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静止不动。
姜灵正好看到后面一半,不由惊讶地盯着这片新叶子,使劲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姜灵捏了捏自己的脸……疼!
那就不是在做梦!
所以姜灵顿时笑了开来。就凭这一招,去培养一些顶尖的名贵花木,一年卖个四五盆,她姜灵还用为生计问题犯愁吗?!于是姜灵“嘿嘿”偷乐了一会儿。然后姜灵突然抬头,看向卧室窗户!
还好,窗帘拉上了……这样子,从外面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倒是外面的绿化地,好像也有一层“白雾”。只是比起公园中央,还要更加稀薄。
姜灵乐滋滋地倒了一杯水,关了灯,走到窗前。
这个小区属于中档价位,与高档的豪华的不能比,但楼间距还比较宽裕,而且物业管得也比较严:外人不让进出;绿化清洁也好、夜里巡逻也好,则比较用心。
所以,草坪踩的人不多,长得不错。不像公园里的,人流量大,被糟蹋得光秃秃的。小区里的草坪,也就小孩子会在上面跑来跑去。大人跟着照顾孩子踩几脚,再加上早上锻炼的几个老年人,又能有多少?
姜灵静静站在窗前,缓缓阖上眼。
的确。阖上眼后,注意力集中,“白雾”反而更明显了。草地上淡淡一层,不多,上方外缘还沾着更为稀薄的“灰雾”。但“白雾”的确存在,特别是那几棵松树,以及地下车库通道旁的一大丛竹。
姜灵的呼吸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变得又长、又深、又轻、又缓。她仔细感觉,发现草地上与竹丛里的“白雾”,主要集中在下方,在根部。其中竹丛中,根部的“白雾”里,零零散散,有十来个点,特别浓郁。
竹笋?
但松树又与草不同。它的“白雾”,在主干上更浓郁一些。
此时小区入口,有车子的声音传来。也不知是哪户人家有人晚归,那辆车拐进车库通道,开进了地下。轮胎与水泥地磨擦的声音,经过车库路口减速板一起一落的声音,开过橡胶消声带的声音,然后又是轮胎与水泥地磨擦的声音。
这些声音今晚格外清晰。姜灵蓦然睁开眼,从玄妙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
姜灵一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神清气爽。刚才那种精疲力竭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因为前几天连着有风,吹开了城市上空笼罩的污浊烟雾。所以,今晚的靖海市,没有像平时那样,被暗红的光污染所笼罩。
相反,今晚夜空深邃,月光畅通无阻,洒进窗子,洒在地板上。对面一幢楼,还有六户人家的窗口,依旧亮着。窗下草坪间的路灯,洒下淡淡的白光。
就在这三种柔和的照明下,姜灵看到,草坪间的“白雾”,向自己流淌过来。如梦似幻,如纱似绢,仿佛仙境一般。
这令姜灵愣住了。影视片里的那些特效……今天居然在她身上,活生生地上演了!不过显然,这种特效,也只有她姜灵一个人才能看得到,无法贡献给观众。
好一会儿,姜灵才回过神来,细细留心其中一抹“白雾”。结果这一留心,姜灵发现,流淌过来的“白雾”,不止窗下这一片比较大的草地,还有被小区水泥路隔开的另外几片小的。
它们都在姜灵身旁汇聚,绕着她转几圈,再流淌回去。原来稀薄的“白雾”,在流淌的过程中,会绞碎、吸收一点外缘的“灰雾”,从而壮大一点点,也变得更加生机勃勃了一点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却抵不过积少成多啊!
另外,“白雾”经过姜灵身边的片刻里,不仅速度加快,还会分出微微一缕,随着姜灵自己的呼吸,进入到姜灵身体内。
……过路费?
乱收费?!
这个念头冒出来,姜灵不由一恼;这一恼,她周围的“白雾”就躁乱了起来。小小的混乱之下,“白雾”涌动得更急了。乱上加急,好几股“白雾”顿时撞在了一起。
结果就是,它们挤成了八爪鱼似的一团,流淌得慢了下来,前面出现了稀薄的空窗,后面的则一股又一股地追尾。
姜灵恍然明白过来。原来“白雾”虽然交“过路费”,但它们本身,也是有很大好处的:流淌得快了,交流得也快了,对“灰雾”的绞灭、吸收,也更快了。
姜灵释然,顿时失笑。怕就怕她成了吸血鬼,在窗前站上半天,去睡觉的时候,留下一大片萎蔫枯死的绿化地,那可就大罪过了!明天一早,小区里的住户,肯定要骂人!
