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画未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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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画未最相思-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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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属下人卑言微,不足挂齿,属下既阻碍不了您的想法,也不能,更不愿背弃您当日的救命之恩,因而才出此下策。”吴公公说完之后,又伏地恭敬无比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一脸无悔的跪在斩月的面前,听候发落。
许久,斩月才压制下自己的情绪,冷然道:“你可知罪?”
“主上,属下无罪,属下不知。”
“出去。”
斩月听到房间的门再一次合上之后,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已经布满了鲜红血丝的眼睛。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水润的玉佩,细细的摩挲着。
刚刚吴公公汇报的事情在她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闪过。
他说,舒扬意想要煽动东烨百姓。
他说,舒扬意还想要他去联手燕国,攻打东烨。
他还说,舒扬意对宇文渊是恨极了的,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冽恨意竟会让他心头泛惊。
舒扬意,舒扬意,他的每一句话里面都有一个舒扬意,斩月亦是想起了那个五官精致但却泛着些许稚嫩的清丽脸庞,她不知道明明那样一个人儿,眉宇间却是浓冽到让人心疼的沧桑,透着不明显的脆弱。对这样的人,她本着的就是利用之心,可是在上一次,就在上一次她昏迷之前呢喃的那声“月儿”让她很久没有波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把,她不相信,甚至开始忽略那一瞬间的心痛,可是当她再一次踏进那片桃林之时,当她再一次看见那掉在桃林间的玉佩之时,当她把那块玉佩里里外外都检查遍了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和城主……
舒扬意和画未……
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画未从小性子就活泼,爱笑爱闹,后来迫于城主之位的压力,才慢慢收敛了自己的脾性,开始变得清冷,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她爱笑的事实,即便只是微微一笑,也能让人心情透彻。可是舒扬意,嘴角经常挂着笑意,但却进不到眼底,一张明显还透着稚嫩的清丽脸庞,却混合着历经了岁月的沉稳,透着一份难以言说的妩媚。
她不敢置信,她开始对自己催眠,这块玉佩在她身边根本不代表什么,本就是她从山庄的小楼内偷走的!可是不管如何催眠,都不能改变玉佩上面纹路生长的痕迹。她还记得六年前,宇文渊将她救活,将这块玉佩交给她时说的话,他说:这块玉佩是有灵性的,如今沾染上了画儿的鲜血,那么它的主人便是画儿,主人在,纹路生,主人亡,纹路断。如今画儿不再,这块玉佩还是交与你保管吧。
斩月对着窗口洒下来的碎光看着那上面早已经蔓延开的纹路,仿佛是在看着那个飘渺不定的幻影,神色开始变得恍惚。她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儿激越的跃动。那份跳跃是如此的陌生,但又微微滞痛,这份滞痛,从她在看到那玉佩上的蜿蜒纹路时就开始了,并且,还未止尽。
如今,舒扬意和画未,她已经不大分得清。越是如此越是心慌,心慌得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弄清楚就凭着自己心头的一股恨意将她交到了燕惊泓的手上,更甚至她都已经准备骑上宝马亲自前往战场将她带回来研究清楚,但是却被吴公公他们阻止住了,可是每当她一个人静静回想之时,这期间的一次次巧合,一丝丝神韵,一个个细小的相似都让她越来越彷徨踟蹰了。她开始调查舒扬意,她是南芜的背后掌权人舒呈的独生女,八岁被人追杀离家后,就遇到了从不世出的仙人璇玑子,成为了他的唯一关门弟子,因此一跃而变成璇门名副其实的少主人。
而这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她舒扬意根本就不可能是画未!
那,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从来没出过南芜的人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恨之入骨,更是对这个人的脾性喜好甚至是逆鳞都了如指掌,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那个人人艳羡的璇门少主不做,态度坚决的孤身前往东烨,独守深宫受人摆布,任韶华流逝?
