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客的衣服。”平儿的手指了一下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
薛无忧转头望去,只见八仙桌上放着一套很体面的衣服,一件玫红色绣着梅花的褙子,一条白绫百褶裙外加一套银色镶珍珠的首饰。看到这些,她不禁冷然一笑。这些年来,她这个祖母就是过年的时候也没有送过一套衣服来,这次肯下这样的本钱看来是被李氏忽悠迷糊了。那个李氏肯定也不会白操心,应该这里面会有什么好处吧?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呢?你怎么比你姐姐还命苦呢?就算是一世都不嫁人总比嫁个傻子强啊……”朱氏抚着薛无忧的脸落泪道。
“肯定是那个李氏使的坏,难道就让她一手遮天吗?”连翘听到这里可是气愤极了。
“现在老太太被她哄得团团转,大爷耳根子软,又不大管家里的事,这可怎么办啊?”宋妈皱着眉头道。
“明天吴家不是来相看二小姐吗?不如咱们就不去,让她们相看不着!”平儿在一旁想着注意。
“那怎么能行?老太太的话不听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了,说不定还会拿家法来惩罚二小姐的。”宋妈摇摇头,否定了平儿的想法。
大家都一筹莫展,薛无忧却是脸上没有为难之色,反而含笑劝慰着母亲道:“娘,各人自有天命,事情说不定还有缓转,你不要太担心了!”
她这个女儿自小就是这样,对什么都看得淡淡的,所以都认为她呆。朱氏只以为她年纪还小,肯定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要跳火坑的状态了。心内更是为她发愁,她这个样子比软弱的自己还不如,以后嫁了人可怎么生活啊?
大伙都还在朱氏的屋子里长吁短叹,薛无忧却是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只有连翘知道二小姐肯定有二小姐的想法,没有多言。
第二天一早,薛无忧把昨个薛老太太命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都穿戴好了来到朱氏的房间里。
抬头打量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只见薛无忧身上穿着玫红色褙子,里面套着青色束领小袄,下身是白绫裙子,头上梳着的垂鬟分肖髻,发髻上斜插着两支镶嵌着珍珠的银簪子,脸颊上似乎还稍稍擦了一点胭脂,整个人清清爽爽中透着一抹俏丽,和以往的她简直大不相同。这就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吧?平时总是一身青色布衣的薛无忧素面朝天,头上顶多是插一支或玉或银的簪子,简直比大户人家的丫头打扮的还不如,今天这一打扮,谁说她长得不好看来着?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但是也是一个耐看的丽人!
“无忧,你这是……”朱氏很不解的望着女儿,她今天是怎么了?打扮得这样眨眼,难道还怕人家相看不上她吗?
“娘,万般皆是命,人不能和命斗对不对?一切就听从天命吧!”薛无忧气定神闲的回答朱氏,仿佛她说得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命运。
“是啊,都是命啊,娘要是能生出儿子,你和你姐姐也不会沦落到这副田地!”朱氏又开始抹眼泪。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二小姐,老太太让您快去前厅呢!吴家的人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更加的凝重,薛无忧对朱氏说了一声,便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走出了屋子和薛老太太的丫头燕儿一起往前院走去。
当薛无忧带着连翘迈步走进前厅的大门的时候,只见前厅里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正座上的薛老太太,主客座位上坐着一位四十余岁,穿戴很是华丽的妇人,陪坐在她身侧的自然是她的二娘—李氏。那位客人身后还站着两个婆子,老太太的身后站着她的另一个大丫头春菊,李氏的丫头红杏和绿柳正忙乎着上茶上点心。总之,前厅里此刻是谈笑风生的。
薛无忧一进门,那位吴家来相看的人就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上上下下可是看了一个仔细。她很讨厌这样的目光,迈着莲步上前福了福身子。“给祖母请安!给二娘请安!”
“二姐,这是吴家公子的婶娘,吴二夫人,赶快见过!”薛老太太你苍老的声音不容有异议。
虽然很讨厌,但是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薛无忧照样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见过吴夫人!”
“好!好!”吴夫人赶紧把手中的茶碗放下,满面笑容的上前,一把拉住了无忧的手。转头对薛老太太道:“老太太,瞧您把孙女调教得简直就像水葱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呢!”