眼下看来,这事是互利互惠的,自然再好不过。
※※※
姜灵在窗前静立,生怕打扰了这奇妙的循环,直到困意慢慢席卷上来。姜灵也不贪多,转身去睡觉,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使劲伸了个懒腰,由衷一笑。
在睡觉前,姜灵再次对着合果芋坐下,试着去与它沟通。
是的,沟通。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轻松多了。很快,姜灵感受到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没有文字,没有语言,只是一股情绪。然而这股情绪,却清晰简单,坚定明快,富有感染力。
『有阳光,高兴。
根部有水,满足。
还有麦饭石,好开心。
可是……可是……
伸不开去呀,憋得慌!』
“唔?”姜灵睁开眼,捧起水罐仔细瞅了瞅,恍然明白过来,是玻璃罐太小了。合果芋的须根,早就长到了罐子底,左绕右绕,盘了好几圈。
姜灵莞尔,想想家里有个以前养金鱼的玻璃圆罐,麦饭石当初买回来的一大袋还没用完,立即捧着合果芋起身,蹑手蹑脚溜进厨房;她倒出合果芋和麦饭石,冲干净已经老死腐败的旧根,然后换上大玻璃罐,扶着合果芋,小心把麦饭石加满,最后添水。
忙完这一切,姜灵重新把合果芋捧回卧室,放在窗前,自己又坐了下来。
这一回,姜灵发觉,合果芋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状态用兴高采烈,根本不足以形容它。亢奋、斗志昂扬,再加上傻乐,或许差不多了。
姜灵无言。好笑了一回,想了想,继续沟通。而这一回,姜灵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合果芋出现一点小小的变异比如让某一片叶子的叶脉部分,长成淡淡的金色。
姜灵努力传达着这个意向,但合果芋似乎没空回答,因为它正忙着乐颠颠。
『啦啦啦啦!
哦啦啦啦啦啦!
哦叻哦!哦叻哦!』
姜灵无奈,暂时停止了努力。很显然,合果芋正为它的新罐子狂欢,眼下根本没空儿得理她。可停止沟通后的下一秒,姜灵突然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一种类似液体、却又不是液体的东西,被抽了出去。
姜灵只觉浑身一空,顿时头晕眼花,本能地朝合果芋看去,结果又被吓了一跳!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合果芋一下子抽出三四十个新芽,争先恐后地长成了新叶子;与此同时,整盆合果芋的叶脉,都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淡金色!原本合果芋比新罐子要小得多;这一切结束后,两者刚好相配。
随即,姜灵收到了一份得意洋洋的邀功,还有一股期待而雀跃的请求:
『还要,还要……
还要阳光!』
姜灵望了望窗外高高的弯弯月,坚决地把合果芋推进了床底下。然后姜灵一步一挪地爬回床上,梦周公去也。
第5章 长梦
这一晚,姜灵做了个梦。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姜灵,独自一人行走,行走在一个环境很好的、没有工业化痕迹的地方。走过森林、草原、海滩,走过各种地貌的地方。
在森林里,梦里的姜灵每晚在树上休息,每天出发前,用手按着树木或者地上的小草苔藓,然后决定方向。
一路上,梦里的姜灵采集了许多植物。有些收果子,有些摘叶子,有些截取根茎。不管是哪一种,梦里的姜灵都摘取得很小心,把对植株的伤害,减到了最低。摘完后,还在它们附近,挖个坑,拉撒,掩埋。
……这算是施肥……吧?
在草原里,梦里的姜灵继续采集各种植物。有一次不巧碰上了一群狼,足有五十多头。但不知为什么,那群狼最终没有攻击姜灵。
在海边,梦里的姜灵遇到了被暴风雨摔上岸的一种动物。
那动物的身体长得像没壳儿的海龟,脖子很长,与身子差不多长,有点像蛇颈龙。它的个子很大,不算头颈四肢,光躯干,就与一辆面包车差不多。它折断了脖子,已经开始腐烂,附近的海水散发着臭味。
梦里的姜灵看到这个不幸的家伙,十分伤心,坐在旁边的礁石上,嘀嘀咕咕地祈祷。
姜灵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醒不过来而已。对这一幕,姜灵觉得很奇怪,因为梦里的姜灵也打猎吃肉;但梦里的姜灵的确很伤心,连金豆豆都掉出来了。
当时有五个人,与梦里的姜灵结伴同行。梦里的姜灵伤心祈祷的时候,他们忙着剥皮、取骨,好像那些东西都很值钱。但没有一个不满,也没有人提出要扣掉姜灵的那一份。
梦里,每到一处,姜灵都会去仔细学习辨别当地的植物品种。
当然,梦里的旅途中,落脚的村庄与小镇上,姜灵也遇到了不少人。有些人看上去被“白雾”笼罩,有些人则是带着“灰雾”。但“白雾”与“灰雾”不是绝对的。大多数人,身上混杂着两者。
此外,偶尔还有青的,绿的,红的,黄的,也有黑的。总体而言,颜色很多,深浅不一。
不过梦里的姜灵,把它们分为两大类纯粹的;混浊的。以绿的为例,有些人身上的“雾”,浅的嫩绿,深的墨绿,十分纯粹。但有些人身上的“绿雾”,色泽并不干净,脏兮兮的,好像小饭馆后头阴沟里的水苔。
