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还有点忐忑。
“陛下!您有心事?”升平试探着问道,她感觉这时的李坤没有往日的杀气。绝美的面容上再次浮现出迷茫之色,李坤问道:“升平,什么是爱情,爱情是不是一种病?”他一生与女子无缘,鄙视女子、漠视情爱。
“你是个好女子,当朕的皇后最合适不过,但是朕不想要你,不想让你成为朕的妻子。”他手又放到升平脸上,“朕是不是病了?”
“陛下,”升平哀怨叫了一声,她后退一步,垂首拭泪。他的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她心中之人,是她仰慕之人。他毫不作伪说着这般话,带着几分脆弱不解,他不再是一个帝王,只是陷入情网的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比任何男人都要感情纯洁的男人。谁能拥有他的情,她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惜她来迟了,迟了。
“升平,朕,朕说错了么?”李坤不明白升平突然的伤感,他实话实说而已。升平是第二个他肯以平等眼神想看的女子,她聪明睿智,李坤把心中最无奈、最不解的事情告诉她,期望她能给他一个答案。她的伤感从哪里来?
升平那颗玲珑心这时也明白了李坤的情绪,她强压心中的酸痛,淡然一笑道:“陛下,情爱的确是病,每个都会病一次,有人还会病很多次。但是遇到合适的那个,病就好了。”她大着胆拉住李坤的手,含情脉脉望着他。“升平为陛下病了,也会为了陛下病愈,因为陛下是升平最合适的人。”
“朕想要你当大赢的皇后,却不想你做朕的妻子。”他脸上迷茫之色渐渐退去,逼问道:“你刚才难过什么?”
升平心里很快就想出一套方法,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声音越发细慢。“陛下,听闻淮国皇帝成为羌国王后,您伤心么?”她计划慢慢带动李坤情绪,把他带进自己温柔的陷阱。
“有何可伤心?”李坤反问,升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中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她不能继续问下去,否则就要听李坤说他与江霖感情矢志不渝了。感情纯洁之人,他的对感情的认知更清楚,不论江霖做出什么,李坤心中认定她爱的是自己,嫉妒、难受是一时,伤心就一点沾不上边了。
她怔怔看着李坤处理事情,扰乱一池春水后他恍然不知。升平厌恶他这种若无其事,这样让她觉得她像一个小丑,还是一个自以为聪明、雍容的小丑。她直直看着李坤,淡雅的笑容怎么都不能维持下去了。
李坤感觉到她的视线,他很不解这个女子怎么突然就变了,温柔没有了,淡然也没有了。看向他眼里甚至带了几分恨意。他对情爱、爱情都不了解,但是对人的欲望却很了解。此消彼长,升平来到李坤身边一直都是她占上风,她了解李坤的心思,她表现出的睿智让李坤信任;她慢慢让李坤觉得离不开她、觉得她的意见十分权威可信。可现在……
“朕还会给你一个机会,”李坤淡淡说道,他很得意,这个女子终于还是还是在他面前失态了。他很不得以,原来世上的女子只有江霖一个人……
听到这施舍般的一句话,升平掩面而泣,但是还是点头。她做了那么多,为了就是最后能在情爱这方面让李坤也信任自己,可是她发现根本不可能。换做其他事情她还会淡然以对,还会慢慢想着对策,可是得到李坤的爱才是她的目的,无情风摧花,她霎时就失去所有的勇气。
这个男人她爱上了,很久以前就爱上了。李坤是老丞相的得意门生,得意时总喜欢写信向自己儿子唠叨李坤事情。那是升平还很小,耳中尽是三皇子聪明、睿智、品貌皆佳。听到的太多,心中就开始描绘这样的一个男子,一颗心渐渐也就放到自己想象的人身上。她学女红、读诗书、冬九夏伏不停练字……终于成为远近闻名的才女。她没有才女的傲气,品行端庄,待人温和,她只想能配得上李坤。
等到她看到李坤,心中更是惊喜,他比她想象中的人更好。
。
江南率领江家军只用了三天就赶到霸州城,他们胸口的热血要沸腾,他们箭壶中的箭在叫嚣。年轻的心被犹如仙品般的箭蛊惑,他们失去理智只想踏破霸州城。离城仅剩下五里他们才勒住马缰绳,他们恨不能就这样冲了进去。最后一点理智让他们停下,安营扎寨歇息一晚。
夜晚营帐的篝火映红了天空,江家军三天行军后还无睡意,他们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明日如何蹂躏霸州城。眼中布满红丝,也发着兴奋的光芒。
“兄弟们,明日就是我们一雪前耻的时候,到时候不要手软,毁了他娘的天下第一关,让大赢那帮兔崽子们看看我们西北江家的威风。”有人站在高处大声说道,他胡子根根发亮,如戟站立在下巴,其余人跟着嗷嗷大叫。
