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将清儿护在身后,云易然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两人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过了几招,大概是看清来人的样子了,邢天衍轻声喝道,
“住手!”同时,率先跳出了战圈,站在不远处微微喘气。
云易然会意地收手,静静地站在了一边,却只是望着邢天衍,并没有说什么。
邢天衍眼神复杂地看了清儿半响,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终于轻叹道;
“原来是你们啊……”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清儿笑眯眯地开口道,她总觉得邢天衍像是要告诉她什么。
“这样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了。”邢天衍自言自语道,
“药庐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吧?”他看向清儿,平静地问道。
点点头,清儿略显疑惑地望向跟在药庐时判若两人的邢天衍。
“呵呵……”自嘲地笑了两声,邢天衍的眼神渐渐飘忽起来,
“那你应该猜得到我离开药庐后的生活吧……咳咳咳……”
话未说完,邢天衍便用手捂着嘴,急促地咳着,眼尖的清儿震惊地看到他的指缝里依稀漏出来的猩红。
“你……”清儿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只能算是半个药庐人,药庐上一代的恩怨,似乎并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至于他的生活,她当然能够想象得到,她还能清晰地记起那些人望向邢天衍怨愤仇恨的眼神,得罪了那么多人的他,自离开药庐后该是在逃亡中度过的吧?也许他的武功很好,但再厉害的人也架不住人多吧?
终于,邢天衍的咳声停歇了,只是他的呼吸却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他扯扯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那笑意,似乎带着微微的自豪,期待,还有遗憾?
清儿还没来得及看清邢天衍笑容中蕴含的深意,一些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也让邢天衍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快看,他在那里……”
“他已经快不行了,大家加把劲,就能报仇了……”
“对,几个月了,他应该撑不下去了……”
清儿转过身,一行类似昨晚的人群印入她的眼帘,所不同的是,这一批人起码有十六七个。
看到邢天衍面前站着的两人一虎,众人露出不同的表情,似乎商量了一阵,最终,人群中有人喊道,
“我们找的是姓邢的,跟你们无关,请你们不要插手。”
“要是我们非要插手呢?”看了一眼神色萎靡的邢天衍和身边明显想要帮他的清儿,云易然平静地道。
“那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以大压小了。”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干脆地道。
冷冷地勾起唇角,云易然轻轻一翻手,昨晚出现过的那把暗淡无光,略显纤细的长匕首再次出现在他的右手手掌。
“等等,”邢天衍略显疲惫和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唉,你们还是走吧,不要管我了,也许这是天意吧,是我造了这么多孽的报应……你们走吧……”
“可是,你……”清儿略显担心的眼神扫过似乎气息越来越混乱微弱的邢天衍,轻声道。
“走吧,本来我还想跟你聊聊我的研究,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望着清儿,邢天衍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遗憾。
为难地看着走向前方众人的邢天衍,清儿不知道该帮他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不管他直接掉头走人。
“有时候,不用想那么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云易然轻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清儿原本犹豫的心坚定了下来,她轻轻地走到邢天衍身边,不顾他惊讶、疑惑的神情,十指微动,几枚约摸两寸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指间。现在的她,不由得怀念起在长孙府丢失的各类药粉药丸来。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变故再次发生,一道清俊略显消瘦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场中,他用深埋着沧桑的墨黑眼眸复杂地望了一眼邢天衍,对着清儿平静地道,
“这里交给我,你们带他走吧。”
微眯着眼看着这个熟悉的男人,果然,血脉的联系是最亲密最难以割舍的,就算怨着,怒着,等到事情真的临头,还是会站出来的吧?如眼前的范若离,即使强硬地改姓了范,最终还是挡在了邢天衍的面前。
神色复杂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范若离,邢天衍轻声道,
