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不可无信,我已卖身三年成为丫环,钱也收了人家的,怎可说走便走?告诉他,三年约满后,我自会回去。”相思不耐地挥挥手。
“少宫主,宫主请您务必随属下回宫。”来人不为所动,仍旧重复宫主命令。
相思将手里半块糕点扔到盘子里,态度冷了下来,“一、你回去复命,二、我现在就杀了你。”
半晌,“属下告退。”
随着音落,身后已没了气息。
相思抓起那半块糕点,狠狠塞到了嘴里。心里暗骂,疯老头,不想放过我是不是?
恰巧,丘懿宸从楼上走下,瞧见她这副模样,微皱起眉头,“相思,丘府没给你吃饱吗?喜欢吃,去买些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相思迅速抹抹嘴,大方乖巧地站起身,有礼地唤道,“二少爷,”转眼,便冲柜台喊道,“掌柜的,每样再给我包两份带走。”回过头朝丘懿宸巧笑倩兮地福福身,“多谢二少爷。”
丘懿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这丫头倒务实得很。
主仆二人走在繁华的街上,过往的姑娘媳妇,无不将爱慕娇羞的目光投在丘懿宸身上。相思不以为意,世人皆爱的那一身皮囊,几十年后还不是得入土归尘。再美再俊,相看久了也会生厌。如同她娘,美又有何用?终了,却是饮恨离世。
走在前的丘懿宸骤然停住脚步,直视前方,相思好奇地从他背后探出头,却看到丘官政和一名极其美艳的女子状似亲密的迎面走来。丘官政尴尬的笑笑,“二弟,这么巧啊。”
丘懿宸双眼微眯,不着痕迹地问道,“大哥今天不是应该去城西巡铺吗?”
“哦,那个,我让别人替我去了。”
“呵呵,领月钱的时候,大哥是不是也要别人替你领啊?”丘懿宸说得云淡风轻。
丘官政却是冷汗直流,“二弟,我……”
丘懿宸转过脸,“大哥莫急,今儿个只是带丫环出来逛逛,旁的,我什么也没瞧见。”
丘官政身旁的美艳女子,从开始就一直注视着相思,美目中带抹探究。相思只瞥她一眼,便再无反应。
丘懿宸扭身唤道,“相思,我们走了。”
“是,二少爷。”
目送那个娇俏的身影,桑榆依偎在丘官政身旁,“丘公子,他们是谁啊?”
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丘官政对丘懿宸早是恨得牙痒痒,没好气地说,“我二弟。”
“人家是说他旁边的人。”桑榆娇嗔。
“他的贴身丫环,”丘官政转向她,“桑榆,你怎么对个丫环感兴趣了?”
桑榆又望向她一眼,低声说,“没什么,只是她长得像我家乡的一个妹妹罢了。”
第2卷 第二卷 第十四章 相思镯(1)
丘懿宸将相思带到了城里最好的一间首饰铺,掌柜的一看是丘家少爷,忙点头哈腰的上前招呼,“丘少爷,好久没看见您了。”
“嗯,”丘懿宸淡淡应道,“过一阵子,是家母的寿辰,想给她挑件稀罕物。”
“二少爷,真是有孝心啊。”掌柜的不忘适时拍马屁。
丘懿宸扫了一眼柜台上的东西,皱眉道,“净是些俗物。”
掌柜立即凑过去,“二少爷,您是识货的人,这些个当然入不了您的眼。小店前两天倒真得了一件稀罕物。要不,拿来给您瞧瞧?”
“哦?”丘懿宸来了兴趣,“好,快拿来瞧瞧。”
“好,您稍候。”掌柜转身进了里间。
扭过头,看着出了“春酒香”就一直精神不济的相思,“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东西,一会也帮我挑挑。”
“是,二少爷。”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带她出来逛街。
时间不大,掌柜的走了出来,手捧一托盘,上面是红色的布罩着。丘懿宸和相思都好奇的走过去,掌柜的眨眨眼,“您可瞧仔细了。”手将红布掀开,却只是一只平凡无华的翡翠镯子。
相思不禁面色微变,丘懿宸对托盘里的东西有些失望,却对相思的反应有些好奇,“你识得此物?”
