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三轻轻摇了摇头,噙着眼泪笑道:“不必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由他去吧。反正我跟他之间也一样不可能。”说完垂着头走进府中,未再理睬任何人,默默将自己的私人物品一一收拾了。
这日三三吃过晚饭,将王海洁叫到一边道:“我想连夜搬到秦幻琪那边去住。”
王海洁吃惊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急?”
三三回答:“你说得对,都察院的工作并不适合我。从明天开始,我不准备再去那里上班了。我怕张容玮会来朱府找我,骗他说我会离开京城,所以非得尽快换个地方住不可。”
王海洁沉吟道:“也好,那你赶快收拾一下。我马上安排车子,先送你和几件随身的东西过去。其余的物品我会慢慢清出来再捎给你。”
三三在朱府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和朱家上下都建立了良好的感情。听说她要走,王海洁的长女朱子君立刻忍不住放声大哭。三三将她拥在怀里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我又没有走太远,你想见我就到秦阿姨家来看我就是了。”朱宇昂也不禁动容道:“哎呀,你这个狠人走了,今后这个家里还有谁敢跟我吵架呢?那我岂不寂寞死了?”王海洁失笑道:“你们还真是梁山的朋友,不打不成交啊。”
三公主》刘凌嫣 ˇ无心之失ˇ 最新更新:2011…08…03 13:37:26
刘青台记挂着答应三三替白玉阳说情的事,拣了一个日子来到宫中晋见张容璨。小太监带着刘青台步入养心殿,此时张容璨正静静地坐在书桌后面,半个身子都藏在阴影里,旁人只能隐约窥见他脸部俊逸清秀的轮廓。刘青台本来想向张容璨磕拜行礼,但看着他凝神的样子,却不知为什么不忍心打扰他,只是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候着。过了半晌,张容璨自己主动开腔道:“青台,你怎么来了也不说话,准备在那里站多久?”
刘青台笑着回答:“我来的时间不长,见陛下正在专心想问题,不便打扰,所以就候在旁边了。”
张容璨向前倾了倾身子,这时他的脸才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他看着刘青台微笑着说:“爱卿真是善解人意,深慰吾心。”他转头望着飘渺的某处,眼神又迷离了起来,轻轻加了句,“就跟你姐姐一样。”
刘青台听他忽然提起刘红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低着头沉默不语。张容璨忽然向刘青台颔首道:“青台,你过来看看,朕的这盆含羞草养得好不好?”
刘青台走到他的书桌前,看到桌上真的摆着一盆含羞草,而且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了,忍不住赞叹道:“长得真好,我此前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含羞草呢。”
张容璨欣慰地说:“这是薇儿生前最爱的花,朕一直让人小心地养着。她若地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
刘青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请陛下保重龙体,节哀顺变。”
张容璨轻声道:“薇儿和朕是结发夫妻,感情一向很好,朕一直以为可以与她白头终老。朕当初迫于情势,不能不娶了白思华,努力想忽略薇儿。可怜她不知道朕那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她,曾有一段时间萎靡不振,茶饭不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上次朕患伤风后,她忽然跟以前不同了,变得更加温柔美丽,善解人意,让朕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她。后来就出了那件事情,她默不作声地就撇下朕走了,让朕毫无防备。说来说去,这还是要怪朕,是朕没有保护好她。”
刘青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意识到,要想说服张容璨放过白家的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该怎么跟三三交待啊?
张容璨扬头问他:“青台,你还没有告诉朕,你今天是为什么要来见朕?”
刘青台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是为了白玉阳的事,请皇上看在当初他曾尽心竭力辅佐皇上亲政的份上饶他不死。”
张容璨勃然大怒道:“放肆,你怎么敢跟朕提这样的要求?”
刘青台连忙跪在地上,抱着一线希望再次喊了声:“皇上……”
张容璨断然打断他道:“住嘴!”刘青台不敢吭声了,张容璨平静了一下情绪缓缓道,“你起来吧。朕看在你是薇儿弟弟的份上不怪罪你,此事也请你不要再提了!”
刘青台只得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张容璨咬牙切齿地道:“白家的每一个人都得死,白玉阳也不例外。朕不但要他死,还要他更痛苦地死去,先杀他的儿女,再取他的性命,让他也体验一下眼见亲人一个一个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刘青台无言以对,心想怀着刻骨的仇恨生活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他的三三永远不会记仇,所以才能长久保持一张无论岁月和风霜都无法侵蚀的美丽容颜。
刘青台一想到三三,脸上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起来。张容璨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的三三最近怎么样?是否还像过去一样妒悍?”
