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道:“只凭采补得来的修为,便想在我面前伤人吗?若离、若即,上!”
两只异兽身形瞬间膨胀了十倍,向着周珮娘反攻而去。
宋媚双和尚平真君也各自施展本命法宝,为屠凛真君助阵。
然而此时周珮娘仍是笑意不断,她像猫捉老鼠一般戏弄他们,素手一扬,一尊白玉千手观音祭出,每只手都各持一样法宝,空中莲华璀璨,将所有攻击都化为无形!
这白玉千手观音,便是周珮娘修出的分神。
屠凛真君眉心神通印记突显,他一口精血喷在两道符箓上,分别拍向两只异兽。宋媚双同时祭出浮屠塔,周身锦缎飞舞,与那尊观音的法宝抗衡。
因着元婴修士斗法,领域内的灵气翻涌,灵力膨胀,威压骤增,宏景山那十名金丹弟子都已站不住,纷纷半跪在地,全靠尚平真君在旁边以阵法抵挡,他不仅要防着周珮娘攻击自己,还要撑着阵法让弟子免遭攻击,已是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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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昔卿只觉得脊椎都要被强大的灵压压断,在这种恐怖的威压下,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张不了弓,射不了箭,别说她没办法自行抵御,甚至连弯曲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阵法之外已是斗得天昏地暗,耳鸣隆隆,五感都被强压断绝,柳昔卿大脑逐渐混沌,几乎无法思考。
渐渐地,她连半跪的姿势都无法维持,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一尾将要溺毙的鱼。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身上一轻,心中立刻一喜,莫不是师父和屠凛真君赢了?
她抬起头,因神识被遮蔽,只能用目力去看,那半空中,宋媚双的背影正挡在他们身前。
“师父!”她张口喊出。
宋媚双慢慢回过头,她唇角带血,眼角带笑,对着诸弟子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只是喷出一口鲜血,瞬间从高空坠下!
“不,师父!”她身边的昂真人和久朝几乎失去修士的仪态,向着宋媚双的方向手足并用的跑过去。
柳昔卿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不是白色,不是黑色。
灰蒙蒙一片。
她耳朵里听到旁边亦有泰直洞的弟子在唤着“师父”,摇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尚平真君。
她眼睛里看到宋媚双不断地咳着血,昂真人掉着泪,一颗接一颗地喂师父丹药。
她嗅到了令人欲呕的气味,与小昆峰秘境的红魔谷一样,那是人的脏腑、骨骼与血液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屠凛真君的三只异兽,全部被人开膛剖腹地丢在了地上,他本人被周珮娘缚在黑色的铁索中,从足下一点一点,一滴一滴,连接不断地流着血。
“屠凛,我原还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冥顽不灵,那本座也只有尽故人之仪,送你一程了。”
周珮娘身后的白玉观音依旧圣洁,可周身却泛着一轮血光,妖异而暴虐,而周珮娘本人,更是残忍到令人发指。
屠凛闭目不语,他失了契约灵兽,根元已损,再无翻盘可能。
但他这副模样,却令周珮娘觉得无聊,此时她将目光移到下方。
因为失去尚平真君的庇护,宏景山一行中的金丹弟子都已经从阵法中暴露,几个修为较高的尚有余力挣扎,其他人都已经在威压下昏迷不醒,皆无威胁。周珮娘索性不去管他们,单单看向柳昔卿。
这女魔修实在美得令人厌恶!
周珮娘咯咯一笑,继续道:“你们魔修也有这样娇嫩的小美人儿,呦,还是个处子,你们都没上手么?真是可惜了。本座啊,最看不得比我漂亮的女人,屠凛,你说我怎么处置她好?”
周珮娘的手抬起,似是凌空捏住屠凛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看着她。
柳昔卿浑身发寒,她只被周珮娘看了那么一下,便浑身动弹不得,五脏六腑都似被一只手揪紧。
屠凛的拳头捏得咯吱直响,他道:“周珮娘,你虽非我魔道,但你的心比我辈入魔者更堕落百倍千倍!但凡你还有一丝道心,都不该凌虐对手,无论是她还是我,都当给一个痛快,你这番行事,怎能教人看得起你!”
如周珮娘这等修士,所修法门阴毒,品性低下,但却毫无罪恶之感,心中没有迷惑,认定了自己的道路,反而不被心魔缠身,也很难走火入魔,因此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违天道,结果反而比魔修更为暴戾。
“阶下囚也有资格看不起我么?”她眉眼间闪过一丝杀意,随后又笑道,“险些中了你的计,你莫不是想激将于我,好让我给那妖女一个痛快,让她免于折磨?本座真看不出,堂堂屠凛真君,竟还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
周珮娘此时已是越看柳昔卿越不顺眼,她杀金丹修士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手中瞬间便凝出一道法光,就要对柳昔卿下手。
当然,她绝对不会让柳昔卿痛痛快快死去!
