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蓝镗泽那个家伙送自己来的医院?如果是这样,还是原谅他说过的残酷话吧。不过,就算他丢下自己不管,最后还是会原谅他然后赖在他身边。从高一开始,安成和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吗?时时事事顺着蓝镗泽,为蓝镗泽收拾一切烂摊子。
对着感冒咳嗽还努力讲课的女老师,蓝镗泽能说出“昨晚走的时候忘记给她盖被子”这样的话,传到老师耳里后,拼命给老师道歉的却是自己。
皮带坏掉以后可以当着全班女同学的面掀起衣服面不改色的说“喂!安成和,帮我修一下皮带”,然后让面红耳赤的自己蹲在他面前修理还穿在裤腰上的皮带。
与同学打赌输掉后可以毫不在意的在教室表演脱衣舞,引得女生尖叫躲避,幸好自己死死拽住蓝镗泽才守住最后防线,只以蓝镗泽门户大开露出内裤收场。
蓝镗泽的恶劣,自己应该早就习惯了。
第一次被蓝镗泽的口不择言气到,搬着桌子打算离开的时候,蓝镗泽一把抓住自己的书桌,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说着“不许你离开我”。
在自己放下书桌后,仿佛为了掩饰失态般将他的桌子搬离两公分补上一句“只准我离开你”,那时便已经决定无视那张嘴巴里说出来的任何恶劣话语了。
是因为昨晚的亲吻让自己多了一些期待所以才会觉得蓝镗泽比平时更加恶劣?在心中嘲笑着自己,安成和准备坐起身。
重症哮喘病人发病很吓人,抢救不及时便会死,已有好几次因为各种因素发病,但是恢复起来也很快。腰部用力,安成和却发现身体凝滞在床上无法动弹。
“你不要起身。”随着门打开的声音,低沉成熟的男音快速靠近,一只大手按住安成和准备坐起的身体。
“你刚醒过来躺着不要动。”男人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这是一张端正但不甚抢眼的中年男人面孔。视线顺着男人的脸滑下去,滑到胸口的地方,那儿不是白大褂,而是一件从布料和做工来看价格昂贵的西服。
“请问您是……”安成和看着这个不认识的男人。
“我是?”男人脸上一片错愕之色。
“嗯,请问您是谁?”安成和眨眨眼睛,不是自己刚刚苏醒头脑不够清醒,会关心自己的陌生男人身上确实没有穿着白大褂。
“我是你的经纪人啊。”男人虽然回答着安成和的问话,但脸上的表情真真实实的展示着内心的疑惑,“小凉你不认识我?”
“小凉?经纪人?”对上男人视线,安成和有些奇怪,自己的名字里面没有“凉”字,而且经纪人只有艺人才有吧?
“你在拍摄现场遇上事故,伤到头部和右腿,幸好送医及时。”男人强迫自己的脸挂上微笑,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床边。
“事故?”安成和有些混乱。
“今天拍摄的场景中有飙车的场面,安排了替身演员,你非要自己上,拍急转弯镜头时摩托车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男人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以后这样的镜头还是尽量让替身演员上,你毕竟还没满十八岁,也没有驾照……”
“我伤得很严重吗?”安成和越来越混乱,拍摄现场……替身演员……飙车……从小因为身体因素连自行车都没骑过,难道自己作为安成和卑微的爱着蓝镗泽的事只是被称作“小凉”的人昏睡中做的一个梦?
还是因为头部伤势严重,产生了记忆混乱?
“头部直接撞击地面,破了一个洞,腿上也有不少皮外伤,出血较多,所以你现在浑身乏力。”男人的思路被安成和带到了相对不认识他这件事来讲无关紧要的伤情介绍上。
安成和摸摸头上厚厚的纱布,试着动动腿,头部和腿部确实有痛感传来,哮喘病人发病倒在地上应该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吧。
努力的搜索着记忆,可是那儿只有作为安成和存在的记忆,与男人口中所说的叫做“小凉”的演员有关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
“我是演员吗?”安成和问出在男人看来十分愚蠢的问题。
“是啊,因为你出了事故,那部电影也更换了主演。”男人叹一口气。
“出了事故就要被换掉?”安成和有些惊讶,因为拍摄电影才会受伤,还会被换掉吗?
