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忘记,乌云珠说过要打掉孩子。他一定不能令她这样做,哪怕心中其实也有一点点希望这个孩子不存在,但他真的不可以。
忍着几天没有见她,福临翻来覆去地想过,既然乌云珠心里另有他人,而且如此坚定,那么,也许成全她,是唯一的办法。
他想,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人,是除了伴侣之外的“那个人”,可TA依然圣洁和美好,因为那是属于灵魂上的眷属,那完全分离于肉|体,比身体的相属,要高尚得多,完美得多。
虽然相对而言,依然会觉得羞愧,然而,它是无罪的。
将心比心,福临感到,他对乌云珠要求是太苛刻了。既然她可以为了“那个人”用一生来坚守,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呢?只有这样,才是一份纯粹的伟大,不是吗?
它会像一座丰碑,永远矗立在心内,屹立不倒。不管外人如何鄙薄他的软弱,可他的内心有这样一份坚守,他就不会倒下,永远都不会。
这样的守护是伟大的,也是凄凉的。这同时也属于另一个人。他不忍心教纯洁善良的乌云珠受到这种折磨。他知道,为了这份坚守,乌云珠一定会付出很多代价,他不能让她这样高尚的情操,因为俗人的不解,而备受磨难。
所以,他一定要帮乌云珠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存活,同时又使他的位置从低俗,站回到高大的位置去了。虽然福临不愿意,也不会说出来,但他心底的确明白,这是他成全自己的方式。
他的软弱,唯有如此才能遮掩。他必须是一个英雄,他得成全自己,作为一个英雄存在,否则,就是教他承认失败和毁灭。一个人在精神世界里的失败和毁灭就等于被打倒了灵魂,那远比身体的毁灭,更加万劫不复。也就是说,哪怕为了他自己,他也得坚信乌云珠是“圣洁”的。
所以,今天,用尽一切办法,他都要这么做。而且,他也不能告诉乌云珠,令他再度燃烧勇气,是由于另一个女人的鼓励。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慧敏,她很高兴地期待着天雷地火的降临。
这是为什么?
福临不知道,也被她唬得晕头转向不曾去想,他是经不得夸的,尤其是慧敏这样强势的女人夸他,他就飘上了天。他当然不敢告诉慧敏是为什么而焦灼,但当慧敏认认真真地“忽悠”到他热血沸腾时,他就真的以为自己很能耐。
他告诉慧敏有件事是他想做,却不知道该不该做,而这件事,能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那么,早已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的慧敏,赶紧撺掇着他,立马去干。
激情会焚化理智。于是他来了。
更令他兴奋到极点的是,乌云珠竟在这时,告诉他,那个人是谁。
“福临。”愁苦的心压不住喜悦,可惜,它却和恐惧绞在一起。乌云珠眼中全是悲伤,她很慌:“福临,你不是一直想问我‘那个人’是谁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先说,我在你心里,值钱吗?”
福临完全没有想到,他激动极了,乌云珠的眼里充满感情,好像在探索他的心底:“值钱,当然,你在我心里,它就是,反正我说不明白,你也不懂,它就是……”
“我懂。”乌云珠突然攥紧他的手:“我懂。”
很多人庸俗一生,因为他们的灵魂,还没有遇见“那个人”。遇到“那个人”,不用分辩任何一句话,哪管不用一个动作,光凭心灵的感应就能体会他的所思所想。
因为灵魂在贴近灵魂,并且,只有灵魂才能进入那圣洁的境地。只有灵魂,才能将它打开。就算这世上所有的都被毁灭了,也没有关系,因为“那个人”还在。为了TA,哪怕能够看TA一眼,就值得用最宝贵的去换,最最宝贵的,也在所不惜。
乌云珠一口气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已经流得满脸,她藏不住了。
福临的身体在发烫,他的心在乱颤,他的耳边充满了轰鸣声。这一刻,他已不知身在何方!
仿佛天地万物,全都已不在,他的眼中,心内,只有她,只有乌云珠,只有他的魂!是的,他找到了,她就是那个魂,他活了这小半辈子,原来就是在找她,终于找到了!
他再也不去想什么人伦天理,什么纲常法纪,他马上将她狠狠扣在怀里,死命地抓住,生怕她跑掉:“是,我在等你,我也在等你!乌云珠,我在乎你,你最值钱,你是我的命,我的魂!乌云珠!”