梦里的姜灵,总是选择与那些身上有“白雾”的人结伴。有一次遇到危险,情况紧急,梦里的姜灵还提议,与两个“黑得像夜空”的人合作。
因为信仰的关系,梦里的姜灵当时的数个同伴,都不乐意;只是迫于情形,为了自保,他们不得不同意。但自始至终,十分警惕防范那两个人。
不过最终,他们一切顺利,一同度过了危险。分手的时候,双方都和气多了。
最后,梦里的姜灵,重新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出发的时候没有回头,所以这时候,姜灵才发现,那是一个森林边缘的小村庄。木屋错落,拥着一棵奇大无比的树。那树也不算高,森林里,比它高的树木有很多。但它的枝冠特别茂密,远远看去,活脱脱像一个扁扁的、绿油油的大蘑菇。
村庄里的人瞧上去很高兴,涌出来在村口夹道欢迎。不过大多数人,热情里带着敬畏,弯腰向姜灵施以一种奇异的礼节。只有四个人上前拥抱、与姜灵互贴面颊,亲吻姜灵的额头。他们的语言明明不是姜灵所懂得的任何一种。但奇怪的是,梦里的姜灵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四个人带着姜灵走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举行了一个简洁庄重的仪式。
仪式很简单。四人中最年长的一位老妇人,递给姜灵一颗种子。种子有婴儿的拳头那么大,十分坚硬。而梦里的姜灵接过种子,用短柄铲子挖了个坑,把种子埋进去,取过旁边准备好的水罐,浇水;然后退开半步,单膝跪地,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按着地面,阖上眼,在心中低语。
梦里的姜灵,清晰地感觉到那颗种子的壳儿裂开,长出根、芽,钻出地面。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嗖嗖”地往上长,一直长到姜灵面前,才缓下来,却还不停止。
当时姜灵按在地面上的手,都按到了树根上。梦里的姜灵慌忙再退开一步,讶然起身,抬头看向高处的树冠。
这棵新生的树并没有什么“拔苗助长”的后遗症,挺拔茁壮,已经长得有十米多高。与另外四棵一起,枝叶交错,气根交缠。
原来姜灵在村外看到的大树,不是一棵,而是四棵;而且现在,又增加了一棵。
旁边那四人中间,最年长的一位,十分高兴,大声宣布村子里又多了一位“林语者”。围观的村民更加兴奋。起先的仪式中,他们安静地围观;姜灵的树疯蹿时,他们低低惊呼;而此时,他们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村子里那些原木屋顶。
当天晚上,村子里举行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篝火晚会。而人们庆祝到了最热闹的时候,梦里的姜灵溜到了角落里。
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独自一人,安静地在那儿等待。他的身架已经完全长开,但皮肤光滑,眼角、嘴角没有一丝细纹,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估计才十八九岁;他的手上敷着草药汁,从手指到小臂,都隐约可见细细的血痕。
血痕是被一种翠色的阔叶草划出来的。这种草叶带着特殊的清香,用来裹着一种甜食蒸煮,味道奇美。这一晚村里有庆祝,这道甜食准备了许多。
梦里的姜灵很不满,嘴上没说,眼睛却剐向另一个男人。还是年轻的男人好不容易安抚住她。梦里的姜灵勉强作罢,握着那人的手,轻轻吻了吻,那些血痕就消失了。
然后两人手牵着手,脚步轻盈,消失在漆黑的树荫里。
※※※
姜灵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在做梦,或者说,在浏览一份随着“李子”而来的记忆。所以姜灵很好奇、很八卦,好奇而八卦地想看看接下来的美事。
可惜,一阵音乐打断了姜灵的梦境。是手机铃声。
姜灵不甘不愿地睁开眼,一拉毯子蒙住脸,没管手机。
结果那边一个劲儿地响了十多声,才挂了。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了。如此响响停停,都四次了,依旧不弃不馁。
姜灵没办法,只好坐起身来。“谁呀,才九点就打电话……不知道人家还在睡吗?”
只是听这架势,肯定是老熟人,还是了解姜灵近况的那一种,否则哪里会这么固执。所以姜灵无奈了,只好跳下床,赤脚跑过地板,去接电话因为辐射问题,在爸妈的坚持下,姜灵的手机被固定搁置在柜子上,离床老远。
姜灵看了眼号码。果然,是章骋,高中同学。高中三年里,一直是前后桌,又说得来,他们两男两女一共四个,一向挺要好。大学期间虽然天各一方,但也保持了联络,毕业后又都回了靖海市,来往就又多了起来。
于是姜灵夸张地叹了口气,接起来。
“喂?姜灵吗?可不容易,你总算接电话了。下周六,也就是九月十五号,同学聚会,定在金光大酒店。好些人要移民去金海了,再不见没准就见不着了,你去不去?这次你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