霸州城西北方都被围住,江家军全体将士都无心睡眠,叫声起、篝火更明,站在霸州城外城城楼上向西北方看去,煞是让人心惊。李坤带着人登上城楼,听着江家军充满豪气的嚎叫声,他突然说道:“月朗星稀,明日要有雨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霸州久旱,清远河也断流,李坤一直不管不问,现在突然这样说,阿谀奉承者立刻上前把‘皇上圣明,上天感陛下之德’之类的话说了一遍。
李坤心情很好的样子,没有计较那一番屁话,面上的微笑不变,眼中的疯狂不减。回来的路上他甚至在马上发出几声轻笑,月光下他俊美如神,他笑容惑人。但韩秀却感到身上发凉,后背有冷汗。十万人,十万人的姓名,在李坤眼里怕没有与十万蚂蚁的姓名没有区别。一个人可冷血、冷酷到如此,韩秀突然很想念虚无子老道,如果他在,可能还能劝说一点。
“王后,淮国使者求见。”阿珠细声细语说道,躺在榻上的江霖又张开眼,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羌国不大,事情不少,为了能立刻后放心,她要做很多事情。见到进来的人江霖心中突地一跳,是余之敬。
他没有离开淮国,江霖也没有在燕州城任命新的城主,两个人把那晚尴尬的事情都选择性忘去。余之敬跪下说道:“陛下,大事不好。”江霖直直椅子,余之敬起身摇头,急急说道:“还请陛下速速起身去霸州,只怕,只怕……”
江霖眸中之光变利,“怎么回事?”余之敬擦擦额头上的汗,“臣接到消息,江南将军率十万之众要攻打霸州,陛下,只怕这十万大军有去无回。”江霖手中狼毫折断,心中升起不祥之感,她不在江家军十万人攻打霸州,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大赢皇帝还在霸州没有撤离,陛下想过为什么么?传言霸州城干旱半月有余,清远河已经断流。臣曾听丞相高论,天下之流,清远不断。可是现在,现在……”他后面的话被江霖难看的脸色吓回。
江霖几乎不能呼吸,她明白了,十万江家军,十万江家军,没有了。一口鲜血喷出,她恨恨说道:“你、狠。”
水淹
浪涛滚滚,水势如潮,水面已经快与两岸的堤坝相平。这是养育大赢一半人口以上的清远河?升平吓得面无人色,怔怔看着李坤。清远河,河面宽,水流顺畅,旱季不枯,雨季不淹,是大赢百姓心中的圣河。若说不枯有点夸张,但是枯竭也就是在最下游,枯竭的那几天百姓还会一起来清除淤泥。
所以霸州城百姓半月不见清远河之水而不慌,也无人逆流而上去查看原由。原来原来……一道堤坝拦住的清远河,余海之带着上万士兵在守卫这道堤坝,因为它不是很坚固,因为要它决堤就要决堤。升平想起沿途关卡一个连着一个,原来为的就是阻止有人逆流而上,也防止有人顺流而下。
清远河下游有一个很大的水库,水势再大就可向西北流,与淮水的一个支流汇合。雨季不淹只因再大的雨也不会同时淹没水库,又超出淮水支流的容量。可是,这样人为截流,怕之怕真是要酿成洪灾。
清远河在怒吼,站在堤坝上,耳边朝声不断,水一波又一波拍打着堤坝,脚下的堤坝像是随时会崩塌一般,升平蹲下身子,捂住耳朵。韩秀同情看了她一眼,这个聪明的女子应该想明白了,他知道李坤计划时也要崩溃了。
“霸州水库我已经填平,淮水上游连日降水不断,朕要让侵犯我大赢国土的无知小人有来无回。”潮水声也压不住李坤的踌躇志满,他张开双臂,风吹动他的黑袍、他的长发。他的笑容诡异而疯狂,升平喃喃说道:“陛下,疯了!”
她猛然上前跪下抱住李坤的腿,扬起的小脸上布满泪水,贝齿咬住下唇,一脸坚毅的表情。“陛下,您不……”李坤弯身手指轻抚玉颜,一点点拭去她的泪水。他动作轻柔,眼神温柔,声音惑人。“升平,朕会保护大赢的子民。”
升平慢慢闭上双眼,脸靠上李坤的手,如梦中呓语般说道:“陛下您会的,升平相信您,您会是最伟大的帝王,最令人敬仰的人……”泪不停落,想笑却没有一点力气提起自己嘴角。
已经扭过脸去的韩秀看了李坤一眼,他正帮升平拭泪,眉头已经簇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
一夜休息之后,江家军如猛虎下山直奔霸州城,他们士气如虹。箭如飞蝗,那强弩利箭不是普通人所能抵挡,射程远、力度强、几乎不坚不催,城上的守军渐渐败退,他们身上的铠甲机会没任何防护作用。
这是一场杀戮,守军们就是箭靶子,江家军没有强攻,他们排好阵势不断放箭,密密麻麻的利箭射进外城。好似外城下了一场雨,在这样的攻势下没有守军能抵挡得住。利箭之下房破人亡,外城中哭声一片。
守将右胸中了一箭,他抱着大刀拨开飞箭,目赤、额头青筋暴起,这不是战争,他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满城的百姓无处可多,他悲呼一声把白色旗子挂了出去。
“报,陛下,霸州外城失手。”小兵报完身体开始发抖,这样的战报,有时下面就是一句:拉出去斩了。可是大赢皇帝陛下没有这等爱好,他反倒心情很好,向韩秀说道:“不忠心与朕的人,死了韩大将军还要同情一番?”
