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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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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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在无忧无虑的三百年后,那二十一世纪的年代里,自己,总是得人喜爱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身边拥趸无数,长辈喜爱宠溺。周围的小伙伴们总是用期许、友好的目光环绕着自己,耳边则也是满盈赞溢之词。
那是个单纯的世界,我尊你一分,你敬我一丈。
哪里如此间,总在不知不觉间,弄到如斯田地,简直是一败涂地,见弃于所有人。
也许,二十一世纪也并非如此美好的,等再过个一两年,便要大学毕业,而后踏上职场社会,明争暗斗也将上场,一切情况也会变化……可是,那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不是吗?本还有几年可悠闲度日的,那么,这几年呢?谁来还我这几年的时光?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本王,而要阿昭、玉琼、怀凝、心兰……她们?”胤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理解和无法置信,哭笑不得地问。
楚笑寒听了这问话,思索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的语意,呆然张开了嘴巴,半天没合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57章 晓起浮窗日色明
一声无奈的长吁声从身前男子的喉咙深处发出,他牵动唇角苦笑起来,却俄而伸出双臂将那呆愣住的女子扣入怀中:“真是傻丫头……痴儿顽怨,我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今生缠缚至此。”
楚笑寒听了一气憋住,正想说,我才是被你这前世冤家今世魔障所累,却遽觉得极为不妥,他雍亲王爷也没和自己多少牵扯,至多不过偶尔一段露水情缘,怎能说是自己为他所牵累呢?
可他,看起来,以及周遭众人的口中,倒是对自己心心挂牵、分外情钟的样子。
这样想着,自知实属极为莽撞,却依然不太妥当地发问:“王爷,为什么,为什么会中意奴婢,这样的女子?奴婢自忖样貌根本比不过众位福晋和格格们,加之,性子也别扭,脾气也不温婉,格调儿也闷得很……”
胤禛闷闷低声道:“你是要告知本王,眼界儿太低了些?”
一言已毕,他自个儿倒是先嗤地一声笑了起来,既而戏言道:“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尝口粗茶淡饭却也不错啊。”
楚笑寒微微拧起眉头来,这话说的……委实有些鄙俗,难以入耳。遽然间心头一惊,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这八九年的时光缓缓流去,自己竟然,也愈来愈惯了这边,说话行事,慢慢地被同化着。
而真正的楚笑寒,正在慢慢地消失。

“又销魂醉魄般地思量什么呢?你,就这样想回去吗?留在大清,留在这里,不好吗?况且,你也,回不去。”
胤禛平淡无奇、轻描淡写地说着令楚笑寒有些不愿爽快接受的现实。
——我不是你,被四爷一唬,就竹筒倒豆子般的都招了。可你终究还是瞒了他一些没说,是吗?自然,我是不知道你后来的时日里,可有同他说了清楚。
耳边再次滑过阿昭的声音。
对了,阿昭刚才说,自己早向王爷坦陈一切。这是真的吗?为何自己十分迷茫糊涂,一点儿不记得呢?
楚笑寒只觉脑袋愈发混乱,忍不住就举手握拳砸起脑门来。
胤禛一把抓住她的手,阻了她,说道:“别砸了,再砸这榆木疙瘩也想不起来,你虽大言不惭地说,定要想起你以前钟爱的人来,但就我看来,这事儿大抵是没什么指望了。”
楚笑寒怨怒地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说道:“王爷,奴婢发现,您实在是炼贫毒舌得很。”
这样明显的挑衅,本以为定要被他训斥,怎料这雍亲王爷倒是不以为忤,只说:“嗯,去热河以前,就不要再见福晋了。两下里都为难得很。”
“王爷,您的思维真跳跃……”
“说什么?”
“没什么,在诚心诚意地夸赞王爷您呢!”
“本王听着不像是好话。”
“……”

