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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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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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也确有几分错觉,自己何时多了一个人在身边,真会得像是平素亲厚交好的妹妹般,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笑。
额娘没了的时候,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可,当时总怀着心思,也许,这一回,她就死了。也许,这一回,就成事了。
耳边忽又听得楚笑寒吃吃地笑了起来,她说:“是啊,是什么原因呢?智慧如八爷,也推算不出原因么?”
胤禩闭上了嘴,看她的语意神气,又哪里会直爽告诉了自己呢?现如今,定然不会。
楚笑寒见他不再说话,也懒得再理,径自越过他身边,直接朝着神武门的方向走去,迅疾走出数丈开外。
而那个原本避过消失的太监,也不知从哪条路上又迅速拐了出来,紧紧地跟了上去。
胤禩见她走过身边之时,本欲待伸手去拦,可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放下了手,由她去了。
他一语不发,同远处候着的侍监微微颔首示意,继而就改道往钟粹宫走去。

终于,回到雍王府。
进府之后,途遇那魏嫲嫲,她的脸色瞬间青了几分。楚笑寒笑了笑,同她恭敬行礼,这才走过。
慢慢地,平安走回到阿昭的院落天井内。
楚笑寒的脚步渐渐地缓慢下来,手中死死地捏着那蓝缎香囊,指节发痛,关节必定发白了吧?
从乾清宫出来之前,康熙皇帝,将所有东西,除了胤礽的腰牌、胤禩的藏刀,被他收回。其余的物事,则全部发还给了她。
说是全部发还,却也只得两样,那绉布袜套和那蓝缎锦囊。而那个自己做了一半,仿着良妃的绣工针线制作的香囊筭袋,却也被皇帝一并收了去了。
一步步地踏入正屋内,越走越慢。
饶是如此之慢,却还是一入门内就一眼望见了坐在堂屋正中的黑漆紫檀木圈椅中的阿昭。
她,一如往日,温婉地低头缝着小儿衣物。
“阿昭。”
轻轻地唤她。
阿昭闻声从容地抬起头,看向楚笑寒,纵然镇定如她,此刻却也在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兰欣姐姐。你回来了。”
“是的,阿昭,我回来了。”楚笑寒定定地看着她,说道。
阿昭低下头,又缝了几针,笑道:“真让我吃惊呢。兰欣姐姐,你真真了不得!竟然能毫发无损地回转府来。”
楚笑寒的身子轻轻一震,说道:“你,果然……果然……那么,这阿肌酥的空香囊,竟是你传付了八爷的?”
“不,不是我。”阿昭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把那空的锦囊交给了福晋。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她,早就看你不自在了,虽不曾说过,可心里却不舒服得紧哪。有这样的机会,怎能不拔了你这眼中钉呢?而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楚笑寒听完她的话,颇有些失神:她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能这样的理直气壮呢?看来,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应,不适应这个年代。
“王爷对你那样上心上意,连我都瞧出来了,何况是福晋呢!若你是满蒙八旗,那身份相当的贵族格格倒还罢了,怎料当日王爷大约是顺着你的心意给了一个低等的汉女身份,眼下倒是惹了闲气了。我猜福晋,必定心有不甘,赍恨你身份微贱,却又迷惑住了王爷的心思,自然要找机会来修理你。”阿昭淡淡然地说着,一边却又绣了几针手里婴儿小服的袖子缎边。
“阿昭,我真是……从未……想过,你竟然……”楚笑寒摇摇头,颤声说话。
阿昭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双手整整齐齐地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地抬目瞧住楚笑寒,笑着打断她的说话:“你是要说,你从未害过我,甚至还帮了我许多忙,可我竟然要来害你,委实不太应该?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兰欣姐姐,或者,我该唤你,笑寒姐姐?不是钱兰欣,而是楚笑寒,对吗?你害得我这样惨法子,却装出这般无辜纯良的样子说这样令人气愤的话……无怪乎,王爷会被你的狐媚伎俩迷惑了去,真是,我都佩服!”
阿昭,你在说什么?楚笑寒的双眸渐渐地撑大,再撑大……不可思议的神色布满整个眼眶……
阿昭的脸色很平静,可是眼神却郑重其事,颊间唇边带着一丝隐含的怨愤,她不徐不疾地说道:“我,过了很久很久,才记起了全部的事情。”


第56章 雨昏春嶂合,石激晚潮鸣
楚笑寒只觉倏然间一波波的冷颤电流般穿过周身,却不退去,兀自缠绕不已,令得身子不住地衣抖乱战。
她说,她记起了全部。她说,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记起了全部。
是的,阿昭说,她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这个话语里的意思,自己原本也猜到过几分,但是,总是不肯相信,不敢相信。
如果,阿昭和自己一样,不但记得合体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也像自己一样,连过往的记忆都有残存缠绕的话,那会是多么可怕的现实??!!