“虽然你外形很好,但是因为太尖锐的个人特点反而影响了剧中人物的展现,所以导演极不情愿将角色给你,我费了很大功夫才争取过来,现在正好有理由换掉你啊。”
“是吗。”
仿佛是询问又仿佛是明白的语气让男人发觉安成和的不对劲,如果是往常,这位年纪轻轻便凭借着良好的外形跻身模特界和影视界的娱乐圈新星,在听到自己被换掉这种事会暴跳如雷的。
“小凉,你是不是……”男人小心翼翼刺探着。
“我没有那些记忆,拍电影啊,飙车啊什么的。”安成和微微皱眉,努力回忆着,无论如何回忆,头脑中也只有作为安成和的记忆。
家境贫寒、从小便有严重哮喘的高三学生,一切顺着蓝镗泽心意,卑微的爱着蓝镗泽的安成和的记忆。
“小凉……”男人瞪大眼睛打量着安成和,然后转身奔出病房。
望着风一般离去的男人背影和急忙中忘记关上而大开的病房门,安成和盯着门外的走廊。护士推着金属小车来来往往,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自己确实是在医院没错。
一会儿,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带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走进来。
一番问诊后,医生作出受到惊吓或者头部因撞击而暂时丧失记忆的诊断结论,得到医生多到医院的花园走走精神放松后说不定就想起来的和蔼安慰后,安成和用目光送走医生。回答医生问题时安成和隐瞒了自己记忆的事情,被诊断为记忆丧失也不错。
“我觉得身体好些了,你可以扶我起来吗?”安成和想要坐起身,有些东西需要确认一下。
在男人的帮助下,安成和小心坐起身,打量着这间病房,这是单人病房,病床旁边的桌上摆满鲜花。
“你入院的消息传出去,粉丝送来许多礼物,我帮你收起来了,这些是剧组工作人员送来的。”男人整理着花束,“医院门口现在还围着很多记者和粉丝,你还是尽量呆在病房的好。”
头脑越来越混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暂时性记忆丧失,自己为何会有作为安成和活着的记忆?伸手拿过花束中的卡片,安成和念着上面的名字:“微生凉。”
男人叫自己“小凉”,那么微生多半就是姓氏了?微生……微生……安成和反复念着这个奇怪的姓氏,抬头问道:“我是日本人?”
“哈?”男人停下整理花束的手,叹一口气,男人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男人滔滔不绝的介绍让安成和大概了解了微生凉的资料,今年17岁,正在上高二,在模特界小有名气,也演过两三部电影,是个在娱乐圈快速崛起的新星,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倚着床头,听着男人的讲述,虽然了解了“自己”,安成和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脑袋中十多年的生活经历恐怕在艺人的工作中起不到一点作用,以后怎么办?
“我躺得有些累,你能带我出去转转吗?”想要去庭院走走好好整理整理大脑,安成和询问着男人,礼貌疏离的口吻中带着几分央求,
在男人的帮助下,安成和单腿站在地上,眼睛与地板之间的距离比往常远了很多,这一违和之处让安成和一阵发愣,看来自己的个子很高啊。
想到这儿,安成和笑了,如果身高不够高也做不了模特吧?比平时更高的视线水平让安成和颇有几分不习惯。
拿过倚在病床边的拐杖,安成和尝试着让右腿轻轻着地,没有想象中疼痛,小心翼翼的动作引来男人轻笑。
“小凉,你的腿没有骨折,只是摔倒翻滚的时候被地上的碎石拉去一些皮肉,伤口有些深罢了。”听到男人的安慰,安成和将身体重量分配一部分在拐杖上,慢慢地走向门口。
站在住院部大厅,安成和盯着大厅内大大的落地镜子,镜子中的脸无论如何看都是自己不认识的脸。那是一张五官深邃漂亮的脸,视线往上,安成和注意到镜子中的人头部虽然缠着厚厚的纱布,仍然能看出头发非常浓密,发丝在额前垂下,轻轻扫着鼻尖。
伸手拉拉头发,安成和确认着是否有痛感。
“我特意拜托医生,没有剃光你的头发。”男人微笑着,将安成和的动作理解为不舍得自己的头发,确实剃光头发重新长起来要花很长时间呢。
走出医院大楼,安成和深深吸一口没有消毒水味道的清新空气,抬头看着天空飘过的云彩,虽然还刮着强劲的风,但温暖的南方已是鲜花遍地,带着花香的空气让安成和稳定不少。
不管自己究竟是安成和也好,微生凉也好,总是要活下去的。
杵着拐杖,漫步在医院面积巨大的庭院中,来来往往年轻病人和护士远远的指点着,不时传来“微生凉”的惊叫声。脸孔也好,身高也好,都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可能安成和真是自己梦境中的人物吧。安成和越来越相信自己是微生凉而不是安成和。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网路突然断掉了,吓坏我了,还好还好,现在能上了,赶紧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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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新生
走进庭院中造型雅致的小亭子,刚好是午休时间,不少护士呆在亭子中闲聊,看到走进来的安成和,纷纷瞪大眼睛。一名护士跑上来请求安成和签名,接过护士递上来的笔和记录簿的硬塑料夹板,安成和犯了难,名字签在哪里呢?
