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 第3部分

郭靖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问：“你弄那些作甚？”

谢曜一刀宰了那臭蝽虫脑袋，将马奶酒给了郭靖一杯，玄乎玄乎道：“我么汉人结义那是烧香立誓，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咱们现一切从简，就用这些代替好了，至于血酒就是放自己拇指一点儿血到酒中，混合着喝下，我们……”

他话没说完，郭靖便抢过刀子往拇指一扎，滴了几滴血进去，喜气满面举起酒杯。

“……搓点老泥搅拌舔舔就行。”

谢曜目瞪口呆说完后半句，脸色发苦。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偷奸耍滑，郭靖一小孩子都能做到，自己再扭扭捏捏岂不是让人笑话？谢曜将手颤巍巍伸给郭靖，道：“轻……轻点儿放血。”

“你准备好啦！”郭靖说罢，举刀便刺。

“疼啊——”谢曜爆出一声尖叫，抬手一看完好无损，扭头就见郭靖捂着手指表情扭曲。他泪眼兮兮朝谢曜望去，说：“你怎么关键时刻抽手……”

谢曜呵呵呵干笑两声，忙将酒杯伸到郭靖手下接了几滴血，对郭靖道：“咱们结义之后不分彼此，喝你血还是我血都没有分别了！”

郭靖一想此言极是，又笑逐颜开。两人举杯对天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经典名句，将血酒一口饮下，都呛得眼泪横流。谢曜莫名觉得心情舒畅，心道，这种过家家玩意儿倒也着实好玩。

“愚兄痴长你一岁，今后可要称你一声‘曜弟’啦。”

谢曜瞧他高兴，却淡淡道：“随你便吧，不过我可不会叫你什么靖哥。”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女人这般称呼，谢曜径直打了个抖，真他奶奶肉麻！

郭靖倒也不意这些，得了个义弟他很欢喜，拉着谢曜就来到拖雷华筝面前，向他们公布此事。

正此时，远处尘土飞扬。谢曜望去，只见领头坐着两人衣物华贵，并辔而行皆是神态傲然。两人身后万名精兵，个个锦袍铁甲，左队执长矛，右队持狼牙棒，跨下高头大马，铁甲上铿锵之声里许外即已听到。

“这两人是谁？”谢曜问。

拖雷道：“那脸上两撇胡子人名作完颜洪熙，乃是金国三太子；那身材颀长仪表不凡却是六太子赵王，完颜洪烈。”

谢曜“哦”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忽然被几枚金币打脸上。左右一看，他们这帮小伙伴都被挨了几下。

“小孩儿，赏给你们！去捡啊！”说话之人正是完颜洪熙，他坐高头大马上向下掷金，好不威风。

但谢曜郭靖等人无不厌恶，没有一人去捡。

完颜洪熙讨了个没趣，又用劲掷出一把金币，叫道：“抢啊，他妈小鬼！”他说是女真话，蒙古人没几个能听懂，但因为天书给谢曜咒语，他倒是听得真切。

郭靖平时听李萍骂金国久了，从来都对之憎恶。他见这完颜洪熙如此无礼，当即捡起几枚金币，奔近去猛力往完颜洪熙脸上掷去，叫道：“谁要你钱！”

“郭靖！”谢曜和拖雷想拦他却是晚了。

完颜洪熙偏头相避，数万人之前出了个丑。蒙古人早就看完颜洪熙不顺眼，此人桀骜不驯仗势欺人，个个心中称。完颜洪熙丢了脸，大怒道：“你这小杂种找死！”从身旁侍卫手里拿过一枝长矛，就要往郭靖胸口刺去，危急关头，却听一女真话大喊道：“千万别！”完颜洪熙猛然听到女真话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郭靖身边另一小鬼。

正是谢曜。

谢曜虽然知道郭靖也许不会死，但关键时刻他也赌不起这个“也许”。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逞能，对完颜洪熙毕恭毕敬鞠了下躬，道：“这位王子你误会了，我们部落，若是拿钱砸你，说明对你表示喜爱称赞意思，你方才拿钱砸我们我们很高兴，但是碍于这么多人不好意思拿而已。”

完颜洪熙狐疑道：“有这种习俗？”

这时铁木真一位手下站出，诚恳道：“是，这是一种近年才……才兴起习俗。小孩子不懂事，三太子莫要见怪。”此人正是郭靖骑射师父哲别，与郭靖从小便感情甚笃，铁木真面前也是大大红人，他这般说出，倒也没有人敢挑破了。

完颜洪熙这时转过头问谢曜：“你这小儿怎会说我金国话？”谢曜心下早就编排好了，不疾不徐答道：“我父母是金国人，故此会说。”完颜洪熙点头道：“这地上金钱全是你了。”说完摆摆手，一大队人马重出发。

“多谢王子！”谢曜做出喜极模样，弯腰地上仔仔细细捡金币。郭靖听到谢曜说他父母是金国人，对金国厌恶又增加了一分。这会儿见谢曜还捡金国人钱，忙一把给他抢了，掼地上：“曜弟！这臭金国臭钱我们不要！”

