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严青菊便来了初潮,而阿竹拖了一年,虽然女子体质各异,十二至十五岁不等来初潮是正常现象,但阿竹比起家中的姐妹们都来得迟,发育得迟,可不教人担心嘛。幸好柳氏当年也和阿竹的情况差不多,已有经验,觉得这是正常现象,众人方没有这般着急。
严青菊觉得自己有而三姐姐没有,不免要为她急上一急,特别是听说女人没有这东西不是完整的时,更急了。幸好,现在阿竹终于来了初潮,终于是个完整的女人了。于是这朵小菊花又惊又喜。
阿竹不知道严青菊的心态,见她拉着自己笑得像只小白兔,拍拍她的手,又和严青兰斗起嘴来。
等月事一走,阿竹马上精神抖擞地去请示了柳氏,继续去攻略公主府了。
柳氏有些担心,但见女儿双眼亮晶晶的,知她放不下昭萱郡主,到嘴的话便成了叮嘱:“你和昭萱郡主交好,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想来公主府不会为难你。若是有什么不对,便直接回府。”
阿竹耐心听完了母亲的叮嘱,马上便让人套车去公主府了。
到了公主府,不意外地阿竹又被人给拦了,拦她的依然是上回那位外院的管事嬷嬷,理由也依然如上回那般,驸马和小郡主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这段时间阿竹一直派人盯着公主府,知道除了昭华郡主外,公主府还真是没有接见过哪位客人,连孔家的人上门也被拒之门外了。阿竹并不奇怪嬷嬷的态度,又问了几句话,都让这嬷嬷搪塞过去了。
“好吧,既然嬷嬷如此说,那我便先走了,等有空再来。”
阿竹心平气和地道,带着丫鬟离开了。
管事嬷嬷对着阿竹离开的背影歪了歪嘴,心说现在公主府作主的人是驸马和大郡主,小郡主避居萱雨居还不知是死是活呢,怎么可能让她闹上门来?管事嬷嬷可是还记得这严三姑娘以前和小郡主爬树翻墙的英勇事迹,虽然被公主给下死命令禁口,但心里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算她现在长得婷婷袅袅的,管事嬷嬷也不敢小窥。
管事嬷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在这次的事情中倒向了驸马和大郡主,只希望是对的。
正想着,突然又听门房的人来说,严三姑娘又来了。
管事嬷嬷差点气歪了嘴,她刚才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来了?她的“有空”再来,未免太有空了,靖安公府就不管管?
管事嬷嬷不想拿这点小事去烦驸马,昭华郡主也交待了一概不见客,只得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怒气冲冲地出去拦人了。其实她更想将阿竹关在门外,但是担心她在门口搞鬼,让人注意到公主府。
很快地,管事嬷嬷便见到了带着几个丫鬟闯进来的严三姑娘,她长得纤细柔弱,正是时下众多闺阁女子追求的那种弱柳扶风之美,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了。但是,她的举动可不柔弱,简直就是只霸王龙。
“大胆刁奴,竟然胆敢违背郡主的命令,将本姑娘拒之门外,就不怕郡主怪罪么?”阿竹色厉内荏地喝道。
随着她的喝声起,她身边的几个长得十分漂亮、但却十分凶残的丫鬟上前将正扑过来的粗使丫鬟直接一掀,便被甩了出去。
阿竹趁着混乱的时候,带着那群从端王府借过来的彪悍丫鬟一路闯到了萱雨居前。
这时,公主府的侍卫已经闻讯聚了过来,要将她拦下,不过因为她身边护着的两个丫鬟手持着细铁索,一下子便抽飞了两个扑来的侍卫,吓得那些侍卫再也不敢上前。
公主府的毕管家跑了过来,见到被那几个美貌的丫鬟护着的阿竹,眉头跳了跳,直觉这些丫鬟真可疑,不过仍是挤出笑脸道:“原来是三姑娘到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三姑娘来了?若是待慢了三姑娘,小心郡主不饶你!”冲着那群追来的嬷嬷便是一顿臭骂。
阿竹当没听到,让人去敲萱雨居的门。
毕管家正欲再说,不过想到了什么,便也闭了嘴,由着阿竹去闹。当看到紧闭院门好几天的萱雨居竟然打开了,眼里滑过了异色,眼睛转了起来,目光往萱雨居看去。
一道身影挡住了毕管家的视线,就听到阴嬷嬷道:“毕管家看什么呢?”
毕管家干笑两声,忙不迭地说道:“好几天没见到小郡主了,我也有些担心,不知道郡主如何了。阴嬷嬷,你以前也常道父女亲人间哪有隔夜仇,不过是发生点小口角罢了,让郡主去给驸马道个歉……”
“毕总管慎言!”阴嬷嬷阴沉着脸道:“小郡主不过是生病了,驸马也让她安心养病,毕总管这话莫要乱说,若是坏了郡主的名声,小心皇上不饶你!”
