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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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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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个男人,定然非 常(炫…书…网)难以接近。
定必是比十四爷还要难以应付。一个性子如十四爷暴烈,心智如八爷机巧,这样的一个男人,如何应付得来?
为何,八爷,要送她去这样一个人的身边?
为何?
难道,自己对于八爷来说,就这样一点儿价值吗?他便没有一点情分留存?
阿昭颦蹙双眉,眼中哀愁,颤抖双唇言道:“八爷……八爷……”
胤禩低头看住阿昭,神色莫名,不知心思何事,只是半晌却又说:“怎么?你不愿?”
阿昭定定回视胤禩,过得一刻却又转头避开,咬牙道:“是!”
胤禩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沉声道:“你若不愿替我监视四哥,那么你阿玛的事儿,只怕帮衬起来,恐是有些犯难了。”
阿昭惨然一笑,说道:“阿玛虽是正户,钮钴禄氏又是大姓,我家曾祖又同遏必隆一个阿玛,可几代下来终究落为白丁,仅靠祖上所圈分田地维生。阿玛他一个闲散旗人,又没什么才能,做到四品典仪,此生已经足够了。”
胤禩听得此言,竟是冷冷哼了一声,蓦地松开了她,退后几步深深看住她。阿昭毫不畏 惧“炫”“书”“网”,抬头直视……
半晌,胤禩面色冷然,不发一语,猝然拂袖而去。走时且将门扇重重摔上,发出哐叽巨响,将兀自呆立在屋中的阿昭吓了一跳,浑身发抖。
这一摔,似乎摔断了一切。
一时之间只觉万念俱灰。

阿昭趴在紫檀木长案几上,凝神细思往事,堪堪落泪。

为何?
为何?
年幼之时,他明明都很温柔的。怎么年岁渐长,便就,生生地隔远了去,远了去,竟是如何用力,也难挽狂澜……况且,自己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又力气薄弱,如何阻得住他?
孩提时,在八贝勒府,她偶尔留宿。
清晨鸡鸣时分,便能瞧见他灿烂的笑颜,他总笑着说:“我一大清早便去城郊,替你采了满满一筐子霞草来,放在你的屋里,你欢喜不欢喜?你不是最爱看那白色的石丝竹吗?星星点点,好似漫天繁星……”
可是,后来,后来……他的心思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霞草什么的,便也就忘了……却还在一径地重重思虑之中,越走越远……
重到何等程度?
每从宫中回返,他总是紧紧地拧住眉头,数日一言不发。隔得数日,稍稍好些,却又周而复始。

四爷,和八爷是同一类人。
从第一次见,就发现了。
可是,为何?
为何她可以?为何她却可以?
那位冰冷无情的皇四子,如何能对她,温柔展颜,微笑轻语?
在江南杭州府的驿馆,他柔声叹息,温和轻言,说着:“我第一次知你这样会哭,这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八爷也曾这样温柔对自己说过话,只是那时自己只得七八岁……那是完全不同的。后来,一年比一年的冷淡,更推了自己去十四爷那里……
当日,四爷,柔柔地说着话语,将两个薄软温暖的唇瓣贴了上来,轻轻捂住了她的唇。只是,是她,不是她……
眼前能看到他唇上的胡子渣,距离太近了,所以样子就看不清了。欲抬手推开,却虚软无力。那是轻柔的碰触,他那淡粉色,薄薄的嘴唇,平日看去总是那样高贵无比,不可接近轻触,此刻却拂动在她的唇上,柔柔软软地挪动,像是对待最为易碎的珍贵瓷器,轻轻啜动而又小心翼翼……
那样近,鼻间飘荡着淡淡的清香,又不完全是他身上平日常用的熏香,似有似无,却撩动她全身所有的感官。

为何?
为何?
心中似有无数嘶吼想要喊叫出来,但是却无法,无能,无力……

再后来,四爷拥着她,策马驰骋在从鄯城前往扎藏的路上。淡淡的,不同八爷身上的熏香,那是鲜花香气吗?出来的日子久了,这香气也越来越淡了,混着男子气息,极致好闻,始终萦绕在鼻尖,刻骨萦魂……
只是,他拥着的,是她?还是她?

从他温柔至极地亲触柔吻;从他隐带怒气地亲手撕开她的裤子,擦洗流脓;从他帮她一件一件地穿衣着衫,从他淡淡笑着携着她的手之际开始……阿昭,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八爷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到得后来,竟是模糊至看不清了……

但是……
四爷,伸臂紧紧拥着的,是她,不是她。
四爷,抬眸温柔看着的,是她,不是她。

凭什么?
凭什么?