相思瞬间恢复过,“不识。只不过我娘原来也有一个,跟此物有些相像罢了。”
“小姑娘,这可不是寻常人家戴得起的。”掌柜的故作神秘道。
丘懿宸不耐的说,“有什么稀奇就快些说。”
“是,是,”掌柜可不敢得罪这位金主,马上解释道,“此物名为‘相思镯’。”
丘懿宸看看相思,“它也叫相思。”
相思面露古怪,并未答话。
掌柜的接着说,“佩带此物的人,无论男女,只要将其心上人的一滴精血滴其身上,‘相思镯’立即会变得通体晶莹,直至心上人离世的那一刻,它才会像此刻般,黯淡无泽。故此,名为‘相思’”。
“哦?世间还真有这般稀奇物?”丘懿宸显然动了心思。
“呵呵,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好,我买下了。”丘懿宸爽快的说。却不是要送给他的娘,而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相思贪婪的目光,只留连了片刻。她从未想到会再次见到“相思镯”,它本应陪着她娘长眠地下,怎么会出现在此呢?不管怎样,那是她娘的东西,她一定要讨回来。可惜,不是现在。
活色生香的青楼欢场,众恩客酒酣耳熟,怀搂柔弱无骨的各色女子,双手更是不老实的在其身上探来探去。桑榆刚送走一个熟客回房,便发现闺房内坐着一人。长得竟比那女子还要美上三分。修长的眉,多情的眸,雪白的肌肤晶莹剔透。她急忙上前施礼,“主人。”
段孤寒自斟自饮,细长的媚眼轻瞟桑榆,嗓音娇啭,“你找到她了?”
“是的,属下已查明闻人翾舞所在。”桑榆正色道,丝毫没有半点青楼女子的姿态。
手,微微轻颤,“她在哪里。”
“她在丘府做丫环。”
段孤寒又饮尽一杯酒,眼睫低垂,“你先出去,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是。”桑榆随即退出了房,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扰了里面的主子。
她出现了,她终于出现了。
段孤寒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淡雅俏丽的身影瞬间闪现。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那她呢?可曾记得自己?
缓缓睁开眼睛,她在丘府做丫环吗?
媚眼惊现阴冷。
桑榆回来时,已没了段孤寒的身影,桌上只是蘸着酒水留下几个字,“入丘府护她”。
回到丘府,相思将带回的糕点分给了其它下人,她实在是没心思享用。她才不信那个疯老头会让她安静平淡的渡过这三年。还有那个“相思镯”,那是她娘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说什么也要讨回来。丘懿宸要是拿来送给丘夫人还好,要是送给别人她就没处寻去了。还是早下手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丘懿宸正在安静的用膳,一旁的相思双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他能放哪呢?枕头下?不会,他一个男子不会做这女儿家的举动。书架里?也不会,那几本书一目了然,实在是没多余的地方放它。衣柜里?更不可能了,她天天都会收拾,怎么就没发现?那是……
双眼又转到了丘懿宸的身上,会不会被他贴身收着了?
“啪!”丘懿宸将筷子放到桌上,转过头盯住她,相思急忙收回探寻的目光。
“相思,你仰慕我吗?”丘懿宸静静的开口。
“呃?”相思未料是这句话,错愕片刻,“奴婢对二少爷只有敬仰之情。”
“如此目不转睛的望着我,我还以为你仰慕倾心于我呢。”丘懿宸嘲弄的扬起嘴角。相思面色微愠,一个喜怒无常的怪人,谁会仰慕你呢?嘴上却应对自若,“相思哪有那福气啊,兴许哪天成了贴画,可能会生出仰慕之情。”
丘懿宸恼怒的瞪着她,“你存心的,是不是?”
“奴婢不敢,二少爷!”相思虚应一下,心思全在那只相思镯上。
“以后再敢提画像,我定会再打你板子。”丘懿宸发起了狠。
“奴婢以后不提便是了,别动不动就打板子啊。”相思不满的嘟囔。
“要你记得谁是主子。”丘懿宸冷哼一声后,又拿起了筷子。
他能放哪呢?是在身上吗?相思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溜到他的身上。
“啪!”筷子又重重的放在桌上。
“还没看够吗?”这丫头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活剥了。
相思立即娇笑安抚道,“二少爷如此俊美洒脱,任女子怎能看得够呢?”
“哼,你是寻常女子吗?”丘懿宸斜睨她。
“二少爷说笑了。”相思完全忽视掉话中贬意。
经这一闹腾,丘懿宸也没了胃口,转身说道,“我要沐浴。”
相思不赞成的说,“二少爷,饱腹沐浴可有违养生之道。”好歹,她也是丫环,应尽到丫环本分。
“我,还没吃饱呢。”丘懿宸背对她,恨恨的说。
“哦,那无妨。”相思刚走出,立即反应过,沐浴岂不是要光着身子,那镯子就没藏身之地了。
第2卷 第二卷 第十五章 相思镯(2)
若是换作两年前,她只需拔出剑即可,何苦费这心思。可是跟在苦慈师太身边后,渐生的戾气慢慢平息,原本淡然的性子也趋于主导。现在的她只想安心做个小丫环,她是相思,不是什么闻人翾舞。
相思唤来小厮把水一桶桶的拎进房间,直到加满后,丘懿宸才缓步踱来。他抬眼扫过相思,“还不出去?”
