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能有什么问题?”韩单不解。
阿洁耸耸肩:“这些富贵人家的破事儿想想都复杂。话说,你这另一半打算什么时候补齐?你家老佛爷都快急死了吧?”
她耸耸肩做无辜状:“缘分没到,怎么强求?难道我要去大街上随便拉一只来结婚?”
“未尝不可,事在人为嘛。”
“……”
两人热热闹闹的谈了一阵,考虑到孕妇容易疲惫,韩单便要告辞。临走的时候,阿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翻出一张卡来递给她问:“这是收拾屋子找到的,程渊说不是他的,我猜肯定是你的。”
韩单接过,眼神一暗。
“怎么了?”阿洁问。
“没什么。”她抬眼微笑,“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胎。”
“嗯,路上小心。”
转身向电梯走去,却不觉在对面那扇门前停了步。
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一切都不同了,巨大的圆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暗色的布艺沙发,一个戴着眼镜的男青年推门而出,手上抱着一堆书,看见她站在门口吓了一跳,问:“你找谁?”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你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吗?”
“不太清楚,你是他朋友?”男青年挠挠头说:“我来看房的时候吓了一跳,巨型的床、衣柜和浴缸,其它居然什么都没有。花了这么多钱装修,连格局都改了,结果只租两个月。最后连家具都没搬走,全送给房东了。”接着补充一句,“你这朋友还真大方。”
她淡淡一笑,与对方礼貌道别,走进电梯。
手里握着的黑色信用卡仿佛带着炙热的温度,灼烧着肌肤。像是通往过去的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沉重箱子,重读那些与他有关的过往。清晰的,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吻结束时他复杂表情;他说“你以为这是交易”时恼怒的样子;还有他摔门而出时的那声巨响。
辛苦铸就的防线轻而易举地一溃千里,让她有些沮丧。烦躁的情绪涌上来,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在楼梯口差点和提着大包小包的程渊撞个满怀。
“这么快就走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他问。
“阿洁要多休息,下次有空我再过来陪她。”
“好。”
“那个……”她欲言又止。
“有事?”程渊问。
她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开口:“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洛霄的联系方式?”
时值傍晚,H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中心,金丰大厦二十层的咖啡厅。
拉小提琴的姑娘正在独奏《卡农》,打着银色领结的侍应生缓步走在侧前方,将她引至靠窗的位置。
男人坐在沙发上,翻看手里的资料,一边和站着的秘书说着什么。看见她时,将手里的纸放下,示意秘书先离开,笑道:“好久不见。”
眼前一身正装的洛霄让她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仿佛他与那个倒在沙发上叫嚷着再来一罐啤酒,在饭桌上展开筷子大战抢鸡翅膀的洛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她所熟识的洛霄脸上永远是一副慵懒而温和的神色,每一个动作都是随性恣意的,就像童话故事里居住在森林里的年轻男巫师,有着英俊的容貌和变幻莫测无可捉摸的心。而坐在对面的男人却更像是财经杂志上用大版面长篇幅报道的平面人像,有着浮在表面的笑容和冷静锋利的眼神。
“抱歉,让你久等了。”许久未见,她在说话时带了些拘谨。
“我刚到一会儿。”他依旧眉眼弯弯笑得炫目,伸手抓着领带结问,“介意我稍微衣衫不整一下吗?”
韩单连忙摇头:“随意。”
“好在吃饭时间不用面对公司里那些老古板,不然我会疯了的。”洛霄扯掉领带,将脖颈处的衬衫纽扣解开然后结实地靠在沙发上:“边吃边聊,我饿坏了。”
这种情况让她无法拒绝,只得点头。
“鸡肉没你做的好吃。”他一面吃一面惋惜道。
“你吃那种家常小菜的机会不多,觉得新鲜罢了。”她笑。
“很怀念去你那儿蹭饭的日子,很放松,让人愉快。”他望着她,似在回味,“大概是我们无法体验的家的味道,所以让我们很迷恋,尤其是他。”
韩单知道他所说的“他”是谁,只默然。
“你来找我,是和他有关的事?”
“嗯。”她惊讶于他的敏锐,将那张信用卡拿出来递给他,“可以拜托你帮我还给纪云翊吗?”
洛霄望着她,神色间依稀有几分早已猜中的了然:“虽然我很想帮忙,不过既然是他给你的,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没有权利替他收回去。”
她十分无奈,深呼吸:“那能告诉我他现在的联系地址码?我可以邮寄给他。”
“恐怕不能。”他回绝得很干脆,不给理由。
睫翼覆住眼睛,她勉强笑了笑:“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你……”他欲言又止,似乎是斟酌了片刻后问:“还在玩《六界》吗?”
