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定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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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定今生-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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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立新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哎,李大哥,我看我兄弟的棋都没这么紧张,木森不过是你的朋友,你怎么显得比我还紧张呢?”
    李理笑道:“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看我还是省点口水吧。”
    “呀,白棋扳头了”秦思思在一旁忽然轻呼了一声。
    对局室里,木森在经过十几分钟的思考之后,果断的扳住了黑棋的头。
    “好,好,果然是有些分量,构思不错,气势也足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手段如何?看来今天我这一趟真的是没白来啊!”研究室里,张清弈啧啧的赞道。
    “这扳头好吗?实地大亏啊!”旁边有人说道。
    张清弈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就是十几目的空吗?很大吗?我看这中央就不比它小。”
    “白棋是想围中央吗?不太现实吧?”有观战的记者问道
    张清弈看了一眼说话的记者,说道:“我有说白棋想围中央吗?两人对弈,在对手未落子之前,下的是构思,而一旦对手落了子之后,讲求的就是随机而动,应势而出,现在白棋的扳头就是一个构思,它是在告诉对手自己的意图。当然,如果黑棋一味的想吃白棋的这个颗子,那么白棋在中央成空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微微的顿了顿,张清弈又接着说道:“如果换了我下,我也会选择扳头,黑棋刚才的那手靠断多少有些无理,怕是求胜心切了吧?”
    旁边又有人说道:“可是我刚才跑了一圈,大部分的人都说是黑棋好啊。”
    “哦?是吗?”张清弈眉毛一挑,淡淡的说道:“还是接着看下去吧,依我的看法,不出二十手,好坏差不多就能判断出来了。”
    张清弈话音刚落,费立文便一手吃住了白棋的那颗残子。
    轻轻的摇了摇头,张清弈一脸的失望,随即便起身离座,向门外走去。
    “张先生这就要走了吗?这盘棋还没有结束啊!”经过李理身旁的时候,张清弈被李理叫住了。
    张清弈停住了脚步,轻轻的笑道:“在我看来,这盘棋已经分出了胜负,虽然你们可能觉得我说的悬乎了一点,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当然,我这说的只是棋的内容,最后的胜负还是要由对局的双方来决定的。”
    李理皱了皱眉,问道:“张先生的意思我确实是不大明白,那么就依你所言,这胜出的一方又是谁呢?”
    张清弈看了一眼费立新,复又对秦思思笑了笑,却不在说话,转身兀自离开了研究室。
    李理看着张清弈离去的背影,不解的问秦思思:“哎,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的意思是说三儿输了吗?”
    未等秦思思回答,费立新在一旁郁闷的说道:“他的意思是立文输了。”
    李理呆了一呆,问道:“你刚才不是说黑棋好吗?”
    费立新摇头苦笑道:“我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仔细的算了一下,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从实地上看,立文现在确实要领先一点,但白棋在左边还有一个二路透点的手段,这一点可以使白棋在左边竖立起一道外势,在加上刚才的这一扳,原来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成空的中央,现在倒成了白棋的聚宝盆了,更搞笑的是,上午的时候立文还差点在中腹成空,就这么一会儿,沧海变桑田了。”
    李理仍是有些不解,问道:“我毕竟是个业余的,说我看不出这样的棋也就罢了,可张清弈看出来了,你也看出来了,小费不可能看不出来吧?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走呢?”
    费立新仍是苦笑:“我相信立文现在也已经看出来了。”
    秦思思看着愈加糊涂的李理,解释道:“高手与低手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高手可以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对手的意图,从而使之化解,而低手往往在对手的后续手段之后才能发觉危险。我和大费与张清弈之间的区别虽然不能说是高手和低手那么大的差距,但对棋形的感觉和对对手意图的体察,确实要比他慢上一拍,而这一点也就决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李理问道:“有这么悬乎吗?”
    费立新说道:“是,秦姐说的对,刚才我比张清弈的反应就慢了一拍,而这慢一拍就使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在棋盘上,危险之所以成为危险,那是因为你没有能力提前的去预判它,反之,危险也就不能称其为危险了,这是一种天生的嗅觉。”
    李理耸了耸肩,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天生的嗅觉?应该是属于棋手与生俱来的天赋喽?”
