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由大金牙做陈述发言,他说:“我叫杜昆,就是大家都熟悉的大金牙。我的合伙人有咱们大队的魏主任,还有金有、易八卦、金枝、金虎、蒯伶等人。可能有的人不知道,蒯伶就是蒯大鞋。我们几个都拥护公社和大队定的发包条件。请代表们给投一粒黄豆。记住了,千万要投黄豆,不要弄错了。”
魏子利觉得大金牙说的不全面,补充说:“各位委员,我再补充几句。我的合伙人杜昆,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企业家,开金矿是个内行。其他几位,都是咱大队的社员。要是我们中了标,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提请领导和评标委员们注意:和我们竞争的黄金公司,他们可都是外人啊。假如说我们中了标,我们是不会忘了乡亲们的。”
有的村民发话提问:“你们要是中了标,我们能摊上啥好处啊!”
大金牙回答:“好处多了。我们一定会雇大家到矿上打工,挣大钱。”
“还有啥好处啊?”
魏子利回答:“如果盈利好的话,我们还可以拿出一部分钱修路。”
有的社员发问:“能不能现在就修啊?”
魏子利看了大金牙一眼。大金牙说:“这,这,这恐怕暂时不能。因为咱们这几个合伙人的集资刚好够交承包费的,现在条件不具备,一旦具备条件,我们一定会回报村民的。”
很显然,魏子利和大金牙对这样的问题都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接着是宋文南做陈述发言。他说:“尊敬的父老乡亲们,尊敬的评标委员们,尊敬的大队领导们,大家好。我叫宋文南,是市黄金公司的投标代表。我们公司是一家国有企业,实力比较雄厚,经济状况比较好,具有较强的矿业开发能力。听说咱们头道沟大队的金矿要对外承包,就来投标了。我们是怀着和乡亲们共同致富奔小康的愿望来的。在开标之前,我谨代表我们公司向全体父老乡亲郑重承诺:
第一、无条件履行招标条件。
第二、遵守国家和各级政府关于采矿的法律法规,遵守乡规民约,不污染环境,不破坏耕地,不侵犯群众利益。
第三、队企互惠,携手发展。让利与当地广大群众,帮助社员共同致富。开矿的所有投入都由我们公司承担,除了按时足额上交承包费用外,我们还预计每年投入三十万元,完善矿山的基础建设,购置设备。今后,矿山实行股份制经营。大队和村民用矿山现有的资产和资源入股,就可以分红。我们把矿山资产折合成股份。市黄金公司和大队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若有亏损,大队和村民不必承担。所得利润,首先提出百分之三,建立一个扶贫助困基金,帮助特困户、军人家属和残疾人脱贫。其余部分,除留下两成扩大再生产外,按比例分红,原则上每年年底一次兑现。如果效益好,随时分红利。我已经和你们大队的李书记达成了一个共识,矿山分给大队的红利,两年之内,大队一分不留,全分给社员。之后,大队留成部分也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分给大队的红利,按人口分一半,按工分分一半。我认为,这个分配方案充分体现了共同富裕的原则和公平的原则。
第四、积极支持大队的公益事业。中标之后,也就是明年一开春,就修好通往西桥镇的乡村公路,和国道接通,以后还有铺油路的打算。还打算捐赠给村办学校和卫生所一些资金,改善孩子们的学习条件和社员们的医疗条件。
第五、和社员们携手共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支持大队的文化建设,活跃农村的文化生活。”
宋文南的讲话结束后,惠民接着说:“以上,宋总讲的很好。下面我再解释一下。我的理解是,黄金公司中标后,如果金矿挣了钱,要先给粗布染色,后给锦上添花。按着公平的原则,让全体社员,特别是穷人得到实惠,缩小贫富之间的差别,大家共同致富。”
宋文南和惠民的发言几次被掌声和欢呼声打断。
李书记问大家:“还有没有要问的问题?”
