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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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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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珠一溜烟跑走,羌王擦干从嘴角流出的鲜血,把帕子扔到床下。太医们进来就看到那一抹红色,纷纷跪下口称无能。羌王温言细语说道:“生死有命,不管你们的事情。说清楚,本王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太医战战兢兢回道:“仔细调理最长,最长,最长不过一月。”羌王摆弄着手中的蝴蝶发卡,眼光如箭射向他们。“本王要十天就够了,用点药让本王看起来就如没病,特别是本王的容貌气色,本王不想像一个病鬼一样。”
  “这、这、”太医不敢应下,“那些药对王病体有害,臣等不敢。”
  “本王知道你们世代都是医家出身,不屑用那些药。不过本王是心甘情愿,一月与十天有什么区别,左右不过一个死,你们又医不好本王。”绵里藏针,暗里还说太医们无能。来的四位太医额头上都见了汗,腰都要弯断了。“臣遵命!”守在一旁的阿珠眼神飘向他们四个,带着莫名的光。
  羌国忠臣都被请入宫中,羌王被人用软榻抬了进来,阿布勒等人都露出恐惧的神情。羌王病成这个样子了,他无子嗣、无王后谁来继承王位?几位忠臣都有点恐慌,按惯例该是羌王亲兄弟,可是那几人都是有脑袋没脑子。
  “遗诏本王已经写好,诏你们前来做一个交代。”阿珠扯开嗓子把遗诏读出,众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不过总算是有了一点喜色。纷纷表示不异议,愿意监督新王。羌王又细细把其他政事做了交代,两个时辰过去总算把后事了了。
  大臣们拭泪不停,群臣一场而今算是最后一面了。正在泪眼相望时有人闯了进来,禁军惶恐不安向羌王告罪,来人身高体壮面黑、肥头大耳,他一巴掌排在禁军首领肩膀上,得意洋洋说道:“以后就跟着我吧,有两下子。”态度嚣张,目中无人。
  他是羌王大哥刺独,曾今的羌国太子,他应该在自己封底,闯进皇宫还这样嚣张,看来是有恃无恐了。刺独大大咧咧走到羌王眼前,微微弯身行礼,“我亲爱的弟弟,知道你马上要去见月神,做哥哥的来给你送行。以后羌国有我,你大可安心。”
  大臣们摇头表示不满,阿布勒上前,“刺独王子王已经安排后继承人的人选,你不必费心。”刺独大怒,“阿布勒,你想反了不成,他去见月神,羌王理所应当就是我的。哼,刺瓦他们也快到这里来,我看你们谁敢不服。”
  “羌王有王后,已经下命由王后接管王位。”
  “什么?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有王后?”刺独怪叫一声,“阿布勒你敢骗我!”
  “哼,王后不日就会来接管王位,大王子还是快快回到自己封地,否者是给自己难看。”阿布勒不愿与他多说,吩咐人架走他。刺独天生力大,甩掉禁军又冲了上来。“王位是我的,我看哪一个女人敢来羌国。”
  众人看了他一眼,很侮辱性的眼神,好似他比不上那女子的上马石。羌王风轻云淡说道:“淮帝!”
  。
  秋分那天,宿州城热火朝天,所有学子都进入城中准备三日后的考试。城中文官忙得脚底板生疼,武官忙得焦头烂额。学子们的数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考场小了,桌椅不够,准备的膳食不够,试卷也不够……
  江霖没有这方面经验,听到一个个回报头都痛了,恨不能找一个洞钻进去。新婚大喜的南修竹被她揪了出来直接扔进这件事中,这比在战场上打仗还累人。满城官员十个之中有八个嘴角起泡了,眼底青色一片,神情略有恍惚。江霖也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觉,生怕再出其他差错。
  每次听到‘报’她的心都要抖上几次,听到‘不够不够”、“不好不好”、“请圣上裁决”这些话她脸上的表情是雍容、有计较,心中早就又烦又乱。好不容易考生们都进了考场,她能休息一番,可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次考试简单,几道考题一张考卷,只给两个时辰,只有一半的考生是单间,其他人被分成十几处在一处。监考的是一文官、一武官、士兵无数,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群学子。而士兵手中的银枪更是吓人,皇帝有令若有作弊,当场处决。
  学子们对着考题表情各有不同,而后挥笔作文。江霖一身便装而来,摇着纸扇在各个考场游弋,看到学子们冥思苦想她想大笑三声。之前积压在胸中的闷气也全部散去,手中能有一批可用之才,何愁国将不强不富。她飘飘然离开,决定今晚要宴请城中所有官员。
  “陛下,大将军到了宿州城外。”南修竹冲冲而来,脸上油光闪闪。江霖只觉得头微微懵了一下,心跳突然失常。来了,终于来到了……长箭、战争、流血死人、屠杀
  “陛下!”南修竹上前一步,江霖猛然醒了过来,自嘲道:“被考生的琐事所烦,日日对着这等事情,朕快变成佛珠的信徒了。”南修竹理解一笑,“刚接到消息臣也有点转不过来弯。”
  “出城迎接,这一天朕终于等到了。破霸州、辱大赢、成为天下之主,朕一样都不会放弃。”眼中有笑,脸上有光,江霖,她依然还是野心勃勃的江霖。快马而去,她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些箭。
  看到远处人都跪下,她更加快了马速,直直冲到绑有箱子的马车,下马手按上箱子。“朕终于得到你们了,朕定会让你们饱饮鲜血。”而后才回身说道:“平身,诸位辛苦。”她对江武岳一拱手,“二哥,多谢!”
