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笑意,林寒故意叹息一声,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对着狄修说道:“我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师兄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就出了意外,然后就直接去找左师伯的。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徐铮和依依姐,他们看到我从封禅台下来的。”
尴尬地笑笑,狄修道:“我怎么会不相信师弟呢!只是事情太突然、太震惊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会有隐患呢?”
“哎,这都是命啊”,林寒垂头丧气地说,“如果我老老实实地跟着左师伯修炼《寒冰真经》,哪里会闹出这么些事端来?真的是庸人自扰啊!”
听到林寒提及《寒冰真经》,狄修心神一震,两眼发出摄人的目光,一副有所期待的样子。
林寒心中冷笑不已:打扰了哥练功,害得哥受伤,哥整死你!
“可惜啊,可惜!”林寒很是遗憾地望着狄修,那神情,是极为羞愧,大有一种此生再无脸面相见的感觉,想必当年站在乌江边上的楚霸王项羽,都不曾如此纠结过。
“怎么了?”狄修回过神来,焦急地问道。
“哎,是我害了师兄。”林寒摇头道。
狄修的一张脸憋得通红,连连催促道:“师弟有话就直说啊,不要再吞吞吐吐的了。”
再次叹息一声,林寒将脸别到一边,道:“狄师兄学了《赤焰真经》之后,是万万学不得《寒冰真经》的,只能在这凶险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可这条道路明明就是通向万丈悬崖的,哎!”
“那师弟你怎么能够同时修炼冰火真气?”狄修明显不相信林寒的话。
林寒道:“那是师兄不知道内情,从一开始,师门长辈包括左师伯在内,都是劝我老老实实地修炼《寒冰真经》,说了冰火同修一定会出事的,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哦,对了,师兄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左师伯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之后,已经强令我不得再做突破。”林寒补充强调着说。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狄修已是语无伦次,委屈全部写在脸上,仿佛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哎,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林寒突然摆手道,“不知,师兄此次来,可有什么急事?”
狄修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急忙摇头否认,见林寒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苦笑一声,说道:“师兄这次过来,原本是要问问师弟,看能不能将完整的《赤焰真经》传给我。”
“这事啊......”林寒迟疑着,暗自腹诽: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想不到你还是不死心。
摇了摇头,林寒故作为难地说:“不是师弟我敝帚自珍,而是这后续的功法存在着极大的隐患,若是传给了师兄,那才是真的害了您,所以,这《赤焰真经》我是不会外传的,除非有一天,我能够解决全部隐患。”
“可是,李季师弟......”狄修将李季之事搬弄出来,意思就是说:不能厚此薄彼!
摆手阻止狄修再说下去,林寒解释道:“李季师兄是属于特例,狄师兄您也知道,那时候恰逢李季师兄被人废了右臂,只觉得整个人生都暗淡无光,经过再三考虑,被逼无法之下,我才会传了他《赤焰真经》,这也是希望他有个盼头。”
说到这里,林寒叹道:“可即便如此,终究也是害了李季师兄,试问,我又怎么能够再将狄师兄您再置于危险之境?”
林寒态度如此坚决,摆明了不会再将《赤焰真经》相传,狄修虽然懊恼,却也无法强迫,兼且修炼有风险,这从林寒的反应来看,倒不像是假的,对于求取后续心法,已不如之前那么坚决。
黯然地点点头,狄修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做师兄的,也不能置师弟于不义而不顾。”
林寒点头道:“还是师兄善解人意,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师弟我能够将《赤焰真经》完善,解除了其中的隐患,一定会传给师兄的。”
意兴斑斓地答应一声,狄修起身道:“谢过师弟的好意,那么,我便不多打扰了。”
“呃,师兄不再多坐一会么?”林寒起身挽留道。
狄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告辞!”
林寒连忙相送到院子外面,待得狄修走远,才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
刚回到院门口,就见秋离、非烟来两人探头探脑地从中门探出来,不由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都出来吧,客人早就走了。”
曲非烟撅着嘴,恼怒地说:“竟然想要林大哥的修炼功法,依我看,你们嵩山派就没有一个好人。”
被非烟的话说得郁闷无比,但终究不能反驳什么,只能由着她去发泄。
秋离走到林寒身边,担忧地说:“你这样拒绝人家,不会闹出矛盾么?”
“呵......”林寒笑道,“我可没有欺骗狄师兄,冰火真气存在隐患,你们不是都看见了么?”