谢曜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金国固然是臭，但钱嘛……哪怕从茅坑里捞起来都是香。”说完继续弯腰去捡。

郭靖没耐何，正要说话，却见铁木真和哲别站他面前，忙恭敬施礼。谢曜抬头一看，也学着郭靖样子弯腰：“见过大汗，见过哲别。”

铁木真点点头，不意外夸奖了谢曜几句，称赞他小小年纪有勇有谋。谢曜干笑两声，直道不敢不敢。

铁木真心下觉得这小孩如此谦逊，是刮目相看。想起一事，问谢曜道：“这向远道而来客人砸钱，是什么时候成习俗？”谢曜闻言不禁觉得大名鼎鼎铁木真怎么也如此单纯，他却不知道铁木真关注国家大事，对于自己部落习俗倒生疏了。

谢曜笑够，才气定神闲回答：“就刚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江南七怪

铁木真被封招讨使后，完颜洪熙又邀请他一起去给王罕册封。整个草原上受金国册封只有他两人而已。王罕是草原诸部之长，兵多财丰待人宽厚，颇得各部酋长贵人爱戴，铁木真和札木合两拜把子兄弟都是王罕义子，对他也十分尊敬。

铁木真见谢曜和郭靖都十分喜爱，边让他二人随军同行。郭靖高兴至极，谢曜却兴致缺缺，好他们是跟着另一帮王族小孩，年长便是拖雷，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没什么问题。

马车行了不过三里路，忽然停下来，郭靖忙撩开帘子向外望去。

“可看见甚么？”谢曜戳戳他手臂。郭靖转过头，颇为高兴说：“王罕亲自前来迎接我们！”

谢曜让他挪了挪，自己也挤出脑袋来看。但见茫茫沙尘中一彪军马涌到，王罕驰马近前，滚下马背，携着铁木真和札木合两个义子，到完颜兄弟马前跪下行礼。王罕身材肥胖，身穿黑貂长袍，腰束黄金腰带，甚是威严，完颜洪烈忙下马还礼，完颜洪熙却只马上抱一抱拳。

“哼，那大金国三太子好没礼貌！”郭靖撇撇嘴，十分不喜此人。他一个孩童都不喜欢，别提谢曜了，对此人完全没有一点儿好感。但明摆着实力悬殊，若这完颜洪熙是个年龄差不多小子，家里又没什么背景，谢曜不把他揍满地找牙才怪！说白了，就是唯唯诺诺欺软怕硬。

晚上王罕大摆筵席，他们一群小孩子只能自己帐中吃食。谢曜敲了两眼没什么可玩，金国和蒙古两军关系微妙，他还是少出去好，吃饱后倒头便睡。次日早晨，谢曜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喊他起床，他睁开眼一瞧是郭靖和拖雷，挥挥手说：“你们去玩吧，我要睡觉。”翻了个身面对着墙继续打呼噜。

郭靖和拖雷没辙，只要两人出去玩耍。

谢曜心想着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岂料没过多久，有人抓着他胳膊一阵猛摇，嘴里还大喊着：“曜弟！曜弟！起来帮忙！”

“你就让我……”谢曜话没说话，余光扫到郭靖脸上，登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目瞪口呆道：“你得罪谁了？被打像条鲶鱼精一样！”只见郭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十分狼狈。

郭靖疼龇牙咧嘴说：“拖雷还那边一个人，我是回来搬救兵了！”谢曜估摸着是小孩子打架，想了想便点头：“好，我给你们助拳。”

两人往那边赶间隙，郭靖断断续续给谢曜说明经过。但实际上他口齿不利索，还是谢曜自己瞎蒙了一半。

原来今晨郭靖和拖雷出去看到一只兔子，边准备捉来玩。但半路杀出一个孩子非说兔子是他，并且从兔子到人身攻击再到贬低双方父母，后变成打架斗殴。那抢兔子孩子名叫都史，是王罕亲孙子，谢曜听到这孩子身份微微一怯，但来都来了，再跑可就是丢脸。

都史年纪和拖雷相当，正揪着拖雷领子准备挥拳胖揍，可他拳还未挥下，郭靖突然冲过去抱住他腰，大喊：“曜弟！来！我制住他了！”

谢曜见三人扭作一团，鼻青脸肿滑稽之极。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虽然现是小孩子，但是心理原因就是不想出手。谢曜眼珠子一转，趁此间隙问：“都史，你爹爹妈妈知道你和人打架会怎样？”

都史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小子？凭什么过问我事？”他挣扎两下，郭靖却还抱死紧，于是又对谢曜道：“我爹妈可不会怪我，反而会夸我是草原勇士！你识趣些，帮我将这两个小杂种拉开，我就让父王赏你！”

“年纪小小就满嘴脏话，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那父母指不定还真夸他是草原勇士。”谢曜低眉嘀咕，顿了顿，抬头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有一人道：“所言极是，看来你父母却是大大贤人了。”

谢曜只觉得这声音怪耳熟，扭头一看，竟是个青衣书生。但这个书生衣服皱巴巴脏兮兮，脸上也好似几天没洗过，神态懒怠，见谢曜扭头，“刷”打开一柄铁扇，对他含笑。

谢曜愣了一下，立时想起河边装神弄鬼那人。不过他很反应过来，道：“哦。原来是王先生。”

