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新注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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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新注聊斋志异-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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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威猛,厉声日:“我聂政也!良家子岂可强占'6' !念汝辈不能自由,姑且宥恕。寄语无道王:若不改行,不日将抉其首'7' !”众大骇,弃车而走。丈夫亦人墓中而没。夫妻叩墓归,犹惧王命复临。过十余日,竟无消息,心始安。王自是淫威亦少杀云'8'。异史氏曰:“余读刺客传'9' ,而独服膺于轵深井里也:其锐身而报知己也,有豫之义'10';白昼而屠卿相,有■之勇'11';皮面自刑,不累骨内'12',有曹之智'13'。 至于荆轲'14',力不足以谋无道秦,遂使绝据而去,自取灭亡;轻借樊将军之头'15',何日可能还也?此千古之所恨,而聂政之所嗤者矣。闻之野史:其坟见掘于羊、左之鬼'16'。 果尔,则生不成名,死犹丧义,其视聂之抱义愤而惩荒淫者,为人之贤不肖何如哉!噫!聂之贤,于此益信。”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怀庆潞王:怀庆,清代府名,治在今河南沁阳县。潞王,指明穆宗第四子朱翊■,封于卫辉,怀庆亦在其封疆之内。

驷“

'2' 昏德:不德。《左传。襄公十三年》:“上下无礼,乱虐并生,由争善也,谓之昏德。”此指淫乱之行。

'3' 舆马:车马。

[4 ]聂政:战国时的刺客。据《史记。刺客列传》载,聂政,轵(今河南济源县)深井里人,杀人避仇于齐,为韩国严遂所知,后为严遂杀其仇入韩相侠累,“因自皮面决眼,自屠出肠,遂以死。”

'5' 丈夫:男子。

'6' 良家子:清白人家的子女。

'7' 抉其首:砍他的头。抉,通“决”。

'8' 少杀:稍减。

'9' 刺客传:指《史记。刺客列传》。

'10'豫:指豫让,春秋战国之交的刺客,为晋国智伯所知。后智伯被赵襄子所灭,豫让漆身作癞,吞炭为哑,誓杀襄子以为智伯报仇。后被执自杀。

事详《史记。刺客列传》。

'11'■:即■诸(?一公元前515 ),亦作“专诸”,春秋吴国刺客。

楚人伍子胥避难于吴,事公子光。公子光欲刺杀吴王僚而自立,伍子胥即推荐专诸去刺杀僚。席间,专诸置匕首于鱼腹,以献龟为名,借机刺死僚,自己也当场被杀。事详《史记。刺客列传》。

'12 〕皮面自刑,不累骨肉,指聂政白杀前,故意毁坏自己的面容,以免牵累其姊。

'13'曹:指春秋鲁国刺客曹沫。沫事鲁庄公,在与齐交战中多次大利,以致使鲁国献土求和。于是齐桓公与鲁庄公会盟于柯(齐地)。曹沫于会盟时,以匕首劫齐桓公,逼其退还侵地,从而取得外交上的胜利。事详《史记。刺

客列传》。

'14'荆轲:即荆卿(?一公元前227 ),战国未燕国的刺客,本卫人,在燕国受到燕太子丹的知遇,因为其谋刺秦王。荆柯赴秦,以献秦逃将樊放期的首级及燕督亢地图为名,而在图中藏有匕首。献图时“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袖绝。”行刺未成,荆轲被当场杀死。事详《史记。刺客列传》。

'15'樊将军:指樊於(w ū乌)期,秦国将军,获罪,逃至燕。秦以千金、万家邑购其头。荆轲为取得秦王信任,以达谋刺秦王的目的,而使樊自杀,借其首以献秦,事详《史记。刺客列传》。