看出安成和的犹豫,男人开口指点着安成和,安成和在硬塑料夹板上头签上工工整整的“微生凉”三个字,还给脸上明显有几分失望的护士。
既然有人要签名,自己无疑是个明星了,男人没有说假话。
“小凉,签名是讲究艺术的。”搀扶着安成和,男人蓦然开口。沉浸在思考中的安成和被男人突然发声吓了一大跳,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自己的不悦。
“不要签得那么工整,好像高中生。”男人从口袋摸出一张纸递给安成和,上面的签名虽然看不出写的是什么,不过看着倒是挺漂亮。
“还有,那位护士递给你的是擦不掉的特殊签字笔和硬塑料夹板,是想让你签在夹板上,每天可以向同事和病人炫耀,你要签得大而醒目。”男人一点一点教着安成和。
原来因为这个护士才会表现出失望啊,看来做明星也挺累。
“林先生您真是个经验丰富的称职经纪人。”安成和朝着跟在旁边的男人微笑。
“当然,我担任过好几位当红影星的经纪人,直到发掘小凉你。”男人语气自豪脸上露出几分苦涩,“公司派我去孤儿院参加慈善活动,在那里我看到了你,坐在柔和的阳光下,眼神锐利不羁,漂亮的五官和身体线条让我欣喜若狂,活动结束后立马请示了公司。”
男人扶着安成和在路边长椅上坐下,将拐杖依靠着长椅,安成和静静听着。
“果然,包装好以后小凉仿佛在说着‘你们都看着我吧’这样的话,紧紧抓住每一个人的视线,接下来频繁参加走秀,还拍摄了两部电影,那时候我真是每天都很开心啊。”讲到往事,男人脸上露出笑意。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你特征太过于明显锐利,与很多时装秀和电影格格不入,慢慢的将路子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男人有些沮丧,“虽然感觉小凉你现在将个性完全收敛,不过我觉得只是因为你现在身处医院,不是说么,生病的人最脆弱。”
“我应该让您吃了不少苦头吧?”安成和微微笑着,视线落在已经颇有几分绿意的草地上。
“是啊,每次为了选择适合你演绎的时装秀,争取你能出演的电影,很费脑筋,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那位名导演的片子,可惜你固执的非要自己表演飙车镜头,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能让你的事业掀起一个小小的高峰。”男人苦笑着。
“现在也只能把它当做一个梦了。”男人低垂下头,叹一口气。
“林先生,人的梦境会取代记忆么?”望着在草地上奔跑的孩子,安成和唇角挂上微笑,那些孩子虽然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仍然十分活泼。安成和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哮喘发作严重到住院,还忍不住淘气,母亲担心的跟在身后的情景。
“应该不会吧。”男人有些困惑,“谁知道呢。”
“如果是特别长的梦境呢?”安成和紧紧追问。
“据说人在清醒后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实际也只有几秒钟,小凉你昏迷了好几个小时,大概一直在做梦吧。”男人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我受伤昏迷了几天?”安成和询问着经纪人。
“你是今天才受伤的,我刚才不是说昏迷了好几个小时么。”男人苦笑着回答,事故发生后,微生凉的头部血流不止,自己被吓得够呛,医生也说可能会昏迷很久,没想到很快便苏醒过来。
“哦。”安成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是今天才受伤,那自己脑中安成和的记忆应该是昏迷中的梦境吧。安成和心中一阵安心,自己果然是微生凉。
得出结论后,抬头看着碧蓝天空中缓缓行进的云,心中一阵轻松。既然是梦境,蓝镗泽便不存在,蓝镗泽不存在,自己那想起来便会让心脏阵阵紧缩的爱恋也只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
猛烈的风已经停息,此时微风拂面,飘着淡淡花香,垂落鼻尖的发丝被风拂动,扫着脸颊带来丝丝痒痒的感觉。站起身,安成和感觉腿又酸又胀。
因为腿还微微有些疼痛,安成和行走时小心顾及腿伤反而让腿又酸又胀,于是只好放弃继续散步的想法,往住院大楼走去。
从电梯中走出来,转过走廊转角,垂头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身影让安成和刚刚坚定的信念剧烈的动摇起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看错的熟悉身影,这是幻觉?还是梦境?揉揉眼睛,那个身影还在……
蓝镗泽,怎么会?为什么蓝镗泽会在这里?难道蓝镗泽不是梦境制造出来的?收回脚,安成和躲在转角处,大脑重新陷入混乱。
“说起来,那孩子今天摘除呼吸机吧?”
“好可怜的孩子,已经昏迷十多天了,虽然靠着呼吸机维持着生命,不过脏器衰竭已经发展到无法遏制的地步了。”
“他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所以从偏僻的小城送到我们医院,结果还是没法救活啊。”
“哮喘发作时虽然送医及时,但是窒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