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刀剑出鞘到处搜索,皇宫里鸡飞狗跳,半天过去没有任何消息。李坤筋疲力尽躺下,接过羡德奉上的热帕子盖住脸。“羡德,联络李江,计划开始。通知小绿,出去江家辈分最高的人。”太疲惫了,他的声音很弱。帕子太热,熏得他眼睛发酸。
“江霖,我与你不死一个不罢休。”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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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霸州城下,江家军都暗暗赞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关。霸州西被淮水所绕,形成天然屏障,北有高山奇峰,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声名。外城城墙高城门厚,入外城后两边都高山,只有一条小道,被称为羊肠索道。大军全速行军也要三个时辰才能通过,埋伏好的守军也可以逸待劳,杀个敌人一个丢盔卸甲。
江家军在城外扎营,派出去的探子都一无所获,霸州城就是一个铁桶,这才是大赢的第一道屏障。江家军的将军们嘴唇上起了水泡,眼里熬出血丝,商量三天没有一条建议能行得通。西方为水,江家军在草原沙漠作战,对水战一无所知。强攻北门,攻外城就要损兵折将,过羊肠索道更是危机重重,到了内城,怕是江家军站都站不起来了。
一路攻城略地,江家军胜是胜了,可是折损的人马算下来已经不少。半个月前余之敬把西北一年的总收入与总花销送过来,附带着详细的说明。今年淮水两岸米粮成山,草原上牛羊成群,但是还是有人饿肚子了。打仗打的就是钱,为了钱税收增高,百姓日子不好过了。可是没有钱,战士饿着肚子去打仗?有功的人就嘴上说一句赏?
嗅到战场上的血腥味,她由开始的兴奋变得平淡麻木,现在是厌恶。士兵一个个倒下,血染沙场,不再是她眼里的壮观,外面的士兵有年迈双亲,有娇妻幼子,他们是家里顶梁柱。她一声令下他们就要拼命攻城,违者就是杀。
大帐里昏昏暗暗,江霖倚在虎皮椅子上,双眼紧闭,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梦无好梦。
在霸州城外一个月,江霖烦躁不安,进退两难。进则死亡无数,退找不到一个好理由,怪只怪她没有及早准备好弩箭,否者就能强攻霸州城。
军队里有些流言开始蔓延,江霖暗暗下命令给诸位将军不要遏制。于是漫天的流言飞,有关江霖篡位的,有关江家军是叛军,有关霸州城有多少守军……江家军气势一日不如一日。
江霖等得心急,谣言的源头在哪里?朝廷在西北安置了多少人?她得不到霸州以南的任何消息,为什么别人还能在西北指手画脚,只能是西北有朝廷卧底的高人,他能直接对暗探下命令。又过了几日,谣言更盛,有几个将军开始向江霖诉苦,军队的凝聚力没有,还怎么打仗?要求及早处理一些人。
消息传来,谣言是从淮水城而来。江霖一掌拍碎了桌子,气得想杀人。没有想到竟然是江文丘。军心已乱,趁机收兵,先占住宿州等城,等她回去收拾好江家,带着强弩利箭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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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美丽的妇人挑着胭脂微笑着向她侍女说道:“阿燕,我用了四年时间去了解江霖,我要一击必胜。她傲、她毒、她太自信。要查源头,呵呵。”她遮住小巧的菱唇,轻声笑道:“还没有查出来江家军的军心就散了。”
阿燕看看四周,低声问道:“小姐,万一她查到这里?”妇人捻起绣帕,水红色的鸳鸯在水中游,栩栩如生。
“这里是大公子府,有大公子在我怕什么?谅她也没有心情继续查下去,呵呵,自己亲大哥。”妇人娇笑连连,头上的金步摇跟着上下跳动。