'16'羊、左:指战国羊角哀、左怕桃,相传卞左为友闻楚王招贤,一同赴楚。途中遇雪,衣薄粮少,势难俱生。伯桃即以衣食隔角哀,自入空树中死。角哀至楚,为上卿。楚王因以上卿礼葬伯桃。“角哀梦伯桃曰:”蒙子之恩而获厚葬,正苦荆将军冢相近。今月十五日,当大战以决胜负。‘角哀至期:陈兵马诣其冢,作三桐人,自杀,下而从之。“(《后汉书。申屠刚传》注引《烈士传》)。而明代冯梦龙《古今小说》第七卷《羊角哀舍命全交》则加以演义,云角哀死后”埋于伯桃墓侧“。”是夜二更,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喊杀之声闻数十里。“清晓视之,荆柯墓破,白骨抛露,祠庙焚毁,”荆轲之灵,自此绝矣。“

冷生

平城冷生'1' ,少最钝,年二十余,未能通一经。忽有狐来,与之燕处'2'。每间其终夜语,即兄弟诘之,亦不肯泄。如是多日,忽得狂易病'3' :每得题为文,则闭门枯坐'4' ;少时,哗然大笑。窥之,则手不停草,而一艺成矣'5'。脱稿,又文思精妙。是年人泮'6' ,明年食饩'7'。每逢场作笑,响彻堂壁,由此“笑生”之名大噪。幸学使退休'8' ,不闻。后值某学使规矩严肃,终日危坐堂上。忽闻笑声,怒执之,将以加责。执享官代白其颠,学使怒稍息,释之,而黜其名'9'。从此佯狂待酒。著有“颠草”四卷,超拨可诵'10'。 异史氏曰:“闭门一笑,与佛家顿悟时何殊间哉'11'!大笑成文,亦一快事,何至以此褫革'12'?如此主司,宁非悠攸'13'!”

学师孙景夏,住访友人。至其窗外,不闻人语,但闻笑声嗤然,顷刻数作。意其与人戏耳。人视,则居之独也。怪之。始大笑曰:“适无事,默熟笑谈耳'14'。”

邑宫生,家畜一驴,性窒劣。每途中逢徒步客,拱手谢曰:“适忙,不遑下骑,勿罪!”言未己,驴已蹶然伏道上,屡试不爽'15'。 宫大惭恨,因与妻谋,使伪作客。己乃跨驴周于庭,向妻拱手,作遇客语。驴果伏。便以利锥毒刺之。适有友人相访,方欲款关'16',闻宫言于内曰:“不遑下骑,勿罪!”少顷,又言之。心大怪异,叩扉问其故,以实告,相与捧腹'17'。 此二则,可附冷生之笑以传矣'18'。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 平城:县名。故地在今山西大同市东。

'2]燕处:友好相处。

'3' 狂易病,精神失常。《汉书。外戚传》:“由(张由)素有狂易病。”

颜师古注:“狂易者,狂而复易常性也。”

'4' 枯坐:坐如枯槁之木,谓寂坐。

'5' 一艺,一篇制艺文(八股文)。

'6' 入泮:入县学为生员(秀才)。详前《叶生》“游伴”注。

'7' 食饩,谓成为■生,详《考城隍》注。

'8' 学使:主管一省学政的官员。明代称提学道,清称提督学政,简称“学政”。详《鬼哭》注。退休:指学使离开考场,退居别室休憩。

'9' 黜其名,除去其生员的名籍。

'10'超拔:超群拔俗。

'11'佛家顿悟:佛教禅宗有南北两派,南宗主张顿悟,即认为人人自心本有佛性,悟即一切悟,不分阶段,即可明心见性而成佛。

'12'褫革:谓除去生员名籍。详《红玉》注。

'13'悠悠:荒谬,《晋书。王导传》:“悠悠之谈,宜绝智者之口。”