这一切,不是真的吧?
阿昭,在开玩笑吧?
正当一团团乱糟糟的思绪在脑海内如疾风骤雨般肆虐飘荡之际,忽又听阿昭在那边冷冷地说道:“笑寒姐姐啊,你,真的是很笨。托你的福,令得我身为四爷府里的随侍格格,却竟然怀上了八爷的孩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而那个白白死了的孩子的命,是不是,该算在你的账上呢?”
楚笑寒那捏着蓝缎香囊的手,颤抖起来。脑中赫然地翻过那刺痛眼珠的几页数字,康熙丙戌年,二月初四;三月初四;四月初二;五月……;六月……;……
那,是真的吗?阿昭她,真的……真的因为那一次,而怀上了八爷的孩子?就是那一次?
那一次,还是记得的,记得八爷摇头叹着说:……我总得让你歇了那份妄思的心。说着,说着,他便,他便……
楚笑寒不禁打了个寒颤,摇头甩去那刻意忘记的灼目烧人的记忆片段。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阿昭,依然淡淡地继续说着:“就为了替我掩饰这件丑事,苏云做了不知道多少事……可总也瞒不过去……结果,你又害得,那样一个女孩儿白白地送了小命。苏云,她还那样年青……而后,你还害得塔纳,本可在四爷府与世无争、安然度日的一个普通婢仆下人,却被笞杖而活活惨死。……可这样还是不止,四爷他,为了你在宫中的安危,还要时常带着我,好与八爷做了交易……四爷这样一动作,你倒是不要紧,可怜我,引得府里那暗箭乱石都乱纷纷地朝了我这边打来。可她们那些蠢女人哪里知道,我阿昭,只是做了个挡箭牌的,白白送命的西贝货罢了!却还是不止,你竟然还要害得我,怎么都甩不脱十四爷的纠缠,结果,连德妃的羞辱,我都要坦然受之。……当年,在钟粹宫里,那良妃已经为着八爷,看不起过我一回。可那是为了八爷,我当日,可是心甘情愿的。想不到,时至今日,却还要再遭一次同样的罪!竟是为了十四爷!我何时又倾慕过十四爷了?便是当年听了八爷的话,去假意亲近,总是未使心力……笑寒姐姐啊,你说说看,你欠我的,可到底多不多啊?”
“……”
楚笑寒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不要以为你引了四爷给了我一个阿哥,就了不得了。那本就是你应该做的,而且,根本远远不够!”阿昭冷冷地朝楚笑寒睨了一眼,冰寒摄人的目光挟带着杀气无情地说着。
“……”
可是霍然间,她却又淡淡地笑起来,竟然突地温婉说道:“可是,你总算,另外还给了我一些礼物。托你的福,我知道,我那个哥儿,将来会是这大清国的皇帝!既然……一个唤作弘历的孩子会是未来的皇帝,那么我,也必然会是未来的皇太后吧!这可真令人高兴啊。良妃,德妃,她们那样看不起我,却只怕怎么都料不到这样的结果吧?反正,她们最后都是要死的,良妃也已经走了,所以,我且不与她们一般计较了……”
楚笑寒的手指颓然松开,空落落的蓝锻香囊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她实在撑不住这样的结果,终于软软地跪倒在地上: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才会这样的,这真的是一个噩梦啊……永远不会醒的噩梦……
“笑寒姐姐,你也不用这样害怕。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我不是你,被四爷一唬,就竹筒倒豆子般的都招了。可你终究还是瞒了他一些没说,是吗?自然,我是不知道你后来的时日里,可有同他说了清楚。不过,反正四爷他喜 欢'炫。书。网'你,说与不说,原也没多大紧要的。话说回来,我也明白你的心思,四王爷他,将来总是要当皇帝的,这若是说了出去,只怕我们两个都活不成。皇帝的身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妖孽存在呢?你担心的事情,我也是理会得的,这事儿并不适合公开,这可是祸事来着。”
楚笑寒定了定神,终于勉强开口,无力地说道:“……,……阿昭……你当知道,那些事,虽是……因我而起,……但我……但我……并非有心为之……啊。”
阿昭一下子用力地望住楚笑寒,似乎有些恼怒,只见她一顿一字地说道:“没错,你不是有心的。但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这些事情,归根结底,却总还是要算到你的头上的。……好吧,我也该说一句,不管以前怎样,但是这一回,我们可已经是两清了。这一次的事儿闹得这样大,我想皇上,就算是饶了你的性命,却也不会没有任何变更吧?总要平息掩盖一下的,这雍王府,我猜,你大约是住不得了的。既如此,从今往后,我们俩没恩没怨,就此缘断。”
阿昭,你真聪明。
不愧,不愧是八爷看中的女人。
楚笑寒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娇美的女子,说着那样冷酷的话,可她的脸上却还满是母性的温婉……她,她……怎会如此?