然而正是在此时,突然有人用一种极为魅惑的语调,扬声道:“皎月美人,白玉观音,唇自芬芳,眉自成黛,我心仰慕,不知可否得前辈垂青?”
一名身着玄衣、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缓缓从山间走出,美得像是一只令人见之忘俗的黑狐,他眼角眉梢都是一股春思,勾着女子的心,拿着女子的情,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媚气。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柳昔卿确定自己从不曾见过这名男修,但只一听他开口,便知他是谁。
沈昭!
又想到他们进山洞后嗅到的芷乐花米分的气味,柳昔卿当即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昭在暗中助她!
他明明是道修,为什么为了协助她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魔修而深入虎穴?他明明可以打开囚牢后迅速远走高飞,为什么还要留下来,直到她生死关头,才出现?
柳昔卿浑身发抖,她几乎马上想到沈昭要做什么,他要用美色引诱周珮娘!
……
周珮娘并不受沈昭的媚术影响,但她喜欢年轻俊美的男子,当下眼睛一亮,做出娇媚的姿态道:“这位小郎君竟然有能力混入本座禁狱之中,却不被本座察觉,当真是好本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她那一双眼睛黏在沈昭身上,似乎要将他身上的衣服刮下来。
沈昭轻笑道:“晚辈本为上善盟成员,因有事暂离据点,回来便发现据点被领域笼罩,疑似遭到攻击。晚辈一时担心同伴安危,冒死探入领域,没想到竟有如此风情在此,能见到前辈这样的绝代佳人,也算不枉此生修行一遭。”说罢扬了扬手指上的天照印。
周珮娘被他恭维得娇笑出声,但她目光中却无笑意,只道:“你身为上善盟的成员,却不在据点内支援战斗,此时出来,本座可不敢信你呢。”
沈昭从容道:“晚辈不敢欺瞒前辈,晚辈本就参与此次行动,但白天在佩星城发现了这名女修,正是因为她,晚辈才不在山洞空间内。”
“哦?你与她之间有什么瓜葛?”周珮娘不动声色道,“莫非你喜欢这妖女?”
“怎么会?”沈昭缓缓走近柳昔卿,“她与晚辈有仇,昔日在小昆峰秘境,我和盟内数位兄弟暗中策划欲将红魔谷一干邪魔妖道一网打尽,谁曾想被这女魔修偶然得知通风报信,害得我们功亏一篑,最终众兄弟死伤殆尽。所幸我在谷外接应,堪堪逃得我一人。如今不是冤家不聚头,终于教她落入我手,可以祭奠我盟众弟兄在天之灵。发现她后,我便离开营地小心谨慎遥遥尾随,本想等抓住机会将其消灭。没想到这一干魔修都被前辈瓮中捉鳖。想要折磨她,何须脏了前辈的手,晚辈自有无数方法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待到收拾完这个女修,晚辈再温一壶好酒,与前辈共饮今夜月色。”
沈昭的语调柔媚而挑逗,哪怕周珮娘这样的化神修士,心窝里也像被熨斗熨过般遍体酥麻。小昆峰秘境一役,上善盟折损筑基修士数十人,也是盟内高层不传之密,沈昭此番说来,恰如身临其境一般,让人难以怀疑。
而僵立在下方的柳昔卿几乎不敢去看他,生怕自己的反应会让周珮娘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她只微微颤抖着,心中是五味杂陈。
沈昭,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这个时候出现救我,欺瞒化神修士要冒多大风险,万一有闪失,周珮娘绝不会放过你!
高高在上的周珮娘微微一笑。
其实周珮娘一点都不怕沈昭耍花样,毕竟目前在场的元婴修士都已经丧失了战斗力,金丹修士也早在领域的威压下溃不成军,她何惧之有?
“那便让本座瞧瞧你的手段。”
第70章
沈昭向着周珮娘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来到柳昔卿面前,定定地看着她道:“道友怕是也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落在了我手中。”他伸出右手,扼住柳昔卿的脖颈,而后又缓缓向下,捏住她的锁骨,“现在求饶也晚了,你我的仇,便在今夜了结吧。”
柳昔卿只觉得一道灵气进入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那道灵力正向她四肢百骸流动,竟是在帮助自己恢复体力。
她低下头,知道自己和沈昭的任何表情都会被一直紧盯着此处的周珮娘捕捉到,沈昭助她的这道灵力来得迅猛,几乎瞬间,柳昔卿便已恢复了体力。
沈昭冷冷看着她,唇上却漾开了笑意道:“我竟忘了,道友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不过没关系,我这里刚好有一道能附魂蚀骨的符,道友要不要尝尝它的滋味?”
沈昭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符纸,一手将灵力输入符中,而另一只手,却迅速将柳昔卿搂在自己怀中。
沈昭瞬间捏碎了那道符!