再后来,她们互换回了身子。
她总以为,四爷瞧见她时,总会有那么一丝犹豫和情意吧?为何?为何?找不见一丝一毫?甚至,他想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若非,若非,那个她求情,她早就不在这个人世间了!他难道都不怕怎么跟皇上交代?怎么跟她阿玛交代?偏他这样狠毒霸道,她却更加芳心难抑……
好恨,好恨……


第107章 何处相思明月楼

思绪慢慢地飘回了康熙丙戌年,苏培盛将她带回了阔别数月的四贝勒府,只是,感觉,怎么像是阔别数年之久……
苏云看到自己的格格归来,脸上现出一阵高兴,急匆匆地快步走上来亲昵唤道:“格格,您回来了?听说,爷带您去别苑玩耍散心去了,奴婢可也是在人前大大地长了脸了,真叫人高兴。”
阿昭勉强地笑了笑,眼前的苏云这样活泼亲近,真叫她不惯。
想也是,定早让那个她这等没教养的给闲散宠惯了吧?自己的苏云,向来谨慎小心,行事温敛,哪会这副没脸面的样儿呢?
只是,事既已至此,也无需再行纠改。

当晚,阿昭由得苏云为她擦洗换衣,却听得苏云欢喜地叫了一声呀,而后说道:“格格,在别苑,果然是,果然是,得了爷的宠了吧?”
阿昭一愣,顺着苏云的目光看下去,终于脸色有些变了:她臂上的守宫痣……果然,果然是没了……
一阵心神恍惚间,忆起,那是,那是八爷……若是从前,自己该是多么欢喜啊……虽是用强,但那是八爷,后来,八爷也跟孩时那般温柔地为自己穿上一件一件的衣衫……只是,此刻看来,却有些,有些陌生介怀起来。
那时,还没想到,这个起由带来的,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几月后一晚,苏云掩不住满面喜色,走进阿昭的寝室内,一边帮她擦洗身子,一边帮她收拾被褥铺盖,终是忍耐不住,笑滋滋地说道:“格格,……奴婢……恭喜……格格了……”
阿昭正呆呆地看着床前案几上的灯烛上的烛花,突地爆出一声啪几的烈声响,她惊了一跳,终于耳内映入了苏云的话语零碎,猛听此言,寻思了几转,她霍然失色道:“苏云……”
苏云本纳闷自家格格的神色,但她也非笨人,想了一想,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嗫嚅道:“格格,这,这月信也是一直未见来,且日间用膳又一直呵呵作呕,是否……是否该报福晋知晓……”
阿昭大惊,顾不得许多,只伸手一把攥住了苏云的双手说道:“不可,万万不可!”
苏云难以明白之下,也不解说询问,蓦然,无声无息地跪倒在地上,说道:“格格……姑娘,苏云从小就跟着你,自打你在福晋跟前救下奴婢后,又要亲手给奴婢擦药,奴婢那时候就下了决心,便是为姑娘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莫不是,莫不是此事有难言之隐?莫不是,福晋容不得?又或是四爷他……?又或是姑娘觉得对不住八爷?这事儿,姑娘你不说了出来,苏云却又怎么为你筹谋措办呢?”
阿昭一怔,心中莫名感怀,从小,她们两人便十分亲密,便是她对八爷的心思,也是从未瞒过苏云。这事她一个人也处理不了,总得有个心腹帮手,方能掩饰遮盖。当下也就定了心意,旋即同苏云说道:“苏云,你可知道,我,我若是真有了,可也不是四爷的……”
苏云闻言浑身一震,猛抬起头来,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阿昭惨然一笑,说道:“是八爷……四爷,原本就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儿。”
苏云原已猜到几分,此刻经自家格格证实,登时也为之变色,一时颓然坐倒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昭坐在床沿上,入神回思,没错,自打她们俩换回了身子,四爷,真的是一根手指头儿都没碰过她。
苏云咬了咬牙,挪着跪倒的双膝移动凑近贴住阿昭的腿弯,双手反抓住阿昭握住她的手,说道:“格格,勿要挂心,这事儿就交给奴婢吧。奴婢一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但是……,怎会算漏了一个呢?
塔纳,吉兰,她们不可信。那个笨蛋肆意宽厚,弄得几个下人没一点规矩。这一不留神之间,竟是被塔纳瞟见了月信记本……
那一日,正在愁思如何处理此事,塔纳专门洗浣她的衣物,定然会察觉不妥吧?只因那月信带也不曾用过,记本上的载录从何而来?可来不及周详考虑,却忽听外头传入来苏培盛的声音:“爷来了!”
四爷?四爷来了?自那以后,他是第一次,竟是来了她的院子。
这是如何一回事?
阿昭闻声立起,走得几步却又呆住了。
站在风门口,看着从院子口月洞门飘扬似临风玉树般行将过来的胤禛,一刹那五味杂陈,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他,还是那般俊逸。虽不若八爷俊美,却一样白皙,一派出尘之姿,皎然特秀,隐带霸道王气。
神魂飘荡之际,听他走近前来,淡淡说道:“收拾一下,随我去秋狝吧。”
猛唬之下吃了一大惊,阿昭不由得退了几步,神色忐忑地看向他,不知他是何用意,莫不是耍乐玩笑来着?
却见他十分认真,目中带了凌凌寒意,嘴唇冷酷地开合,只郑重说道:“不用带任何人,就你独个儿跟我去。行事,但有个分寸儿。你当知,眼下是四爷府的格格身份,莫要僭越了体统。若走错一分,行错一毫,也不是独独死那么轻松简单一个字儿。”
登时浑身浑脑的闹了个透心凉……