她摇了摇头。
洛霄微微勾起唇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忧郁让他的笑看起来有几分萧瑟。“的确,抹掉一切交集才能彻底的忘了他。”
韩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此刻,这个男人就像是庞大迷宫的守护者,神秘的让人忍不住靠近,却又不断迷失方向,找不到归途。
“你是雪牙,对不对?”她忍不住求证。
“你一直很聪明。”男人轻笑,“时间不早了,楼下会有司机送你回去。”
她略颔首道别,转身离去。
洛霄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
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晚,像是一个眼神妩媚的风尘女子,极尽妖娆。
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在一旁弯腰整理资料的秘书忽然听见他喃喃自语。
“早知道就不答应了,信守承诺什么的,和我真不搭呐……”
58、榴莲,是一种让人爱憎分明的食物。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她再度登陆《六界》。
许久没有上过游戏,看见熟悉的景色,有一些恍惚。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热闹的街市,拥挤的人群,脚踏飞剑掠过半空的人们,高大凶恶的野兽们沉重的鼻息,红裙黑发的花妖容颜如旧。仿佛时光不曾流逝,而自己亦从未离去。
好友列表里一片深灰色的名字安静的沉寂,而何处风流的名字已经不见。终究还是有什么被改变了,不再是最初的样子。
像从前一样,在NPC处接了跑腿任务,然后一路颠簸地在城里穿梭,领奖励的时候系统提示包裹剩余空间不足。
看着包裹里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叹口气,只得去钱庄“卸货”,意外的被钱庄的胖掌柜拦在了外面。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设置过钱庄密码,可是麻烦谁来告诉她一下,那个“您好,为确保您的财产安全,请输入保管密码”下面的输入栏是怎么回事儿?
见她一脸着急,韩双凑过来研究了半天,问:“你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你见过放着一包东西不偷,只弄个密码为难人的盗号贼嘛?”她飞去一个白眼。
“也对……难道是那人故意调戏你?”
“就算是调戏也该留封信什么的,一条留言都没有!”
“这个密码什么的,是游戏版本更新的新内容?”
“早就有了。一般有极品装备或者巨额存款才会设置,我一穷二白的根本不需要,所以从来没设过。”
韩双怜悯的看她一眼:“姐,你的人品已经衰到这个地步了啊……”
“……”她抓耳挠腮了半天毫无头绪,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点了右下角的“找回密码”。
“请在下方空格内输入您预留的密码提示问题。”
“问题一:我最不喜欢的水果?”
韩单把水果挨个想了一遍,斟酌再三,试探性地输入“榴莲”。之间输入框后面出现一个绿色的小勾,当即跳到第二题。
“问题二:我不能忍受别人吃的水果?”
她挠挠头,继续:“榴莲。”
“问题三:我闻见气味就跑远的水果?”
她一脸黑线:“榴莲。”
“回答正确,恭喜您成功找回密码,您的保管密码是‘liulian’。”
韩单翻倒。这给自己设置密码的人还真是对榴莲情有独钟,而且也够了解她。这种水果是韩单少数不喜欢吃的水果之一,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味道,每每看见都退避三舍。虽然知道营养价值很高,却入不了口。
一猜即中的她哼着小曲打开的仓库,愣住。
关上,再打开。
再关上,再打开,她揉揉眼睛。
谁来告诉她那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顶级丹药、稀有材料、炼化满星的成套装备、商城出售的各种烧钱物堆满了将整个仓库,而金钱区域里显示出的数字也让她瞠目结舌。
一个六后面跟着八个零。
她数了两遍,激动得眼发花手颤抖。六亿元宝……在我的钱庄里……这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吧?是系统BUG连接到别人的钱庄了吧?是黑客入侵改程序了吧?是外星人攻占地球发福利了吧?
