口推脱,这分明是怕我们深问,所以肯定是先生拜托了那婶婶。”
这话听着颇能说服人,李墨荷也觉方青聪慧倔强,不会这样接受他们柳家的好意也不奇怪。她拧眉沉思片刻,去敲了刚才那邻人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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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韩氏收拾被盗贼散乱的衣物,拼命压抑瘙丨痒的喉咙,可还是咳出了声。
在外头清理的方青听见,忙进来拦下母亲,“娘,您去歇着吧,这些让女儿来收拾。”
“不碍事,又不是手脚伤了,只是……咳咳。”
方青佯装生气,“娘!”
韩氏这才收手,忐忑道,“那你别累着,稍稍整理一下就好,要是累了就歇歇,剩下的让娘明儿做。”
方青“嗯嗯嗯”地应声,衣服被丢到地上还被踩踏过,肯定都要洗一遍了。好在是大冬天,身上衣物两天不换也没什么。只是……家里没了丁点银子,去药铺抓药的钱也没了,这才是她愁的。况且那盗贼十分可恶,将米缸里的米也清光了,真不知是哪里来的盗贼,这样小气。
见母亲没什么精神,方青找了找身上,只找出几个铜板,“娘,不如我们今晚去杨婶婶那吃一顿吧。”
韩氏急忙摇头,“这可使不得,不好给人添麻烦的。而且……她那样凶,定不会乐意,到时候被摆了脸色,一墙之隔,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会尴尬的。”
方青暗暗叹息,这话确实如此,杨婶要不是那种人,在她们家遭难后,身为邻居,也该嘘寒问暖,让人心舒服的。可她去拜托她若是有人来找便说她们外出时,还十分不愿,那更别提给她们一口饭吃了。
她不怕饿,就怕母亲没吃饱,夜里睡不暖。
正想着,门外有人敲门,听声音竟是杨婶的。她忙去开了门,果真见邻人站在门口。
杨氏笑道,“肯定还没吃饭吧,婶婶做了饭菜,你拿去吃吧。”
方青颇为意外,“不必了婶婶,我们……”
“诶。”杨氏皱眉,“你不吃还能忍,你娘怎么办?”说着就把手里端着的碟子放到她手上,“要好好吃,不然夜里会冷。”
方青却之不恭,杨氏又将挂在手上的篮子挂她手上,“这是饭,不够再过来添。”
杨氏将这些都给了她,又往她兜里塞了个钱袋,“钱不多,等你有了再还吧。”
方青连忙说道,“这送吃送喝已经帮了大忙,钱是万万不能要的了,婶婶快拿回去罢。”
“让你拿着就拿着,推个什么劲。”
杨氏不理会她,方青也腾不出手脚还钱袋,眼睁睁见她进去了,暗惊叹邻人突然不吝啬了,可不管怎样,晚饭是有着落了。心下欢喜,拿了饭菜进去,喊母亲过来吃。
韩氏也是诧异,又叹道,“青儿,所以娘亲说,远亲不如近邻啊。”
方青点点头,将筷子拿给她,自己也拿了碗筷。筷子还未落盘,却见那冬笋肉末遮盖的碟子隐隐有字露出,轻轻一拨,字就显露出来——春风楼。
邻人当然不可能跑去那酒楼给她们母女买吃的,但是邻人也没人在春风楼做事。这突然转变,送了饭菜和钱来,本就不像是邻居会做的事。照着方才门外的喊声,她立刻推算出了结论——柳家人知道自己不肯接受他们的恩惠,因此让杨婶送来饭菜。可为了不被揭穿,连这菜都特地挑了两道看起来不算太好的。
柳家的苦心……她认了,但不愿领这情分,于她而言,这不过是嗟来之食。她想将菜全还回去,可见母亲已经动筷,不由迟疑。到底是忍了……待她日后赚了银子,会将这饭菜钱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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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荷回到家中,进门前想起还有件事没解决,“雁雁,那丢失的珠子可有人放回去?”
柳雁摇头,“她以为我吓唬她,肯定不会还了。”
“那可要娘去说说?”
