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个年三十儿过的也不算冷清了,叫了月草做了锅子,剁了两颗白菜,和了芝麻酱,切了羊肉片儿,四个人暖烘烘的吃着,听着隔岸的烟花声,也是不亦乐乎。几个人吃得自得,聊了聊天就听见对岸有炮竹的声响,小方子、小圆子按捺不住想去看热闹,想想也是,这岛上只有我们四个,平常也没什么新鲜的娱乐,这要比在畅春园里时的幽禁还来得荒凉发闷,是个正常的人这么久了也是想看看热闹的。遂笑着道:“月草,去和他两个出去看看吧,大过节的也好歹热闹热闹,我这里有些乏了,先躺躺。”
月草迟疑的看看我,见我脸上没有抑郁之色便扶我躺好拉了杯子盖上,欢欢喜喜的下炕去看烟火了。
孕妇本就嗜睡,迷迷糊糊听着外边噼啪的响声,微睁着眼看着一丛丛五光十色跃然映在窗纸上,无奈的笑了,这样安静的生活终究会在这康熙六十一年的到来有个结果。
岛上虽然孤独但也有充实的时候,闲来无事,几个人又在廊下吃这烧烤。时时看着漫天的大雪倾覆而下也是种风雅的乐趣。身体越来越是笨重,时常的我和月草三人总是刻意去忽略来这岛上的原因,可身体的变化也在时时提醒自己,岛上还有个本不该有的第五个人。
闲来无事,倚在窗口看着漫天的雪花,中午的烤肉还是诱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没有给我那些孕期的害喜症状,轻轻抚着肚子,已经隆起不少,到像是怀这瑞儿和雪儿那时一样,几个月却已经很大,像是双生的肚子一般了。只是无奈这里还没有来产婆,不会有人来关心这个孩子,我这里的猜想也是打发时间的一手段。我想康熙不会绝情到连自己孙子都杀死的地步,毕竟他把我幽禁在这里也是这个道理,除非他想让我自己生产,这倒也是个自生自灭的法子,毕竟生孩子没产婆在身旁也是个生死攸关的事情,如若让我自己生产无人帮衬那无非是让我看天命而为。
也好,那就看天命吧,日子啊,快点到吧……。
由自命(二)
中午自己下了碗面条吃了,全当是为雪儿和瑞儿庆生,几个月了,也未再得见他们一面,还有瑞儿的那个二丫身子比我还早些怕是也不方便了,但愿平安就好。
却不想,中午的时候,德柱儿突然到了岛上,招呼了小圆子、小方子、月草搬送来的东西,自己却进来给我请安。说着从怀中掏了个红布包出来,让我收着,就走了。
看他离了岛,我拆开那个红色布包,却是一方绣帕和两枚彩蛋。定是雪儿的杰作,想当初我和她一起画过这样的彩蛋。展开那方帕子,粉红的帕子上随意绣了几朵飘零的雪花,看到这个心里早就暖了起来,再看看彩蛋则是画成了一个男娃娃和一个女娃娃,男娃娃写了瑞字,女娃娃写了雪字。
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正好砸在彩蛋上面,忙放到桌子上怕弄得化了颜色,抻了帕子擦擦眼,却听见房门一阵响动,再看确是月草进来了。见我眼睛发红,必定知道我哭了,忙上前问到“这可是又怎么了?”说着瞄见桌子上的东西,才笑到:“格格越发进益孝顺了。”说着拿了那方帕子瞧了瞧道:“手艺也是见好了,总归是格格聪慧呢。姑娘也不必落泪,格格是有心的,怕是前些时候皇上看的严谨,这年下的,皇上光忙这各方了,格格这不是赶着送礼来了么?姑娘高兴才对呀!”