“小绿,你在笑什么?”一道温和的男声,妇人柳腰微拧,拎起长裙跑过了过去,偎依在男人怀里。吐气如兰,娇声憨态。“爷,我绣了一对鸳鸯要送给大夫人,盼望着她与爷白首不离。”这翻话要是换一个人说,听的人只会觉得她虚伪,可偏偏她说就有了不同的效果。娇憨若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仙子,说什么别人都会觉得她是出自真心。
“小绿到淮水多亏爷与夫人照料,这份大恩小绿不敢忘。”她闪动着两只大眼睛,水汪汪明亮亮,不自称‘奴家’喜用‘小绿’,无形中传达着少女的诱惑力。江文丘只觉得心中有一个小刷子在撩拨,痒痒酸酸,腹下一股热气升起。他将少女一把抱起,急冲冲往书房走去,那里有万卷书,她可与他谈古论今,那里还有一张床,她也可让他神魂具醉。
退兵(大修)
江家大少奶奶捧着一盏热茶坐在窗边,听她乳母有一搭没有一达唠叨着,心里又烦又气。半年前她去寺庙求佛,途中小绿撞到她的轿子,然后就昏倒。江家大少奶奶只得把人带回了,好好医治。
小绿性子活泼,人单纯,在得知她孤身逃出勾栏之地,江家大少奶奶还觉得她有着那么一股英气,越发对她好。她吟诗作对讨的江文丘欢心,大少奶奶也高兴,夫君眉间的愁云少了许多。她想要人认绿为妹子,谁知道提出来后江文丘一脸不自在,还隐隐有怒气。在她诧异时,小绿已经跪下,脆生生说愿意侍奉夫人与老爷。
“小绿舍不得老爷,爱老爷,舍不得夫人,不愿意离开你们,愿意侍奉一生,不求名分。”这是小绿的原话,她说得理直气壮,顺顺溜溜。江文丘听得感动不已,江家大少奶奶的小指指甲齐根而断,鲜血流到她红色的缎面棉袄上,没有人看到。
小绿成了府里二少奶奶,备受江文丘的宠爱,她家里远亲近邻阿猫阿狗前来投奔,都被安置在府里。昨日江文丘与大少奶奶的女儿江掌珠与她嬉闹时撞了她一下,江文丘狠狠教训一顿掌珠,连带着训斥大少奶奶教女无妨。大少奶奶拥着掌珠跪在冰天雪地中一个时辰,小绿哭哭啼啼求江文丘不要动怒。话语间都是对她自己对夫人的感激之情,以她的身份就算是死也不该怪夫人小姐。大少奶奶听得心惊胆跳,深宅大院出来的当然明白这话中刺。她眼拙,竟没有看出小绿这般有手段,果然江文丘听了大怒,把大少奶奶禁足,掌珠送给嬷嬷管教。
大少奶奶想起这些心中一片冰冷,她的丈夫,同床共枕十数载,为了一个女子就能这样对待她与他们的孩子,真真是冷血无情。热茶变凉,大少奶奶冷笑一声:“江文丘,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茶盏被她甩手扔到地上,碎片四溅。“这个淮水城我也呆腻味了,收拾东西马上离开。”江文丘一个在家族斗争中的失败者,周围还有二百江霖派来的家将监视,如果不是她,他哪里还有一点尊严。江家势大不是江文丘势大,她还有娘家,回去也不会受气。
乳母一听大急,慌忙拦住大少奶奶。她知道江家大少奶奶也是一个爆竹脾气,嫁人后收敛了很多。江文丘喜欢温柔婉转的女子,她多年努力向这个方向靠近,为了什么,不过是动了心,真心爱上那个善良儒雅又迂腐的男人。气怒都抵不过心里的伤,如今一怒离开,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伤得最深的还是自家主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姑爷也是一时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小姐让让,委屈点,给姑爷服个软,夫妻之间哪里还有隔夜仇。”乳母苦口婆心劝着,大少奶奶心里百味参杂,渐渐偏向乳母的观点。
晚上大少奶奶被乳母强摁着打扮一番,亲手捧着一盅汤走向江文丘书房,老远就听到小绿的娇笑声。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肆意、清脆,大少奶奶有种无力感。不为自己容颜已褪,为自己的丈夫,那个儒雅善良正直的丈夫哪里去了?
“爷哎,”小绿说话带着尾声,“您好久没有去夫人那里了,您快去么,否则夫人又要怪小绿,小绿冤枉。”这般低级的抱怨,江文丘也会信以为真,他大怒。“那个恶妇,若不是看着她家族的面上,我就修了她。”带路的小厮抬不起头来,大少奶奶的脸上结冰了,嘴角的笑意带着讽刺。
“啪”一声响打断房里两人的好事,江文丘一脸怒色出来,看到是大少奶奶倒还真是出现了一点愧色。但转眼尴尬就转成暴怒,手指指向大少奶奶,“深更半夜你跑到这里作甚,会奸夫不成?”