“嗯,娘亲出马吧。”
管家跟在一旁,趁着两人说话缝隙,才插话,“二太太,三太太和方先生的事已经传到了老太太耳边,方才还遣了钟嬷嬷来传话,今晚身子不舒服先睡下了,明日一早便去老太太那说说明白。”
李墨荷知道老太太和方家老太太曾有交情,后来方家老太太过世,也就没往来了。当年想来做雁雁女先生的人不少,知晓了方青身世,亲自指了她。如今方青受到这样的羞辱离去,只怕三太太得挨骂了。
进了里屋,柳定义还在看书,见她进来,夹着风雪,屋内都跟着冷了些。等她走近,脸上鼻尖都冻得有些红了,拉她到炭火盆前,问道,“吃过饭没?”
“还没。”李墨荷搓了搓手,冷得厉害,“二爷呢?”
“用过了。”柳定义方才无事,也听下人说了个仔细,“方先生可愿回来?”
李墨荷摇摇头,“没见着人,只是妾身想,她是不愿的。”
二房内宅的事都已交给她打理,柳定义不会多管,若连这些事都做不好,那也担不起二太太的名头了,“操劳一日也累了吧,早点歇。我去去书房,找找北城的舆图,大半年没回来,也不知被蛀虫了没。”
李墨荷心头微微一颤,“二爷莫不是又要去边塞了?”他对自己或许没什么情义,但是她于他已交了一半芳心,不过相聚几个月,又要出师,不得不让她难受。
柳定义笑笑道,“李将军要罢了,他不曾去过北城,但兴许年后要镇守边关,因此我去找份舆图让他看看。”
李墨荷放下心来,笑道,“那您去吧。”
大小心思都放在脸上,是个藏不住的人。柳定义想,这倒是好的。
李墨荷等他走了,才让管嬷嬷去柳雁那把那叫杏儿的下人叫来。
杏儿原本是安氏的陪嫁丫鬟,安氏将她许配给柳府一个憨厚小厮。两人都是脾气好的,主子又疼,日子过得也不错。哪怕是安氏过世后,柳府也不曾薄待过她。因此虽是三十出头的人,但气色却很不错。可今日她的脸色,却很差。
不是进来才差,而是李墨荷在那日柳雁说了偷珠子的人后,就一直有留意,这叫杏儿的人,面色没了之前的红润,唯有苍白,心事重重。
李墨荷半晌开口,“你为何要偷姑娘房里的珠子?”
杏儿低头答道,“奴婢没有。”
李墨荷冷声,“雁雁上回已经放了你一次,你不知感恩,竟还要再偷第二次。你又怎知,第一回她就知道那偷儿是谁,只是她念及你伺候过她母亲,才饶了你。你当真要狡辩到底?”
杏儿愣了愣,姑娘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自己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第42章 宿命(二)

李墨荷并不急着质问,“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必去猜,只是你伺候雁雁这么多年,也该知道姑娘非池中物,她不曾薄待你,于公于私,你都对不住这主子。”
杏儿神色微顿,又低头默然。自知辩解徒劳,半晌说道,“凤凰胆已经拿去当了银子,银子也用了,无力偿还,只剩下这身子可任您处置,以此抵罪。”
见她这样坦然,李墨荷倒觉她有难言之隐,“你也是个想不透的,为何雁雁早知你的事,却没有揭穿你,反而让你继续当差。如今你又来偷,她不直接处置,而是托我来说,这不是要给你留面子么?雁雁虽小,可因对生母的敬重,对你念及旧情,等你认错,你却不懂。”
杏儿不由怔愣,终于是抬头看她,这个缘故她竟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只是抱着侥幸之心,哪怕是被查出,也不打算说的。
“说到底你是不信雁雁这个主子,觉得哪怕说了,她也不会理会,反而让你不便偷珠。”李墨荷耐着性子问道,“如今我也不想追究你为何要偷,只是姑娘那,再不用你伺候了,柳家也不会留你。”
哪怕她有悔改的意思,但背弃过主子两次的人,她不便留,柳家并不缺人。
杏儿已然将全部事都认了,也不求饶,只是听见被赶出柳家,到底难过,但心中也轻松许多,“我娘被人讹了一大笔银子,我爹和哥哥气恼不过,每日责怪,我看不过去,就贴补了些给娘家。被婆婆知道后,又被大骂,可实在没钱抵上,就偷了珠子……”
李墨荷暗叹一气,心眼是好的,但却将后果强加在了别人那,而非自己解决,“这事你大可跟雁雁说。”
杏儿喃喃道,“如今知道,已经晚了。”
李墨荷默然片刻,让宁嬷嬷拿了三十两银子来。宁嬷嬷讶异,“这么多?”
寻常人家一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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