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朋友到现在也只有我跟顾霄两个,顾霄从小就是个孤儿,天不怕地不怕,按他自己说的,就算被人撕票了也没人伤心。我么……我家那老爷子还算点子硬,扎手,别人不太愿意动我。宁寒十六岁开始夺权,到现在,他父亲在国外度假,而他可以在这里自由唱戏,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苏黎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只看到他的美,却看不到他身上的疤。”
闻言,谢非一阵沉默。宁寒的那个世界他不懂,也从没有接触过,那些轻描淡写的话里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痛,也从来没有想过。但此刻心思一转,便明白罗卿所要表达的意思了,“你是说,苏黎跟他在一起会有危险?”
“宁寒身边,是不会有任何陌生人的。苏黎一开始接近他,他的底子就被摸了个一干二净。就算宁寒不查,宁寒的那些手下也会去查。苏黎的家室很干净,也很普通,原本他的生活就应该平平静静的。我看的出来,宁寒是对苏黎动情了,但是一旦宁寒真的接受他,苏黎必定会成为他最大的一个软肋。小宁子可是很苦恼的。”罗卿耸耸肩,一脸无奈。
“所以?”
“所以,苏黎追宁寒,就像三藏大师想要追观音娘娘,难呐。”
看罗卿那摇头的样子,谢非暗自腹诽你这是什么破比喻。瞥他一眼,“我看你倒是乐见其成。”
“不然要让小宁子孤独终老吗?他可好不容易才摆脱性向不明的困扰,顾霄那家伙都乐疯了,要不是我跟宁寒拦着,早找苏黎交流感情去了。”
谢非看着罗卿一脸轻松加愉悦的样子,很想问他当初是怎么让家里同意他跟宁寒往来的,还有,这么多年难道没因此遇到过什么危险吗?可是看看罗卿提到宁寒时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感,又忍住了没问。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友情,也许并不需要别人来多问。苏黎和宁寒的问题,也自有他们去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谢非自己在这里想,也帮不了什么忙。思及此,谢非便也不多想了,偷偷看了几眼罗卿,踌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
“明天……明天我们几点去?”
“明天?”罗卿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明天是什么日子,扑哧一笑,也没看旁边有没有人,揉了揉谢非的头,“夫人你心急了?”
“你才心急!”谢非怒答,随即微红了脸,别过头轻声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准备什么见面礼……”
“见面礼啊,让我想想……”罗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思考了两三秒,诚恳建议道:“要不然夫人你把自己洗白白然后打包邮寄过去?”
“滚!”谢非再也不想理这个家伙了,一扭头就往回走。
罗卿赶紧追过去,悄悄拉住了他的手,“夫人别生气啊,明天我去接你,任你差遣,怎么样?”
“鬼才稀罕。”谢非心虚地看了看四周,“你快放手,快上课了!”
“不放。”罗卿手掌一转,立刻与谢非十指相扣,扣得紧紧的,一脸的坏笑。
谢非气得牙痒痒,怒瞪他一眼。
于是远远走来的三五成群的学生们,暗自羡慕道:谢非跟罗老师关系真好啊。
61、嗨,媳妇儿
时间轻轻一个跳跃,嗯;撑杆跳;唰地一声;跳到了周六。谢非一大早醒来;看到床边的日历时;忽然就有种想睡死在床上的冲动。但是紧随而至的闹钟铃声仿佛在撕心裂肺的喊‘谢~老~板~快起床上班啦~~~~~~~’,直吵到他灵魂快要出窍;不得不一个僵尸挺身;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把闹钟关掉,任命地下了床。
往前倒数好几年,谢非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消极怠工的情形。今天;是个天大的例外。
今天周六,所以谢非不用去学校,一整天都待在公司里,开会批文件,然后看着言大主编一脸幸福地打他面前走过,隔了一会儿,又走过一遍,隔了一会儿,再走过一遍。
“到底什么事?”谢非用力地将手里的钢笔插进笔套里,笔头轻轻一敲桌面,“你出门的时候撞门把手上了吗?”
言大主编嘴角微弯,摇摇头,一受到召唤立刻扑在谢非的办公桌上,“风鹤姑娘要跟我面基,面基!”
“这不是很好吗?”谢非说着,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所以想找个人跟你分享一下?”
