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社稷长久。臣认为只有后继有人,大清朝方能传之千秋万代。反观之若不及时册立太子,则会令天下猜测观望,人心不稳,危及社稷。有史为鉴,秦始皇文韬武略,平定六国,纵横四海,气壮山河,气吞万里,何其壮哉,然而大秦天下在秦始皇去世后顷刻间便分崩离析,究其原因是秦始皇并未正式册立太子而让赵高等徒有机可乘,从而导致天下大乱。所以皇上,臣认为欲其天下盛必先安国,安国者必先册立太子!臣冒死谏言,请皇上册立太子,已定民心。”
“哦,听爱卿如此说,想必,可是有人选了?”
“这……”海望犹豫了一下,面容坚定,“启奏皇上,六阿哥敬谨廉洁,谨慎忠诚,文采武
略皆出众,臣以为,应立六阿哥为太子。”
“众爱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
……
永瑢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深,明明,自己从未有过此提议,为什么如今倒是成片附和声?在自己闭门不出的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如今皇阿玛的意思如此明确,他们为何不跟自己商量就如此草率的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不是明摆着让皇阿玛处置么?
想到这几日,自己入宫看望母妃都被拒绝,他根本就不敢想象,更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一人呆在府邸,就怕会出什么事情。只是如今,一切都似乎不是自己想不想就能弥补的了的。皇阿玛这是在逼自己表态,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表态,皇阿玛已经替自己做了决定了?想到这里,永瑢不由心底一惊。
乾隆不置可否,看了眼低垂着脑袋的永瑢,又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八,忽然开口道:“老三,你作为如今众阿哥里唯一的亲王,又是最年长的,不如,你说说,朕该如何决定?”
永璋低垂的脸上闪现一抹苦涩,快速的瞥了眼永瑢,走到中间,跪下,道:“启禀皇阿玛,儿臣认为,永瑢非长非嫡非贤,实非太子之人选,况且,如今皇阿玛身体健朗,正处盛年,何以需要立太子以安民心?儿臣以为,立太子一事,根本就无需急于一时,可再迟些亦可。”
“若是朕真准备立太子呢,永璋认为,你们兄弟几个,何人可以胜任?”
“儿臣以为,十二弟乃如今唯一的嫡子,若是太子人选,儿臣认为,十二弟最合适。”
永瑢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中央的人,握紧拳头,什么话也没有说,自己的三哥带头支持十二,自己一直以为的助力居然看重的是十二弟,好一个三哥,好一个爱新觉罗永璋。
永瑢狠狠的闭上眼睛,这出戏,看来,是专门演给自己看了的。三哥啊三哥,你我亲兄弟一场,倒是没想到,最后,居然会败在你手里,而且,还像傻子一样到如今方才明白过来。
海望皱紧了眉头,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按理说,事情的走向不应该如此的。明明商量好应该是……怎么会……
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六阿哥,却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怒,海望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路了,三阿哥可能,并不是站在六阿哥身后,而是选择了十二阿哥。想到这个可能性,海望的背脊不由一紧,如果真的如此,那么他这个出头鸟可就……
“永璂啊,倒是……”不由的,乾隆忽然停了下来,到嘴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永瑢,你倒是说说看,如此多朝臣对你寄予厚望,你可有此心意?”
永瑢面色一紧,缓步走了出来,每走一步,他都觉得离皇位更远一些,皇阿玛这是在逼自己表态了。
“回皇阿玛,如同三哥所说,皇阿玛如今身富力强,实在没有必要立太子。”
“如果朕有这个打算呢,不知道永瑢可否觉得自己能够胜任?”
永瑢死死握紧袖中的拳头,躬身磕头道:“如同三哥之言,儿臣,非长非嫡非贤,万不敢有任何觊觎之心,望皇阿玛明察。”
乾隆收回自己放在永瑢身上的视线,冷声道:“礼部尚书海望,勾结群臣,妄议储君之事,欲以一己之私,挑拨六阿哥意图太子之位,其罪当诛。念其多年为朝堂忠心耿耿,现罢拙其职,杖刑50,从此不得入朝为官。其余一杆同党,全部杖刑五十,革去一切职务。”
“六阿哥永瑢既然对这储位毫无窥视之意,又自认为毫无胜任之能,以后并不做考虑。此事也是望海一干人等私自所为,与永瑢毫无干系,起来吧。”
“谢皇阿玛还儿臣清白。”永瑢呆呆的回复道,皇阿玛这是,彻底剥夺了自己争位的权利了么?
