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们回来了。”冷月已经听到云扬那洋洋得意的笑声了。
小小的争执
“娘,我回来喽!”云扬的小短腿刚迈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喊,两小手上挂满了逛集市的战利品,清一色的零嘴。“娘,集市上很好玩呢!云扬看得眼睛都快转不过来。有人吹着笛子让蛇跳舞呢,比姨吹竹叶赶蛇还厉害,还有那个,那个……”
“停!你先喝口水歇会儿。”雷小月淡笑着轻点小家伙的鼻梁。看到站在门口一直傻呵呵地笑的忘尘和飞雪,玩得有那么开心吗?忘尘自不用说,手上又抱着几本书。
子影站在俩人的身后,目光习惯性地先打量四周的情况,眼神停驻在放下床幔的床上,疑惑。
云扬狠狠地灌了一大杯水,欲罢不能地准备继续向娘亲说着他今天的所见所闻。
“子影,你关上门过来一下。忘尘,飞雪,别傻站着,不累吗?云扬,娘等会儿再听你说。”雷小月摸了云扬的小脑袋一记,没再理会小家伙因不能显摆而皱起的苦瓜脸。
“有法子弄开吗?”雷小月掀起床幔,问走到身边的子影。
子影怔住,好一会儿没出声。在雷小月轻拍她的手时才回神过来,弯下腰细细地看了一下那些铁具,点点头。
“娘,什么?哦——”云扬扯开床幔,小脑袋伸了进来,在看清床上的人儿之后,嘴巴惊呼成O型。好漂亮的头发!
忘尘和飞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听到小家伙的惊呼声,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床上有什么东西吗?当那红色映入眼底,俩人在下一刻苍白失色,跌倒在地,蹬着腿直往后退。“怪……”
“闭嘴!你们俩个到一边去。”雷小月铁青着脸。飞雪见识少害怕也就算了,怎么连忘尘也是那副看到怪物的表情。这谣言传说真是害人不浅!
忘尘和飞雪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工具借来了。”冷月拿着一个小木盒进来,随手将房门关上。他刚才去向店小二借开锁的工具。
“喂,冷月!床上那人,你和凌姐上哪弄回来的?”忘尘将冷月拉到一边,悄声地问。
“捡到的。”
“你不知道东西是不能乱捡的吗?你看不出来他是那个……”忘尘没将后面的字说出来。
“就是啊!”飞雪小声地咕哝着。
“你最好别说那几个字,小凌会不高兴的。还有,你和子影当初也是不能乱捡的人物,所以你没资格说这话。”
“我知道啦!刚才不过是一时震惊,现在已经没那么怕了。”忘尘稳了下紊乱的心绪。
“你们都不怕吗?听以前的老人家说见了眼珠子会掉出来,瞎掉。”飞雪瞪着大眼睛,还是很害怕。
“胡说八道!我和小凌刚才还碰过他呢!手要不要烂掉?无稽之谈!”
雷小月白了自以为是的冷月一眼,刚开始他还不是一样被吓着,现在倒神气向忘尘和飞雪炫耀。
“真是这样?”飞雪狐疑地看着冷月,始终不敢走近床边半步。
“尘叔叔,姑姑,你们快来看看,这头发红红的,好漂亮!”云扬拉着人家的长发爱不释手。
笨蛋!不要乱摸!飞雪和忘尘耐不住好奇心,惦着脚远远地看着。见云扬扯着那头红头发,倒吸了一口冷气。
“恶!有点臭臭的。”云扬摸了人家的头发那么久,才后知后觉地闻到那股异味。皱着小脸滑下了木床,跑去木盆那儿拼命地搓着小手。好看归好看,却不太干净。
忘尘和飞雪紧张恐惧的心情,经小家伙这么搞笑的一闹,烟消云散。
冷月听着脸都变形了。他刚才一路上背着那家伙回来,到现在还没有闲瑕去洗干净呢!难怪刚才去向店小二借工具的时候,店小二的脸怪不怪的,不时捏着鼻子。现在想到这事就全身痒呼。不行,还是去叫店小二送洗澡水过来洗干净才成。
雷小月敲了洗干净手,慢吞吞蹭到她身边的小家伙一记响头。说的这叫什么话!
“冷月,叫他们多送两桶水过来。”看到往门口奔去的冷月,雷小月自是知道冷月的打算。
“知道了。”那家伙不洗干净,上药时岂不是二次毒害他。
半个时辰之后,换洗干净又上了药的那人呼吸平稳地躺在换过床单的木床上。
云扬这下子毫无顾忌地爬到床上,拉着人家的红长发把玩着。铁面具下的脸长得并不俗,与忘尘和冷月是不同的类型,五官的立体感很强。
忘尘和飞雪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那人,似乎此人也没传说中那么可怕。瞧他现在焉焉一息的样子,真要能诅咒人,他自己还会落到这个境地?