毕总管瞳孔一缩,只得看着萱雨居的院门再次在他面前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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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当阿竹看到床上的躺着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少女时,心脏微缩,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反应过来时,鼻子已经阵阵发酸,眼睛也有些模糊。
在她的记忆里,昭萱郡主一向是笑得像个甜姐儿却性格张扬肆意、是个思想早熟的小姑娘,爱憎分明,性格算不上好,却又对自己认定的人掏心掏肺,喜欢她的人自然极喜欢,但讨厌她的人也极讨厌,无法忍受她的脾气。
以前她觉得,昭萱郡主有那么个身位高贵的母亲,亲舅舅又是皇帝,她这样子的性格也没什么不好,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自在么?可是现在,却觉得她这种性格实在是太吃亏了,吃亏到甚至会让她不由自主地自虐。
阴嬷嬷见阿竹的样子,显然真情流露,心里满意了几分,忙小声地唤道:“郡主,三姑娘到了。”然后又转头对阿竹道:“郡主先前昏迷了几天了,昨天方才醒了一会。刚才听说了三姑娘来,便强撑着醒来的。”
阿竹用帕子捂了下鼻子,默默地点头。
床上的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眶下陷得厉害,肤色苍白中带些病态的青色,一双眼睛也失了以往的明亮,像个老妇人一般没有丝毫的光泽。
“阿竹,你来了?”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让丫鬟将她扶了起来。
阿竹忙拿过一个大迎枕垫在她身后,笑着道:“是啊,好久不见你了,心里有些担心,所以今天便无礼地闯进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昭萱郡主喝了丫鬟端来的水后,虚弱地道:“你说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使法子来看我的,只怨我先前昏迷了那么久,没来得及安排……我还在孝期,你如此频繁上门来……于你的名声也不好……要不是为了我,对不起……”
说到这里,昭萱郡主已经喘了,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一般,说几句话都不利索。阿竹看得心惊,她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你别说了,先养好身子!”阿竹握住她的手,那样的温度又让她心里一阵憋得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昭萱郡主却紧紧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然后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很生气……我就知道,你和我很像……能认识你,是我最高兴的一件事情,我真开心当年自己凑上去……咳咳咳……”
“别说了!”阿竹硬声道,坐到了床边,伸手揽住她,咬了咬牙,恨道:“你好好修养身子,届时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可能地帮你!”
昭萱郡主默默地靠着她,然后阿竹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湿了,怀里传来了呜咽声,然后是虚弱的哭声。
阴嬷嬷在旁看得着急,想劝什么,又叹了口气。幸好,这时星枝端了药过来,对阿竹道:“三姑娘,先让郡主喝药吧!这是荀太医开的药,要趁热喝。”
听到“荀太医”这名字,阿竹愣了下。当年皇后难产,端王荐了位姓荀的大夫进宫助皇后平安产女之事在京中可是极为轰动,那位被御封为“荀太医”的年轻大夫也让京城有了一轮的谈资。听说他脾气极古怪,虽被御封了太医,除了他的本职工作外,外头的人极难请到他上门看诊的。
阿竹没多想,退开位置,让丫鬟喂昭萱郡主喝药。
昭萱郡主身子虚弱,喝了药后,便有些支撑不住,但她却没有马上睡去,而是看着阴嬷嬷道:“嬷嬷,既然阿竹来了,便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吧!”
