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哭么,为我?”他问了第二遍。
她憋了半天,咬牙道:“……你脑子里长虫了么?这么触霉头的问题问个不停,还让不让人好好开车了?”
身边的男人表情松懈下来,轻笑一声:“我又没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就不能好好开车了?还是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才这么心神不宁?”
“我懒得理你……”
两人一路斗嘴,好容易达到目的地,韩单将车停在一幢造型不规则的银灰色建筑前。男人下车绕到她这一边,将门打开。
“不是做司机么?我已经按要求送你到这儿了,还要干嘛?”她一抬头看见那人警告意味明显的眼神,气势骤减,“……呃,不然一会儿我来接你?”
“是想我抱你下来,还是你自己走下来?”他凤眸微敛,居高临下。
韩单被这句话吓住,眼见那人伸手过来,兔子似的蹦下车。
“陪我进去逛逛。”男人扫她一眼,悠悠的走进大门。
她恨不得将他戳出几个窟窿来,一面在心里画圈诅咒他,一面无奈的小步跟上。
某人将两张白色的邀请函递给了前台,带着她进了门。
在这座H城最大的艺术展览馆里,正在举办的是某位抽象派新锐画家的作品展。韩单对着门口那一长串字母辨认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能完整的念出一个准确的发音来。
一进展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三米高的巨型油画,色彩浓烈颜色跳跃,她定睛凝神看了半天,幽幽的叹口气。
“觉得怎么样?”纪云翊见她好似颇有感悟,问。
她苦思片刻:“触目惊心。”
“我以为这个词是用来形容惨案现场的。”
“这张画就像是被来要债的泼了红油漆的生锈的铁门,难道还不算惨么?”她反问。
这展览大约只邀请贵宾,人数不多很是安静。韩单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仍旧很突出。跑来看这种画的大都是高雅的文艺青年,纷纷用目光向这位毫无“文艺细菌”的普通青年表示嫌弃。尤其是站在不远处的长发青年,狠狠的瞪她一眼。
两人走到另一幅面前,纪云翊问:“看出什么意境了么?”
韩单盯着那白圈中间的黄圈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咸鸭蛋。”
他憋着笑继续看画,肩膀一颤一颤的。
“这位小姐的想象力真丰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两人背后飘过来,吓了她一跳。
说话的正是那个长发青年。他很瘦,皮肤在那身黑色的西装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黑框眼镜下目光凌厉,面目清俊,但带着些傲气。比起纪云翊的霸道,他的高傲则显得更加阴柔。
“谢谢。”韩单不知该怎么回应,索性道谢。
“不知道从这位小姐的角度看来,作者画这幅画的意义是什么呢?”
“可能是……饿了?”她猜测。
青年脸色又黑了几分,他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即将爆发的情绪,咬牙切齿道:“这张画包含了画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中心的小圆代表着被子宫包裹的幼小生命,在孕育中长成……”
“一个咸鸭蛋。”站在韩单身旁的纪云翊悠悠转身,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看见他,长发青年一僵,舌头打了结:“你,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人给我送邀请函的么?”
“你以前从来都不来看的。”青年一脸委屈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眼睛一亮,“难道……你就是韩单?”
“诶?!”她惊讶自己居然这么有名?
“你好,我是叶乔。”他伸出右手,眯眼一笑,“欢迎来看我的画展。”
韩单一头黑线,冒汗道:“看画家介绍的名字,我以为是个外国人。”
“我是西班牙籍,你也可以叫我弗朗西斯科。”
“幸会,幸会。”两人握手,韩单脸上一红。刚说到咸鸭蛋就蹦出个咸蛋超人来,难免让人尴尬。好在对方似乎毫不在意,与他们有说有笑。
叶乔有着西班牙人热情奔放的性格,说到开心处将胳膊搭在她肩头:“带你去看看我最得意的作品。”
纪云翊冷着脸将他的爪子拍了下来:“一边接你的客去。”
大约是此人蛮横惯了淫威浩荡,叶画家敢怒不敢言,只得哀怨的道一句:“你们随意转转”便飘走了。
场面重新安静下来。
韩单看了看身边明显兴趣缺缺却又异常执着的一幅一幅画看过去的男人,想到自己的大好青春就这样被浪费了,不由痛心疾首。这些画实在不属于她能欣赏的范畴,于是左顾右盼的,倒让她发现了有趣的事儿。
不远处有几个看画姑娘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朝自己这边飘过来。
韩单不由心里暗笑。感情这地方不只有自己看得不是画。她看的是寂寞,这些姑娘们看的是帅哥。她轻咳一声,低声道:“你艳福不浅。左边一个,右后一个,都偷偷瞧着你呢。”
“看来书上说的对,美术馆的确是容易摩擦出感情火花的地方。”男人淡笑。
她正要问是什么书,只见那人绕到自己身后,将她拢在怀里。她头皮发麻,想要挪步却被用力抱住动弹不得。他的呼吸落在耳边,激起一阵微小的颤栗:“不喜欢我让人看的话,这样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禽兽墨:咳,鉴于拖沓的禽兽墨现在才交稿……亲,鞋子就不要往上扔了啊……喂喂,不要打脸啊……
新闻:一只叫禽兽墨的火星生物刚才在群众的围攻下口吐白沫,貌似已经阵亡。
禽兽墨:(最后一口气)猥琐星,给我力量吧!