“看来上天还是对我不薄……”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他便软软地倒下了,在他的身后露出云易然平静地脸,他看了范若离一眼,轻声道,
“那么,你早点跟上来吧。”
点点头,范若离望着三人一虎的身影渐渐远去,转身面对犹豫着是否要绕过自己直接去追击离去三人的众人,淡淡地道,
“想杀邢天衍,就先过我这关吧。”
“易然,我们这样走了没有问题吗?”清儿不时回头,担心地望向范若离的方向,再怎么说,他跟草草也有过一段无法忘怀的情。
“不用担心,没事的。”云易然轻声安慰道。
看着清儿明显露出担心的神色,云易然的心里却有些暗暗高兴,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她的表情已经越来越丰富了,似乎,她渐渐地跟这里的人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情绪也开始为了他们而产生波动。
说话间,轻微的咳嗽声传来,云易然停下脚步,将渐渐转醒的邢天衍放在一个大树下。
逐渐回过神来,邢天衍望着眼前的两人,终于轻叹一声,轻声道,
“我这一生,几乎都是在研究医术中度过,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完善我的神刀……”看了清儿一眼,邢天衍接着道,
“你是叫清儿吧?那天,在我说出神刀时,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欣赏……呵呵,想不到,最终同意我的观点的竟然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
“你应该看的出来吧?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些年,我发现补天神针中一些刺穴的手法有麻痹和止血的作用,我一直想把它与神刀结合,可惜,上天不肯再多给我几年……不,不用几年,即使几个月也好啊……”
“你……”看着眼前的邢天衍,清儿想到的是对毒药有着异样偏执,以自身试药,以至于使自己浑身是毒,靠着血蝠清除毒血的墨湘子。
难道药庐出的,尽是些有着研究怪癖的天才吗?墨湘子是这样,而邢天衍,为了得到最准确的关于刺穴麻痹神经和刺穴止血的资料,一直在自己身上试验着,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那些人追到并伤到吧?现在,他的身体,可以说是真正的千伧百孔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知道,我活不过今天了,这些天,我一直用银针刺穴,刺激我的身体潜能,现在马上要到极限了吧?”邢天衍打断清儿欲出口的话,轻声道,
“你也不用费神了,能在临死之前见到你和若离,上天已经对我不薄了……咳咳咳……这个,这个是我这么多年来,对神刀研究的记载,我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够将它完成……咳咳咳……我看的出来,你一定能成功的……”
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却保存完好的本子递给清儿,似乎是累了,邢天衍微微闭上眼,喃喃道,
“可惜啊……我是看不见了……若离,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你……呵呵……你会来救我,证明你心里即使怪爹,却还是关心爹的……还有你,当初说过要陪你一生……马上,我就来陪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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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神秘童子
更新时间2008…12…9 21:41:49 字数:2369
范若离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已经闭上双眼,脸色平静的邢天衍,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吗?对于这个记忆中的父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童年孤儿寡母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总觉得是怨大于爱。
可惜的是,大概真的是父子天性吧?从药庐出来后,他一直跟在邢天衍身后,也一直看着他一边躲避着层出不穷、无休无止的追杀,一边还孜孜不倦、若痴若狂地研究他所谓的神刀,为了避开追杀者而使自己多一点时间完善神刀,他甚至去除了脸上那道伤疤。
他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被蚕食,被别人,也被他自己,最终,他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摆布,在他闭上他的眼睛时,他的内心应该是无比遗憾的吧?
“这是他的遗物。”清儿递上邢天衍给她的本子,轻声道。
听到清儿特有的轻轻柔柔的声音,范若离回过神来,凝视了清儿半响,却没有去接那本递到他眼前的本子,
“不用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你……好好保存吧。”
虽然见到清儿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见到,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特,也很微妙……想到那个一直还留存在自己心底深处的精灵样身影,他不由得开口问道,
“蓝蓝,哦,不,草草,她还好吗?”