“娘,哥哥的眼睛真的是红色的吗?”云扬好奇地问。这是刚才姑姑说的,说这人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娘也没看过。等他醒来睁开眼睛就知道了。”云扬似乎对那人十分的感兴趣。
“云扬,叫错了。他看起来和尘叔叔的年纪相差无几,喊叔叔才对。”忘尘这下可不乐意了。他看起来比飞雪还大,这辈份不是乱套了吗?
冷月多少有点在意,如果云扬改喊忘尘哥哥,那他才大忘尘四岁,平白长了一辈也不好玩。
“云扬没有哥哥,想要一个哥哥。”云扬才不管呢!现在叔叔都有俩,又不是叔叔越多越好。“叔叔,哥哥什么时候醒?”
“天黑的时候就会醒过来。”在扬城辛辛苦苦捣鼓出来的药丸,全浪费在他身上了。
“娘,哥哥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暂时还不知道。等他醒来问过他才行。”不过,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他帮一次忙。“你逛了半天不累吗?”
“不累!啊!忘记和娘说在街上看到的好东西了。”云扬拍着小脸,懊恼。
结果,一群人整个下午躲在屋子里喝茶,兼听小家伙手舞足蹈地说书。足足听他讲了三遍,小家伙才心满意足放过一干人等。雷小月和冷月倒也还好,毕竟没有亲眼所见。第一遍听云扬说还觉得挺有趣的,第二遍忍忍就过去了,第三遍干脆来个充耳不闻。忘尘,飞雪,子影恨不得拿东西堵住小家伙的嘴巴,真能说!他不累,他们听着可累死了。逛集市的好心情全让他给破坏了。三人心底有志一同地嘀咕着:小家伙上辈子绝对是聒躁的媒婆,瞧他一件平凡无奇的东西都能说出个千好万好来。没见过的人听了,还真以为是什么稀罕之物。
天然呆?
落夜时分,客栈的小厮刚点上灯笼,笼罩着一层朦胧之美。高而深远的夏夜,浩如烟海的星空,繁星璀灿。
“叔叔,哥哥怎还没醒过来?”云扬趴在床边,一直盯着那双紧闭的眼眸。心里念叨着:快点睁开吧!快点睁开吧!
“云扬,过来一下!”冷月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凑到小家伙的耳边叽叽咕咕了一番。“明白了?”
“哦——!嗯!嗯!”云扬呵呵笑着跑回床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凑着小嘴在那人的耳边吹风。
“冷月,你跟云扬说什么了?”忘尘好奇地问。
“吹耳边风!”明明就醒了好一会儿,居然一直装昏。那颤动的睫毛早露馅了。
忘尘无语:“什么烂招!”
冷月无赖地笑着,说:“管用就行。”
那人显然招架不住云扬的耳边风,缓缓睁开了双眸。鲜红似火,温润如玉的眼珠子,像天下至宝的血玉,瞬间夺取了屋内所有人的眼球。
“哇!娘,哥哥的眼睛真的是红红的,好漂亮!”云扬托着小下巴呵呵笑着,一直盯着那人的眼睛看。“红红的头发,红红的眼睛,哥哥真漂亮!”
那人不自在地别开云扬的视线,一本正经地说:“别靠我太近,一副流口水的蠢样。”
“呃?”云扬头发瞬间发白,小脸呆傻,僵硬成尸。蠢样~?
屋里的众人皆愣住了。子影赶紧把心灵受创过度的小家伙抱回来。
“你算老几?居然敢这样说我家云扬。”飞雪合拢震惊过度大张的嘴巴,叉着腰,破口大骂。敢说可爱的云扬一副蠢样,这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初来乍到,你趾高气扬个屁。”
那人定定地看着飞雪,双手轻击掌,平静地说:“母夜叉!”
屋里的众人再度愣住,这人是在挑衅吵架?
“你说谁是母夜叉?嫂子,这人是怎么回事?一点礼数都不懂。我们好逮是他的救命恩人,张口闭口就出言不逊。”飞雪气得直跳脚。
忘尘拉着气炸的小妮子,她都快恨不得扑上去跟人家打一架。小妮子刚才的架式真的很像‘母夜叉’。
“忘尘,你说什么?”飞雪的脸绿得发黑,煞气四溢。
忘尘暗暗叫苦,他怎么说出声来了。
雷小月和冷月面面相觑,现在是啥情况?
“奸夫□!”那人指着雷小月和冷月,面瘫似的毫无表情地说着这话。
屋内的众人全呆掉,傻了。
好冷的笑话!大热天的寒风几缕飘过。
“小凌,别拦我!我要把他弄成干尸扔到大街上。”冷月气得脸红脖子粗,捋起袖子摩拳擦掌。
“他为什么生气?”那人看着气炸的冷月,疑惑不解。
“你欠揍!”冷月扬着拳头,冷酷无情的形象全毁了。
“你们不是含沙射影,不对,含情脉脉看着对方?”那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屋里的众人,他有说错什么吗?
