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明确地显示出对死去的躯体的憧憬;
也许这并非只是为他们自身,
而且还为妈妈,为父亲,
以及膸他们成为永恒火光之前曾钟爱过的其他人。
瞧,周围又出现一片亮光,
它的亮度均匀,在那已有的亮光之上,
仿佛是在把地平线照亮。
犹如暮色初临,
天空开始显现点点新星,
以致视力所见似真,又不似真;
我觉得似乎开始看见,
那里有新的长存之物,
他们在其他两个圆圈之外,又围成一圈。
哦,名副其实的圣灵光辉闪烁啊!
它来得多么突然,亮得多么耀眼,
我的双目不胜光照,刺痛难熬!
但是,贝阿特丽切此刻在我面前,尽管显得如此美丽,如此笑容可掬,
却令人宁愿把她也留在那些目睹的景象当中,
因为那些景象不肯把记忆跟从。
火星天与十字架
这样一来,我的双眼又恢复了视力,
重又向上望去;我看到我自己
与我的贵妇一起,被运送到更高的幸福一级,
我清楚地发觉,我已升到更高一层,
这是因为那颗星辰的火一般的笑容,
我觉得那笑容似乎比平常更加艳红。
我全心全意地,以众人共有的祷念,
向上帝做出奉献,
正如对待新的恩泽所应采取的态度一般。
我胸中的奉献热火尚未熄灭,
我就看出这献祭
已被笑纳和蒙受欢喜;
因为在我面前,有两道光芒出现,
从中发射的光辉是如此火红,如此灿烂,
这令我不禁说出:“哦,埃利奥斯,这是你把它们如此装扮!”
正如点缀着大大小小星光的银河,
在天界的两极之间放出白光,晶莹闪烁,
这竟使学识渊博的智者也产生疑惑;
同样,那两道汇集繁星点点的光芒,
在火星深处,也划出令人肃然起敬的标记,
四个相连一处的九十度弧把它放在一个圆里。
这时,我的记忆力把才智胜过;
因为在那十字架里,基督如此光芒四射,
竟使我无法找出适当的例子来述说;
但是,凡是背起他的十字架并跟从基督的人
都仍会原谅我略去不谈的那件事情,
因为他看到基督闪烁在那片白色霞光之中。
从这一角到那一角,从顶到下,
都有点点光辉在移动,
每逢相互聚合和彼此超越,都迸射出闪亮的火花:
在尘世,同样也可以看见
那些物体的微粒,有长有短,有的直行,有的转弯,
它们沿着光线浮来动去,有快有慢,还把形体更新不断;
有时,从光线夹缝透过一道阴影,
为了保存它,人们开动脑筋,想尽花招,
让它不受光照,终于把它得到。
也像吉加和竖琴,多弦轻弹,
奏出柔美的丁冬之声,
那乐声是如此动听,竟令人无法把音符辨清,
我眼前出现的那点点光辉也同样如是,
从中传送出一曲优美旋律,沿着十字架飘散,
它令我如醉如痴,也听不出是什么赞美诗。
我清楚地发觉,那是一首崇高的颂歌,
因为送入我耳际的是“你胜利”和“你复活”,
我正像一个人不理解全部歌词,只闻听音乐。
这令我如堕情网,颠倒神魂,
迄今没有任何东西
曾用如此温柔的绳索将我系捆。
也许我的话语显得过于胆大妄为,
因为我把把美丽的双眼带来的喜悦放到次要地位,
而观看那双秀目,我的欲望就可以得到满足;
但是,谁若想到那一切美丽的生动印证
愈向上升也便愈有效应,
尽管我在那里还不曾专向那双眼睛,
谁就可能会原谅我对自己所做的指控
——我指控自己是为了表示歉忱;谁也便可能会看出我说的话是真的;
因为神圣的喜悦在这里并未受到排斥,
这是由于这喜悦愈往上升,就变得愈是纯净。
第十五首
享天福者的沉默(1…12)
卡恰圭达(13…69)
但丁的感谢与请求(70…87)
对旧佛罗伦萨的礼赞(88…148)
享天福者的沉默
正直率真的爱
总是表现为一片善心,
犹如贪婪总是表现为邪念丛生;
正是这善心令那柔美动听的竖琴静默无声,
让那些神圣的琴弦停止跳动,
而上天的右手曾把这些琴弦拉紧又放松。
那些长存之物既然为了让我产生向他们提出请求之愿,
协同一致地缄口不言,
又怎会对正当的祈求不闻不管?
一个人只要因为耽溺于不能持久的东西
而把那种正直率真的爱永远舍弃,
就要用受痛苦煎熬,那也是天经地义。
卡恰圭达
犹如在那静谧而纯净的晴天,
不时突然滑过火光一点,
令人移动那凝神观望的双眼,
那火光宛如一颗星辰在改换地点,
这无非是因为从它原来点燃之处,
并无任何星辰悄然不见,而它则是停留短暂;
在那里光芒四射的星座中,
有一颗星辰正是这样从右延伸的一角,
向那十字架的下脚飞奔;
并非那颗宝石脱离它的丝带,
而是沿着径向条木游动,
仿佛火光在一条雪花石后面追踪:
倘若我们那最伟大的诗人值得信任,
安奇塞斯的亲切阴魂就是这样把身子前伸,
当时他发现儿子来在爱丽舍仙境。
“哦,我的骨血,哦,浩瀚无边的神恩,
曾经向谁,犹如向你那样,
两度开启天国之门?”