“是啊!”言月白大点其头。
谢非推了推眼镜,看着言月白的脸平静无奇,“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我要跟罗卿回家吃饭,见他父母。”
言月白兴奋的表情一下子石化在脸上,张大的嘴迟迟没有合拢,良久才喃喃道:“我越来越佩服罗大大了,这个进展真的超神速。话说谢非,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被推倒了嘛……”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反映,无论是什么举动,在罗大大父子面前,都是浮云。
“他爸亲自来找我的,你让我怎么拒绝?”而且他根本没留拒绝的余地给我,谢非暗想。
看着谢非表面淡然的脸,言月白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表现,他们会喜欢你这个儿媳妇的。”
“好好表现,风鹤姑娘不会嫌弃你的。”谢非礼尚往来回他一句。
“嗯,与君共勉。”
共勉个毛线。“要不然你代我走一遭?”
“不了不了,我就不去了,万一他们想收我当个二房怎么办?”言月白摸了摸鼻子,笑道。
谢非白他一眼,“滚。”
言月白耸耸肩,眼尖的瞥见谢非的手机亮了一下,心思一转,便笑说:“看来你要比我先滚了,我猜肯定是罗大大发的短信,看看时间,他该来接夫人回家见公婆了。”
谢非一看手机,果然是罗卿发来的短信,谢非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不要看!不要看!”,然而他还是淡定地拿起了手机,淡定地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把它放下。再默默地站起身来,“我走了。”
那飘然离去的身姿,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罗卿在公司门口等他,一身休闲衣青春亮丽,一个人倚在车门上往那儿一站,时而看着手机屏幕时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就像一道超强聚光灯,扎了千千万万的眼球。走过路过的,还以为他是来这儿拍杂志写真:摄像机藏哪里了?
他好像在等人,看那眼神,看那姿态,估计是在等女朋友吧……一众过路人这般想着,心里好生羡慕,哪个女生桃花开那么旺?公司里有这么个幸运儿吗?这不是罗卿吗?!我滴个乖乖,他在我们公司找对象了?公司里有那么个适合的单身女性吗?
部长办公室的那个?人事部的那个?都不像啊……
诶诶诶诶罗卿朝里面挥手了!那个女的要出来了!快去看看是谁!一众花痴党加围观党加跃跃欲试党,或明目张胆、或矜持地往大门口望去,只见罗卿已经将手机收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的,薄唇轻启,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而那个从门里,翘首企盼中,走出来一个……一个老板!Boss你这个关键时刻打什么岔啊!我们马上就要捉奸了……奸了……了……
你妹妹的——是老板上了罗卿的车啊!
车子碾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扬长而去。谢非透过车窗看到大门口附近那些人看着他的惊讶加受伤的眼神,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罗卿,“你刚刚在大门口做了什么事?”
罗卿耸耸肩,“冤枉啊夫人,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真的吗?”
“真的。”罗大大万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谢非也没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事实上,面对那未知的晚餐,他开始有点紧张了。罗家住在城郊的别墅区,车子开过去大约要将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得有多漫长啊……于是除了中途下车去买了个水果篮子当见面礼之外,谢非整个人都处于一脸淡然实则高度紧张的状态。不管罗卿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直到车子挺稳,两人下了车站在别墅门口,罗卿正要推开院门走进去,却感觉身后的衣服被人拉住了。回头,就见谢非拉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忧虑,轻声问:“我这样……真的不要紧吧?”
看着这样的谢非,罗卿心里忽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笑了笑,像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说什么傻话呢?夫人你可是我选的人,你不相信自己也总要相信我的眼光啊。你放心,一切有我呢。”
罗卿摸他的头,谢非这次却没把他的手拍掉。只是听了这话,心里终于平定了些,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罗卿索性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提着水果篮子,就这么不容置疑地将他带进了家门。
“我回来了。”罗卿平时不在家住,所以也不时常回家,这么一喊,立刻就有人热情地迎了出来。看那系着围裙的样子,应该是家里的佣人。
只不过这佣人还没进到罗卿五米范围之内,就另有一个妇人风风火火地从客厅里跑出来,甩着一头风韵十足的大波浪卷发,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冷冽中暗含着些柔情,可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柔了,“罗卿你个小混蛋你总算给老娘回来了!”
美目一扫,没扫到第一目标,妇人眉梢一挑,“你媳妇儿呢?”
话音落下,罗卿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恭敬地点头问好,“伯母你好。”
其实谢非很不想走出来的,他很想就这么当个隐形人躲在罗卿身后算了。就冲那句‘你媳妇儿呢’,谢非就不想走出来,一走出来不就落实了‘媳妇儿’这个称呼了吗?
他谢老板好歹是个男的,生理上的性别不可扭曲不是吗?
而且罗卿的妈妈……谢非觉得自己肯定hold不住她。可是孰料,一看见谢非,再听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伯母好’,罗妈妈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堪称温婉的笑容,走过来亲切地拉住了谢非的胳膊,将他带进屋里,“是谢非吧,来,快进来吧,伯母等你很久了。”
刚刚那个风风火火的妇人呢!喊罗卿小混蛋、自称老娘的气势呢!