  打开箱子,箭头闪亮,箭尖发出锐光,两侧锋利。箭杆为桦木长条所造,条条光滑,个个直挺。白羽位于箭尾,鲜亮完整。是杀人利器,也是完美的工艺品。江霖带着虔诚双手拿起一支,细细抚摸。“饮血之后,你会更加美丽,声名满天下。”
  对着这种人间利器,胆小者怯,胆大者戾,善者想毁掉它。而江霖,她是雄者,她只想利用它。看着他们,她觉得不翻起一番腥风血雨,简直愧对了他们。她神色痴迷,笑容中带着几分嗜血。
  “陛下,这些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战场上。”江武岳愤然跪下,“杀伤力太强,有违仁道,也,也不公平。”
  江霖移除一点点眼神看向他,依依不舍放下手中之物。“大将军,世上被没有绝对的公平。”语气淡淡,神态淡淡。
  “你……你打过几次仗不要以为你已经了解战场,事情不是……”
  “我不需要了解,我只要利用它杀向东南,灭掉大赢。”她粲然一笑,“到时候我也会惺惺作态一番,说它不应该存在毁了它。不过我不会犯李潜那样的错误,我会完全毁掉它,不给别人得到他们的机会。”
  江武岳在宿州城内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他怒气冲冲离开,既然阻止不了,他也不想看了。知道他离去江霖还在痴痴看着她的箭,还在想着找一个黄道吉日进攻霸州
  “陛下羌国特使来访。”江霖不耐叹气,想起羌王她有点心虚。女之心虚就易起怒,更易迁怒。她心中的火直往上冒,怪羌王也跟着一起起哄。
  来人恭恭敬敬行礼,“臣参见王后娘娘。”江霖正在喝茶,半晌没说话,她被呛到了,不敢出声只能暗暗忍着,用内力疏通气息。她刚刚调息好,又被第二句话吓到了。“我王病危,命在旦夕,请王后回去继承王位。”
  江霖第一个反应是假的,那个妖孽怎么会病危,可是听到后来就不敢如此想了。是继承王位不是探望,她两只手拧在一起,反复揉搓。“来人,备马,马上去羌国。”被她请来的将军刚好进门,江霖也解释不清楚,吩咐他们先集结十万人马在宿州城,等她回来在做决定。
  。
  一路江霖都在想如果羌王骗她,她就扒了他的皮,越这样想心中越急。羌王不是余之敬,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否者她也不会答应他们之间的婚事。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从宿州到羌国王城也要四天,等他们到时江霖骨头都要散了,咬牙撑住抬头看向城楼,某人正风骚地拎着一块小手绢向她挥手。
  绯红色的长袍,白色锦衣,广袖白玉冠,长发飘然。这副样子,要成仙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快是了。江霖分明能感受到他脸上可恶的笑容,能诱惑天下女子。她脸变红了,是气的,也是想到羌王模样时的自然反应。
  她快步上前,羌王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阿珠听到他一直在说:走慢一点,慢一点,让我多看你一会。一个觉得台阶太多,一个觉得台阶太少。羌王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江霖硬绷着的脸也微微变得软了一点。
  江霖嫌弃台阶太多,害的她不能立刻扇羌王几个耳光,还要看他能软化人心的笑容。
  还有十个台阶,她怒气渐散,脚步不敢太快,怕显得轻浮。他心中绞痛,笑容未变。
  还有五个台阶,她不想抬头,脚步愈加慢。羌王笑容勉强,祈求她加快脚步。江霖心中烦恼,不知该如何对待羌王,磨磨蹭蹭又上了两个台阶,瞪着他等他给个交代。羌王手伸向她,眼角风情撩人,他突然起身,借助阿珠手臂力量扑向江霖。
  “记住我!”他满脸笑容,倾世之貌、祈求表情。江霖睁大眼睛不能出声,她嗅到浓重的药味,她看到羌王眼睛慢慢弯成月牙,而后缓缓闭上,唯有笑容不变。
  “王……”阿珠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其他人跪下痛苦。
  江霖微微张嘴喘气,怀中之人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她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千里赶来他就留下这样的三个字。泪水冲处眼眶,悲从心底起。
  羌王,他的聪明在于以退为进,在于舍身求存。在这秋日的黄昏,他闭眼而去,留给江霖是他最后的风采,还有三个令人心碎的字。穷其一辈子,江霖不会忘记他,不可能忘记他。

  番外