“你啊你,强词夺理”秋离摇头道,随即蹙眉,“不过,这狄修师兄,确实有些过分了,听着你们的交谈,他也不过才将第一重功法练到小成境界,就这么紧巴巴的来问后续功法,说得好听点是求取,说的难听点,不就是逼问么?”
别说秋离,便是林寒本人,心中也很是别扭。或许是因为被打断了修炼,林寒心中还是很有怨气的。这个时候,狄修来求取功法,这不是恰好撞到枪口上来么?如此岂能讨得好去?
其实想想也是,无论林寒如何地为门派着想,如何地想要维护师兄弟之间的和谐,但是事情半点不由人。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或许某一天,当林寒武功大成,或者突破了武道的最巅峰,那个时候,即便是他人不说,他也是愿意将全部武学抄录下来,以待有缘的。
但是,那个时间,绝对不应该是现在!
谁都不想自己的绝学被别人掌握,在没有厉害关系的情况下,在没有极大利益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将压箱底的功夫传出去?
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圣’,便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私欲。
眼神悠远地望着门外,这一刻,谁也不知道林寒在想些什么!
第一九二章 风雨前奏
三月十四,很早的晨。
窗外雨湍湍,噼噼啪啪地扑打在屋檐上、角落里。
被雨点击打瓦砾的和鸣声吵扰了睡眠,林寒干脆起身,走到窗前,轻轻地推开窗子,一股春天里独有的清新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雨点伴着花粉的味道,沁人心脾。
估摸着时辰,已经是寅末时分,不久之后,就该到了嵩山弟子点卯早课的时间,不过看这天色,今日的早课必定会取消。
思绪纷扰,林寒突然笑出声来,早不早课的,又于己何关?
轻轻地摇了摇头,从角落里寻出一把暗色的油纸伞,小心翼翼地辗转木门,不发出丁点响声,以免叨扰了秋离、非烟两人的睡眠。
站在屋檐下,细细地凝听着,庆幸没有将两人吵醒,林寒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般,或许,这就是心有所属,或许,这就是平凡中孕育的生活乐趣。
撑开油纸伞,伴着风声、雨声、虫鸣声,林寒渐渐地没入这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啪嗒、啪嗒、啪嗒......
昏暗的苍穹下,闪着光亮的雨线扑面而来,迷蒙的烟雨中,敞开心扉的林寒踱步而行。
任由这多情的雨在纸伞内外嬉闹着,不时地有调皮的雨丝,透过雨伞的阻隔,亲吻着发丝与眼帘。
眨巴着被雨打湿的睫毛,任由那凝结的小雨滴唾面而下,一股莫名的深深思念萦绕在心头,那是什么?
曾经年少,嬉笑的雨中,是含羞带俏。
记忆如潮水一般,湮没了视线,泯灭了时光,此时此刻,林寒已经分不清是梦、是幻?
静谧嵩山的院落,烟雨世界中的小屋,两个女人从睡梦中醒来。
迷迷糊糊之间,曲非烟努力地揉*搓着眼帘,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突然蹿到窗前,伸出白藕般嫩滑的玉臂,轻轻一推,窗门应声而开。
“呀,离姐姐,下雨了、下雨了,快来看、快来看!”
晨间初醒,慵懒如秋离这般的美人,定是媚眼如丝,那似梦似醒的容颜,不沾染丁点尘俗,定是美到了极点,可惜,无人得见,平白便宜了汹涌而来的雨丝。
走到窗前,轻轻地挤在非烟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两个女人一边聊着私房话,一边欣赏着这幅春居早色山雨图。
漫无目的地在观胜峰徐徐而行,听着东方白线下的鸟鸣,听着早起同门的欢呼,一抹醉人的浅笑,从林寒的嘴角漫溢开来,仿佛应和着天地之间的大和谐。
轱辘、轱辘、轱辘......
轮轴滑行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这烟雨之中,竟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林寒转过望去,恰好见到在两位不知名师兄的推持下,坐在轮椅中的左铭缓缓地向这边过来。
“前面可是林侄?”远远地,还不待林寒上前打招呼,左铭已是先行出声。
“诶,是我。”林寒急急地上前,笑道:“这大雨天的,您怎么也有兴致回来逛逛?”然后向旁边两人道:“两位师兄好!”