微叹一口气,清儿轻声答道,
“她,不是很好……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范若离闻言,眼神更加幽深了些,却没有说什么,周围一下子静默下来了。
对着眼前微微隆起的新翻土堆拜了拜,范若离向清儿和云易然告辞道,
“我先走了,两位,保重。”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看到范若离停下脚步,清儿才接着道,
“有空,去看看她吧。”
范若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便慢慢地径直离去,风吹过,带起他墨黑的长发,背影萧索。
整整自己因为邢天衍而有些感慨的心绪,清儿跟着云易然继续向着湘南城的方向前进,一路上平静无事,这天近午,他们终于踏进了湘南城的城门,而踏雪,则照例被留在了城外。
在经过一家药铺的门口时,清儿忽然感到里面有个物体直冲着她来,条件反射般,她向旁边轻轻一让,只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声稚嫩的呼痛声传来。
清儿定睛看去,刚才的物体竟是个七八岁的男童,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旧,却很干净,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满满的泪水,嘴角撇了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没有哭出声,只静静地站起身,轻轻地掸着身上的灰尘。
此时,药铺里出来一个圆滚滚,满面油光的中年人,指着那个孩子大声骂道,
“小兔崽子,下次再来偷药,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哼!”说着,扫了清儿和云易然一眼,挥挥衣袖,转身进门去了。
“呜呜呜……哇哇哇……”被骂了的男孩终于没能忍住,哇哇大哭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眼里滚落下来的情景让清儿想到了“梨花带雨”。
微微摇摇头,不想多管闲事的清儿正欲离开,却感到自己的衣襟被人拉住了,轻轻回头,对上一双纯真干净又晶亮的眼睛,一瞬间,清儿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微微地震颤了下。
“姐姐,求求你,帮帮大娘,好不好?”抽噎着哽咽的声音传入清儿的耳朵。
不由自主地,清儿微微点点头,那男孩见清儿点头,含着眼泪裂开嘴笑了,
“姐姐,那我们去请大夫吧?”
微笑着拉住欲再次进入药铺的男孩,清儿笑道,
“不用了,姐姐是大夫哦,小弟弟,你带姐姐去看看大娘吧?”
“真的?”男孩似乎有些怀疑地看看清儿,最后还是同意道,
“好吧,大娘今天从房顶上掉下来就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呢。”
“怎么会从屋顶摔下来呢?”清儿顺着男孩的口气问道。
“房子漏了,大娘爬到上面去修,本来我说我去的,但是大娘说我还小,不让我上去……”说着,男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嘴也撅了起来。
“呵呵,等你长大了再帮大娘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清儿笑着安慰道。
重重地点点头,男孩灿烂地笑了,
“大娘都叫我大宝。”
“大宝?”清儿唇角的微笑轻轻停顿了下,随即恢复正常,
“那大娘住在哪啊?”
“在那里。”大宝有些胖乎乎的手指遥遥一指,另一只手拉着清儿的衣襟道,
“我带你去。”
“恩。”点点头,清儿跟着大宝的脚步向前走去。
而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云易然却看着大宝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从进入湘南城开始,他便感觉到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看,而这个男孩的出现,看似平常,却未免太巧合,或者说太诡异了些,还是,是他想的太多?
跟着大宝东弯西拐,最后,他们停在了一间破旧的小屋面前,这个小屋位于湘南城的最角落,从外面看来,四面黄泥墙,一个蒿草顶,一扇木板门,两个纸糊的小窗,便是它的全部了。
而那个蒿草的屋顶,上面却又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大概,大宝的大娘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吧?
“姐姐,我们快去看看大娘吧?我出去半天了,也不知道大娘怎么样了?”大宝拉着清儿的衣襟,希冀的目光直直望向了清儿,便欲拉着她推门进去。
此时,云易然上前一步,率先推开了那扇小小的木板门,飘扬的灰尘被带起,一股微微夹着腐烂味道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云易然推开一步,轻轻皱起了他好看的眉。
“怎么了?”清儿略带疑惑地问道。
摇摇头,云易然微笑道,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说话间,大宝已经欢叫着跑进屋,
“大娘,大娘,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微微点头,清儿跟着云易然踏进了阴暗潮湿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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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白衣染血
更新时间2008…12…10 22:38:08 字数:2460
进入屋内,清儿的第一感觉就是昏暗,其次是潮湿,借着不多的光线,清儿看到这个异常狭小而又简陋的小屋内,除了一个土砌的炤,一张破破烂烂的小矮桌,摆在桌子上的几只脏兮兮的空碗,一张直接铺在地上的床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床底下铺着的并不是棉絮,而是风干的稻草,上面垫着一张破旧的席子,一个大约五十来岁,面色蜡黄,双眼紧闭,眉头微皱的老妇人安静地躺着,身上盖着一床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被子,破开的洞口里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