谢非硬着头皮被拉走了,罗妈妈开心地拉着准儿媳进了客厅,还不忘回头怒瞪自己儿子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仇呢。
罗卿摸摸鼻子,无奈地笑笑,将水果篮子递给佣人之后,也进了客厅。此时罗立恒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地看报纸,听见声响,只是抬眼看了谢非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
谢非挣扎着到底是叫‘伯父’好呢,还是叫‘罗老板’或者‘罗先生’好呢,挣扎了一两秒钟,罗妈妈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她三两步走过去,素手一把扯掉了那张报纸,“装什么装,刚刚怎么就没见你看报纸呢!赶紧挪个座儿,沙发都快被你一个人占了。”说着,她又回头和煦地招呼谢非坐下,“小非啊,别理你伯父,他害羞。你快坐下,别一直站着啊。”
罗先生,容我默默地为你点一根蜡。
果然,罗立恒的脸色好一阵精彩,但最终还是迫于妻子的‘淫威’,稍稍挪了个座儿。眼光一瞟,瞟见个罗卿,“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倒茶,要我给你倒吗?”
罗立恒眉头一皱,气势就自然散发出来了。罗卿也默默为他老爸点了个蜡,然后不以为意地转身进了厨房。
谢非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一直盯到他进了厨房的门消失不见——罗卿你不要走啊!说好的一切有你呢!怎么能把我一个人留给你爸妈……这个组合很诡异好吗!
“好了好了,人都看不见啦,”罗妈妈看着谢非那望穿秋水的眼神,掩嘴笑,“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汤,那小混蛋有哪里好的。”
谢非讪讪的笑了笑,他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尤其是罗卿的老妈。所幸,旁边还有个男性同胞。
“你也别一见面就拉着他说这些,屁股还没坐热呢。”罗立恒镇定地看了眼妻子,又转向谢非:“最近公司怎么样?上次那个文华的合作案,我记得是你拿到手的吧?”
“嗯,那个案子……”说到工作,谢非就自然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罗立恒谈了起来,俨然像是在办公室里一样。罗妈妈看到此情此景就一阵头疼,狠狠地刮了自己老公一眼,然后眼神示意自己那个刚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儿子赶紧过来把局面扭转过来。
罗卿端着茶杯走过来,每人面前放了一杯,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到谢非身边,“这是我亲手采的茶,尝尝看怎么样。”
谢非端起来抿了一小口,他喜欢喝茶,但是对这个研究不深,所以也只能说:“挺好喝的。”
“你胃不好,平时别喝咖啡,我下次给你带些过去。”罗卿随意地说着,神色自然。工作大计被他这么一打搅,自然是谈不下去了,罗妈妈赶紧拉过罗立恒,责令他不准再在家里扯着儿媳妇谈公事,你有没有意思。
不谈公事就不谈公事吧,我这不是在找共同话题么。罗立恒这般想着,见佣人已经开始上菜,便起身说:“吃饭吧。”
不一会儿,四人在饭桌上坐定。罗卿亲自给谢非拉的椅子,让他坐到了自己旁边。
原本,大家和乐融融的吃着饭,聊着天,一切都挺正常的,正常得谢非都有点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天这么自然地跟自己喜欢的人,还有他的家人和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罗卿的父母,好像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性别,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自在。
谢非不由得心里放松了些,夹菜的时候也不再拘谨得过分。只是这菜都不用他自己夹,罗卿和他老妈母子档合力就可以把他的碗夹得满满的。
席间罗妈妈主导了全局,时而问问谢非的情况,罗立恒也难得插上两句。谢非本来以为这顿饭就可以这么愉快的过去了,真是图样图森破。
“小非啊,你今年几岁了?”罗妈妈又给谢非夹了一筷子菜,温和地问道。
谢非看着自己旁边那只专门用来盛菜的碗里,那个耸立的菜塔,艰难地笑了一下,“28。”
“28啊,比我们家罗卿大了两岁……”罗妈妈若有所思,自语道:“这年纪也不小了。”
谢非闻言,心里莫名紧了一下,不会是嫌他年纪大吧……然后他就听坐在首座上的罗立恒抬眼淡然一句:“28岁是不小了,快点嫁了吧。罗卿他妈当年22岁就嫁我了。”
谢非当时喉咙里正咽下了一口菜,差点没被呛死。咳嗽了几声,一张脸憋得红红的,还是罗卿眼疾手快给他递了杯茶水,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缓过来。
谁快点来告诉我我刚刚绝对是幻听了?
62、漫长之夜
感觉到罗爸罗妈齐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谢非一阵尴尬加不知所措。他可是男人,从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催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