刘青台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地“呃”了一声。张容璨笑道:“那次她揪着万雨蓉不放,朕至今还记忆犹新。以她那样刚烈的个性,就是朕都有些害怕。更不要说你了。所以你坚持不愿娶尉迟燕,朕完全能够理解。”他叹了口气又道,“朕虽贵为天子,却不如普通百姓能够夫唱妇随。没有薇儿的后宫,就像坟墓一样杂草丛生。待白思华死后,皇后的位置,我要永远为薇儿留着。”
三三在李靖哲家住着,每晚必会缠着他讲演军国大事。秦幻琪吃惊地道:“三三,我真没想到,你在都察院呆了半年,还真被刘青台熏陶成政治家了。我记得你原来对这些从不关心的。”三三回答:“不是的,其实我只想听有关白玉阳的那一部分。刘青台最近没有来找我吗?”李靖哲夫妇面面相觑,秦幻琪斜睨了三三一眼问:“怎么,你想念他了吗?”三三再次矢口否认:“哪里啊,我是关心白玉阳的事。”李靖哲明白了她的重点,以为她还在心里恨白思辰不死,凡是有了白家的消息就必向她汇报。因此三三及时掌握了有关白玉阳的一切消息——总是极坏的:先是白思辰被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斩决;不久白思华被废皇后之位,并赐白凌自尽。三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慌出慌进。秦幻琪嗔怪道:“你不要出出进进的,把我的头都转昏了。真那么想见刘青台就去找他嘛。反正像他那样一个工作狂,肯定不是在单位就是在家里。这两个地方你都走熟了,闭着眼睛也能摸到。”三三想了想,眼泪汪汪地道:“呸,我才不去找他呢,他肯定把我托付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早就应该知道他是个靠不住的人!”话音未落,就有侍女进来通报说刘青台来了,正在李靖哲的书房候着,请三三过去一下。秦幻琪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你现在高兴了吧?”三三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立刻破啼为笑,步履轻盈地朝书房去了。
李靖哲正陪刘青台坐在书房里,见三三像快乐的燕鹊一样飘然而至,忍住笑对刘青台道:“你们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说完,朝刘青台眨了一下眼睛,起身离开了。刘青台见三三重新换回了女装,长发随意飘散在脑后,一阵风似地伏到他侧边的小几上,雪白的百褶裙在红木椅上铺洒了一地,一时魂都要掉了。三三热切地盯着他问:“你跟皇上说了白玉阳的事吗?”
刘青台一怔,想到他们已有多时未见,如今她和自己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白玉阳,不禁心中不喜,强压怒气不露声色地回答:“说了,你托付我的事,我哪敢忘记呢?”
三三心里念着白玉阳的生死,以至忽略了刘青台的感受,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皇上答应你不杀他吗?”
刘青台回答:“皇上没有答应。”
三三呆若木鸡,喃喃地问:“青台,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刘青台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可惜这次不是。”
三三站了起来,低头把玩着裙子上的飘带,缓缓向刘青台要求道:“我想去看一下白玉阳,可以吗?”
刘青台看着三三的样子,不由自主就心疼起来,柔声回答:“当然可以。”他顿了一下又解释道,“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你想做的任何事都没有问题。”
三三没有因他的承诺流露出丝毫地感动,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不希望再遇见张容玮,这个也请你帮我安排一下。”
刘青台道:“你不会遇见他的。自你离开都察院的第二天,他也不再来了。”
三三说:“好,那请你等一下,我换一身衣服就来。”
刘青台依言在书房等她,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又出现了,扮回了王海杉的样子。“我们走吧。”她对刘青台道。二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刘青台有心想跟她说话,但她情绪低落,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车到都察院,她忽然转过头直视着刘青台道:“我想一个人进去跟白玉阳道个别。”刘青台看着她点头道:“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三三快步跑进狱中,白玉阳一眼就看见她了,慈爱地冲着她笑道:“小朋友,我总算把你等来了。你能来看我实在是太好了,这下我再也没有遗憾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三三的脸颊坠落下来,她哭着对白玉阳道:“白老先生,对不起,我答应您的事,却没能做到……”
白玉阳轻轻地说:“不要自责,你做得很好。死,对现在的我来说,比活下去要容易。我最爱的人已经去了,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三三大哭着说:“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帮到您,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白玉阳认真地说:“不对,你帮到我了。是你让我体会到内心的恬淡。这份恬淡弥足珍贵,当我官居右丞相,有权有势时都无缘享有。谢谢你,小朋友,我要能早一点认识你该多好啊。”
刘青台候在狱外,只觉得每一秒都像十年那么漫长,几乎要让他发狂了。正当他感觉再也忍受不了,准备进去看个究竟时,三三哭着跑了出来。刘青台急忙将她拥至马车上,小心翼翼地将她安顿好,柔声询问她:“三三,跟我回家好吗?”