薛老太太和李氏刚刚一看到薛无忧也是眼前一亮,平时很不起眼的小丫头,这一打扮起来可真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比不上她娘和姐姐那般美貌,但是也别有一番韵味。
☆、第十七章 粉碎阴谋
“今年多大了?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吴夫人一直拉着薛无忧的手没有放开,眼睛也是一直盯着她。
薛无忧知道对方是相中了她的长相了,现在问自己话只是考考她看智商有没有问题吧?也是,如果一个傻子再找一个傻子,那会不会一定会生出一个小傻子来?随后,她便半垂着头回答:“十六岁了,平时就是喜欢看看书写写字。”琴,棋,画,舞蹈,女红她可是一样都不会。
“老太太,到底你们家是书香门第,连小姐都这样喜欢读书!”那吴夫人一听,便转头望着薛老太太奉承着。
“这孩子手笨,也就是会写几个字,什么女红烹饪之类的她是一窍不通。”薛老太太听着是自谦,其实也是事先告诉对方自家孙女的这些缺点,省得以后嫁过去说三道四。
此刻,薛无忧已经悄无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眼望着那几个人来回的客套。过了一刻,薛老太太便对无忧说:“你娘还病着,你赶快回去陪她吧!”
在大齐,虽然民间可以派媒人或者是家里人来互相相看相看对方的公子小姐,可是未出阁的小姐也就是出来打个照面,让对方大体的看一下容貌举止而已,断然没有长时间陪客的道理。
“二小姐,这个镯子还是我家嫂子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你这白嫩嫩的手戴上肯定好看!”吴夫人在无忧还没有起身告辞之前便把一个金镯子戴到了无忧的手上。大齐的规矩,如果相看的姑娘男方满意要留下一样见面礼以示相准了,如果不满意就寒暄几句起身告辞,如果女方愿意,就备上一份回礼,如果不愿意,当然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低头望望手腕上的金镯子,无忧知道对方是相看上了,而眼角的余光看到祖母和李氏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李氏赶紧吩咐丫头道:“赶快去把回礼拿过来!”看来,这门亲事就这样准了。
“二小姐……”见自家小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她身后的连翘着急了,小声的唤着她。这门亲事如果定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而无忧却是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躬身对着吴夫人和祖母福了福身子道:“无忧告退了!”
在吴夫人的笑容里,无忧转身朝大门走去。连翘见事已至此,无奈的赶紧跟了过去。就当无忧走到高高的门槛前,还没来得及迈出左脚的时候,她突然眼睛往上一翻,脚下一软,便栽倒在了地上!
“二小姐!”跟在身后的连翘见状低呼一声,慌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听到连翘的声音,在座的众人往门口的方向一看,只见刚才还好好的无忧躺在地上,不禁都大惊失色,薛老太太赶紧扶着身旁的燕儿快步往门口走去,李氏和吴夫人也都好奇的跑了过去。来到无忧身侧,低头一望,只见地上的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连脸庞都变了形,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翘虽然奇怪自家小姐好的很,怎么会突然抽起风来?和二小姐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急救的方法,她赶紧把无忧抱在怀里,把自己的帕子塞进了无忧的嘴巴里,生怕她会因为抽风而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二小姐……”抱着无忧,感觉她浑身的抽搐是实实在在的,根本就不是装的,连翘最后的一丝疑虑打消,便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吴夫人见状,不禁皱了眉头,而且看这二小姐身旁的丫头好像很知道怎么办,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病了吧?所以便有些恼怒的转头问着李氏。“薛二奶奶,你家小姐原来有隐疾啊?”
事出突然,李氏也没有料到,所以赶紧解释。“没……没有!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是啊,从小到大,好像就没有听到她得什么病,自己的三姐还时常受凉什么的呢。
“还没有?你看看人都抽成什么样子了?有什么都说到明面上,你们薛家这样不是骗婚吗?”吴夫人心底已经带了气。
“唉,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骗婚?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家少爷是个傻子啊?”李氏向来是个跋扈的人,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教训她。
“我……我家侄子是心眼实,可是我们也并没有瞒着啊,是你们家自己愿意的呀,我说你们也算个书香门第,怎么愿意嫁给我那侄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吴夫人得理不饶人。
“你……”李氏还想说什么。
这时候,薛老太太在一旁火了,训斥道:“还在这里拌什么嘴?还不快派人去请大夫?”薛老太太虽然不喜欢朱氏,捎带着也不喜欢她生的女儿,但是到底也是自己的孙女,看她抽搐成这个样子,心里也不落忍,而且听刚才李氏和那个吴夫人的对话,便对李氏起了怀疑,看来那个吴少爷并不是心眼有些实那么简单,她肯定是在哄骗自己,所以心下便有些不高兴!
