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会议室,还没出来。”士兵顿了顿,又说,“里面不直到出了什么事,忽然很冷。”
“哦。”这一次斯维因总算有了点表示,他点了点,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士兵出去。
士兵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出门,动作迅捷果断的像是一部最好的机器。
门打开关上,少了一个人的房间里,原本分散的灯光更加的集中,照射着斯维因,将他的整个削瘦残缺的身体拉扯出一个孤戾的长影。
他看着那盏油灯,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并不夸张,不出声,甚至不明显。
他的笑意只在眼睛里,有种莫名。
他笑得时候,他肩上的乌鸦忽然叫了一声。
“呱——”
油灯忽然灭了。
屋子里彻底只剩下,黑暗。
还有某些不为人知地秘密。
——————————
太阳彻底偏西的时候。
诺克萨斯的营地里。
一个被两幢高大粗犷而古老的建筑包围的逼仄小巷里。
最后的弗雷尔卓德少见的暖阳的余晖从缝隙里漏进来,照亮了不大的一隅。
以及半个人。
半个陈森然。
久违的陈森然。
风尘仆仆的陈森然。
陈森然已经有些记不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进入到这里的,他只记得自己闻到了那个味道,属于那个可怕的可恶的,带走了小安妮的女人的味道……
“呃……”陈森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阵撕裂的疼,有一种无比具有侵略性的东西正在他的脑子里乱窜,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他已经不大能去想别的事,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正如自己的脑袋一样正在沦陷,甚至于,他现在抬起手来,都能够看到一道道扭曲的不知意味的魔纹在如同鲜血般流淌扭动。
是什么?
不重要。
过程不重要。
活着都不重要。
死亡也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结果才重要。
只要能够救出小安妮……
“伊芙琳,我知道你在。”陈森然虽然已经快要思维瘫痪,但是好在他还能想起自己的这一张底牌。
好在他也还能知道自己现在冒失地冲出去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他需要先等。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最后的余晖也在慢慢偏斜着减弱。
整个阴暗的巷子因为陈森然的沉默而显得更加死寂。
“好吧。”沉默等待了很久后,终于有一声叹息打断了它。
一个紫色皮肤的身影在阳光即将逝去的时候,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走进了不大的光里。
“你想要我怎么样?”伊芙琳的紫色的脸孔在微弱的阳光里有些苍白,“先说好,我不会出手,一定不会。”
“我知道。”陈森然没有因为伊芙琳开口就拒绝而生气,他睁着他那双现在不断闪动过黑色的诡怖的血丝的眼睛看着伊芙琳,“我只需要你……在关键的时候,带走安妮。”
“好。”伊芙琳沉默了一会后,答应了。
“你的身体……”她看了一会陈森然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没事。”陈森然摇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好吧。”伊芙琳忽然笑了起来,转过头开始朝着阴影走,“不过你可别死了,否则……”
她的人忽然停住了,就那么否则在那片光和影的交界处很久,“其实……你不知道他在哪,对不对?”
她背着身,语气里听不出高兴还是难过。
陈森然沉默很久。
“不知道。”
“谢谢。”伊芙琳点了点头,没入了黑暗。
外面,巡逻的人脚步声渐渐清晰。
————————
外面,巷子外面。
两队巡逻的人马在太阳彻底偏西的时候终于又碰到了一起。
“全都死了。”穿着粗野铠甲的凛冬之爪战士压低着声音,看了一眼离得有些远的堡垒的方向。
“这是个好消息。”眼中雷光闪烁的熊人族勇士沃利贝尔这样说着,那张人性化十足的熊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相反的,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可捉摸的猜疑。
“怎么?”凛冬之爪的战士虽然脑子不太够用,但是还是能听出沃利贝尔的明显的顾虑。
“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很奇怪,斯维因……”沃利贝尔也看了一眼堡垒的方向,低声念出了最后几个字,“真的这么蠢吗?”
“哆落——”下一刻,不远处的转角处响起了脚步声。
沃利贝尔和凛冬之爪的战士快速地擦肩而过。
天边的太阳下沉地更加迅速,天快黑了。
天将黑的整个诺克萨斯营地里,七十八个斥候打扮的人悄无声息地穿梭着。
而在离诺克萨斯营地不远的雪地里,五百十五个德玛西亚人和他们的长官正安静地匍匐着,等待着最后的光的逝去。
黑暗,黑夜。
——————————
求打赏,真心的。
第一页 大好人普朗克阁下
疼痛,无比的疼痛在全身蔓延,像是要将整个身体都撕碎掉。
我是怎么了?