韩秀无话可说,李坤什么都算准了,抓住人性的弱点,不愿看到同胞毫无还手之力死去,外城守将会投降。不管他以什么样的理由投降,还是降了,降将就是降将,不管他之前流过多少血,所以他死朝中也不会有人拽着不放。
李坤他是一个疯子,一个令人惧怕又令人敬佩的疯子。韩秀缓缓跪下,李坤看着他微微笑,状似不解问道:“韩大将军,你这是何意?”
“臣,臣,臣,”韩秀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跪下了。想清楚那一刻他心中有怕有畏,还有敬仰。李坤此举是狠,是有违天道,可说这也是最快最省事的方法,别人也无法挑剔。一个君主,能做到这些,做臣子的只能战战兢兢了。
令牌在他手中跳跃,韩秀与升平知情人忍不住都随着令牌上上下下移动自己的目光。李坤笑得开心,他走到升平面前,带着几分柔情说道:“升平,替朕跑一趟,把这一面令牌送给余大人。”
升平腿一软,身子斜斜靠着墙壁,她不可置信看着李坤,哀求道:“陛下!”李坤视而不见她的哀求,他笑着问道:“升平不愿意?”漫不经心的语调,升平低头苦笑,再抬头眼中无泪面上无苦。浅浅一笑,“陛下厚爱,升平愿意。”
令牌很小,她接过令牌时没有碰到李坤是手,转身离开,衣带飘起,她人也似要飘起,身影淡入烟。
江家军势如潮水涌进外城,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向内城进发,口中喊着:抓住大赢皇帝。人人热血沸腾,马蹄声被两侧的石壁反射再反射,声势浩大。江南一马当先,他扯过兴奋地不知道东西南北的传令兵,“吩咐下去,分作三部分,两部分注意两边石壁,我怀疑大赢有伏兵。”
江家军速度稍稍减慢,一个时辰过去,什么障碍也没有,江南心中更加不安。他得到消息大赢皇帝还留在霸州,这条路易守难攻,大赢怎么会白白让他们过去?常年兵马生涯让他嗅到危险,他勒住马,阴着脸抽出缅刀。
“传令,掉转马头,立刻撤出这条峡谷。违令者,斩。”可惜还的迟了,惊天动地的的声音传来,他们面面相觑,拉着马缰绳的手都变得潮湿。“是水,是水,快跑,好大的水,快跑……”下面的话消失了,那呼啸而来的潮水瞬间就填满了这个峡谷。
浪高,水急,马长鸣,人疾呼。践踏,推搡,被谁冲散,被水压迫。一切来得多那么快,不过是片刻,一切都没有了。人在自然面前无比弱小,十万人,他们跑的机会都没有,水一会就吞没了他们。水冲断两侧石壁,巨石滚落,水中冒出一点点血丝,转眼也就被急水冲走。
人马被冲到山壁上,强大的冲击力当即就死亡,急水到,浪花到,人不死也头晕,水没顶,人消亡。偶尔有几个还有意识,想游上来,身上的盔甲又把他们拉了回去。峡谷中,潮水向一头猛兽,它一路而下,毁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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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晚了,完了。”远在羌国的江霖默然说道,鲜血凝固在白色衣服上,触目惊心。“十万人,当真是有去无回。江南,江南,你,你辜负朕的期望。”她目中无神,脆弱如风中花。余之敬跪下用膝盖慢慢前行,移到她身边,手颤抖着抓住她的手。
“陛下,您还有臣,还有淮国千千万万百姓,您还有江家。”听到这话江霖回神了,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无意中甩掉余之敬的手。“不错,朕还要守护江家,朕更不会让他们白白死去。”
“陛下,楚国使者求见。”阿珠更加小心进来,江霖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朕还真要与别人联手一次。”江霖换了一身衣服,雍容中带着几许霸气。她盯着楚国使者,“听闻使者早就死了,朕见鬼了?”
安然脸上一红,恭敬行礼,“臣下还活着。”江霖听后嘲笑道:“使臣还活着,那不知道墨香是死是生,还是生不如死?”她抓起桌上的匕首抛了出去,直直钉在安然手臂上,鄙视说道:“你对墨香真是情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