    秦思思回答道:“算是吧,后天的锻炼不大可能培养的出来。”
    费立新接着道:“是啊,不然的话,我也该拿几个世界冠军了,也轮不到李正选一个人在那风光。”
    李理摇摇头说:“错,大错特错,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但我更相信这些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那是他们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得来的,没有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可以成为天才的,李正选是这样,张清弈也是这样,而大费你也同样如此,说到底,绝对是你不够努力。”
    李理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而秦思思在一旁竟看的痴了,听的醉了。
    第九十二章初冠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向窗外看去,天色也阴沉了许多,一道道手指粗的水柱从屋檐上急速的飞泄下来,‘劈啪’的落在地上,使整个棋会都笼罩在这一片喧嚣的雨声当中。
    因了这雨声,对局室里竟显得格外的安静。
    费立文已经很久没有落子了,他前俯着身子,默默的注视着棋盘,脸上的神色也阴晴不定。
    木森看了看时间,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小时的保留时间,而费立文再有五六分钟就要开始读秒了。
    正如张清弈所判断的那样,在费立文吃下木森的那颗白子之后,黑棋就陷入了苦战。
    木森二路的透点本就是绝先,费立文无法不应,等到木森抽回手将扳头的这一子长出后,费立文便再次的陷入到长考当中。
    从棋盘上的局势来看,白棋在中腹只需围住十五目的实空就足以使黑棋贴不出目来了。而让木森感到乐观的是,他有足够的把握在中腹围出二十目左右的实空。
    对局室内寂静的气氛让木森的烟瘾再度复发,算了算时间,他起身离座,向室外走去,走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费立新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除了棋盘和棋子,此刻再也没有一样事物能入他的眼。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木森从栏杆处向后退了一步,雨势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木森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清新的空气混着烟草的香味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
    “好大的雨啊,在这样的天气里下这样的一盘棋,真是一种享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好象没有一盘棋能有今天这样宁静的心绪,自己似乎都已经忘了这是一场极为重要的比赛,总以为是回到了若干年前,是在和胡子兰或者其他的某人下棋呢!”木森悠悠的吐着烟圈,略感惊讶的想到。
    棋会二楼,会长办公室内。
    “老钱,看来你今天要请客了。”黄会长表情复杂的对钱立说道。
    钱立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从目前的局势来看,破财是免不了啦。”
    黄会长问道:“老钱,你是怎么看的?”
    钱立楞了楞,问道:“会长,你是指棋还是指人啊?”
    黄会长说道:“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明摆着的吗?我是问你对木森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钱立沉吟了片刻,说道:“依我看,两个字,可惜。”
    黄会长问道:“可惜?什么意思?”
    钱立回答道:“我说他可惜是因为他的身份,按他现在的棋力来看,国内的棋手没有一个敢说能战而胜之,就是包括张清弈也不敢说这句话,只可惜啊,作为一个业余棋手,能供他发挥的舞台实在是太小了。”
    黄会长点了点头,感叹道:“老钱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是职业棋手的话那该有多好啊,象这样的棋手咱们棋会只要有上两三个,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钱立忽然笑道:“会长,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盘棋一结束就该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黄会长也笑了,说道:“你是指小李吗?”
    钱立说道:“不错,就是李总,如果木森最后赢下了这盘棋,我想他就应该来找你问明年头衔战的事情了。”
    黄会长说道:“头衔战吗?如果木森赢了这盘棋,那他参加明年的头衔战是理所应当的呀,这有什么好问的?”
    钱立嘿嘿笑道:“会长,你可别忘了,进入头衔战的最后决赛这将意味着什么?”
    黄会长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这恐怕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着算的,小李真要是来找我,我也只能给他一个‘拖’字,到时候再说吧。哎,我说老钱,你可不能在小李面前漏口风啊!”
    钱立笑道:“我官卑人微,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找上我的。”
    黄会长忽然皱起了眉,说道:“老钱啊,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一下,如果木森今天真的赢下了比赛,媒体那边你要先打打预防针,否则的话,到时我们会很被动的。”
    钱立苦笑道:“这可不太好办,现在媒体炒的就是这个,你总不能让人家不写吧?”