“我也是。”本来想再过阵子才说,等孩子被打掉之后,那时候的福临会疼惜她,更在乎她。因为她会让他知道,她是为他才这么做。可是皇后迫得这么紧,没办法了。
乌云珠一阵感伤,而后,她又感到窃喜。这个秘密在她说出口的那刻,也同时得到了保护。保护人就是福临。从现在开始,乌云珠料定,她不会再是一个人。
福临会保护她的,很好,现在,她可以开始向他控诉了。
“福临,你知道我今天到这儿来,是因为……”
“等等。”福临一下子想起最至关紧要的:“我现在完全信你是清白的,可是孩子怎么办,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我的疏忽,就万念俱灰,要毁掉它。这不成,咱们这样已经很不对了,不能再让博果尔伤心!”
“博果尔已经完全把我当成死人,从来不管我的死活,他只管他的脸!”乌云珠想一口气将委屈全都说出来,有点语无伦次:“福临,我全得指望你了,你就是我的希望。我活到现在全是为了你。可是你知道吗?我不能让你知道,这么久了,从我和博果尔进洞房的那刻。不,之前,之前在选秀的时候,我就满脑子是你,都是你。我从前在教堂外边看见你的时候,我全都是泪,全都是!”乌云珠定定地看着他,似痴似傻:“你知道为了再见你一面,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我现在被所有人嫌弃,厌恶,是为了谁!”
“是为了我。对不起。我不知道。”福临感到万分羞愧,这种良心的鞭打,令他痛不欲生:“乌云珠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点知道,那天,应该让我冲进去救你。我本应该,我本应该自己冲进去救你的,只要是我进去看见你,就可以堵上他们的嘴!”
激愤之言下压着一个秘密,乌云珠的心窝像被牛筋猛弹,不能自抑:“福临,那天,只有你救了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无论有多难,我都一定要活下去。现在要拿掉这个孩子,也是为了活下去。我不能让博果尔,我不能让他拿他说事,我不能让他有机会羞辱我,而且是一辈子。我的一辈子都被他绑住了,他毁了我,是他,是他向你求了我,可是却这样折磨我,可是我呢。我的一辈子,是属于你的!哪怕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可是我们的心,千山万水,它也挡不住!”
“对!”福临把她紧揉在怀抱中,满心有说不完的话,他很欣慰,也很激荡:“可是,乌云珠,这样的一辈子,会很苦,你得有个孩子。我不能,但这个孩子可以。博果尔是个蠢蛋,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他不懂珍惜,他会后悔的!因为这个孩子,还有他的母亲,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珍宝,是无所比拟的,他是博果尔的,我说他是,他就是!我是皇上,我的话,没有人敢不信!你不能为了声誉和清白毁掉它,你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跟他相比!他……”
“吧嗒!”亭外的假山后边,传来奇(…提供下载…)怪的动静,凝神静气去听,随后是某个人慌乱的脚步声。
苏麻喇姑这辈子还没有跑得这么'TXT小说下载:。。'快过,她只来了一会儿,却已经将她这辈子的胆量都压上了。
很显然,她现在急着赶回慈宁宫,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后,并且,她很可怕地将这个孩子的父亲,当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时我想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想到什么是最意外的情形,最不可思议的,最精彩的,苦思很久,一直在找的压迫感,恐惧,狂喜,极端在一起迸发(代入福临和乌云珠),在现在的内容里找到了。找到了这个着力点,下面就顺了。为了使这段章顺溜接下来,肚兜要到后面才说,计算失误,sorry。
接过这样的安排,太后会怎么做已经很明显了,这对母子的互掐,慧敏就别直面出击了,省得招福临恨引火力,划不来,只要扮受害人,让太后出手,看好戏就成。这样做除了给这对灵魂伴侣增加痛苦之外,母之失和后,太后会更倒向她(这是非(…提供下载…)常非(…提供下载…)常重要必须的)。福临一旦踏上不归路,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慧敏只需要“体谅”他们,“帮忙”他们,然后看他们快乐地狂奔在这条道路上。
孩子的消失方式会特别一些,希望带给大家更多的意外和惊喜,谢谢,期待更多的火花
第四九章 绿云罩顶
第四九章绿云罩顶
放在桌上的手晃了一下,苏麻停住。
“你接着说。”不愧是太后,即使这种时候还能挺住:“还说什么了?”
肉麻的情话重复起来会很吃力,可是也曾年轻过,她会明白那是什么滋味。
苏麻一边说,一边很担心地看,她的脸色阴沉得像一片乌云,唇居然弯弯地像在笑!