青衣书生好像知道他是故意而为之，也不去自讨苦吃，而是道：“你朋友和人打架，你为何不帮忙？”

谢曜道：“爱莫能助。”他说话间，已经打量完毕青衣书生后面六人。这六人都骑着马，另外一匹马上无人，显然是这青衣书生。

当先一人是个衣衫褴褛瞎子，右手握着一根粗大铁杖。只见他四十来岁年纪，凶神恶煞好不吓人。他旁边是个矮胖子，长个酒糟鼻；一个二十来岁女子容貌倒是温婉，腰间悬着一把剑平添几分英气，女子旁边是个粗汉，扛着一根精铁打造扁担，说是樵夫却也不像；左边一人身材魁梧，少说也有二百来斤，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胸膛，谢曜看了一眼便忙移开视线，转到后那人身上，后那人五短身材，手里提了一杆秤，似个商贩。

谢曜目光收回，又打量了青衣书生一眼，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对离他近书生抱了抱拳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几位看模样都是大大人中豪杰，劳烦帮帮我兄弟罢。”

后面六人耳力都是极好，见这种话从一个四五岁小孩儿口中说出，都不由莞尔。那貌美女子笑开，身子一跃来到郭靖几人面前，双手如同拨莲叶般轻轻一拂，三人便被分开了。

都史不乐意，朝女子恶声恶语说：：“走开！你们可知我是谁？我要打人，谁都管不着。”

都史说罢，就要冲过去再和郭靖两人打斗。郭靖情急之下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对都史道：“你可别胡来！”拖雷伸手示意郭靖收回匕首，他道：“郭靖安答，他毕竟是王罕孙子，桑昆儿子，我么伤了他会倒霉。”

“哼，你们知道就好，我……”都史正得意洋洋，身子却猛然被人推开。先前那女子震惊看着郭靖，激动无以复加：“你叫郭靖？孩子，你姓郭？你是汉人，不是蒙古人？”

郭靖点头道：“我和妈妈都是汉人。”

坐马上五人闻言也欣喜万分跑到郭靖跟前，将他团团围着。那瞎子问：“你妈妈叫什么？”

郭靖被这群怪人围着也有些心虚，只道：“妈妈就叫妈妈。”

“他妈妈姓李，单子一个萍。”谢曜伸长脑袋帮郭靖回答了，而后便找了一处阴凉地方坐着，等这群人和郭靖“认亲”。

他若没有猜错，这七人正是郭靖以后师父，江南七怪。

瞎了眼了名叫柯镇恶，武功高，为七怪之首。青衣书生名为朱聪，排行老二；矮胖子名叫韩宝驹，骑术精湛无比；扛根扁担叫南希仁，魁梧汉子叫江阿生，提一杆秤叫全金发，而后一名女子，便是越女剑韩小莹。

谢曜只对这几人比较熟悉，让他说出七怪为何来大漠，脑子一抽，却又记不大清楚。江南七怪个个春光满面，见到郭靖喜不自胜，谢曜就坐不远处，撑着下巴打盹儿。

“这是我兄弟，他可比我聪明多啦！”

谢曜被郭靖蓦然拉到江南七怪面前，吓了一跳，用胳膊肘一撞郭靖，低声问：“你做甚么？”

郭靖笑嘻嘻道：“这几位师父要教我本事，不如你也来学罢！”

“胡闹！我们只会教你一人，你这位兄弟还是免了！”柯镇恶头一偏，用耳朵听着动静。郭靖还要可是，却又被一人插嘴：“大哥，我瞧这孩子倒是不错，不如一起收了。”

说话正是朱聪。

谢曜一瞧他不停对自己眨眼睛，十分莫名其妙。

朱聪摇了下摇头，叹气说：“小孩儿，你可愿意跟我学本事？”

谢曜狐疑问：“你有什么本事？”这话问出韩小莹“嗤”声一笑，帮忙回答说：“他本事可多呢，只要你愿意学。”谢曜心想，他若是想学制造原子弹朱聪也没辙！

“好，那我跟你学。”每一个少年心中都曾有过学武梦想，谢曜也是，他也想象过飞檐走壁仗剑天涯潇洒模样。如果真学不下去，那就说明自己不是那块料，但眼下机会摆眼前，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慢着。”朱聪将折扇一合，指向不远处一座荒山，道：“我绝技是妙手空空，你能不能通过我这关总得给我看看你本事。今晚你和郭靖半夜来这山上来找我们，只能你们两人来，不许给第三个人知道……”

谢曜插话：“可是现已经有九个人知道了。”

韩小莹又是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她道：“我们七个不算。”这下换谢曜笑了，这不是兜着圈子承认他们七个不是人么。

朱聪当下明白谢曜耍心思，用折扇一戳他脑门儿，失笑道：“总之今晚你们若来，这本事就学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九阴白骨

谢曜回去想了一会儿，觉得此事要找到天书商量一番。他对铁木真谎称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好王罕部落与铁木真部落不过几里路，铁木真当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