“退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瑢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呆呆的注视着地面,为什么会如此呢?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结果,却还是如此狼狈。
永璋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人的乾清宫,犹豫着上前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手拍开。
“不用你假好心,是我看错了人,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十二弟的人,就不知道,十二弟是许诺了你什么,让你如此不惜名声的帮他。”永瑢狠狠的瞪着他,忽的笑了起来,“不过三哥,你也不用太得意,十二弟敢如此牺牲你,让你以后只能跟着他,可见,他也根本就不信任你,你这般墙头草,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永璋看着永瑢的背影,满心的苦涩。十二弟何尝信任过我?从私自将海望那些人召集起来聚到他亲王府,到有人私自提议逼皇上立储,都是那些人私自定下的,海望也是在他们的提议下才走到这一步的。今天朝堂上,除了海望几个人之外,其他附议的人,到底有几个是十二的人,或者说是皇阿玛的人,他根本就不清楚。
看着那些人的举动,永璋真的不知道,永瑢自以为拉拢到的人,到底有几个是真正支持他的?能够如此快速且准确的召集齐这些人,十二对永瑢的底细到底有多了解可想而知了。
从头到尾,他都如同一个木偶般,被十二抓在手里,无力反抗,只能,任其摆布。
“永瑢,这样也好,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已经分出了胜负,既然早晚都是失败,就此早早离开这个泥潭,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永璋低低的呢喃着,慢慢的走出乾清宫,这个皇宫,永远都让他感觉冰冷,毫无温度,可却是要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哪怕是死。
“十二阿哥呢?”乾隆阴沉着脸,回到养心殿,习惯性的问道,随即又愣了愣,面无表情的坐到榻上,喝着茶。
“回皇上,十二阿哥一早就去了上书房了。”
“都退下吧。”
“嗻。”
养心殿的大门缓缓被关上,看着消失的一干二净的人,乾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后靠去,仰着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刚刚在朝堂上,他想说什么,他想说:“永璂啊,倒是不错,虽然尚且有些年幼,可毕竟是中宫嫡子,且谦虚有礼,进退有度,又奋进好学,倒是担得起太子之位。”
可是话到嘴边他没有说出口,那一刻他居然不想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他害怕永璂在品尝了权力带来的好处后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害怕永璂会有一天再也不愿意依靠在自己的怀里寻求庇护。他害怕,他更害怕的是,永璂以后的生命中,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而自己只能成为他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中的一个。他不要,更不能容许,他给了永璂生命,永璂就只能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不允许有其他人跟自己分享永璂的一切,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行。
乾隆呆呆的靠着,错了么,自己做错了么?他是不是不该将自己一点一滴的感情毫无保留的灌注在那个少年身上,直至如今,只想让他私有化,只想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他不是青涩的少年,乾隆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不是无知的少年了。从开始只要一点点的身体接触到如今,到如今他想将他整个人都拥有,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想要每晚每晚都抱着那个让自己疯狂思念的人儿,他是爱了么?爱上那个身上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少年了么?
乾隆无力的垂下了肩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摸着空荡荡的心,每天,看不到时,他会疯狂的想念,看到了人依旧想念,他只想每时每刻的与那人紧紧拥在一起,不留一丝一毫的细缝,是爱了吧!
无关乎父子之情,无关乎情人间的爱情,他之一生,只有一种浓到极致的情感,那便是对永璂的情,当它在心底种下时,便一切都成了定局。它超越了一切的理智感性,如果可以,他只想这个世间,只留下自己与永璂两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该怎么办呢?”乾隆茫然的看着养心殿的大门。
‘吱呀’一声,养心殿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一束光亮传来昏暗的养心殿内,俊雅的少年在阳光下缓步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榻上的人,一双丹凤眼疑惑的看着他,轻声问道:“阿玛,怎么了?”
、第 78 章
“噗……”纯贵妃面色瞬间苍白;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因为震惊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传太医;快,传太医……”看到纯贵妃昏迷过去,整个钟粹宫都变得慌乱起来。
良久,纯贵妃微微转醒,半闭着眼睛,眼中毫无光亮,怔怔的盯着床顶;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刚刚的圣旨,将六阿哥爱新觉罗永瑢过继到慎郡王名下;将六阿哥爱新觉罗永瑢过继到慎郡王名下……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永瑢他也是您的儿子啊,为什么您可以忍心的将他过继到别人名下,为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易的剥夺了他的继承权,为什么……
自己做错了么,是错了么?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永瑢也是皇子,他也是爱新觉罗家尊贵的皇子,凭什么就不能争夺那个位置,凭什么?