一瞬暴富的韩单陷入死机状态,满眼都是那长串的零。直到“钱从哪儿来的”这个问题从理智里奋力钻出来,叮咚一声,系统自动重启了。
天降横财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把这些东西通过交易转移到她的号上来。
能够设置这种提示问题的,知道她账号密码的,有这样经济实力的,会愿意将这些全部给予她的,只有一个人。
她喉咙有些干涩。
在朋友搜索的姓名栏里输入“何处风流”,无论几次都一致跳出“您要查询的玩家不存在”的提示。韩单思索几秒,重新进入登陆界面,纪云翊曾经告诉过她账号和密码,而她一次也没有用过。输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忐忑。然而当提示框里“该账号不存在,请核实后再试”接连出现的时候,忐忑变成了某种不安,就好像明明记得把手机放在包里却怎么也找不到时的不知所措。本以为他从自己的好友栏消失是因为他断绝了好友关系,却居然是删了号。
明明存在的,就这样消失了。她飞快地打开论坛,搜索关于“何处风流”的资料,距今最近的一个帖子是一个月前记者团贴出的《莲姬情变强离,两男大打出手》。帖子硬生生把三人写成了一部感情纠葛的“穷摇”大戏,结尾处提及了那场战斗的结果。何处风流胜了梦魇,而意外的是,打完后他解散了暗阁。
至此,他就如同泡沫一样消失了。
唯一留下的是转移到莲姬仓库里的所有家当,像一道痕迹,证明他曾存在过。
心尖上那一点酸涩被扩大开来,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懊丧。就好像电视剧里一个被划归到反派的角色,却在最后时刻忽然转念成为一个好人,让人爱不得恨不能。韩单烦躁到碎碎念:这厮既然删号又不删个干净,把这一堆东西留给我干毛?算是给我道歉吗?让我惦记着你的好吗?让我睹物思人缅怀你吗?我看起来像是这么闲吗?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把这些东西都丢掉吗?
她一头趴倒在桌子上,哀嚎。
真……舍不得……
精分状态下的小气鬼癫狂了,吓得韩双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反正这堆宝贝已经在自己手上了,又找不到地方可以送还,她索性坦然接受。花了半天时间整理好,却意外的看见梦魇的组队邀请。
'队伍'莲姬:你居然在。
'队伍'梦魇: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队伍'莲姬:呃,对了,我该还你钱。
'队伍'梦魇:这个不急。
'队伍'莲姬:趁我现在有钱,你还是拿着吧。
'队伍'梦魇:呵,走吧,我陪你去做任务。
'队伍'莲姬:嗯。
寒鸦腹地在神域西南角,怪物密集而且是许多掉落物收集任务的定点区域,是许多玩家挂机或组队刷怪的好地方,因而时常有为争夺地盘而引发的冲突。不料今天倒是平静的很。
'队伍'莲姬:这儿现在变得这么安静了,记得之前人山人海的,每次没打几只怪就被人砍回去了。
梦魇发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队伍'莲姬:你不忙了?之前似乎很难得上游戏。
'队伍'梦魇:最近闲赋在家,十分清闲。
'队伍'莲姬:恭喜施主脱离苦海。
'队伍'梦魇:多谢师太。
两人边聊边打怪,效率倒也挺高,此时,一条暗色密语出现在屏幕上。
'密语'蝴蝶兰:贱人,你害风流哥哥删了号还有脸和梦魇在这儿包场亲热?别太得意,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等着你被梦魇甩掉的那一天!
她思索了半天才记起这位蝴蝶兰小姐是谁,叹口气问梦魇道:“你让人清场了?”
“有谁和你说什么了?”他问。
怪不得这儿安静成这样,她黑线:“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其实人多一点也挺热闹的……”
“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太在意。”
“嗯。”
说不在意,其实也很难。何处风流在强离之后的删号举动将群众的思路完全误导向“莲姬劈腿”的假象,而梦魇的介入更是让事态升级成了一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状况里。就像她预料的一样,蝴蝶兰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整个晚上不断有曾经爱慕着何处风流的姑娘们对她采用各种“批评教育”,只不过都是用密语的形式。韩单很清楚,之所以没人在世界频道开骂,因为她的身边有梦魇。暗阁的解散将血色盛宴推向了巅峰,手握权柄的梦魇则成了绝对实力的驾驭者,没有人愿意以卵击石,而一旦脱离了梦魇的保护,她必然会被那些蛰伏的女人们拆骨入腹,就像掉进蛇穴里的小白鼠。
“那个……能教我PK技巧吗?”她问。
“为什么要学?”他有些诧异。
“有人说过,如果不想被人追杀的走投无路,起码要学会怎么逃跑。”她答。
他莞尔一笑:“走吧,去竞技场。”
相比起何处风流的野外放养式的教育法,梦魇真的算是个敬业的好老师。他会详细讲解各种要点、操作指法和技能顺序。实战的时候也相当温柔,把攻击调到最低,确保她的安全。
几轮练习下来,韩单虽然反击无力却也熟悉了对方的攻击模式,魅惑成功的几率也越来越高。只不过精神高度紧张状态很容易累,于是便趁着休息时间翻翻密语频道,看看这群姑娘还能折腾出什么有新意的骂人方式来。其中一条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密语'牡丹望月:我有话和你说,来永夜城。一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