    黄会长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可以让他们多报道报道木森,说说他是怎样从一个业余棋手走到今天的,尽量让媒体少往我们身上靠,尤其是别拿棋会的体制来说事。”
    顿了一顿,黄会长又道:“其实我也知道不让他们说是不可能的,不过声音小一点总是好的,唉,这个木森棋下的是不错,不过也是个麻烦,我记得不错的话,定段赛那件事好象也是因为他的一篇文章引起的吧?唉,真是让人头痛啊!”
    钱立仍是苦笑,说道:“这件事情我尽力而为吧。”
    黄会长将眼光转向窗外,说道:“今天的雨可真大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钱立若有所指的道:“冬天里的雨下不长,说话就该停了。”
    黄会长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今天上班的时候我还没带伞呢。”
    俩人说话间,雨果然是渐渐小了起来,走廊上的木森也抽完了他的第二根烟。
    再次的深吸一口气,木森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向对局室里走去。
    对局室里,费立文斜靠在椅子上,眉头紧缩,一脸的无奈。
    木森仔细的看了一下棋盘,在他抽烟的这段时间里,费立文已然是结束了长考。
    费立文的这一子落在了天元上,意在最大限度的侵消白棋的模样。
    看着天元上的这颗子,木森忽然感到了一丝疲倦,微微沉吟了一下,他选择了退让,守住十五目的实空已经足够他取得最后的胜利。
    落下子后,木森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经赢下了这盘棋,但是让人奇怪的是,面对这即将到来的胜利,他竟然没有一丝的兴奋,甚至隐隐的有些厌倦。
    木森用力的摇摇头,努力的驱赶着这种情绪,他惊讶自己的情绪转变竟如此之快,数分钟前,他还可以用一种平静的心态来享受着棋局,但是现在他只想着如何来尽快的结束这盘棋。
    此时,费立文仅有的几分钟保留时间也已经用完,裁判一声紧似一声的读秒声在他耳边不停的回荡着,他的脸色也愈加的阴沉。
    木森看着费立文,心中忽然起了一种怜悯的感觉,他知道,一个职业棋手面临的竞争和各方面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围棋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承载理想与荣耀,更多的时候,它还是一种赖以生存的工具。国际和国内的大大小小的比赛只有那么多,相比起职业棋手的人数来说,简直就是少的可怜,而往往站在这些比赛的最高峰的人只是少数的几个人,更有象李正选这样顶尖的高手几乎囊括了近年来所有的世界大赛的冠军,无限风光在险峰,只是这样的险峰又有几个人能爬的上去呢?
    木森还记得自己在成都遇到的几个年龄偏大的职业棋手,他们中间甚至有人两三年未曾参加过一项比赛,用他们的话来说,职业比赛太残酷,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根本就承受不住,而且新人冒出来的也多,他们的那一股狠劲已经不是这些老职业所能承受的起的,言语中有凄凉,也有无奈。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种环境磨砺出来的棋手确实更加的顽强,前天的王卫华是这样,今天的费立文也是如此,可是这种顽强看上去更象是输不起,貌似顽强,实则是内心更加脆弱的表现,用这样的心态来下棋,对自身棋力的提高怕是没什么好处的吧?”费立文最后的表现让木森感慨不已。
    只是这样的感叹,木森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一百九十七手的时候,费立文终于是因为超时而认负了。
    那一刻,费立文正准备举手落子,当裁判宣布他的读秒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他浑身僵直,举手的姿势也静止不动。良久,才轻轻的叹一口气,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朝着木森做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面对着这样的笑容,木森似有所悟,但却不知道所悟何为。
    这样的气氛似乎已经不适合于复盘,木森在轻声的征询了费立文的意见后,便起身离开了对局室。
    出了对局室,木森头脑一片空白,细雨中,他认准了方向,然后朝棋会外踽踽的走去。
    就在他即将迈出棋会大门的时候,却被一脸兴奋的李理拉住了。
    “什么?”木森茫然的问道。
    李理兴奋的摇着木森的肩膀,说道:“小子行啊,这就给你赢了,总算是给哥哥我长了脸。”
    木森只是看着李理,却没有说话。
    李理继续说道:“哎,你这是去哪儿啊?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跑?不知道到的还以为是你输了呢。”
    木森问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想回去静一下,不知道怎么搞的,这盘棋下的特别的累。”
    李理笑道:“回去?你是不是下棋下傻了?棋会的领导还等着给你发奖呢,走走,快跟我回去。”
    木森看了一眼四周,忽然也笑了起来,说道:“大理,我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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