三三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我有那么多的缺点,根本配不上你。你那天问我关于张容玮的事,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他如果爱我,就不会在乎我的过去;我也没有那么多迂腐的观念,不会因为曾委身于你,就停止追求我未来的幸福。”
刘青台勃然大怒道:“够了,住嘴!”
三三咬牙切齿地说:“所以你就报复我是吗?你忌妒我和张容玮在一起,就故意不去尽心尽力地救白玉阳!刘青台,我恨你!”她扑到他身上,对他拳打脚踢。刘青台起初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发泄,过了一会,见她越战越勇,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只得反剪住她的双手,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三三动弹不得,只能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流眼泪。
他看着她的泪眼,叹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好了,三三,别闹了。白玉阳的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既然你不愿跟我回去,我还是送你回李府吧。”
三公主》刘凌嫣 ˇ天仙织女ˇ 最新更新:2011…08…04 13:00:00
三三在李靖哲家住着,秦幻琪担心她陡然失业感觉无聊,时常陪她在外游玩。这日两人信步走进一座村子,见一位妙龄少女正坐在一间土屋的门前织布。她纺的是一种麻线,织出来的布就像麻布袋。三三好奇地问:“美女,你在织什么?”
少女笑道:“这是用麻搓成的麻线,纺出来的布叫麻布。两位姑娘想必来 自'炫*书*网'大户人家,所以没有见过。我们平民百姓平日里都是穿这个的。”
三三见少女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容貌秀丽,衣着朴素,说话轻言细语,心里顿生好感,赞道:“你的布织得真漂亮。有这样一门技能,太让人羡慕了。”
少女低着头害羞地说:“这不算什么,我们穷人家的女子都得靠这过日子呢。”
三三叹口气说:“其实我也挺想学学女工,可惜我的兴趣爱好全让应试教育给毁了,这么多年来只考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证。可怜我现在住在父母家还不敢看电视。”
秦幻琪说:“我还不是。我十来岁时就会给自己化很漂亮的妆,盘各式各样的发型。可是我妈妈说,小女孩不应该把心思用在梳妆打扮上,以致我灰头土脸地度过了一生中最美的二十年,直到上大学情况才有所缓解。”
三三赞同道:“我跟你一样,天生喜 欢'炫。书。网'买衣服、试衣服、秀衣服,对漂亮的衣服向来没有抗拒力。怪不得我总和刘青台处不好,其实我这辈子根本不需要嫁什么状元,而应该找个裁缝才对。”她忽然兴奋了起来,跃跃欲试地对织女道,“美女,可不可以让我试一下啊?”
少女微笑着回答:“可以,你来吧。”说完把织布机让了出来。三三在少女的指点下织了几梭子。她看见人家刚刚织的时候行动优美舒畅,织出来的麻布又匀又细又亮,轮到自己亲自上阵,才发现极费力气不说,而且线马上就打结了,跟少女刚刚织的相比,很明显是凭空加上的一截,不由饱受打击地站起来道:“哎呀,算了算了,我看这简直比读博士还难,并非我这种天资愚钝的人所能够掌握的。”少女笑着安慰她:“姑娘谦虚了。这也是熟能生巧的事,多练习几遍就会了。”
正在这时,一位老妇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怒斥少女道:“你这贱人,你男人要参加科举,我们家又没有家财田地,你不思好好纺织贴补家用,成天就知道偷奸耍滑。把你刚刚和不相干的人说话的功夫,你本可以织出多少布来?”
少女脸色惨白,低着头轻轻应了声:“婆婆教训得是。”
但她的谦恭态度丝毫未能缓解老妇的怒意,老太婆反而更加气愤了,大吼道:“你看看你穿的那身衣服!我还没死呢,你就给我披麻戴孝了?”
三三闻言,仔细看了少女一眼,见她大概为了便于劳作,穿了一件耐脏的深色麻布衣服,袖上隐约打了几个补丁。少女听婆婆吼她,仓皇地说了声:“我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