雪花迷人眼,江家大少奶奶闭上眼稳稳神,下人们听到闹声探头探脑看,被江文丘怒喝回去。大少奶奶从喉咙里挤出几丝笑声,笑声被寒风割成一缕一缕的。“江文丘,你好狠。”她无话可说,她也无法与一个自己完全失望的男人讲伦理道德,权谋利益,尤其这人男人还是她曾经最亲密的人。
江文丘微微伸出手,指尖还没有从袖口露出来又缩了回去。他看到大少奶奶脚下一滑险险甩到,也许他想过去搀扶,不过他还没有提脚,小绿垂泪拉住他的手。她哭诉自己给江家带来了麻烦,她要离开谢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江文丘握住她的小手,柔情万千说道:“不怪你,让她走,我怕委屈了你,以后这个家只有你一个主母。”
大少奶奶怀抱掌珠,手提银枪,江家三百家将低头俯首让出道路。漫天雪花立刻把她的身影掩盖,江文丘站在府中凤仪楼上看着,眼睛酸痛。小绿声音传过来他立刻就变了一副模样,轻松、欣喜。
手炉被塞进怀里,江文丘眼里的情意越发缠绵,“小绿,以后我只有你,可好?”他面白目清,此刻情深深意绵绵的模样甚是能感动人,小绿偎依在他怀里。娇嗔道:“胡说,夫人会回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她不会再回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在淮水生子安家,你欢喜不?”他又一次强调,柔情万千,期盼之意溢于言表。小绿投到他怀里,哽咽着:“如此厚待,小绿会感激不尽。”
离开后小绿脸上的柔弱全部消失,扯掉身上碍事的披风,她狠狠说道:“她一走了之,害我措手不及,便宜她们母女了。”阿燕在后面捡起披风,小心提醒,“主子只要我们打探消息,分散江家军军心。命你抓牢江文丘的心,适当时机推江文丘去江门城。如今弄出这么多事情,我怕主子不高兴。”
“不高兴?他把我们甩到西北,不管成败,我们都不能再回去。他,好狠的心。”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表情与江家大少奶奶的表情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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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霸州城那天,江霖红衣黑袍,手持长鞭指向霸州城,大声说道:“他日我定会带你们在来此处,踏入霸州城。”她用内力把声音传出,江家军举起长枪相和,霸州城人守军恨不恨蹲下避其气势。
大军撤回惠州,江霖挑选脾气最温和的张乃超将军驻守惠州城。张将军不是士族出身,少了士族子弟身上那种高傲、腐朽的气息,不会与本地百姓有冲突。为人谨慎,心思缜密,而且他祖籍在惠州,对惠州人情风俗有些了解。
“张将军,惠州靠近霸州,亦是我军初占。你在此责任重大,要防霸州,更要安抚民心。”她把自己的佩剑解下,“这是江家宗主佩剑,以后整个惠州你做主,任何人不得干涉。”张乃超单膝跪下,“属下万死不辞。”
“随后我会派人将你家人从江门城送来与你团聚。”江霖很真诚说道,张乃超很感动回道:“属下不敢,守城之将不该带家人同来,若战死也有血脉相传。”江霖大喜,她是试探,有这样忠心的人守在惠州,她感到万分欣慰。沉吟一会,“我知道将军两子都喜文,将军为此不喜。现西北与羌过已经已结盟,以后与外夷战事会少,西北文人将会被重用。文武都不可缺,文武同样为西北所需。年后会开少试,十二岁以下男童都可参加,将军两位公子才华出众,想必会才压众人。”
她变相允诺会帮助他两个儿子,为张乃超打开心结,相信他以后不会做出出格之事。惠州现在是整个西北最重要的地方,不能丢,不能比以前穷,她不做好充分准备心不会安。
留下三万士兵,江霖又挑几位宗族之人好生劝导之后也留下他们,说到底张乃超也不姓江。她带领大军直奔辽州,在辽州又做了一番布置,再是宿州城……等到了燕州城随行的士兵已经不到两万,江霖命人把所有士兵编排序号,家近三天内可往还的可回家一趟,家远发放一些银钱给家人。
士兵欢呼万岁,城里其他官员都偷偷看向江霖,想看出一点门道。见她不喜不怒,有人就势跪下口称西北王功高盖世,天下归心,德才兼备,是天下人心中的明主,理应立刻立国。众人一听也挺有道理的,与是跪下一片,呼声震天。只有一人站着,旁人侧目而视,他视而不见。
雪后红日升起,阳光照了进来,江霖一阵头晕,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勉强开口道:“一月后是江家祭祖大典,本王想等祭祖后再议此事。”她深深吸一口气,压住体内的痛楚,“先退下。”众人鱼贯而出,唯有一人身形不动。
“何事?”江霖吐出两个字,张一次嘴现在对她来说都是难事。椅子扶手裂开,轻轻的断裂声惊得两个人都看向对方。江霖从余之敬眼里看到惊讶,怜惜,她眼前一黑,人从高高的椅子上摔下,身体刚刚接触到石阶已经被人抱起。余之敬一脸慌张,“你,你怎么了?”
非正式场合江霖习惯着月白色男装,宽大的袍子遮住山峦起伏。余之敬揽住素腰,不盈一握,他心跳如雷,身僵如,体热如火。慌张之间肘碰翻砚台,墨水撒到他长袖上。
“大胆,”江霖咬牙吐出两个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满面红霞,发丝凌乱,挣扎间衣袖掀开露出晶莹玉臂。余之敬不是柳下惠,不是不能人道,心慌意乱之间又把江霖甩下。幸好江霖已经被痛晕过去,也可能是气晕过去的。
余之敬把她藏到议事厅后面的小隔间里,手颤颤巍巍搭上她的手腕,满脸诧异。“经脉全乱了,怎么回事?她怎么忍得住的?”言语间不知觉带了几分怜惜。他轻轻把江霖扶起,向她体内输送真气帮助她理顺经脉。江霖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退去,待她真气正常后余之敬抱着她,让她平躺着,趁她还没有醒来,他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看你以后还敢凶神恶煞,我少时学着洗筋经就是为了遇见你么?万物真是奇妙。”
余之敬少时遇到一高人,传他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