“咳咳咳——”肚子里像是都装满了水,真咸啊,是海水。
我在哪?
头真痛啊。
该死,什么都想不起来。
等等,为什么这么黑?明明已经睁开了眼睛的……
难道,我的眼睛……
“呦吼吼,看看马桶里网到了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懒散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随着的,还有脚步声。
五个人,精准的信息在一瞬间划过心底,而且从脚步声判断,他们已经把自己围住了。
会是谁呢?
这个想法掠过心头的时候,全身的肌肉已经下意识地绷紧,整个身体习惯性地高度警戒。
“很警惕的样子啊。”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全身的肌肉的状态,因为从皮肤的触感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少,那个懒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浓重的戏谑,似乎是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头儿,我们把他扔下船吧,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可别浪费了粮食。”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点讨好,这家伙一定长得极其猥琐。
“是啊是啊,头儿,我们还要航行一个月才能看到陆地,比巴博可不想一直吃鱼。”这个声音有些憨厚,听起来甚至有点蠢,一定长得很肥。
“唔——”一开始那个领头沉吟了一下,似乎是真的在思考是不是要把自己扔下去。
如果他真的决定那么做,那么按照现在这个距离,至少四成的把握可以和他同归于尽,可惜没有刀,如果有刀的话……
不过幸好他没有愚蠢地做出冲动的行为,他沉吟了很久后骂了一句他娘的开始说:“你们这群狗杂种,我普朗克纵横七海,做过的好事不计其数,好名声那是人尽皆知的……”
“是啊是啊,您经常做一件好事,叫做把你们的船上的好东西交出来,我免费送你们去喂鲨鱼……”
“名声也确实好,人家私下里都叫您海洋之灾先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周围响起了低低的异议声,但是普朗克没有管他们,自顾自地有些洋洋得意地说:“所以你们想让老子丢掉好名声去欺负一个瞎子,那是想都不要想,我普朗克阁下可是大好人,对,大好人。对了,小子,你是一个瞎子吧?”最后一句说完的时候,他似乎还把手指伸过来晃了晃,可以明显感觉到风声。
瞎子?
我?
是吗?
长久的沉默。
久到十二月的寒风再一次从极北的海面吹拂而来,太阳将最后一丝余辉撒到阔大的甲板上,将那个抬起双手放在自己眼前晃动的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将夜了。
空气很冷。
————————————
“那么,你真的是一个瞎子咯?”普朗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长的平平无奇到死,随便扔到人堆里就认不出的男人再一次认真地问道。
烛火在桌子中央燃烧着,微弱的烛光终于给充满寒气的舱室带来一点温暖和光明,上好的德玛西亚白蜡烛没有散发出一丝多余的异味。
“是。”男人点头,第十三次认真地回答,脸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茫然无措,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此刻在昏黄的烛火的掩映下,有种说不出的沉稳与坚硬。
“好吧,那么,伙计,可怜的再也看不到这个花花世界的朋友,你是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海难?还是别的什么?”大好人普朗克先生耸了耸肩膀,向后闲适地靠在了他上个月从一艘远渡重洋从遥远的西方而来的德玛西亚商船上抢来的,一把制作精美的德玛西亚最新款雕花靠椅上,结束了他的恶趣味。
“我不知道。”男人平静地摇了摇头,他也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失忆了。
“你不知道?”普朗克听到这个答案一下子笑了起来,他笑了很久,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连眼泪的都笑了出来,“你说你不知道?”