茫然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待到脚后跟抵住了门槛,终于猛然转身掀起门帘子跑出屋去。
奔出天井。
奔出圆洞院门,持续地往前奔跑。
想要出去,想要离开。
离开此间,离开此地。
迈动脚步间,脑中乱腾腾地浮现一连串的容颜:
典雅温婉,和气可亲的福晋,她温柔地说着:“一家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总要齐齐整整的。”
苏云,娇俏可人,天真活泼,又常常做个小大人样谨慎小心的苏云,她顽皮地唤着:“格格,格格……格格……”
还有阿昭,她的容颜,太近太近了,有时候几乎会记不起来,只恍忽忽的感觉周身一团的圆润娇媚富贵漂亮,她低着头,站在树下,说:“姐姐,兰欣姐姐,帮帮我,帮帮我吧。”
曾几何时,那是自己足有年载的时光,日日在铜镜内看到的,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样貌……
还有耿怀凝,宋元贞,李玉琼,年心兰……一个一个,颜面清晰,忽笑忽嗔,忽怒忽喜……
可这些,都是假的。
握手用力,紧掐掌心,心如乱麻,拔足飞奔,……转过前头的穿堂,通向后门,可以离开雍亲王府。
只是,出去后,要到哪儿去呢?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在此间,清代的此间,三百年前的北京,自己无处可去。在皇帝正式谕旨之前,那热河的狮子沟离宫,也还不是自己归去处所。况且,热河和京城,离得那样远。
但是,此刻容不得理智自控,只想发足狂奔。
待到整个眼眶被满目的石青色笼住,映目一团色彩夺目,锦绣璀璨,恣意风发的龙形狂绣的时候,已经收不住脚,直接撞了上去。
熟悉的触感涌来,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扶住了自己。
楚笑寒一时呆立,顿了半晌,才在恍然间慢慢地抬起头,于是她便看到了胤禛。
他是这样的巧法,正立在这穿堂转角处,可巧被自己这样硬生生撞上了。微微转目间,就瞧见不远大约数丈之外的遥遥两人,辨身形当是傅鼐和苏培盛两人吧。
“跑得这样急,你是要去哪里?”
眼前的雍王爷神色颇为怪异,似乎有些不太自在,但是他依然颇为平静地问了这样一句话,倒也没责怪自己没有体统规矩,本该对了主子行了跪礼先才是正式礼数。
“我也……奴婢也不知道。”楚笑寒被这样一问,立刻有些清醒过来,赶紧低头回答道,“……也,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不过,刚才皇上允了,送奴婢去热河狮子沟离宫做个普通宫人。”
皇帝说的是,不上牒的府邸格格,四爷,四王爷,雍亲王的府邸格格。
但是,直接无视之。反正,将来若是雍王爷做了皇帝,她楚笑寒是绝对不能回紫禁城的。那么这个格格,大约是,有名无实的那种格格吧?
这一猛然间,从头到尾地思忖一番,忽然发现,王爷对自己实在算是不错的。
虽然,自己把他给忘了,但是他也没苛责怪斥。
而且,撇开那些时代因素造成的问题,诸如宠幸之类的……说到底,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感受的。良妃没了的时候,他费了心思来为自己解愁开怀。遇到这样大的危难,听皇帝的意思,他终究还是下了决心违命来救自己……
以前总是疑心他害了自己旧时钟情之人,但是现如今时日长了,渐渐地,自己都觉着自己太过无情无义般的,竟然对那个脑海中的模糊印象,逐渐地忘怀了。越来越清晰的,却是他的身影,缓慢而深刻地替代着……
究其缘由,大概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人的面貌的缘故吧?可是眼前这位,却是不时出现,妙手偶作、浑不经意般地掀起她心湖阵阵涟漪。
“普通宫人?”
忽听胤禛皱眉反问道,“真是普通宫人?皇阿玛可是亲口告诉我,终是瞧在以往种种的份上,赐了给我作随侍格格了。虽然不是礼部正式册封的侧福晋,可也总不再是婢仆下人了。只是,你身上惹的事儿实在太多了,不得不送你去热河离宫。……还为此将那狮子沟的离宫也赏了我了……”
说到这儿,他略顿了顿,眼波流转间,意义不明。
只听他续又轻启口问:“你不愿意?这格格……你不喜 欢'炫。书。网'?不愿意?”
楚笑寒闻言低下头,想起了阿昭、多棋木里,以及他的众妾侍,还有那绝代风华的年心兰……一时间心中万千纠葛,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感受,忽而恼嗔,因怒道:“没错!没错!不喜 欢'炫。书。网',不喜 欢'炫。书。网',统统不喜 欢'炫。书。网'。若不是你的缘故,我怎会这样惨?她们,她们都为此讨厌我……”
原先,在无忧无虑的三百年后,那二十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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