一道天雷,原地满血复活。
……
群众:谁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啊喂!!!
禽兽墨:极其缓慢的更新中……情节已经逐渐明朗……那么,再会……(遁逃)
第四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咳,这一章是拿来缓冲的。
因为我交稿比较迟,所以出版也会比较迟。排版啊,画封面啊,考虑赠品啊,等等,我家兔子编辑也很勤力……预计出版要到年底了。(我为什么会觉得良心不安啊,我根本就没有节操这种东西啊)
这也是出版前发的最后一章了。谢谢各位亲捧场。
于是,接下来我便转战《琉璃》了。有空来拍砖哟~
她像只烤鸡似的憋红了脸;抬脚便往后踹。纪云翊被踢得闷哼一声,恼道:“你是驴吗?”
“你再不放开我就踹死你。”
他悻悻地松手。
见那两位姑娘果然转移视线去看别的画了;韩单腹诽,你们要知道这人性格有多恶劣;还会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瞅他才怪……
“是什么书?”她还是好奇。
“你沙发上那本。”
“……”韩单窘了。那本《恋爱的365种方法》是阿洁买来送她的……那个叫墨青城的作者根本就是个渣,什么电梯、茶馆、更衣室的乱写一气,能邂逅个鬼的爱情。她忽然一个激灵,瞪圆了眼:“为什么你会看这种书?”
“你能看的;我为什么不能?”
“我才不看。”她大放厥词;“我这把年纪了什么男人没见过,还用看那个?”
“相了那么多次亲,没有一次成的;你也算是朵奇葩。”某人眼里都是怜悯。
“要你管!”她被说到痛处;恼羞成怒,“你就在你的美术馆里邂逅爱情吧,姐不奉陪了。”说罢转身就走,结果却被人揪住衣领拉了回去。
纪云翊扫她一眼说:“我正在学怎么和女人约会。”
韩单讶然:“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恋爱了?”直到看见他耳根泛起的一抹可疑的红色,她才不禁失笑,“是在追还是已经得手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冷着一张脸。
“切,我才懒得知道。”她挑眉,“所以,你现在是来踩点的?”
他淡淡地回看她:“不愿意帮我吗?”
韩单的表情僵了一瞬,笑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掏出信用卡随手招招,就有姑娘前赴后继而来的男人,不需要我出谋划策。”
他的目光如月色,薄薄一层,清冷却又带着些柔软:“租你半天。”
“租金一千,恕不还价。”她冲他摊开手掌。
“好。从现在到晚上十二点前,你归我了。”他把卡丢给她。
“纪老板真爽快。”她笑成一朵喇叭花,“走吧,我带你去普通人约会该去的地方。”
街角有名的茶餐厅,外带各种煎炸小食。
韩单边吃边问:“好吃吗?”
纪云翊用纸巾抹嘴巴:“太烫。”
韩单噎住:“那是你吃得太快了!”
室内装潢成一个蘑菇城堡的奶茶铺,满是诱人的香甜气息。
韩单陶醉中:“味道怎么样?”
纪云翊喝一口,皱眉,塞回她手上:“太甜。”
韩单窘:“这是要干吗?”
纪云翊将她的那一杯拿来吸了一口:“这杯还可以。”
韩单暴躁:“那是我的!”
纪云翊:“你可以喝我的。”
韩单奓毛:“你那杯是榴莲味的,臭死了!普通人有人会买这种口味的奶茶吗?”
街角的陶艺馆里放满了瓶瓶罐罐,美女师傅热心指导,两人花了半个小时各做出小挂坠一只。
其间……
韩单一脸认真:“兔子是这样做的,没错吧?”
美女老师冷脸:“我刚教过了,为什么不认真听?”
……
美女老师微笑:“帅哥,你的老虎做得好逼真啊。”
纪云翊冷脸:“是猫。”
美女老师再微笑:“你很有天分啊,需要办张年卡不?我可以给你打三折哟。”
纪云翊皱眉:“免了。”
美女老师哀怨:“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嘛。”
韩单掀桌:“老娘不做了!”