“给母妃请安。”
听到声音,纯贵妃缓缓的转过头,却在看到来人时,眼中发出狰狞的怒火,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因为愤怒全身都在颤抖:“永璋,你好,你真是好,以往倒是我看错了你,为了自己的将来出卖自己的亲弟弟,永璋,你果然是好样的。永瑢这个弟弟,倒是一个不错的踏脚石,你现在,满意了,啊,满意了没有?他如今,可是比起你当初,差得远了。至少,你还是阿哥,而他即将,只是一个宗室贝勒,你可以把以前他对你的那些无视统统都还给他了,你高兴了?”
永璋心里苦笑不已,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皇阿玛会直接剥夺了永瑢的阿哥身份,看着眼前明显怨恨自己的母妃,永璋什么都不能解释,躬身告退:“既然母妃如今身体无碍,儿臣告退。”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母妃不会再有那个心思,永瑢的将来,也可以平平安安的。生在帝王家,想要这样一份平安,其实,并不容易,自己一直想要的,也不过只是这样的一份平安。
“以后没事,就不用来请安了。如今你贵为亲王,可不需要我这个没用的母妃帮衬着你什么了。”纯贵妃看着那道落寞的身影,眼中闪过一道不忍,却终是咬牙说了出来。无论永璋是为了什么原因背叛永瑢,她到底还是相信永璋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如今,永瑢的过继已经势在必行,她必须让永璋更加的愧疚,以便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能够帮着永瑢一点。
永璋的背影顿了顿,低声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的出了钟粹宫。到底,母妃对自己,其实最多也就是愧疚,比起永瑢来,可能,自己对她而言,真的就什么都不是吧。收了收心思,永璋再看了眼钟粹宫,微微叹息了一声。
纯贵妃无力的倒在床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无论前朝后宫,输了,便是如此下场。跟了那个男人如此久,却依旧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任何阴影,无论对自己还是永瑢,都如此毫不留情,不愧是自己爱着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皇上。
“十二弟今儿看起来,倒是很悠闲,可是有好事发生?”永瑆没有想到十二弟会来自己这里,不过想到下午的那道圣旨,他依旧心有余悸。谁都没有想到,皇阿玛会有为了十二弟,做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人可以料到,十二阿哥的手段,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半点都不留情。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认不清这个表明冷冷清清的十二弟的手段,就真的是太失败了。
之前,哪怕是他自己,都以为,永璂如今所拥有的,都是皇阿玛赐予的,可是看着三哥的临时叛变,看着朝中一杆大臣的行为举止,这两年,十二弟确实,很了不得。
永璂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了眼永瑆,缓缓道:“倒也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事情,只是闲来无事,想着很久没有跟十一哥好好聚聚,便来这里坐坐,十一哥可是不欢迎永璂?”
“怎么会呢?十二弟肯来我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岂有不欢迎之礼?”永瑆微微垂眸,带着些无奈的开口,“倒是如今,十二弟经常伴随皇阿玛左右,我还担心十二弟忘记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哥哥呢?”
“怎么会呢?不说别的,十一哥寄养在皇额娘名下,也算是我嫡亲的哥哥,不说我们年龄相仿,就是日常,不也更有见面的机会么?倒是听皇额娘说,十一哥最近,可是比往常更少到坤宁宫了,皇额娘还担心十一哥的身体呢。虽说咱们岁数大了,总归是要独立的,可是皇额娘担心惯了,这我们时间一长不去坐坐,皇额娘就心里不踏实。做长辈的担心我们的身体,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也该让他们安心,有时间多陪陪他们,十一哥,你说是么?”
永瑆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眼中说不出的落寞,这是提醒自己么?比起其他人,他总归是养在皇额娘名下,与十二弟的关系自然也会更加的亲密些。自己如今没有母妃帮衬,皇阿玛对自己也没有特别恩宠,自己的身份,终归不会被前朝臣子接受,满臣更中意纯正满族血统的五哥和十二弟,汉臣也会更加中意嫡子继位,自己如今的现状,真的有机会么?
永璂并不想多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如此快速的办了六哥,也只是因为他太过于忘形,如此做即可以彻底毁了他的自以为是,也可以给永瑆提个醒,不要做些没用的事情,否则到头来终是一场空。永瑆的身份,无论怎么说,其实机会都不大,估计他也只是不甘心就此认输,才想要试试。只是皇室中的争斗,输的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永瑆有自知之明,如果可以点醒,他也省事。
“十一哥,可是认为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