“嗯,明白了,你歇会儿。这么一长串,你也累了。坐。”突然话锋一转,太后说:“咱们再来说说肚兜的事,你问得怎么样了?”竟然是先把最重要的压下,拿起了茶碗。
狂风暴雨就在眼前。
小荷是由苏麻来审的,因为太后答应过不问。这件事,平白冤枉了慧敏,苏麻过意不去,所以这个心愿,由她来了结。
这是小荷经过很多鼓励才吐露的,也亏得是苏麻亲耳听到,否则绝不能信。
“你说什么?!你说你给大阿哥系肚兜的时候,知道那是皇上的血!?”
“是。”看到苏麻的脸惊得白煞了,小荷有些愧疚:“嬷嬷,我跟您这么说吧,要不是这样,我还不敢系呢,不这么干,您怎么逮住我,而且,还要真的对大阿哥没害处,那它不是皇上的血,还能是谁的?”
“你是故意的?你是为了,为了让我知道有人指使你害皇后?”
“是,可是福晋不知道。”局中有局,小荷就给她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然后呢,这事发生了,她找你了?”
“找了,奴才就跟她胡说,说我不敢干,没干,她就急了,那会儿,奴才看见皇上站她后边,所以没敢说实话。”
那时候出现的正是怒不可遏的福临,自然,这个契机也是慧敏安排的,为得就是现在。
“那皇上说什么了!”自从知道福临和乌云珠的关系不一样,苏麻的反应就特别强烈。
“他,他跟福晋吵起来,他打了她两巴掌,皇上说她要报仇,福晋说‘您杀了我一回’”小荷说得很害怕,摆摆手:“后面的我没听着,我跑了,我害怕!”
这可不是瞎掰,这是真的。苏麻恐慌起来,这些对话实在匪夷所思。
吴良辅就被找上门了。
他一听,脸也白了,直冲着苏麻作揖,他知道这事一露,太后非问不可,只有苏麻能救他:“老姐姐,我没想到会有后碴啊,在您面前,我说句实话吧,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也不全明白。皇上啊,他前些天……”
福临以为掐死了乌云珠,逃跑出来撞上的就是吴良辅,吴良辅还给他出馊主意,听得苏麻又愤怒又哭笑不得:“你,那你就跟他说是皇后掐死的?你,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我以为皇上跟我开玩笑啊,我怎么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呀。”到这时候,不管回忆如何,吴良辅都只能说瞎话为自己减罪:“我这跟他闹着玩,没想到他是玩着闹啊,老姐姐,我可没骗你,我……”
“那还有件事你知道吗。”苏麻的心晃得不行,她想先有个底:“皇上为什么要掐她,他们,是不是经常见面?”
“这个。”吴良辅不知道怎么答了,若说常常,冤枉了他们,若说没有,还是冤枉了他们。他只能说:“见过几回,嗯,岳乐都在,都在。要不,您问安郡王,他肯定知道。”
“废话你。”苏麻急了:“当着安郡王他们能干什么,你不老实!”
“那当着奴才,他也不能干什么呀。”吴良辅是真慌了,他之前以为福临只是心里活动活动,充充英雄。没想到真会出大事,想想退两步,跪下来:“老姐姐,您得救我,您不救我,我的麻烦大咧。”
这事儿可救不了,人人自危。只能先报告给太后请她做主。
由于吴良辅坚称福临跟乌云珠只是“君子之交”,那么“掐死她”这件事,和当前这件大事,就成了悬案。
可那天,福临确实是一个人进的寿康宫,而且报信给他的,还是吴良辅,他可以作证。而后福临慌张跑出来的时候,也告诉过吴良辅,慧敏后来也去了。
种种迹象构成了疑团,要怎么解呢。
太后冷笑一声,让吴良辅先滚下去,着人看管起来,免得给福临送信。而后跟苏麻要去找慧敏。苏麻很担心:“主子,现在问她这事儿,恐怕她会受不了。”
“只有问她,你不觉得,她就等着我们去问,等着我们给她出气?”发生这么大的事,慧敏居然一点儿也没露,可不像她的性子啊。
可是慧敏会告诉她们什么呢,她只会告诉她们一起些似是而非,打太极似的暗示。她必须让她们相信,这事她也是云里雾里,“答案”要让她们来揭开。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天我是挺气的,可是福临吓成那个样子,还往我身上推,我也害怕呀,我不知道她没死啊,所以我不敢说。”慧敏将她们的气愤引上来,再把那天乌云珠的招供捡最致命的告诉她们,效果很快就来了:“乌云珠说她那天出事是为了到西山找一个男人,结果,福临听了就跟疯了一样去掐她,掐得她好像断气似的,一动不动。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她死了。福临害怕就让我去摸她,结果他自己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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