康熙皇帝的上谕具体是什么时候发到雍王府的,楚笑寒并不太清楚。总之,因为不是正式封册,所以可能只是私底下遣太监发给了雍亲王。
王府内诸人均不知她未曾入皇家玉牒,虽然庶福晋、格格之属的侍妾,本来就只入个人头数目,而那具体姓氏则是不入玉牒的,但是楚笑寒,却是连这清点载册的人头数,都没有算了进去。
故而,在四爷府内上下人等,只知这钱兰欣姑姑将近三十高龄,却被皇上亲口下谕赐给了王爷作为随侍的府邸格格,不禁纷纷称奇。
奇虽奇,但则此格格既能得王爷宠爱,又以低贱汉女身份得皇上另眼相赐,自然必有其特殊能耐,将来显贵不可言喻。
那么,此刻不巴结,却又更待何时呢?
于是一时间,雍王府里头临时安置她的院落内,每日一堆的太监、妈差、婢仆下人等旧识俱都前来道贺送礼,直弄得一副宾客盈门的样子,只叫楚笑寒食寝不安、鸡犬不宁,差点要抓狂起来。
至于那京城之中的坊间传闻更加离奇,一说她貌若无盐,怎奈身怀皇家子嗣,康熙皇帝不得已而为之,才行指婚。
更有甚者,竟有传那阿昭的弘历阿哥儿,乃是这兰欣姑姑所生,只是假托了名头放在钮钴禄氏名下,无非为着满人习俗,幼时子以母贵,长大则是母以子贵。而后便开始信誓旦旦地传说咱们汉人倒也有些能耐,能为皇家生下子嗣来,还得今上亲自承认,实在了得……
至于说起王爷和钱氏汉女丑陋宫人的绯色传闻,更是绘声绘色,犹如亲见一般,令知情人不得不摇头慨叹。
一些好事之徒,不喜满清统治,刻意丑化皇室亲贵,则将钱姑姑传说得丑陋之极,说她肚大身肥,令人见之作呕。
而雍亲王在康熙庚寅年间随巡之时误饮鹿血,找了个热河行宫貌丑宫人泄火之事传得越发离奇,传而又传,中间之人又添油加醋。最后却连名字都弄错了,错把那李侧福晋李玉琼的名字按在了钱兰欣的头上,再之后,又误传成该女名唤李金桂。渐渐地,只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言之凿凿,几如史实。

这一日,楚笑寒正独自坐在厅内,重新定了心做那香囊,仍是仿制良妃的绣品针黹手工,却听有侍婢在门外报:“格格,耿格格来了。”
心头一震,暗忖这耿怀凝怎会来的。
要知她钱兰欣身份低下,又是个身份成谜、来历不明的汉女,只怕在王府众位女眷心中,连那罪籍出身的良妃都比不上。这等比喻自然是假设王爷得继大统,成了雍正皇帝,府内诸位女眷都成了宫中妃嫔之时。
故此,这几日来拜访她的,都是往日做妈差时候还算有些交情、同是奴才的王府下人,但凡福晋、侧福晋、府邸格格们,可是一个都没来,阿昭更是不会过来。
原本,乌拉那拉氏,怎么都会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儿,该得跑来瞧瞧自己的,可是,楚笑寒心里冷笑着,只怕福晋她心里头也在暗自惊怕着,这次陷害的个中玄机那钱兰欣恐已知晓,因此再难作伪,装模作样、假惺惺的问候示好自是做不出来了。
加上,胤禛既然能在乾清宫说出那番话:“……能拿到这筭袋的人,应当是我府里头的人吧。”
可见,王爷心里早就一清二楚,黑白分明。所以他才会叮嘱:“去热河以前,就不要再见福晋了。两下里都为难得很。”
他知道,自己不想见福晋。他也知道,福晋也不想见钱兰欣。
于是那见面、还有每日里的请安,也就莫名其妙地免了。自然,宠惯上天的传闻愈发铺天盖地起来。

那么,这耿怀凝怎会不随了大流,却要来看她钱兰欣呢?再是不受宠,她也刚生了个阿哥,她阿玛好歹也是管领。
至少同钱兰欣比起来,这身份地位,相差的不是一点点。

正忖着,那边门帘子掀起,耿怀凝已经走了进来。
和以前一般,她还是不喜带侍从女婢,只是单人前来。里头一袭简单的白裙子,外头套个素淡的紫色绸褂衫,同平时一般脸容安详庄重,举止稳态。
她第一次单独来寻自己,当时还在阿昭的体内,也是这般稳重得体,一派与人无争、安之若素的样儿。她当时,似乎,是,好意来警告自己。
但是,并不确定。
因为,已经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再后来,阿昭被八爷凌…辱了,再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