符纸发出“嘭”的一声,自下而上燃烧的同时,一个四角具全的法阵就在他们二人脚下突显,阵中无形的灵力将柳昔卿和沈昭猛地拉起,阵法上方张开一个泛着白光的空间通道,正欲将二人吸入!
这是传送阵!
沈昭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让人来不及阻拦,但就在两人将要被上方吸入的时候,传送阵骤然破碎!
强大的术法攻击立刻撕裂了二人脚下的法阵,只差一点,沈昭便能带着柳昔卿逃出生天。
化神修士的威压降下,失去阵法护佑的沈昭立刻变得如木雕一般,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周珮娘的声音轻飘飘的回荡在这寂静如水的漆黑领域之中:“这位小郎君不是要与我温一壶酒,赏一弯月吗?怎地突然急着走?我可还没来得及剥下你面上那能隔绝神识探查的法宝,看看你的本来面目呢。”
沈昭反应极快,他脸上又浮现出柔情蜜意的笑,柔声对周珮娘道:“前辈果然见识了得,冰雪聪明,晚辈当真是贻笑大方……只是我这符着实人间难得一见,不知前辈是如何识破,也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想必前辈丰姿卓绝,必不吝于相告。”
明眼人都看出他在拖延时间,但周珮娘见沈昭此番应对,到真是生出几分怜惜之情,她叹口气。
“从你走入本座禁狱的那一刻,本座便看穿了你的小花招。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出手,看你配不配得上与我共飨寂寞……只可惜,你为了救这女魔修,竟然真的走出来送死。不过你也算气运旺盛之人,居然被你寻到了这失传上万年的纵地牵光符。”
一听周珮娘说出符箓的名字,沈昭便知这化神女修的确不好对付,虽然她以采补提升修为,却也有真本事。
“不错,正是纵地牵光符,前辈好见识。”沈昭继续恭维道,他隐隐看到半空中一直被黑索缚住的屠凛真君正目露精光,似乎在等待时机反攻。
周珮娘得意道:“这纵地牵光符中封印的可是几个纪年前格物宗秘制的如意传送阵,能在最短的时间进行传送,且不会被外界攻击打断,本座也只曾在盂兰盆会上听中如元君提到过这个阵法的图形。想不到居然在你这样的低阶修士手里重现……不过你还是修为太低,在你与这女魔修做戏的时候,感觉不到本座已将灵力灌入这片领域,切断所有空间传送,本座这禁狱之中,便是连这等逆天的传送阵都可阻断,你便是没想到吧?”
若不是周珮娘的禁狱能力特殊,哪怕换一个其他修士,也已被沈昭得手。纵地牵光符所藏传送阵是何等神妙,乃是沉古纪格物宗与魔尊抗衡的法宝之一,即便是一般大乘修士也无法阻拦。
沈昭叹道:“前辈果然好手段,我自诩能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前辈技高一筹,晚辈此时,反倒是生出对前辈的仰慕之心,心中后悔之极。”他又施展出媚术来,“不知晚辈还能否有机会与前辈把酒言欢,以补偿晚辈此次的唐突呢?”
周珮娘笑道:“你这小辈,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只是你大概不知本座出身,你那些虚与委蛇的小把戏,在扶摇山的弟子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越是漂亮的人,便越是会骗人,越不值得相信,你说是不是……唐峥。”
周珮娘眼风一转,看向从山洞中昏昏沉沉走出来的唐峥。他不知如何挣脱了缚仙索,步履蹒跚,此刻直愣愣看着被沈昭一手护在怀中的柳昔卿,脸上逐渐变得扭曲。
周珮娘似乎最喜欢这种戏码,她看出唐峥爱慕柳昔卿,便煽风点火道:“果然是魔修妖女,恬不知耻地勾引正道修士救自己,不晓得用这一身皮肉骗过多少人,肮脏透顶!”
唐峥气得浑身发抖,他胸腔嗬嗬响着,被周珮娘这么一激,脑海里全是在佩星城茶楼里,她虚情假意从自己口中套消息的样子,种种柔声细语,一刀刀剜着他的心,唐峥目眦尽裂,狂吼一声挥动长鞭,向沈昭抽去。
周珮娘见他攻击沈昭,冷哼一声,祭出法宝攻向柳昔卿。
她想将这两人的命都留下!
就在此时,一直被黑索缚住的屠凛真君大喝一声,挣脱了锁链,用肉身硬生生拦下了周珮娘法宝的攻击。
“屠凛!”周珮娘喝道,“你一个满手血腥的魔修,也想救人吗!”
“若是能杀尽你们这些伪善之人,我满手血腥又如何?若是能一展心中抱负,堕入修罗道又如何?哪怕舍弃大道,我辈亦有信念!”
屠凛浑身皆发出黑色魔气,眉间堕魔印显露。
“暗夜独行,吾等守之!守吾辈之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