“是,奴婢这就退下。”相思退出房门,心里便开始盘算开了。
丘懿宸侧耳倾听,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方把衣服脱下。他总有种感觉,从刚才起那个丫头就好像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似的。不管怎样,被一个丫环觊觎,身为堂堂男儿,多少有点尴尬。
泡在舒服的热水之中,丘懿宸开始闭目调息。蓦地,外面一声细微的声响,让他瞬间清醒过。那是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收敛声息时偶然间发出的,凭一般人根本听不到,此时便已到了屋外。来不及多做思虑,丘懿宸迅速窜到门边,把门一脚踢开。外面,却空空如也,所有异常都恢复平静。
丘懿宸眉头深皱,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吗?
相思抱着一堆衣服,悄没声息地躲进自己房间。可左翻右翻,就是没有那只镯子的影儿。他能收哪去了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衣服是牵来了,可怎么送回去呢?故伎重施?她不认为遗踪门的门主鬼魅是个如此不济的人。她懊恼地抓起衣服,想那么多干嘛,不如直接送进去。
相思来到丘懿宸的房门外,吸口气,轻快道,“二少爷,您可洗好了?”说着,也未等里面答话,直接推门走进。恰巧,丘懿宸站起身正准备跨出木桶。
“你,你。”丘懿宸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快速坐回木桶里。
相思赶紧闭上眼睛,“啊!”学小女儿家的矜持,尖叫一声。
“谁准许你现在就进来?”丘懿宸恼羞成怒地说,脸上早已涨得通红。千算万算,还是被这丫头看了光。
“奴婢,奴婢,伺候您更衣。”说罢,装模作样的将身后衣服奉上。
丘懿宸哪还有功夫考虑这衣服何时跑到她的手上,当即一把抢过,恼怒地瞪着她,“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相思赶忙应下。
呼出一口气,相思又开始动了脑筋,镯子被他藏哪了呢?
翌日早上,趁伺候丘懿宸梳洗的空当,相思若无其事地问,“二少爷,您前日买的相思镯准备送给老夫人吗?”
丘懿宸斜眼瞅瞅她,“怎地对那镯子起了兴趣?”
“呵呵。”相思轻笑,“因为跟奴婢同名嘛,不免会有几分好奇。”
丘懿宸未语,只是起近榻前,从枕头下方取出那只平凡无奇的镯子。
相思当即傻了眼。他,他真的就藏在枕头下面?
“相思镯。”丘懿宸盯着它,似喃喃自语般,“真的会情牵两端吗?”
会。相思心里暗语,不同的是,任何一人消逝,镯子都会黯淡无光。
在她娘辞世的一瞬间,镯子就失了光泽。而那个滴上精血的男人,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蓦地,看向丘懿宸眼中的深情,相思竟震住了。那深情是她爹不曾有过的,她知道,这镯子恐怕要另送他人了。相思慢慢垂首,相思镯需要的,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而不是一方苦等痴等的怨侣。或许,能够被他赠与的女子,是幸福的。对相思镯而言,亦是幸福的。她,又何苦执着本就属于真爱的东西呢?
释然了,也放下了。
相思微微一笑,“若是真心相爱的一对人儿,有无相思镯,命中的红线都是注定的。”
是啊,相思镯只是一种见证,证明两人曾经相爱过;它又是一种寄托,那个心中所属之人,仍安然于世,没有比这更让人幸福的了。
丘懿宸抬眼,那个丫头的笑,有些耀眼。
这几日,官彤园扰得丘府上下都不得安宁。慧仪成天一大早的就跑到丘夫人面前哭诉,说丈夫要让一个青楼娼妓进门。起初丘夫人不信,可问过儿子得知确有其事,也是气得大骂。怎奈,丘官政似是铁了心,非要纳桑榆为妾。
丘老爷对此倒无过多责备,男人嘛,取妾再正常不过。虽说对方出身青楼,但听说是卖艺不卖身,也算自爱。他丘家是洛阳城里首富,做任何事哪曾在乎过旁人的脸色。儿子要娶,便随他。
慧仪越是吵闹不休,便越发坚定了丘官政纳妾的想法。终于,在丘老爷的默许和他的坚持下,桑榆进门了。
起初,没人给过她好脸色。桑榆何许人也,周旋于风尘之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张巧嘴哄得丘老爷和夫人是眉开眼笑,没几日便消了成见,拿她当儿媳看待。慧仪阴沉着脸,恨不得啃其肉寝其皮。
这一日,桑榆又亲自炖了燕窝给丘夫人送过去。老夫人连连夸她乖巧懂事,慧仪进门三年,却连一次厨房都没进过。桑榆趁机叹道,“慧仪姐姐有丫环们伺候着,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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