答案,她不敢想。
她怕怀了一份企盼就会让她一夜摔回城破那一年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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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蛊毒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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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东烨的冬天湿冷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刺骨的寒风顺着破败的窗户呼呼的灌进来,扬意脸色惨白的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床边,裹着那床薄薄的麻布被子,浑身甚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这段日子,扬意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她知道她体内的醉今朝和剪翠快要将她所有的精力都耗尽了,有时候浑身疼得她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在床柱上,可是她还不想死,她还想要撑着看到宇文渊的江山慢慢垮掉,每一次蛊毒发作之时,那恨不得将她完全撕碎般的痛苦让她手掌上,唇瓣上新伤旧伤不断,甚至已经有了红肿的趋势。而现在虽然蛊毒还没有发作,但是她连下床走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样蜷缩着,只能这样盯着乌木床上的精致纹路发呆。朝廷中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必然是会如同春后的野草一般蔓延的,短短几天,不说是传遍整个东烨,但是也足够吴公公将消息散播出去,足够散遍整个都城。
在这冷宫之中,没有任何人会来探望她,只除了每天到时辰了就有太监或者宫女将饭食送过来,但是每一次都是甩在门口就走的,等扬意挣扎着起来,再蹭到门口拿到那饭食之时,早已经是凉透了的。
整个冷宫安静得就像是一座死人的坟墓一样,悄无声息。她知道,是因为宇文渊下过禁令,不允许任何人前来冷宫,但是她想过淑贵妃会背着宇文渊,闯过这道禁令,前来冷宫羞辱她,嘲笑她,甚至寻个罪名,私自用刑;她也想过燕羽心会仗着她身怀龙裔的权势前来讽刺她。然而她们一个都没有出现,第一个前来冷宫的人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甚至不是斩月,吴公公,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的宇文渊。
已经这么窝着,出神了一整天的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眼睛只留了一条细细的缝隙勾勒着床顶那早已经是辨别不出颜色和式样的床幔。
一块透着清逸的素色锦袍进入了她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一双雾蒙蒙似乎永远看不到底得凤眼,然后是那如墨的三千发丝。
宇文渊。
今日的他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与往常不同。此时他的眼中透着执狂的光芒,像是审视猎物一般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不开口,不通传,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如同鬼魅一般地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扬意没有想到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他,虽然她知道是他将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但是这么些的日子不闻不问,她真的是不清楚宇文渊现在到底是打得什么心思。她的心里乱作了一团,但是眼睛却保持着方才那一条细细的缝隙没有睁开,在宇文渊的凌厉的目光中,她缓缓地,很小心地闭上了眼睛,尽量让他把这一次当做是睡梦中的小动作。但是却在这时,体内的蛊毒似乎又有了复苏的迹象,从胸口开始慢慢往全身蔓延,那种似千万根针扎般的痛楚让她皱起了没有,额头间也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扬意不知道宇文渊到底会在床边站多久,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从战场上将她带回来,此刻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冷宫,但是至少她可以装作是在睡梦中,把惨白地毫无血色的脸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伪装成是被噩梦惊扰。
这一刻,她不希望他知道她身上的蛊毒发作,但是她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宇文渊站在床边,她只能等,等他离开,或者是做点儿什么。
毒,她不怕,反正她身上的毒已经有两味了,她不在乎再多一种。但如果是刀剑,扬意不知道现在的她还能不能躲开宇文渊的袭击……
然后,宇文渊却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用一双能洞悉一切,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看着她。
扬意不知道她还能伪装多久,她只知道她身上的蛊毒已经完全的蔓延开了,若他再不离开,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她怕是完全坚持不住的,只能在心中不断地祈祷宇文渊能尽快的有所动作,即便是刀剑,她也是认了。
可是宇文渊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静静站在床边,不言不语。
舒扬意的脸色惨白,嘴唇裂了好几处,有些红肿,甚至有些地方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渍,瘦弱的身子轻颤着,蜷缩在粗糙的薄被里面。这幅样子,倒有几分病入膏肓的味道。这个认知让宇文渊的心微微乱了,他听得见她混乱的呼吸,看得见她胸口的每一次起伏,却独独听不见自己的。
“舒扬意。”仿佛是隔了几辈子的洪荒,宇文渊总算是开了口,但是叫的却不是他口中的“爱妃”,很直接的直呼其名。
扬意仿若是没有听见一样,死死咬着唇瓣,生怕那即将隐忍不住的痛苦溢出声。
“你不睁开眼睛看看么?”