那束光芒就这样对我言讲:因此,我转身把他观察仔细;
随后我又向我的贵妇转过脸去,
从这边和那边,我都感到惊奇不已;
因为从她的双眼后面,透露出一丝热情洋溢的笑意,
这令我依靠我的双眼认为,我已触及
我之所以能享受荣光和登上天堂的根底。
随后,那令人听其言、见其形而倍感欣悦的精灵,
又在他最初的言语上增添几句内容,
他说得如此深奥,我竟无法听懂;
他也并非有意向我讳莫如深,
而是出于必然,因为他的思想
凌驾在凡人的标的之上。
一旦火热的亲情之弓要尽情宣泄,
话语也便把水平降低,
迎合我们的思维标的;
我能理解的第一句言语
便是“三位一体的主,你该受到祝福,
你对我的子孙竟是如此慷慨大度!”
他又继续言道:“儿啊,你使我那长期而殷切的渴望得到满足,
这渴望来自我所阅读的那部伟大的天书,
书中不论是白是黑,都用不会有变故,
儿啊,你是在这片光芒中做到这一点,
而我也是在那光芒中与你言谈,
还依靠她为你插上双翅,飞上九天。
你相信,你的思想是来自那始创的思想,
因此才得以为我所知,
正如倘若知道有一,五和六都是从一开始;
因此,你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
何以在你看来,我比这群欢乐精灵中的任何其他一个,
都显得格外快活。
你所相信的恰是真情;因为这个境界的大小精灵
都在纷纷照镜,
而在你产生思想之前,你就先把那思想展露在镜中;
但是,被我用持之以恒的目光观望的那神圣的爱,
以它那甜蜜的欲望令我饥渴难挨,
为了让它更好地发挥出来,
你那自信、果敢和快乐的声音,
该响亮地说出你的意愿,响亮地说出你的渴求,
对此,我的回答早已准备足够!”
但丁的感谢与请求
我朝贝阿特丽切转过身去,
而她在我启齿之前就领悟我要说的话语,
她微笑示意,这就更使我的心愿生出双翼。
于是我便这样开言道:“深情与智慧
曾对你们每位来说,具有同一种分量,
正如第一均等在你们面前出现一样,
因为用光和热照亮、烘暖你们的那太阳,
在光和热方面是如此均等,
任何类似的均等也都稀罕难寻。
但是,凡人身上的心愿与言行,
由于你们都一清二楚的原因,
却是翅膀上的羽毛,互不相同;
因此,我作为一个凡人,
就感到自身有这种不均等,
也正因如此,我只能用心灵来感谢父辈的欢迎。
我向你热切地祈求,活的黄晶,
你在点缀着这异宝奇珍,
祈求你满足我的渴望,告诉我你的姓名。”
对旧佛罗伦萨的礼赞
这个魂灵开始向我答道:
“哦,我的枝叶,即使只是等待,我也感到喜悦欢欣,
我曾是你的根。”
接着他又对我说道:“你家庭姓氏据以起名的那个人,
曾有一百余载,在那第一层,
环绕山岭而行,
他就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曾祖先尊:
理当由你用你的行动
来为他缩短那漫长的苦刑。
处在古老环城之内的佛罗伦萨,
从那旧城之上,曾经震响第三时和第九时的钟声,
那时的佛罗伦萨还曾是和平、简朴和廉政。
她没有项链手镯,没有金冠头饰,
没有华丽刺绣的衣裙,没有丝带缠身,
这些装饰耀眼夺目,胜过那穿戴之人。
那时节,女儿降生,还不致令父亲受怕担惊;
因为年龄和妆奁
都不曾在各自一方超出限度规定。
家族的房屋不曾是空荡无人;
撒尔达纳巴洛还不曾来临,
显示房间中所能陈设的富丽情景。
蒙特马洛还不曾被你们的乌切拉托佑所战胜,
它固然在发达兴旺方面不曾逊色,
在腐化堕落方面则远落后尘。
我曾见贝林丘恩·贝尔蒂腰系骨制环舌的皮带,
也曾见他的女人从镜中
映照那不施脂粉的芳容;
我还曾见奈尔利家族的那个人和维基奥家族的那个人
满足于身披光秃的皮衣,
他们的女人手持纺锤和纱卷劳作辛勤。
哦,幸运的妇女啊!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葬身之处怀满自信,
当时也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因为法兰西而空闱独寝。
有的妇女把摇篮细心照看,
用以前父母抚爱的语言,
把婴儿哄睡安然;
另有妇女一边把纱卷缠在纱杆,
一边向她的家人讲述有关
托洛伊人、菲埃索莱和罗马的寓言。