“啊?”众人全看着那人百思不得其解,这?
“这下可有趣了!”雷小月似乎看出其中的端倪,笑容可掬地问:“说说看!我这叫什么?”
那人打量着雷小月的笑脸,郑重其事的地说:“笑里藏刀!”
众人相视无语。
“你叫什么名字?识字吗?”雷小月不怒反笑,她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
“他们喊我‘怪物’‘恶灵之子’,爹喊我‘讨命的’,我看得懂字,小时候爹有教过我。”那人正正经经地说,没有嫌恶,没有遮掩,在他的眼里看来,这似乎是正常的。
冷月,忘尘,飞雪,子影,云扬瞪着眼睛,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稀奇之物,气也就消了。
“其它的名字呢!还有没有?”
那人摇摇头。
“你住哪儿?家里都有什么人?”
那人喃喃着说:“小时候跟爹住在山坳里,很久以前爹被那些人在这里戳了个大洞,吐着血叫我快跑。我被那些人抓住,然后醒过来就没见到任何人。我走了好久,也不知道上哪儿,好久好久好久,我回到了爹常带我去的地方,就寻着路回来了。我回到山坳里找爹,才知道他死了。我肚子又饿,屋里空荡荡的,就跑到隔壁山坳那些人住的地方找吃的。被他们发现,嚷嚷着把我抓起来。我拼命的跑,他们就在后面追,还拿东西砸我……”
那人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怨恨,也没有任何感情的表露。
屋内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人根本没有与任何人相处过,听着父亲的骂声学会了讲话,却不懂话里的意思。唯一的父亲在世时又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或是带着他避开众人到‘炽热大地’里转悠。也正是他父亲想避开众人的无意之举,他才得已在‘炽热大地’逃出生天。什么嘛!这人明明就是受了很多苦,却一点怨恨之心都没有,也不懂。干净得就像刚初生的婴儿。恶灵之子,荒渺之说。
雷小月看着一直滔滔不绝说话的那人,看来得想法子改改他这毛病,没有机会与人沟通,全靠自言自语和看书,难怪不懂人情世故地自说自话,不会看人脸色行事。幸好他爹与他相处了几年,也教他识了一些字。否则,这人只怕会成为野人,与野兽无异。
冷月出槌
第二天大清早。
“我没力气了!”云扬大大地叹着气,夸张地趴在桌子上,瘫成一堆烂泥巴,笑得肚子好痛,肚子里的米粥不要呕吐出来才好,那样好恶心。子影坐在小家伙的旁边,额际发青,摇摇欲坠,她头一回遇上说话那么白目的人,算是长见识了。
冷月,忘尘,飞雪早已阵亡,甘拜下风趴在桌上装死,跟无双说话好累。他不是搭不上话,让你哭笑不得;就是语出惊人,让你笑破肚皮;最可恨的是他无厘头的冷笑话,让当事人郁闷不已,恨不得揍他两拳才解气。
雷小月轻叹气,无双的冷笑话比云扬不时的搞笑行为更具杀伤力。连她都笑得嘴角发酸,郁闷得额角发青。
昨晚他的戒备心还挺强的,就像是初入陌生之地,受到外来威胁的猛兽,虚张声势。那双惶恐不安的红眸,时刻读取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按理说,像无双这样不受别人善待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事实也是如此,刚醒过来的他,就像张牙虎爪的猛兽,不许任何强敌近身,浑身颤抖的身体不难看出他心底有多么的恐惧害怕。即使面瘫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情势急转的是云扬缠着无双,嚷嚷着非要人家送他一缕红发做宝贝。云扬这种弱小者构不成威胁,无双对他没什么警戒心。这无疑是钻开无双壳甲的锥子。无双当时的红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惊。僵着身子,束手无措地任由云扬拿剪子剪了一缕红发当宝贝。
“你们怎么啦?”无双睁着非常无辜的血玉红眸,语气一板一眼的,没有丝毫起伏。
无双心里其实非常高兴,那股愉悦的心情让他不懂得用言语形容。昨晚忘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无双”,说是取自天下无双之意,说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人。他头一回明白心情高兴的感觉,那种飘飘然,两脚不着地,软绵绵的感觉。就像是饿得走不动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堆美食淹没了自己,满满的幸福感。
他们看着自己时,眼睛里没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受。他们对他没有厌恶地逃之夭夭,没有对他恨之入骨的仇恨,也没有绝望的恐惧,甚至他们还出手救了身处险境的自己。从没有人说过他的红眼睛漂亮,连直视他眼睛的胆量都没有,小家伙却说了。从没有人敢轻易碰他,更不用说这红色的污秽之物——长发,小家伙却拿来当宝。这让他既惊又喜,难以言喻的心情。
“小凌,这样下去,我们都活活让无双给折磨死,不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