“林师弟早上好!”两人急忙应声。
点点头,左铭笑道:“哎,伯父这腿都是老毛病了,一到下雨天就开始疼,这不,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干脆出来透透气。”
“没有再看医生吗?”林寒关切地问道。
左铭神色黯然地摇摇头:“没有用的,好不了了。”
沉默中,林寒从两位师兄手中接过轮椅,笑道:“两位师兄,这里由我来就好,你们忙去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两人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的,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下雨天,大家都不用去做早课,想必两位师兄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我不同,天天都是一样的。”林寒笑着解释道。
两人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齐齐向着左铭望去。
左铭轻笑一声,道:“你们忙去吧,辛苦你们了。”
两人得到左铭的首肯,大喜过望,连忙向左铭、林寒两人告退。
望着两人的背影,左铭叹道:“为了我这么一个废人,爹还特意安排两个弟子来照顾我,虽是一番好意,却也耽误了他们的修行。”
林寒连连摇头,解释道:“伯父太顾影自怜了,况且,这对两位师兄来说,未曾不是一个机会。”
听到林寒的论调,左铭先是一愣,然后点头,说道:“也对,或许他们在其它方面会得到补偿,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伯父还是放宽了心,将身体调养好,左师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林寒一边推着轮椅,一边细细地劝慰道。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左铭指着前面密林道口的一处凉亭,笑着说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林寒答应一声,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打着雨伞,缓缓地向着凉亭靠近。
这轮椅极为简单,不过是两个木质的轴轮,架在一节车厢上面,车厢中有一座,铺着丝巾绸缎之类的软物,车厢前方挖空,底下有一踏板,车厢的后边则要高出两侧不少,在一突出的部位钉着棉絮,方便颈脖的贴靠。
林寒想着,这跨时代的东西,也不知是哪一位能工巧匠发明的。
或许,自从这个世界有了轮子、有了椅子,轮椅也就诞生了。
一早上的时间,就在林寒与左铭之间的交流之中悄悄流逝。从左铭那里,林寒知道了很多二十几年的的江湖隐秘,而左铭则是从林寒的话中明白了如今江湖的局势以及嵩山派的状况。
将左铭送回房间时,正好碰着前来拜见左铭的左依依,以及黏在左依依身边的徐铮。
对于徐铮追求左依依,林寒是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虽然偶尔也会恶意地揣测外人的心思,但终究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说服自己。
闲着无聊,林寒又去拜访了李季,随后问及他修炼方面的情况。
谈到这个话题,李季也不与林寒客气,将修行之中遇到的难题全部抛出来,征询着林寒的意见。
发现李季的《赤焰真经》已经修炼到第一重的大圆满,距离第二重境界也已经不远了,林寒很是欣慰,对他非常的满意。
相比之下,徐铮的《寒冰真经》还是停留在第一重大圆满,甚至还没有找到突破至第二重境界的契机,倒是让林寒有些失望。
快要到饭点的时候,林寒拒绝了李季的邀请,独自离去。
回家的路上,林寒去了一趟饭堂,点了三人份的早点小食打包带走。
雨,依旧在下,仿佛绵绵无绝期。
在屋檐下收拢了雨伞,林寒冲着屋内喊道:“非烟小懒虫,吃早饭了。”
曲非烟听到喊声,急忙冲出房间,一眼见到林寒手中的食盒,大叫一声,一把夺了过去,冲着里屋喊道:“离姐姐大懒虫,快些出来,有早饭吃了。”
目光碰触着闻声出来的秋离,两人皆是苦笑着摇头,林寒道:“这雨下得有些大,想着你们也不会出门,就去了饭堂,带了些包子、粽子、油炸糕之类的吃食回来。”
“咯咯,我就说林大哥会带早饭回来的,离姐姐大懒虫还不相信呢!”非烟咋咋呼呼地说道。
秋离拉着非烟进入屋内,林寒将雨伞倒挂在屋檐下,亦是向内走去。
将吃食摊在桌面上,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就着风雨的气息,三人津津有味地享受了一顿意趣盎然的早餐。
“你的伤好了吗?”早饭过后,秋离依偎在林寒身边,柔顺地问道。
“嗯,好了!”林寒享受着非烟的按摩,惬意无比地回答道。
“明天就是三月十五。”秋离又道。
“嗯。”
“三月十五就是嵩山大会的日子。”
“嗯。”
“你不担心吗?”秋离忍不住问道。
抓住非烟在胳肢窝作怪的小手,林寒凝视着秋离的眼睛,一只手温柔地抚慰着她的柔顺长发,笑道:“该做的准备,早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靠天意,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会顺利吗?”秋离问道。
点点头,林寒斩钉截铁地说:“一定会,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