  见到江霖之前,羌王已经听过她的大名。西北江家宗主的嫡女,贵比帝女。听说她骄横、奢侈、野蛮、任性。羌王那时不过是羌国一个最最不得意的王子,有一个卑微的名字:浮游,这是羌太子赐给他的名字,原本他没有名字,倒是有个代号:小杂种。
  他母亲是草原一个小族的圣女,冰清玉洁、美丽娇艳不似人间花。一次老羌王外出狩猎,看到她就抢入宫中,他用一族人的性命相逼,逼迫该女子委身与他。女子心中信仰不变,身躯却被污,在生下羌王后自残而亡。传言她死状极为可怕,全身伤口不下百处,血流尽才被人发现。当年羌国内大旱,众人皆言为该名女子所下的诅咒。老羌王顶住压力留羌王在宫中,供其衣食,却从不见面。
  他没有名字,‘小杂种’就是他的名字,一次被宫人欺辱是太子看不过眼就给了他一个名字:浮游。其他王子也经常欺负他,但是被卑微的宫人欺负,羌太子觉得丢脸了。
  江霖在西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羌王已经抛开了‘小杂种’,背着‘浮游’这个名字好几年了。他漂亮的脸蛋、瘦弱的身躯让其他王子渐渐起了怜悯之心,所以他有了锦衣华服,有了不给他脸色看的奴婢。他常跟着太子出门,不说话当他们一件美丽的装饰品。
  经常听到江霖这个名字,他记下了,带着嫉妒、羡慕的心情听着。一个女子比他活得肆意、鲜亮,比他有力、比他有尊严。他如精致的玩偶,太子他们高兴他就有好日子,不高兴他就是趴在地上的狗,要任人打骂。
  人在困难中,尤其是一个孩子,他见不得同龄人的幸福。他不想再听到江霖的事情,可偏偏有人在他耳边唠叨。不知道是他有意收集信息还是别人说的太多,他知道江霖拥有好几匹千里驹,知道江霖有一间堆满珠宝的房间,还知道她有一身武功,她的随从只能跪着向她回话,她练字都要用最好的笔、墨、纸……
  相比江霖,他觉得自己活着地狱中,他在心中他对江霖恨意汹涌。所以注定他与江霖不会有一个好的开始,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尾。
  初次相见,江霖看到他时惊艳,他听到江霖自报名号后惊异。他那一天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可是在江霖身边,他还是像一个花子。她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高高在上,他最得意的坐骑灰龙也变成了灰突突小马驹。
  她毫不留情嘲笑他的马难看,嘲笑他骑术不好,嘲笑他像一个娇小姐一般软弱无能。她红衣红袍,上等制品,做工精细。长鞭为精丝所编制,黄金为柄。腰间短剑,剑鞘之上镶嵌宝石……一切都在反衬他的寒酸。她笑容满面,态度倨傲。他只能低头垂目,扮作乖巧。
  两人在草原中迷失方向,江霖莫不在意,气鼓鼓抱怨没有人来找她。他低头掩盖住自己的幸灾乐祸,再高贵再受宠,现在他们都一样了。
  夜晚月亮升起,他例行跪下对月祈祷。她在一边蹦来蹦去说道:“求月神还不如求我,至少我能让你不饿肚子,不怕狼。”她点燃捡回来的干柴,踢出一个木棒到他身边,呛得他眼里直流。她居高临下说道:“那边有一个兔子洞口,你快过去拼命往里炊烟,我守在这边。”
  夜间有一点点风,那边是下风,她在的位置是上风,既然是熏兔子为什么要在下风熏,他不服反驳。月光下她眼珠转了一圈,拽着他又找到一个洞口,她得意洋洋道:“狡兔三窟听说过吧?我要守着这边两个洞口。你能么?我们换换也可以,不过吃不到兔子肉,我就吃了你的肉。”寒光闪闪的匕首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恨恨走到下风。他不信她开始就是这个想法,为了找第三个洞他们用了好长时间,她哪里开始就知道上风两个人洞较近一点。
  他鼓起腮帮子吹烟,看着她像丢破烂一样把袍子甩掉,拎着鞭子站在两个洞口之间。他不信她能同时守住两个洞口,为了看江霖出丑,他拼了命吹气,不时去看看她。之间她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突然从左边穿出一条灰影,他兴奋地大叫,江霖离左边洞较远点,而且鞭子在右手。
  江霖长鞭如蛇,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已经抱着兔子在给她做鬼脸。他心中的嫉恨羡慕又上升了,她一个女孩子动作为什么这么快,凭什么她想做什么都能做到。他乖乖给兔子去皮开膛,然后架在火上烤,中间受到她鄙视无数。
  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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