'14'默熟笑谈:谓独自默念所闻或自己曾说之笑话趣谈。

'15'不爽:没有差错。

'16'款关,敲门。款,叩,敲。

'17'相与捧腹:一起捧腹大笑。捧腹,形容大笑之状。见《史记。日者列传》。

'18'以:此据二十四卷抄本,原作“并”。

狐惩淫

某生购新第,常患狐。一切服物,多为所毁,且时以尘土置汤饼中'1'。一日,有友过访,值生出,至暮不归。生妻备馔供客,已而偕婢啜食馀饵。

生素不羁,好蓄媚药,不知何时,狐以药置粥中,妇食之,觉有脑麝气。问婢,婢云不知。食讫,觉欲焰上炽,不可暂忍;强自按抑,燥渴愈急。筹思家中无可奔者,惟有客在'2' ,遂往叩斋。客问其谁,实告之。问何作,不答。

客谢曰:“我与若夫道义交,不敢为此兽行。”妇尚流连。客叱骂曰:“某兄文章品行,被汝丧尽矣!”隔窗唾之。妇大惭,乃退。因自念:我何为着此?忽忆碗中香,得毋媚药也,检包中药,果狼藉满案,盎盏中皆是也。稔知冷水可解,因就饮之。顷刻,心下清醒,愧耻无以白容,展转既久,更漏已残。愈恐夭晓难以见人,乃解带自经[3 ]。婢觉救之,气已渐绝。辰后,始有微息。客夜间已遁。生哺后方归'4' ,见妻卧,问之,不语,但合清涕'5'。婢以状告。大惊,苦诘之。妻遣婢去,始以实舍。生叹曰:“此我之淫报也,于卿何尤'6' ?幸有良友;不然,何以为人!”遂从此痛改往行,狐亦遂绝。

异史氏曰:“居家者相戒勿蓄砒鸩'7' ,从无有相戒不蓄媚药者,亦犹人之民兵刃而狎床第也'8'。宁知其毒有甚于砒鸩者哉!顾蓄之不过以媚内耳!

乃至见嫉于鬼神;况人之纵淫,有过于蓄药者乎?“

某生赴试,白郡中归,日已暮'9' ,携有莲实菱藕,人室,并置几上。又有藤津伪器一事[10],水浸盎中。诸邻人以生新归,携酒登堂,生仓卒置床下而出,令内子经营供馔,与客薄饮。饮已,入内,急烛床下,盎水已空。

问妇,妇曰:“适与菱藕并出供客,何尚寻也?”生忆肴中有黑条杂错,举座不知何物。乃失笑曰:“痴婆子!此何物事,可供客耶?”妇亦疑曰:“我尚怨子不言烹法,其状可丑,又不知何名,只得糊涂裔切耳'11'。 ”生乃告之,相与大笑。今某生贵矣,相狎者犹以为戏。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 汤饼:汤煮的面食,今俗称“面条”一类食物。

'2' 惟,通“唯”。只有。

'3' 自经:上吊自杀。

'4' 哺,哺时,即申时,约当黄昏之时。

'5' 但含清涕;此从二十四卷抄本,底本“含”字字迹不清。

'6]尤:责怪。

'7' 砒鸩(zhen朕):两种毒药。砒,砷(shen申)的旧称。鸩,传说中的一种毒鸟。雄的叫运日,雌的叫阴谐,喜吃蛇,羽毛紫绿色,置酒中能使人中毒而死。

'8]畏:此从二十四卷抄本,原作“异”。

'9' 日已暮:此从二十四卷抄本,原无此句。

'10'一事:一件。

'11'脔(Juan銮)切:切成肉块。

山市

矣山山市'1' ,邑景之一也'2'。数年恒不一见[3 ]。孙公子禹年[4 ],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5'。无何,见宫殿数十所'6],碧瓦飞甍'7' 、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8' ,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9' ,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夭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10',直接霄汉。五架窗扉皆洞开'11';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愈少;数至八层,裁如星点'12';又其上,则黠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13],或凭或立,不一状。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14',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 奂山:山名。奂,或作“焕”。在淄川旧城西十五里。“常有山市出现,城市、楼台、人物之状,有类海市。”(《山东通志》引《济南府志》)。