楚笑寒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和香囊,起身迎上,笑说道:“耿格格……”
耿怀凝迅速顿住脚,似乎颇怀戒心,摆摆手说道:“钱格格,你我份属同位,勿需如此多礼。我来,不过是聊表谢意。虽非你有意相助,但是,说到底,这事儿,终是因了你。”
她说到这儿,有些儿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若不是你同王爷闹了别扭,哪里会有我今日的这个哥儿呢?在这府里,尤其是我等无正式名分的格格妾侍,没有孩子,如何能显得稍稍体面一些呢?可巧,天福佑我,这孩儿还是个阿哥,我竟是一下子超过了那宋格格,枉她谋算这么多年,却……也没……。”
说完这几句,她定定地毫不闪避地直直看住楚笑寒,说道:“故此,我总是要谢谢你的。虽然,你有王爷宠眷,只怕也不在乎我的这份单薄谢意,亦都看不上眼吧。”
楚笑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怎么会呢?自是看得上的。”
耿怀凝微微一笑,略带嘲意,轻轻说道:“但凡世人,也确多半会这般说,可是,是与不是,也只得那人心里才晓得。我今日来,也只是多谢你一声,为着报答你这份情,总要警醒你一回。府里头诸人眼下看你如眼中钉,肉中刺,你可得小心再小心,否则,王爷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两次,救得了两次,却未见得能救三次……况且,像王爷那般显贵男子的宠爱,终归是不长久的,待到将来,恩淡宠消之时,便就再没人能助你了。”
耿氏一口气说完,这才顿住。她竟然如此的直截了当,嗯,她这个人,听说也是一向遇事无争,小心谨慎,抱元守一,但凡做事却又帮人多过害人。
所以能够在这种侯门深府内安然度日至今,也是有她原因的。但是,今日,她竟然这样坦率同自己示警,这份好意显而易见,这份谢意真真切切。
“……多,多谢你。耿格格。”
楚笑寒心中一时激荡,竟说不出更加诚恳的话来,只会说谢谢两字。
始终,这耿怀凝看着却是从未害过自己,甚至有数次示警之恩……可惜,她身上自护之意极盛,如同刺猬一般,不与人深交,便是想要和她亲近,却也有些犯难……
想了半日,最后不过憋出一句:“弘昼,他好吗?”
“极好,劳您挂心了。”
耿怀凝干干脆脆地说完,就利落地转身走人,临走前又深深瞧了她楚笑寒一眼,眼中意思难以言明表述,只觉颇带无奈凄凉。
她说:像王爷那般显贵男子的宠爱,终归是不长久的,待到恩淡宠消之时,便就再没人能助你了。
她的无奈凄凉,是为着这个吗?
她喜 欢'炫。书。网'雍王爷吗?
在这个年代,却是必然的吧?
所有的女子,从不考虑什么,只需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出去,便以丈夫为天,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只有敬他,爱他,再无其他……
这是这个时代,此间,天经地义的事情。
正陷入沉沉厚厚的思量之间,连双手手指都只会无意识地拨弄着笸箩内的绣花针,毫无穿线下针的意欲……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外又报:“年侧福晋到!”


第58章 苔痕滋碧露光莹
楚笑寒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一时不查就把绣花针扎自己的食指上去了,顿时沁出几滴血珠子来。
但却顾不上理会这种些小伤口,只震悚讶异地伫立在那里思绪紊乱。
年心兰?年侧福晋?当年的那个小娃娃?而今的绝色女子,王爷的侧福晋,她来了?她来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按规矩迎了出去,已经看到门帘子又是一掀,那个袅娜纤弱的人影已经盈盈地行了进来。
人比人,气死人。
猝然看到一位光艳夺目的绝世美人站在眼前,还是自己老公的——话说,只是想当然地借喻一下,但这比喻依然让自己汗毛林立,不寒自抖——“后宫”里位份比较大的二老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催感觉?跟她比起来,自己是那么不起眼……囧,每次看到李玉琼、年心兰,总是愈来愈怀疑,王爷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喜 欢'炫。书。网'自己?而后就觉得,真的喜 欢'炫。书。网'吗?真的吗?假的吧?实在是假的吧?……
年心兰,她,依然那么美。
十三四岁,青春四射的容颜,皮肤光洁如玉,凝脂滑肤,冰肌玉骨;鼻子挺直秀美却小巧可爱,樱唇不涂自含丹,柳眉不画而横翠,双眼如水杏般脉脉含情,浑身一种妩媚风流,自有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
真是我见犹怜。
“给年侧福晋请安。”楚笑寒一边口中说着,一边就恭恭敬敬地要跪下去。
果见年心兰急步上前,扶起了她,嘴里说道:“兰欣姐姐,切莫如此多礼。你比我年长这许多……”
楚笑寒自嘲地诧笑道:“侧福晋这话说的,奴婢不过痴长几岁,多吃几碗饭罢了。位份尊卑摆在那里,府里的规矩摆在那里,断断不可废了,故此,总是要给侧福晋请安的。”
“兰欣姐姐早非婢仆下人,……无需下跪行此大礼。”年心兰赶忙说道,“况且,当日,还是姐姐给我梳头开脸,穿衣打扮,辛苦了姐姐做那全靠人。”
楚笑寒心里只翻迷糊,觉得此事似有若无,总是辨不清楚,因而苦笑道:“这,这是上头主子吩咐的差事……虽是不妥,却……辛苦是不辛苦的,只是……只是有点对不住侧福晋,让您受了委屈。”
是王爷吩咐的吗?还是福晋吩咐的?记不太清楚了,总之说是上头安排的,总应该没问题吧?
年心兰垂下粉花梅腮,柳眼略含悲意,半日方启齿:“这是王爷的安排,必有其深意。兰欣姐姐,却也不必自责。”
这么说,真是王爷定的……这么说,她还是怨的。可她这样明显的表现自己的喜恶,能在此间生存吗?
当然,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所以,年侧福晋,年心兰,她也未见得就如表现的这样纯真稚气……那么,她今天的来意是……?
楚笑寒定定地,略带询探的眼神看着年心兰。
“我今日来,是恭贺姐姐被皇上恩旨赐给了王爷,抬位做了格格。是故……”
年心兰说着,转头跟身后的一个宫人示意了一下,果见那贴身宫人上前一步,跪在了楚笑寒的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一个紫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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