阴嬷嬷满脸惊讶,忍不住迟疑,“郡主……”到底是觉得家丑不外扬,而且可能还会坏了名声,阴嬷嬷对阿竹这外人可放不下心。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她都不能信任,那么我纵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昭萱郡主慢慢地道,阿竹不是个笨蛋,明知道公主府情况不对,她还要进来看她,甚至带着人闯进来……单是这片心意,她便领下了。
昭萱郡主带着有些鼻腔的声音又道:“我还要养好身子,我答应娘亲会好好的……我相信阿竹!”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这种信任……阿竹默默地看着已经陷入了沉睡中的人,半晌没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阴嬷嬷和星枝星叶,阿竹从刚才就发现,昭萱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少了好几个了。星枝星叶星桠星林等都是昭萱郡主年幼时便跟随伺候的丫鬟了,是安阳长公主特意调…教好放在女儿身边的,她们忠心耿耿,这种时候看不到她们,便知道她们的下场了。
阴嬷嬷终究叹了口气,如昭萱郡主要求,将这一切事情告诉阿竹。
“公主在二十多年前,曾经惊马摔下来磕伤了脑袋,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方醒。”阴嬷嬷缓缓道:“当时公主为何惊马之事没人知道原因,公主醒来后也忘记了,但老奴当时记得,公主那时因为与驸马成亲几年没有孩子,心情不好,还差点和驸马吵起来,公主烦闷之下便去狩猎场骑马,而且甩开了护卫,等护卫找到她时,她已经出事了……”
阴嬷嬷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辈子没有成亲,安阳长公主便是她的全部,对当年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阿竹虽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说起二十几年的事情,不过知道她不会无故说起往事,仍是耐心地听着。
当年的事情,安阳长公主为何惊马由于当时没有人在场,所有人皆不知道,皇帝派人查了,也查不出什么东西,皆认为是安阳长公主自己不小心摔下了马。而后来安阳长公主也醒了,事情便这么揭过了。
这次安阳长公主骤然去逝,阴嬷嬷是贴身伺候的人,自然也知道安阳长公主去逝之前,头又开始疼了,心里也觉得安阳长公主是旧疾发作去逝的,太医们检查时也有这样的猜测,对外只说是感染了风寒罢了,虽然昭萱郡主先前气母时也有一定的诱因。
可是,在安阳长公主的死讯传出来时,驸马孔陵轩悲痛之下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昭萱郡主身上时,阴嬷嬷心里自然有些生气。她是看着两个郡主长大的,她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作母亲的就算被自己的孩子伤害得痛了,也不会忍心责怪孩子。阴嬷嬷最是能体会安阳长公主心意之人,不免对驸马的失态指责不高兴。
阴嬷嬷当时能体谅孔驸马是无法接受长公主之死而失态疯狂,但是见到昭萱郡主也被父亲洗脑,认为一切是自己的错时,她便急了。安阳长公主去逝之前,便将她托负给了女儿养老,阴嬷嬷自然不能看着小主子如此自责失意下去。
解铃还需要系铃人,阴嬷嬷见昭萱郡主如此自虐,简直不想活了,便在安阳长公主下葬后,想去请求驸马出面解开昭萱郡主的心结,毕竟是父女,哪里有什么仇恨?只要驸马想开了,自然也不会将公主之死怪在小女儿身上。
阴嬷嬷伺候了安阳长公主一辈子,在公主府里也极有脸面,并不需要通传便去了驸马居住的浣尘院。自从安阳长公主去逝后,孔驸马便迁出了主院,说是怕触景伤情,不敢住在主院中,迁到了浣尘院独居。
就是这么一次决定,让阴嬷嬷发现了当年的秘密。
阴嬷嬷到的时候,院里的人都被孔驸马赶走了,当时孔驸马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哭忽笑,然后又恶毒地朝着空气诅咒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魔疯了,极为可怕。当时阴嬷嬷还以为他是因为心爱的妻子的去逝才疯癫的,等仔细一听他颠三倒四的话,顿时恨不得直接进去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孔陵轩当年并不喜欢安阳长公主,安阳长公主太霸道太张扬,脾气又坏,实在是难伺候。他喜欢的是母亲娘亲的一位表妹,但是安阳长公主未嫁人时有一回去孔家作客,与孔家的姑娘玩耍时,不小心害得那位表妹失足摔下湖里,虽然很快便救了上来,但后来因为感染了风寒,那位表妹的身子骨又弱,便这么去了。
这事虽然是安阳长公主害的,但她也是不小心,而且孔夫人娘家式微,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事情找一位公主的麻烦,这事便这么揭过去了。直到后来孔陵轩被钦点为驸马,安阳长公主下嫁。
孔陵轩不喜欢安阳长公主,极抗拒与安阳长公主同房,所以他们成亲几年都没有孩子,甚至因为安阳长公主害死了喜欢的表妹,又不敬婆母,心里越发的讨厌这个妻子。只是他不能表露出来,在他一次次妥协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为子嗣一事和安阳长公主吵了一架。
后来安阳长公主生气去跑马,他当时直接追了过去,见安阳长公主甩掉身边的护卫,便设置了个局,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闯出去拦住了安阳长公主,没想到安阳长公主为了不让马践踏他,自己生生从马上摔了下来。
安阳长公主昏迷一个月后醒来,醒来时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会从马上摔下来一事,又因为孔驸马的悉心照顾,终于解开了心结,和驸马的感情一日好过一日,很快便传出了孕事,不知让多少和丈夫感情不睦的公主羡慕。
说到这,阴嬷嬷用帕子擦了下眼睛,又道:“老奴也一直以为驸马是爱惜公主的,他对公主那么好,衣食住行样样关心,样样要经他的手认可才行,为此驸马对衣服首饰饮食都有深刻的研究,能说得头头是道,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驸马对公主如此好……可是谁知道他是有预谋的,他花了二十几年时间,一点点地布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