房间里面那破败的窗户已经往里面灌着刺骨的风,但是扬意的手心却已经出了汗,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之前的寒冷。那锥心的痛楚和压抑的气氛让她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她的理智却在阻止她。
一个可能奄奄一息,一个悄然无声,整个房间内沉寂一片,甚至还飘着几分燥热。
“舒扬意。”伴随着这清冽之声而来的是扬意浑身更加剧烈的痛,扬意知道她的身子早已经是在醉今朝和剪翠的折磨下,达到极致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意让她的脸色开始泛起了青灰!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一片黑暗,耳朵轰鸣。心口的痛也蔓延到了全身,让她开始不住地颤抖。她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声响,所有的感官就只剩下剧痛。扬意知道自己在发抖,也许是动作太过剧烈,到最后她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
一抹微凉润滑贴上她的后颈。继而是手腕被凉透的手抓住了,轻轻一牵。
“疼就不要乱动。”有个温润的声音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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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已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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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微凉润滑贴上她的后颈。继而是手腕被凉透的手抓住了,轻轻一牵。
“疼就不要乱动。”有个温润的声音这么说。
扬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狠狠咬下自己的嘴唇,强迫着自己睁开眼。宇文渊的眼近在咫尺,眼中的白雾早已经散去,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略略噙着一抹润色,可也就是这一抹润色,让她从手心凉到了后脑勺,彻头彻脑的冰。
宇文渊的眼里一闪即逝的是一丝复杂,他犹豫了片刻才缓道:“舒扬意,你我之间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
他自认为能看透这天下所有人,但是唯独她,他还没有看透,她毁掉画未尸身之时,她以为她对他的恨不过是来 自(:。。)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可是她当时的种种,在事后想起来才发现若是因为孩子,她没有那么深的恨意,那份恨就像是已经埋在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一样,深到足可以毁天灭地。他想不透,究竟是什么样的恨意可以让她如此不惜一切。可也就是这一份想不通让他鬼使神差的与燕惊泓谈拢条件,为的就是将她带回东烨。
可是她做了什么,她以为她躲在这冷宫之中,所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吗?掀动民众,若是不利于朝廷的谣言日渐严重,她料准他必定是出门镇压的,这就等于是火上浇油,坐实了谣言的准确性!国将不国,哼,这样的谣言怕是最后引起的动乱还不是一点两点。
闻言,扬意抿唇一笑,低敛的眉梢顿时扬起,晦暗的双眸内因为宇文渊的这句话霎时沾染上了一抹光亮,一抹冷然。
“宇文渊,你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话一出口,扬意顿时觉得有几分不妥了,她知道自己方才的模样是什么样子,那口气分明就是带着几分自信,还透着几分的幸灾乐祸。可她没想到的是,宇文渊竟然出现了些微的晃神,然后轻笑一声,似是带着几分喟叹,“舒扬意,你与朕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扬意自是明白宇文渊的这一句故人是指谁,冷笑连连,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紧了嘴唇,双眼毫不退缩的对上了宇文渊的那一双眼,只是没有人能看清她眼底潜藏着的一丝恶趣味,“故人?怕是已故之人吧!”
宇文渊的那一双霎时变得凌厉无比,浑身上下透着的都是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但是扬意却好像是看不懂一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但是双手却死死捏着床单,极力控制中不让自己疼的浑身抽搐。
最终的最终,宇文渊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扬意只见到他素色的衣摆轻轻动了动,划过一道模糊的弧度,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的痛楚,全身颤抖起来,脑海里顿时混沌一片,她睁不开眼,听不见多余的声响,只能奋力抓着自己的身下的一方被褥。到最后,连这丝力气都消失殆尽了。最后的最后,她只听见宇文渊略显诧异的声音:舒扬意?
***
舒扬意,你我之间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
扬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不知何时修补好的窗户微敞着,外面开始飘起了几片淡淡的雪花,刺骨的寒风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记忆中站在床边的宇文渊早就不见了踪影。还未来得及细想,殿外的吵闹声让她跌跌撞撞的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燕军势如破竹,直奔东烨国都而来。
虽然扬意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后宫之中支持宇文渊的那些大臣的女儿,多多少少的都已经被她和燕羽心寻着各种理由清除的差不多了,就连淑贵妃的娘家蓝家都被削除了一定的势力,而且后来燕羽心更是借着身怀龙裔,趁着宇文渊出征的这段日子将后宫上上下下的都打理了一遍。自古有言,后宫就是整个朝堂的缩小版,因为后宫动荡对东烨的朝廷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而且之前舒呈和萧元空手中都掌握着东烨朝廷大员的一些把柄,那段日子间,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重要的她还是记了下来,此刻更是派上了些许的用场。再加上吴公公答应出面联手燕国,内有谣言煽动百姓,外有燕国大军入侵,任他宇文渊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解决这些问题,因而东烨会乱,是必然的一件事情。
那一刻,她说不清楚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想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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