'2' 邑景之一:据嘉靖《淄川县志》,淄川八景为郑公书院、季子石桥、万山石桥、丰水牧唱、梵刹浮图、文庙古桧、般阳晓钟、昆仑山色,天奂山山市。

'3' 恒:常。

'4' 孙公子禹年,即孙琰龄,淄川人。见《鸽异》注。

'5' 禅院:指佛寺。

'6' 见:同“现”。

'7' 飞甍(meng蒙),两端向上卷起如飞的高屋脊:喻指高大的楼房。

《释名。释宫室》:“屋脊曰甍。”

'8' 睥睨:也作“埤■”或“埤■”,城上有孔的矮墙。《释名。释宫室》:“城上垣曰睥睨。言于其孔中睥睨非常也。”

'9' 若:如,似。

'10'危楼:高楼。

'11'五架:一楼五架。室内两柱之间为一架。

'12'裁,通“才”。

'13'屑屑:往来奔走之状。

'14'市肆,市中商店。

江城

临江高蕃'1' ,少慧,仪客秀美。十四岁人邑庠。宫室争女之;生选择良苛,屡梗父命。父仲鸿,年六十,止此子,宠惜之,不忍少拂'2'。东村有樊翁者,授童蒙于市肆'3' ,携家僦生屋。翁有女,小字江城,与生同甲'4' ,时皆八九岁,两小无猜'5' ,日共嬉戏。后翁徙去,积四五年,不复闻问。一日,生于隘巷中,见一女郎,艳美绝俗。从以小鬟,仅六七岁。不敢倾顾,但斜睨之。女停睇,若欲有言。细视之,江城也。顿大惊喜。各无所言,相视呆立,移时始别,两情恋恋。生故以红巾遗地而去。小鬟拾之,喜以授女。

女人袖中,易以己巾,伪谓鬟曰'6' :“高秀才非他人,勿得讳其遗物,可追还之。”小鬟果追付生。生得巾大喜。归见母,请与论婚。母曰:“家无半间屋,南北流寓,何足匹偶?”生曰:“我自欲之,固当无悔。”母不能决,以商仲鸿;鸿执不可。

生闻之闷闷,嗌不容粒'7'。母大忧之'8' ,谓高曰:“樊氏虽贫,亦非狙侩无赖者比'9'。我请过其家,倘其女可偶,当亦无害。”高曰:“诺。”

母托烧香黑帝祠'10',诣之。见女明眸秀齿,居然娟好,心大爱悦。遂以金帛厚赠之,实告以意。樊媪谦抑而后受盟。归述其情,生始解颜为笑。逾岁,择吉迎女归,夫妻相得甚欢。而女善怒,反眼若不相识;词舌嘲啁'11',常聒于耳。生以爱故,悉含忍之。翁媪闻之,心弗善也'12',潜责其子。为女所闻,大恚,诟骂弥加。生稍稍反其恶声,女益怒,挞逐出户,阖其扉。生■■门外'13',不敢叩关,抱膝宿檐下。女从此视若仇。其初,长跪犹可以解;渐至屈膝无灵,而丈夫益苦矣。翁姑薄让之,女■牾不可言状'14'。 翁姑忿怒,逼令大归'15'。 樊惭惧,浼交好者请于仲鸿'16';仲鸿不许。年余,生出遇岳;岳邀归其家,谢罪不遑。妆女出见,夫妇相看,不觉侧楚。樊乃沽酒款婿,酬劝甚殷。日暮,坚止宿留,扫别榻,使夫妇并寝。既曙辞归,不敢以情告父母,掩饰弥缝。自此三五日,暂一寄岳家宿,而父母不知也。

樊一日自诣仲鸿。初不见,迫而后见之。樊膝行而请,高不承,诿诸其子。

樊曰:“婿昨夜宿仆家,不闻有异言。”高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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