我没做声,只是点点头,心中却明白,没有康熙的默许德柱儿不敢自己带了东西上来,从这几个月送吃食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他步步谨慎从不多说多做一件事儿,这样严谨的作为定时康熙那头下了狠话,如今估计也是念我这些日子的苦楚,见不得孩子,只是送些东西有个念想。
也好,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当清明雨过后,杏花已经开在了枝头,岛上没有杏花树,到时德柱儿来的时候折了几只,放在瓶子里插了。
自己已经是八个月的肚子了,大大圆圆的,闲的时候,月草三个常常背后里议论说怕又是双生的,他们议论的时候被我偷听见了。其实我也这样想,这肚子比有雪儿和瑞儿的时候一样大,低头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面了。整日里我在岛上溜达,全是为了生产是好些,时至今日岛上也没过来一个接生婆子,看来我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三个全不赞同我要多运动的念头,我给他们说了我的担忧和运动的必要,也算是赞同了。
抬眼看看怕是又要下雨了,还是往回走吧,如若真的到时候有难产,孩子是无辜的我定是要保住,剖腹产自也要保住,因为我不想在拖累任何一个人……。
五月的时候,天气时冷时热没个定性。靠在软塌上仔细的缝制着婴儿是衣裳,男孩儿的、女孩儿的,我做的很仔细,到了这个岛上,我的闲杂功夫大部分除了运动就是做这针线。月草也跟着做不少,小圆子,小方子在这个上帮补上什么忙,却用竹子做了摇篮和推车,每日里都会用干净的布擦拭打磨着,这两天又做起了小鼓什么的也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现在的我走上几步就会喘气,所以更有多的时间去做这些准备,衣服,被子,褥子,尿介子等等,我都在准备。@
我知道,月草他们三个都盼着这次的孩子,都很是积极的准备着,想想眼见着康熙的大限一天天临近,不知道到时候会是怎么的结果……我的不安也曾经让他们瞧出来过,问过,我没作答,只是做了最后打算,让他们以后要多照顾孩子云云,也就没制止他们做玩具、做衣服的行动。
一个愣神儿,低头看见这小坎肩还是最后一针,仔细的收针,咬断线头儿,就听见外边一阵喧闹,是小孩子的哭声?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还在念叨,就见月草进来说:“是瑞阿哥的福晋来了,报了您的孙阿哥呢。”
愣了一会儿才想到是瑞儿的儿子,我的孙子!忙招呼月草叫人进来,才一晃,一个深色桃红的身影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里面还传出抽抽噎噎的声响。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式二丫,确见她看到我先是笑了,然后恭敬的请安道:“奴婢芳华,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芳华?是谁给你起的名儿?快过来,过来让我瞧瞧孩子。”我笑着招手让她过来,边问着。
看着她过来,伸手接过孩子看看,白白胖胖的孩子,倒是像了眼前的芳华多些,眼睛还是随了爱新觉罗家的很有神色。
“回额娘的话,是爷起的,爷说‘芬芳初绽绣年华’。”芳华羞涩的说。
瑞儿……
晃晃神,笑着对芳华说道:“瑞儿秉性是好的,只是我拖累了他,你以后好好待他就好,现在孩子有了,总是错不了的。”摇摇怀中已经不再哭泣的孩子,才想起来我还没个自己的孙子见面礼,笑着叫月草:“月草,去把昨天收起的那个包袱拿来。”转头对这芳华继续道:“在岛上没什么好东西的,忙里给孩子做些衣裳,全当我这个玛嬷的礼了。”接过月草手中的包袱打开来,“男女的衣裳都有,现在看这女孩子的衣裳留着你生了姑娘再用了。这个是当初刚进宫时皇上给的一套翡翠包金的首饰,现在也给了你吧,总不能让你空手回去不是?……”。
“额娘……”芳华有些哭声,我抬头望她,没再多说话,“额娘不要怪爷,爷他……”
“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不要再说别的,我知道……往后你要和她一块多孝敬些德妃娘娘,也要多照顾些雪儿那丫头才好,对了,这孩子起名字没有?”
“起了,皇上赐名弘傲,想着是好的。”。
我点点头,仔细再看了看弘傲,多嘱咐了几句,就着天色晚了让他们回去了。
子连心
六月初,岛上进来两位接生婆子,冷脸冷面平时不做声响。
六月十八,几经疼痛,再昏睡前听见是健康的双生子。
再睁开眼一室寂静,床前是却是碧环。
她睡的轻,我一动就醒了过来,笑着道:“外边热了鸡丝粥,我去给姑娘盛碗来。”说着就要起身,我一把拉住她问:“孩子呢?可还好?我想看看。”
碧环一愣,拉了我的手又回过身来,温和的笑着道:“孩子都好,健全着呢,姑娘别担心,一个阿哥、一个格格,模样也都是极好的。”
听了,点点头,“快,抱过来我看看。”
碧环愣愣的看着我,半饷才道:“唉……姑娘……你这是何必……小主子不在这岛上……”她叹着气说到着。
一下,手从她身上滑下来,没了力气,虽然早有猜想如此,如今亲耳听见还是有些不舍得,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低叹一声,也囔囔的道:“也好,总好过在我这儿,将来到时候……也好……”
年纪大了,生了孩子身体不容易恢复,混沌的过了几日,终于精神上有了起色。碧环照顾的很周到,当我问起她岚哥儿、慧慧、潇潇谁来照顾时,她小心的说:“安放在雍王爷府上了,王妃待他们极好。”
知道碧环她怕触及我的痛处,我没有做声,只是闭上眼假寐着。岛上随着不见的还有两个接生婆子和月草,我知道她们都去了哪儿。
睁开眼,看着忙来忙去的碧环,现在才知道,尽管没了萧默,碧环他们还是在未来雍正的手上捏拿着,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变,可又都变得没了模样……
出了六月,过了七月。
八月初一一大早,岛上来了裁衣的宫女,碧环拉了正在榻上看书的我起来,来来回回让人家给量了好几回,我只好任人摆布,头冠,领围,肩膀,衣长等都逐一过量。
原因无他,早上来了康熙的旨意,说是雪儿招了额驸,不是别人,确是萧默的儿子岚哥儿,大了雪儿一岁,想想平时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样子,依着康熙的脾气不会委屈雪儿,想是雪儿也是愿意的。同样的还有瑞儿娶嫡福晋,姑娘是德妃娘家的一个世家小姐,书香门第,小瑞儿一岁。
随着裁衣宫女的尺子一一量划着,我没有表情的任人摆布。现在虽然日子平静,我知道也只是表面上的样子。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是越来越近了,我想也许平静是狂风暴雨前的温柔。
碧环送走裁衣宫女,转身又是给我道贺:“给姑娘贺喜!”
