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乐国公主放下手中的绣绷望向窗外,双眸中闪着落寞。
“夫人命好,得到了老爷一生钟爱。我是被父皇送来北燕的贡女,本就没有了选择和自由。”乐国公主的唇边勾起一抹笑痕,仿佛回忆起当年与赫连雄初见时的事。“我与百合郡主从皇宫出来前,慈孝皇后曾对我们说,到了护国公府一定要合力扳倒甄氏,为老爷多生子嗣。虽然当时我很奇怪,为什么堂堂一国之后要管臣子的家务事,但又怎么敢问呢。当时老爷还不是将军,正是英姿飒爽的年纪,我想百合郡主的心情与我是一样的,能为这次被赐而感到幸运。”
花无缺无法想像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还会因为一点点阳光而觉得幸运是什么感觉。不过是不用服侍老皇帝,而是遇到了一个长得不错、地位不错、却有了妻室的男人罢了!
“可我们入了府、成为老爷的侧室后才发现,之前的美好想像不过是场空梦。”乐国公主的表情黯然下来,“老爷只喜爱着夫人一人,根本不入我们的房,还是先皇下旨命令他才肯与我们合房。说来可笑……男女欢爱本是晴欲所致,老爷与我合房却需淫药相助。”
“噗!咳咳!”花无缺喷出嘴里的糕点,拍着胸口,她被乐国公主的话给吓呛到了!
淫……淫药?难道那个时候赫连雄就已经“不行”了?可随后不是又生了好几个儿女!
乐国公主的脸颊一红,瞥了一眼花无缺,“这些话我从未对别人说过,但我想夫人是知道的,老爷一定会向夫人提起,只是我想老爷再怎么解释,夫人也不会相信,不如就由我说了,若是表小姐愿意,请向夫人转达。”
“这……这个我尽量。”花无缺也红了脸。
“我先生了女儿赫连冰清,因为不是儿子,所以先皇和慈孝皇后还不满意,老爷只得继续来我的房中。那时候我有了奢望,希望这个男人也能多看我几眼,哪怕只给我如同他给夫人的温柔的十分之一也好。可是老爷总是匆匆行房、匆匆离开。第二个孩子是儿子,我很高兴,看到老爷也因为得子很开心,常会到玉琳院来看望远儿。”乐国公主为赫连雄所生的次子叫赫连远,“当时夫人已经有了身孕,我贪念突起,某日当老爷来看望远儿时,在茶水里加了那淫药……我怕生了儿子之后,老爷便再也不来我房里了。”
说到这里,乐国公主的双眼已经湿润。
虽然已经是中年美妇,但当年对一个男人倾心渴慕,希望得到疼爱的心情怕是至今未变,只不过习惯和淡然了许多。
花无缺虽然没自己经历过妻妾争宠的事,但看看甄氏、百合郡主和乐国公主三个人,也大概体会得到那份心酸了。
“很快我就怀上了遥儿……呵呵,看看老爷给侧室所生子起的名字。”乐国公主惨然一笑,“夫人生的大公子和少将军叫宵、鹰,都是天空之子,而我与百合郡主生的三个儿子,一个叫远、一个叫遥、一个叫逸,都是足行于地。虽然老爷对孩子们都是一视同仁的疼爱,但在赫连家族内庶出子总比不得嫡子受到的重视。远儿只比少将军大五个月,遥儿年纪又与两位兄长相差不足一年,是我太贪了才会做下错事,结果落得自己一身难以启齿的病。”
花无缺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赫连雄的次子、三子、四子算是生得最近的三兄弟了。
乐国公主很可能是刚坐完月子没多久便又与赫连雄行房,结果没休养好而落下病根。
花无缺觉得心里痛痛的,不是同情乐国公主,而是想到如果将来赫连鹰也被迫娶了别的女人,哪怕是给了她正室之位,但还不得不与妾室同房……想到别的女人也在他身下承欢,还会生下他的子嗣,花无缺就想吐!
“孙大夫配制的药丸每月服用七天即可,但配药之事交给孙姑娘后,我就不得不天天服用药丸,孙姑娘说这是慢调。”乐国公主嘲弄地一笑,“孙玉蓉以为我不知道她在药中作了手脚,我吃了几次后便发现若是一天不吃那药就心慌气短得厉害,让下人偷偷去查过,才发现孙玉蓉在药里作了手脚,使我离不开那药!我便假意继续让孙玉蓉为我配药,其实都让丫头拿去扔了,我早已改服其他大夫的药了。”
“孙玉蓉想要害您?”花无缺吃惊不小,原来乐国公主与孙玉蓉不是交好,是交恶!
乐国公主点点头,“想必是想控制我,哼。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心机,真是可怕。”
想想孙玉蓉给乐国公主配药应该是对药理很清楚的时候,否则孙大夫也不会让女儿接手这么重要的事,算来越去,当时孙玉蓉最多不低于十五岁!