“是。”在薛老太太面前,李氏不敢造次,赶紧卖出门槛喊人请大夫去了。
吴夫人的眼睛扫了一眼无忧手上的金镯子,然后对薛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这要是别的物件也就算了,可那镯子是我家嫂子的陪嫁,是留给未来的儿媳妇的,您看这……”
“既然亲事不成,我家自然没有留你家东西的道理!”薛老太太的脸上冷若冰霜。
听到这话,连翘当然是求之不得,赶紧从自家小姐的手上摘下了那金镯子,递给薛老太太的丫头燕儿,燕儿又递给了那吴夫人带来的婆子,吴夫人扫了一眼那镯子,便皮笑肉不笑的对薛老太太道:“老太太,打扰了,我们告辞了!”
“恕不远送!”薛老太太咬着压说了一句。
吴夫人走到前厅的大门前,低头看了一眼基本已经不抽搐的无忧,轻轻的谈了一口气,眼眸中露出一抹可惜之色。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好好一位小姐,可惜了!”说完,就带着身后的两个婆子离开了薛家。
☆、第十八章 瞒天过海
一间简朴而干净的房间里,青色的幔帐散着,无忧静静的躺在里面,她的手腕伸在外面,一位五十开外留着长长的胡须的大夫正在为她把脉。薛老太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地下站着闻讯而来的朱氏,李氏,以及宋妈,连翘等一干人等。
等到那大夫号脉完了脉,薛老太太马上问:“先生,我孙女得的是什么病?”
那大夫皱了下眉头,然后一只手捋着胡子,慢吞吞的道:“小姐脉相平和,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可是刚才她怎么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想想刚才的状况,薛老太太就心有余悸。薛家怎么能背上个骗婚的名声呢?
“大夫,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被平儿扶着的朱氏着急的问。
“据你们刚才所说,小姐得的应该是羊角风!”大夫皱着眉头回答。
“羊角风?”朱氏一听,脚下一软,幸好有平儿扶着。羊角风这种病也都听说过,一发作起来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据说基本上是治不了的病。而且一个大姑娘家得这种病,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给她搬个秀墩坐下!”薛老太太瞥了一眼她那身子不争气的儿媳。
“那大夫能治的好吗?”薛老太太问。
那大夫据实回答道:“羊角风这种病因为发作得不定时,很难治疗,只能是让病人不要受到惊吓和刺激,希望以后发作的少就是了!”
“这么说是治不了了?”朱氏一听便开始流泪。
此刻,躺在帐子里的无忧却是悄悄一笑。羊角风就是现代的癫痫,这种病不发作的时候连脑电波都检测不出来,古代的大夫根本就诊断不了。而且在现代癫痫都很难治疗,别说是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了。估计那个吴夫人回去肯定会大肆宣扬她有病的事,估计这下是没人敢娶她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人给她说媒了吧?
“我开个方子,平时给她调理一下,也许有用。”那大夫无奈的道。
那大夫开了方子后,拿了诊金便离开了。薛老太太的眉头紧锁,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对连翘道:“你好生伺候小姐,金环,如若二姐再不舒服,记得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是。”连翘和李氏赶紧点头。
“都回去吧,让二姐好好休息!”随后,薛老太太便命众人散去了,她自己也扶着丫头走了。
待到送走了众人,连翘合上门,赶紧跑过来,撩起帐子挂在铜制的钩子上,急切的问躺在床上的无忧。“二小姐,你的病是真的还是假的?”过了这么半天,连翘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可是连请来的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自己也没有注意了。
“都是它的功劳!”说着,无忧的手拿出了一根银针,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连翘。
眼睛扫过无忧手中的那根银针,连翘伸手拿过那根银针,低头思索道:“二小姐刚才你不会是把这根银针刺在了抽穴上了吧?”
“孺子可教也。”无忧下一刻便坐了起来,脸上充满了过关的喜悦。
想想前因后果,连翘恍然大悟。“怪不得就你不着急,原来你是打得这个注意?你没看到二奶奶今天那个气势败坏的模样,而且还挨了那个吴夫人一顿的数落呢!”
“哼,是她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我估计她还得花些力气善后吧?”无忧冷笑道。
“我听旺儿说是她娘家兄弟保得这桩媒,吴家的人肯定不相信二奶奶不知道你有病的事,这下闹个骗婚,看她丢人不丢人!不过二小姐,虽然这个计策是好,但是也赔上了您的名声,以后你有病的事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来提亲啊?”连翘转念道。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人来提亲,我可是不想嫁人!”这是无忧的真实想法。想想这万恶的古代,不说盲婚哑嫁也差不多,还不知道会碰到一个什么人,而且规矩多,到了婆家受婆婆气,受大姑小姑气,要是个稍微富贵的人家还要和一帮妾室同房丫头们争风吃醋,那简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