“你说你不知道?”他还在笑,一边笑一边用手支撑着额头,像是有些受不了地重复说,“你说你不知道?”“你说……”普朗克忽然不笑了,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后面的四个字,“你,不,知,道?”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撑着的头猛然抬了起来。
烛火在那一刻将他的侧脸拉长,在忽明忽暗的房间里留下一个狰狞的侧影。
他的眼里一定闪着杀人的光吧,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被他吓得屁滚尿流,可惜……我是个瞎子。
男人这样想着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快要凝滞到爆炸的空气。
“可以先吃饭吗?我很饿。”
“呃……”这句话让气势汹汹的普朗克一滞,一瞬间所有的积累的威势烟消云散,他有些郁闷地摸了摸鼻子说,“吃饭,对,吃他娘的饭,老子也饿了,普罗托,你这该死的狗东西,快给老子上菜,信不信老子把你丢去喂鲨鱼。”
“哦,我亲爱的船长先生,您可不能那么干,哦,喂鲨鱼,太可怕了。”那个之前说要把男人丢下船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是一个长的无比瘦高的尖嘴猴腮的家伙从门外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不得不说他确实长的无比猥琐,男人的直觉很准。
“最新鲜的金枪鱼,今天刚刚捕到的。”名叫普罗托的猥琐瘦子一边将手中的菜放下,一边介绍着菜品,“哦,还有蛤蜊汤,闻闻,多香啊。”
“还有……”
“好了,下去。”普朗克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烦躁地一挥手把他打发了下去,拿起了刀叉示意对面的陌生人开动。
不过他想起对面的家伙是个瞎子,正考虑是不是要出声提醒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抓起了一只虾准备放进嘴里。
“说起来。”就在男人即将吃到那只虾的时候,普朗克却放下了刀叉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人再一次愣住了,就像是他发现自己瞎了的时候那样。
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浓郁的鲜香从盘子里冒出来,蒸腾的热气将整个舱室熏得有些朦胧。
没有人说话,整个舱室静的落针可闻。
男人最终放下了到嘴边的虾,睁着那一双漆黑的注定看不到任何东西眼睛,在蒸腾的雾气里低声说:“我是谁?”
像是一只,没有过去的孤鬼。
————————————
求点票。
第二页 我叫杰克斯派洛
“你叫什么名字?”普朗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打破了长久到窒息的沉默。
舱外的海水还是有节奏的拍打着船舱,今夜的大海既不暴躁,也不安静,有着一种难得的温柔的律动,让整艘船像是流淌在海绵里。
“我叫……”男人下意识顿了一下,这一次终于有一个名字流过了他的心底。
三个字,陈森然。
我应该是叫做陈森然吗?
但是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叫陈森然,他都不能说这个名字,因为他不是一个蠢货。于是他说:
“杰克……杰克·斯派洛。”在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他想到是一个笑起来很坏很拽的骚包男人的面孔。
“杰克·斯派洛?”普朗克耸了耸肩膀,顺带抖了抖眉毛想要表现自己的幽默,但是一看到对面的那一双死寂的眼睛,他就想起了对方是瞎子的事实,于是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说,“好名字,那么,杰克,我可以叫你杰克吗?”
“你可以叫我瞎子杰克,瞎子杰克,哦,真是个不错的匪号。”男人,也就是应该叫做陈森然的男人说着耸了耸肩膀,笑了起来说,“你说呢?”
“哦,是啊,真不错,瞎子杰克。哈哈。”普朗克也笑了起来,他忽然有点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子,因为他的幽默感不错,几乎都可以追上自己了,“我喜欢这个名字,瞎子杰克,那么,你要加入我们吗?”
“您说呢?我伟大的普朗克船长先生。”陈森然笑得云淡风轻,他就好像是在获得了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忽然活了过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完全不一样。
这一句话他就是那么平平淡淡地坐在那里说出来的,但那种优雅从容就仿佛是他穿戴着最华贵的衣衫,朝着普朗克优雅地鞠躬,用花式的贵族唱腔吟出来的一般。
“伟大的普朗克船长先生,我喜欢这个称呼。”普朗克似乎是很受用的点了点头,他今天穿了一身精致的德玛西亚手工造红色船长服,那每一根绣在领口的据说是用美丽处女的双手揉搓而成的金线反射的璀璨光芒,配上他那一把修剪的恰到好处的红色胡子,端坐在朦胧的烛火里,还真有那么几分纵横七海的大人物的风范。
“可是……”他颇有些自得地端起牡蛎汤喝了一口后,顿了顿说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们是海盗,你不介意吗?或者说,你不怕死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笑,也没有自得,整个人藏在阴影里,用一双眼睛看着陈森然的脸孔的每一寸肌肉,像极了一条藏在暗礁里择人而噬的大白鲨。
“噢,得了,我亲爱的普朗克阁下,您以为我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和您说话,还不是您给了我生命。所以……”陈森然像是完全不知道有一只食肉动物在盯着自己,依旧轻松写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