“那孙玉蓉被赐死时向您求救,也是以为您还继续服用药丸,可以受她控制?”花无缺大胆的猜测。
“是,她拉着我的裙摆说,如果我不救她,她死了之后就没有人能医好我的病了!”乐国公主想到孙玉蓉边哭边威胁自己的模样,面皮紧绷地道,“之前,她听说乐贵妃产子后身子虚,还特意做了药丸请我带进宫去给贵妃服用。可笑她真是出身平民,不懂深宫的险恶!妃嫔们岂会随便服食外来食物及药物?我送进宫去,乐贵妃道声谢也不过是顾及乐国荣辱,我与乐贵妃半点姑侄情谊都没有,她怎么会服我送去的药丸?随便赏赐的东西也都是作作样子罢了。可孙玉蓉却以为真的博得了乐贵妃的赞赏。在毒酒赐下来时还希望我去乐贵妃面前替她求情!”
呵呵,可能乐国公主心里巴不得孙玉蓉快点死呢!
果然深宅大院里肮脏事多,还是老百姓的生活精彩又单纯!
花无缺更加怀念乌山镇的亲人们了。
“百合郡主入府后迟迟未怀上身孕,慈孝皇后死前也未能等到百合郡主为老爷怀上孩子,想必她一定觉得不瞑目!”乐国公主低下头继续绣花。
说到那个慈孝皇后,花无缺就烦得厉害!
若不是那个自作多情的女人,也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公主,现在的皇上执着的要赐婚给赫连鹰,其中隐情您是否知道呢?”花无缺试探地问。
因为慈孝皇后的遗愿而赐婚这件事,应该知道的人甚少。
乐国公主眉头微蹙,想了想后道:“说来也奇怪,当今圣上与他父亲倒是极为相像,非常执着于赐婚给赫连家的嫡子嫡孙。护国公府赫连一族半数以上男子的妻妾都是皇家指定婚配或赏赐,大公子是在先皇迷恋长生术、当今圣上未登基时成的亲,等皇家知道时,已经是成亲当天的事了。夫人之前一直隐瞒得很好。”
原来是有渊源啊!看来这个问题不单单是现在这个皇帝一个人所为,而是整个皇家吃饱撑的没事做,非要抢媒婆饭碗!
“公主,我姨母不愿回来,如果老将军将您扶正,那皇上会不会赐婚给二公子和四公子啊?”花无缺好奇地问。
“啊!”乐国公主的手指被针刺到,疼得她轻呼出声。
手指上迅速冒出血珠,乐国公主将手指放入口中吸吮,脸色微白。
“怎……怎么会呢?老爷不会将我扶正的,一定会等夫人回来……”乐国公主慌张地道,“而我也只是暂时替夫人主事,夫人一回来,我便……”
“公主,其实您向孙玉蓉买过毒药吧?”花无缺突然问道。
咣!乐国公主手中的绣绷掉在了地上滚出很远!
又有亲猜对一半,哈哈哈。。
我还没有出来。。。郁闷啊。
将军相好
将军府的事情解决完了,花无缺总算是腾出空来去敬定王爷拜见王爷和王妃。
敬定王爷一家对自己有恩,花无缺因装成甄氏的外甥女,所以一直不便去王府,现在赫连雄也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而乐国公主对花无缺的身份毫不怀疑,这就方便了许多。
自从郡主逃家、皇帝下旨解除了敬定王府与将军府的婚约后,赫连鹰便也没有来过敬定王府了,但暗中仍然有书信往来,感谢王爷和王妃的支持。
花无缺让下人雇了一辆马车去敬定王府,没有用将军府的马车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到了敬定王府,花无缺受到王爷和王妃的热烈欢迎!
坐在东苑兰厅里,花无缺把郡主到达乌山镇后,与自己家人相处不错、并化身成为自己妹妹的小姑等事说了一遍。
虽然之前已经在信中告知,但现在听花无缺亲口再讲一遍,敬定王爷和王妃还是湿了双眼。
“紫华那孩子从小没吃过苦,也不懂世事,就麻烦花儿你的家人多照顾了。”王妃抹着眼泪道。。
“王妃请放心,郡主其实是个天真善良的姑娘,我爹爹和兄弟、妹妹都很喜欢她,一定会好好照顾郡主的。”花无缺安慰王妃。
敬定王爷一直坐在旁边听,妻子毫不掩饰对女儿担心的样子令他也心中酸涩。
“王爷、王妃。”花无缺看了看这对夫妇黯然思女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既然皇上已经取消了赐婚,为何你们不招郡主回来呢?”
一个娇贵的郡主在他国米油铺子里打工,总不是回事啊!父母思念儿女也是常理,看敬定王爷夫妇落泪的样子,想必对郡主是又想念、又担心,恨不得在女儿身边!
敬定王爷叹息的拍了一下腿,“我们现在不敢让紫华回来,万一皇上改变主意再把紫华赐婚给赫连鹰……唉!丽华公主是因为在途中便得了重病,不能来到宁都完婚,我想如果她人已经在宁都,就算病得怏怏一息,皇上也会让她与赫连鹰完婚!”
每次提到那个皇帝,花无缺就在心里诅咒他一百遍早死!