当时,一个齐安盖拉、一个拉波·萨尔泰雷洛
会被看成是奇迹,
就像目前钦齐纳托和科尔尼利亚也会与奇迹无异。
玛利亚曾把我献给如此安静、
如此美好的市民生活,
献给如此甜蜜的环境,
她曾被高声呼叫不住;
在你们那古老的洗礼堂里,
我也曾同时成为卡恰圭达和基督教徒。
莫龙托和埃利塞奥曾是我的兄弟;
我的女人下嫁于我,来自波河流域,
你的族姓的形成也便以此凭依。
随后,我追随库拉多皇帝;
他把我收留为他的军队士兵,
我由于功勋卓著,深受他的垂青。
我随从他反对那项法律的不公正,
而正是出于那些牧者的罪行,
服从那法律饿人民纂夺你们的正当权能。
在那里,我被那群乌合之众
斩断了与伪善世界的联系,
而对那伪善世界的热爱曾玷污多少灵魂;
我正是因以身殉教才来在这和平的仙境。”
第十六首
但丁向卡恰圭达提问(1…27)
卡恰圭达的回答(28…45)
佛罗伦萨古老家族的没落与衰亡(46…154)
但丁向卡恰圭达提问
哦,我们血统的高贵真是无足轻重,
倘若尘世间人们以你为荣,
而我们在那里的感情又是那么脆弱不稳,
这也绝不会是令我感到惊奇的事情;
因为在天堂,欲念不会走上邪径,
我现在才在天上说,我是以你为荣。
你正是一件披风,很快便会缩短;
若不是一天天增加新料,
时间就会用剪刀把它的周边剪掉。
我的话语重新从“您”说起,
而这称呼最初是由罗马容忍,
它的居民现则更少坚持沿用;
于是,站在稍远处的贝阿特丽切,
微微一笑,正像那位夫人
曾在吉妮维尔初露私情时咳嗽一声。
我开言道:“您是我的父亲;
您给予我说话的充分勇气;
您把我抬举,使我胜过我自己。
我的心灵通过这许多渠道,洋溢无限欢欣,
它为此深感庆幸,
因为它能够担承而不致碎成齑粉。
那么,请您告诉我,我亲爱的祖宗,
您的祖先是哪几位,
您幼年度过的岁月又是怎样的情景:
请您告诉我那圣约翰的羊圈
当时究竟有多少羊群,
其中谁又是享有最高地位的人们。”
卡恰圭达的回答
犹如燃烧的煤炭迎风一吹,冒出裂焰,
我目睹的景象也正是这般:
那光芒在我亲切的询问下顿显辉煌灿烂;
正如在我眼前,它变得更加美丽,
它的声音也同样变得温和甜蜜,
但是,它却不说现代这种言语,
那光芒对我说:“从说出‘万福’那一天起,
直到我的母亲身怀六甲、使我降生的那个妊娠时刻——
如今我的母亲已成为圣女,
这个火球已来到它的天狮星座,
有五百五十加三十次之多,
在那天狮的脚下,火光灼灼。
我的祖先与我都诞生在这个地方:
那里,以前曾是最后一个市区,
从那些参加你们每年赛马游戏的人的驰骋之地算起。
关于我的祖辈,只消听到这一点就已足矣: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何处来到此地,
与其明言,倒莫如缄口不谈更为适宜。
佛罗伦萨古老家族的没落与衰亡
那时节,这里可以在玛尔斯与洗礼堂之间
持刀佩剑的所有那些人,
相当于如今活着的人们的五分之一。
但是,当时的居民都纯属一种,
直到最卑微的手工艺人,
而如今,这些居民则是由坎皮、切尔塔尔多和菲基内等地的人混杂而成。
哦,倘若我所说的那些人一直作为邻舍,
你们的地界一直维持在加卢佐和特雷斯皮亚诺,
那该多么好哟!
这会胜过让他们迁入城内,忍受
来自阿古利昂和西尼亚的那两名村之夫野之夫的熏天臭气,
而后者早已为了进行交易,就使他的眼光变得如此犀利!
倘若那些在世上行为最为堕落的人
对凯撒不是像继母那样相待,
而是像慈祥的生母那样把她的儿子对待,
今日造就出这样的佛罗伦萨人,经营买卖,从事银钱交易,
也本会返转西米封蒂,
那里,他的祖先曾沿街兜揽生意;
蒙特穆尔洛本会依然属于伯爵领地,
切尔基家族也本会仍居住在阿科内教区长管辖区,
或许蓬德尔蒂家族也仍会留在瓦尔迪格里耶维府邸。
人员的混杂总是城市祸害的根芽,
正如饭食重叠,难以消化,
造成你们的身体不佳;
瞎眼的雄牛要比瞎眼的羔羊
会更快地跌到在地,往外,
一把宝剑比五把宝剑能把人更多更好地刺伤。
倘若你考虑一下:卢尼和奥尔比萨利亚
如何灭亡,继其之后,基乌西和西尼加利亚
又是如何崩溃陷塌,
听到这些家族如何衰败凋零,
也不会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