唯独一点好,那小月子里的请安倒是逃了过去。刚下掉了那块肉,从小到大结实的身子都确实有些虚。只纳闷那个女子在她身上的时候,如何自己就常常吐血咳嗽,大约是那个女子本就虚弱吧……
这行围跟着四爷出去,也没什么闲杂事宜,只需自己一个儿将养着也就是了。白日是坐在车舆上,晚上便在行营休憩,到了木兰围场,就更加空闲了,只呆在属于她一个人的小毡包内,什么都不必管,不必问。只吃喝安寝,纵然吵了些,却极为闲适。
成日不见四爷的人影,但有那么几个均是杂役太监和苏拉婢仆,倒也是周到伺候,物事不见短缺。

而后,有一日晚,在木兰辉罕的时候,四爷却是来了,沉着脸带上了她,径自去了八爷的营帐。
在那个营帐里,她惊恐震愕地看到了八爷、还有那个女子……四爷,他毫不容情地把她甩了出去,推至八爷面前。旋即一把拥住了几近赤裸的那个她,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万分珍爱的样子,挺身横抱起她掉头便走……完全没回头看一眼她,至于,八爷,十四爷,会怎么对待她,他是,一点儿都没想过吧?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似乎就只得她一个人……为何?为何?
好恨,好恨……

从胤禩的帐内出来,只觉怅然若失。却不是为了八爷,而是为了他……虽然,八爷的话,也是少有情意,听着着实伤人,但此刻,却已是再伤不到她了。
一路走去,阿昭同苏培盛两人尽皆默然无语。
聪慧如她,至此已然明了今次胤禛带她来秋狝的目的必定是以她易她了。那样明确,那样残忍,否则,何以她一出现在八爷面前,便就可以回京城贝勒府了呢?
苏培盛领着阿昭匆匆走到扎营连帐城外,以四贝勒的腰牌出示过了宿卫警跸,到得八旗护军官校的军帐外围,那镶白旗护军处预先停着的单驾辔舆已经映入两人的眼幕之内。
只是,还未等苏培盛和阿昭上车,却听后头传来一声唤:“玉儿!”
阿昭身子一抖,脚步顿得一顿,却没有停下,仍旧从车舆的后门欲要爬将上去,但,未等她抬腿,左臂上已然多了一只手掌,牢牢握住她的衫袖胳膊。
阿昭咬住下唇,慢慢地回转头去,果见胤祯一脸气急,立在身后。他一身月白色的短打褂衫,倒是没有在外头套穿长衫常服。
定然,今日是又同八爷一起玩布库了吧?
她在脸上挤出一个笑颜,虽弗堪但仍忍耐说道:“十四爷,玉儿要返转京师四爷府邸,您还有何见教?”
胤祯用力一扯,便将阿昭扯入自己的怀里,单手揽抱住。
苏培盛见状,十分尴尬,不知是上前还是避开,唯可庆幸之事乃是今日什榜相扑盛事,许多参领统领俱去参与盛宴,但有不去也聚在他处开心畅饮举宴,故而此间只有几个少数值守士兵,见同旗的四贝勒的人,早就避开。待到那十四阿哥过来,看着火气甚旺的样子,更是益发躲了开去。
人少,瞧见的眼睛也就少了几双,日后的口舌是非也就少几分。
只是,眼前这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待让车上那两名微散太监以及车夫连夜送苏格格回京师,想来足够安全。可突然遇到十四阿哥阻隔,自己不过一个奴才,如何同自己主子一般尊贵的王子阿哥说言道事呢?可若轻松放了开去,却又如何去跟自家主子爷报说此事?

阿昭挣了一挣,没能挣开去,便软语说道:“十四爷,究竟何事来着?您又不明说,到底说句话儿,才让玉儿明白啊……”
胤祯不言不语,巡视了一下周围,大约也觉着在这里有些不妥,便将阿昭拉到前头,将她推上了马车,旋即自己也跃将上去。
一上得车厢内,阿昭便看到两个侍监脸色煞白,有些白眉赤眼儿的,不知该作何举止,作何言语……但见得这两人,她倒是心里有些宽,可还没等她放下心头,后头腾腾地就跟入来胤祯。
胤祯把眼珠儿一瞪,那车内原呆着的两太监立刻把身子抖了一抖,立马就滚球一样地抱头窜了下去,一句话儿都不敢说。
待得那俩人一下车,苏培盛的脸只在后厢门那露了一半,胤祯已经哼了一声,一脚踢在门上,哐当一声,门就被砸出几声响动来。没等那门反弹开来,胤祯伸出右臂一挡,推上门,旋即闩上。
阿昭见此情形,陡觉心惊起来,识得这位十四爷足有四五年,心知他绝非自制把持之辈,当年他无心于自己,且有其他忌讳,自然可以安然得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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