“是啊,与其让紫华回来被赫连鹰克死,我们宁可她在花儿你的家中暂住,暂时见不到总比永远看不到的好!”王妃哭得不可自抑,“皇上是疯了!和他那个母后一样疯了!怎么可以拿别人的幸福和生命当成他们的……”
“月惜!”敬定王爷沉声喝斥妻子言语中的大不敬,他心里也怪皇上,但毕竟是君臣,他不能说出口!
花无缺摇的头在心中叹息,“请王爷和王妃放心,我会家书给父兄,让他们务必照顾好郡主。而且将军夫人也在乌山镇,想必夫人也会关照郡主的。”
“好好,谢谢你了,花儿。”敬定王爷夫妇万分感谢地望着花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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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敬定王府出来,思晴扶着花无缺上了马车。
“表小姐,方才崔福来传过话,说少将军请您到春晓堤去走走。”车帘放下前,思雨道。
想必今天兵部没什么公事,所以赫连鹰又跷班了。
“那就去春晓堤吧。”花无缺整理了一下衣裙道。
马车缓缓而行,来到了宁都城边的河堤。
这个一条连通城内外的河渠,城内的河岸旁建了河堤,还给起了个雅致的名字:春晓堤。
下了马车,远远就看到一匹枣红大马旁边站着一个玄色衣袍的男人。
思晴、思雨扶着花无缺来到马旁,一直望着滔滔河面上轻舟、游舫的男人听到脚步声后旋身。
英俊的容貌、挺拔的身姿,是个让女人看上一眼就会心跳呯呯的男人!
看到花无缺姗姗而来,赫连鹰的面部线条一柔,朝她伸出手,“你来了。”
份定爷知。花无缺伸出手搭在他的大掌中,小手就被他牢牢的抓住,然后引领着她迈上河堤上的草地。
思晴与思雨识趣的对望一眼,轻笑地离开。
在少将军护着表小姐,她们在一旁侍候是多余的!
“怎么想起约我到这里?”花无缺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望着赫连鹰问。
河面上的风吹过来凉爽之极,还有着微微的湿气,令人很舒服。
“想到你到宁都后一直没有陪你出来走走,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就想着带你出来逛逛宁都城。”赫连鹰微笑地道。
也是,她上次来时是初春,天气还很冷,又一味心思的想帮赫连鹰恢复记忆。再来宁都城又是假表妹……唉,真是难得的清闲时光啊!
靠在赫连鹰的身上看了一会儿河中的小舟和画舫,花无缺觉得此时此刻最幸福了。
“无缺,我陪你回乌山镇可好?”赫连鹰突然开口道。
“嗯?”花无缺一愣,抬头望向赫连诠闪亮的黑眸,“回乌山镇?你们那个皇……皇帝能同意吗?”
赫连鹰拨开花无缺额上被风吹散的头发笑道:“将军与士兵本就是无战事时是闲人、有战事时冲锋陷阵的存在,现在皇上致力于北燕国泰民安的治理,你们金台国皇帝又痛快的献城,短时间内不会有战事发生,所以……所以我向皇上告了假,皇上已经同意了。”
“真的?”花无缺不相信的瞪大眼!“你们那个……皇帝真的肯放人?”
赫连鹰点了一下花无缺的鼻尖,宠溺地道:“也许是发生太多的事,皇上也想清楚了许多,所以今次我提出告假,皇上只是考虑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花无缺看着赫连鹰有些兴奋的脸庞,她内心可不认为那个北燕皇帝会“好心肠”的给赫连鹰放假!
“总觉得奇怪。”花无缺嘟起嘴不信地道,“以前那么不顾情面的逼你娶他们皇家的女人,无论你怎么求都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也不改变主意的人,突然转性子……这比诈尸还可怕!”
赫连鹰被花无缺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你别笑!我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花无缺捅了一下赫连鹰的腰侧,不满他的反应。
赫连鹰抓住花无缺行凶的小手克制笑意地道:“你的担心……的确……的确有道理,但若想得多了,我们岂不是畏手畏脚?”
花无缺斜眼看着赫连鹰哼声道:“你不是一向想得多嘛,怎么这会子又看得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为了国家、为了族人不肯跟我回去,现在突然得到那个皇帝允许就又开心的要陪我回去了!奴性!”
一想到赫连鹰因为皇帝的不允而闷闷不乐,或是因为皇帝的允许而开怀不已,花无缺就觉得胃里不舒服!要说吃醋还怪怪的,只能说是赫连鹰这种“愚”令她气结!
揽住花无缺的肩膀,赫连鹰唇边还噙着笑意,“傻花儿,你觉得在一个国家,将军大、还是皇帝大?”
“我看是老百姓最大才对!”花无缺偏不给赫连鹰答案,哼声地道。
“我只是臣子,我违圣意,无论躲到何处都会被逮到,东躲西臧的日子不会长久,也不会快乐。”赫连鹰搂紧花无缺叹息地道,“我一心想走,并不代表皇上会放人,如果不是皇上亲自点头放人,你觉得我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