……
只有寥寥几名观众的偌大电影放映室。
“下午场票价打折人又少,很划算。”吃着爆米花的韩单,整个人窝在沙发椅里。
“所以你就带我来看一场没头没尾的电影吗?”
她自动忽视掉其中的怨气:“不是时间不够吗,下次你带她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完整版了呗。”
意料之外的沉默。
韩单抬眼看去,纪云翊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眼眸像一泓深潭,在苍白的雾气掩映下深沉如许。
大屏幕上放着一对恋人的离别,枪炮轰鸣中,那一吻的缠绵,在小提琴婉转的轻吟中更显哀伤刻骨。女主角静静地坐在废墟里,怀里抱着死去的爱人。
“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你了。”
“因为心太疼了。”
那颗眼泪掉落下来的时候,纪云翊倏然离场。
南麓街的这家咖啡馆纪云翊从没来过。它店面不大,深绿色的木门有些剥落的痕迹,门口种了两排花草。若不是门牌上有“南离coffee”的标识,他还真以为这只是个老旧的花店。
店里面别有洞天。地中海风格的碎瓷拼凑出墙面上斑驳却不凌乱的纹路,还有巴洛克式装饰柱、欧式壁灯、角落里的老式唱机。落地窗用精巧的浅紫色窗帘纱幕遮挡,有一种被深藏起来的低调奢华。随处可见各类植物,有开花的、含苞的、闭叶的,繁盛一时。
下午的时光,坐在靠窗的一角,嗅着空气中黑咖啡厚而浓的袭人香气,听着耳畔舒缓流畅的法语歌,倒真是惬意。
“不错吧?”她问,眼睛亮亮的,像是某种邀宠的小动物。
“你喜欢这儿?”
“嗯,这儿人少安静,风格又很别致,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她有几分得意。
男人弯着嘴角,低头抿一口盛放在湖蓝色瓷杯里的摩卡,半张脸融在阳光里,金色的光落在他微垂的眉梢和睫毛上,仿佛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门上的风铃发出一串空灵的音符,有人进来了。
韩单一抬眼,呆住。
来的竟然是久违了的杜松。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躲,于是随手拿起一本杂志遮在面前,假模假式地翻。视线从侧边偷偷望过去,却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却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是一个穿着酒红色裙子的女人。
“啊,这地方好有味道。”红裙女很是惊喜地拽着杜松的胳膊扭了扭,“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咖啡店?”
“傻瓜,我还不了解你吗?”他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是老样子,卡布奇诺?”
“今天不想喝那个,我要拿铁。”
“好。你再抓着我摇,我就要晕了。”
女人将他的胳膊丢掉,佯怒道:“怎么,嫌我黏着你了?是谁说要赔礼道歉才拉着我出来的?”
“上午的谈判很重要,结果你准备的资料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要是我不冲你发火,张副总估计就要直接炒了你……”
“我不听,反正你冲人家凶了。”她扁着嘴,委屈无限。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乖,别闹脾气了。”
杜松眉眼依旧温柔,而这温柔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让韩单仿佛吞了苍蝇一般,顿觉铺天盖地的恶心袭来。
“要坐哪儿,靠窗?”
“窗边有人了。”红裙女人小声嘀咕,嘟了嘟嘴巴。
见两人走近,韩单只觉脑子一热血气上涌,“啪”的放下杂志起身:“我们走吧。”
这个动静惹来两人的注意,杜松表情僵了几秒,略带不自然地打招呼道:“韩单,真巧。”
“是啊,真巧,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学长。”她虽然笑着,眼神却很冷地对上红裙女人问,“这位是?”
“我是杜总的助理,章慧丽。”大约是女人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了韩单的不善,她微微仰起下巴,看起来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这名字好听,既聪慧又美丽。”说罢她勾唇,“美丽有目共睹,聪慧倒名不副实了。”
大约没想到从来都像温开水一样的韩单会忽然变得言语带刺,杜松竟不知如何应对。而那女人早已脸色煞白,提高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看见有人把大好年华糟蹋在有妇之夫身上,有些惋惜而已。”
“真有趣,别人的事情你管得这么起劲、这么义愤填膺,到底是为了所谓的公德心,还是在心里暗恋着谁未遂,拿我撒气呢?”章慧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即将这球踢了回去。
本是无心一脚,却意外正中球门。
韩单被噎住,脸涨得通红。
“只有屎壳郎才会把粪球当成宝贝,以为这世界上谁都有兴趣尝一尝。”只听一个冷到掉冰碴的声音响起。
章慧丽大怒:“你算什么东西?”
一直背向他们坐着的男人起身,转向这边。杜松慌了神,强自镇定,狠拽了一□边的女人斥道:“你怎么说话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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