我笑了,摇摇头,谁知道这两场喜事过后是悲是喜?碧环见我摇头满脸差异,我没再做答转身又歪回榻上,拿起那本书,却猛然感觉,康熙是在逐渐的孤立我,先是孤岛,再是雪儿和瑞儿,然后呢,是碧环?是小方子?小圆子?他正在让我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远离我,那如果……
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碧环!”我大声叫她,抬头一看她正在绣着东西被我这一叫扎了手指。我看着她莫名的神情突然又了然了,这样也好,我不想在最后的关头拖累人。
见我看着她不做声,碧环有些慌:“姑娘?怎么了?”
“呼”吐出口气,对着她道:“没事儿,只是嘱咐你们,若是近来有人带你们离开就走吧,不要耗在我身边儿了。”
碧环吓得上前摸我的额头,见不烫,忙攥了我的手道:“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些丧气的话给人添堵?若是累了姑娘就歇着吧?”
仔细看看她,“我说的是真的,若是十一月出来大事儿,你们只管远着我就好,最不济去了雪儿那的公主府上,你是她舅母,岚哥儿是萧家的长子,他俩自然不会亏待你。记得带上小方子、小圆子给他们俩个活路。”
碧环听了脸色大变,撒了我的手忙打开门去喊:“你们两个快过来,看看姑娘今天这是着了什么魔了这是!”
话音刚落下,就见三个人进来,紧紧的盯着我。看着他们三个一脸关切,我竟笑笑出来,却不料眼泪也跟着出来了。一下子三个人慌乱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抚着我。
自想也是,今天我的状态是有些诡异了,怕是吓着了他们,我摇着头,抹了把眼泪才笑着说:“到时你们只管记得我的话就好,实话和你们说了,我有件天大的事情自认识你们就瞒着,十一月出了大事儿的时候,你们能避开就避开不用管我,算是我报答你们这些年来跟从的恩情。”
“不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吧?!”小圆子一脸恐慌的说道着,“好姑娘,什么恩不恩的,什么大事儿,奴才们这辈子是跟定姑娘呢了。”
“到时只管记得我的话,算是你们让我省心了。”说累了,我往后歪歪身子靠着软被,冥思一下,才接着说:“我困了,歇歇。”遂闭上眼。
像是沉浸了一会儿,便听见三个人出门的声音。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三个见我都是眼神小心,时不时的就过来说个话。终于在确定我精神上没有问题的时候,他们才算松了口气,而后一切又逐渐归于正轨上。
十月,宫里一娶一嫁,异常热闹。穿起新做的行头,和德妃一左一右端坐在正屋中受着瑞儿和雪儿的叩拜,众人都称是欢喜。
酒席上,无外臣,全是康熙的儿子媳妇之族,我还是端坐在康熙身侧,话语不多,已经有时日没见到过这么多人了。只是席上这写个阿哥爷们没少扫过来眼风,由为四阿哥。
酒过几寻,康熙有些微醉,德妃早就退席出去,说是有些话与瑞儿的福晋说。这时四福晋过来说是有些话想于我说说。我自是没做声,也是明白,现下我的境遇已不能再随意做自己的主了,这四福晋也是冲着我说问着身旁的康熙意思如何,最终是否可以全不在我这里拿着主意。
遂我转头看向康熙,知道这席上没他的准许我是不得多说多做的。
康熙沉了一下,没说话,抬手抿尽杯中的酒。
看着样子怕是不准了,不想却在我下了结论后他道:“嗯,既然有话就去偏殿里说说,这里吵闹怕也听不清。”
四福晋忙是谢恩,却被康熙笑着档了回来,又冲我看看,挑了眉道:“不妨,只是她身子不好,老四媳妇别让她累着了就是。”挥手示意可以去偏殿了,我忙起身冲他福了福跟着四福晋走了。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