大家都高喊:“没有了。”
李书记宣布:“开始表决。同意市黄金公司中标的往坛子里扔红豆,同意杜、魏联合体中标的扔黄豆。千万不要扔错了啊。”
十一名评标委员排成一行,把各自挑选的豆粒投进主席台中央的大瓷坛子里。
计票人当众把瓷坛子里的豆粒倒在一个预先准备好的瓦盆里。查完豆粒,红豆十粒,黄豆仅有一粒。黄金公司以压倒性的优势中标。
开标当日,大队把二甲山金矿的经营权移交给市黄金公司。宋文南总经理和李秉公书记签了交接书。金矿的名称改为二甲山有色金属有限责任公司。
新公司召开了全体股东大会,选出了股东代表。
接下来,召开了股东代表大会,民主选举产生了公司董事会和监事会。公司董事会民主决策,任命了公司行政领导班子。公司董事会、监事会、行政领导班子的名单如下:
董事长:宋文南
副董事长:李秉公
董事:市黄金公司自行确定三名。
头道沟大队四名,包括赵老万和二、三、四道沟生产队的队长
监事长:魏子利
监事:市黄金公司派一名、金虎
总经理:郑惠民
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市黄金公司派一名
副总经理:钱茉莉
金矿新产生的行政班子召开了第一次会议,上述人员都参加了会议。在会议上,郑总经理宣布了行政班子成员分工。分工是这样的,总经理郑惠民主持全面工作,分管财务、人事。市黄金公司派来的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分管采矿。副总经理钱茉莉,分管选矿和其它事务。
会议上,宋董事长对金矿的工作做了指示。他在讲话的中说到:“我已经和李书记商量好了,二甲山金矿的工作,由惠民同志全权负责。希望惠民同志不辜负参股单位和广大股民的希望,把矿山的事情办好。惠民你是一手托两家,既是我们公司的代表,全权负责市黄金公司在二甲山公司的所有事务。同时你也是头道沟大队的领导,代表着大队集体利益和广大社员的切身利益。希望你把一碗水端平,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管理好这个矿。同时也希望其他同志支持惠民同志,团结一心,好好工作。”
李书记说:“我非常赞成宋董事长的指示。希望金矿的新班子大胆工作,认真负责。我和宋总、惠民商量了金矿上的几个具体事情,在这里说一下。一是招工和培训的事。招工的事,由惠民直接抓,茉莉协助。第一批先招工二十名,优先招录技术熟练的人,不足的,招收青年社员。今后,矿上用人的地方多了,随着企业的发展,就是把全大队所有闲劳动力都用上,恐怕还不够呐。从今以后,乡亲们不用到外地打工了,可以守家在地,到矿上上班了。他们能够得到一些收入,生活也会好起来。二是培训的事。安排茉莉到红叶沟金矿学习采矿和选矿的管理和技术。安排尚华到市有色金属检验中心学习化验。招录的新工人,由大棒槌带队,到红叶沟金矿学习采矿选矿技能。派出的人,学习时间都是二十天。过了年,就可以走了。”
会后,宋文南一行返回市里。惠民茉莉等人按着分工,落实各项工作。
这正是:
喜鹊枝头闹,
佳音连连报。
老矿有新主,
财源滚滚到。
若知矿山的效益好不好,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喜盈盈村民过大年 轰隆隆蠢猪放大炮
金矿开标后,大金牙并没有马上走。为了处理柳叶的事情,他到了魏子利家。
大金牙问魏子利:“魏主任,我托你给我办的那件事情办的咋样啦?”
魏子利说:“嗨嗨,可别说了,我碰了一鼻子灰啊。前几天,我到了杨憨家,把事情和杨憨一说,杨憨当时就恼了。没逮着狐狸,还沾了一身臊。不但你的事情没办成,我还惹上了麻烦。杨憨盯着坑▲地追问柳叶的下落。”
“你和他咋说的?”大金牙问。
“我哪能照实说呢。我没说柳叶在你那里。我编了一个瞎话,就说柳叶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只是说我在车站见过柳叶,是柳叶给我的钱。具体柳叶在哪里弄到的钱,我也不知道。反正柳叶有了钱,要退掉这门子婚事。”魏子利说。
“谢谢魏主任费心。这事也只好先这么撂着了。不过,还是求你保密,不能让杨憨知道柳叶在我那里。”大金牙嘱咐魏子利。
“你放心吧,我一个字也不会吐露出去。”魏子利说。
魏子利把上回大金牙给他的钱如数给了大金牙。次日一早,大金牙嘱咐魏子利把投标押金尽快汇到他的帐户上,就回了市里,暂且不表。
一九七九年春节到了。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山沟人过年有山沟人的讲究。一进腊月门,就算开始过年了,拖拖拉拉一直过到二月二龙抬头,才算过完年。进了腊月门,家家没闲人。忙年,忙年,不管有钱没钱,家家都忙年。有钱人家是真忙,按着传统的套路按部就班地来,认认真真地做。穷人家却是假忙。他们学有钱人家的样子,照猫画虎。没肉借肉,没面借面,无论如何,也要张罗着吃上年五更、初一和初五这几顿饺子。
惠民连着三个年没在家过了。所以,一家人都想好好过一个团圆年。惠民家今年没杀猪,米面都不充足。尽管穷,穷了平常的日子,也不能穷了年。惠民为了过好这个年,用复员费买了半匹子猪肉,置办了齐了年货,特意为二老置办了新衣裳。
年三十这天,惠民忙了一天。正准备休息一下,茉莉来找惠民,对惠民说“我还有一户困难户家没去看看,你陪着我跑一趟腿吧。”
原来,大队干部分工慰问军属和困难户,发放公社和大队给的慰问品。惠民负责的是四道沟,他在前天就把这些事情办完了。茉莉负责头道沟生产队,由于有一户慰问对象家里没人,一支拖到了现在。
这户困难户就是黑丫的奶奶。
黑丫奶奶怎么还是困难户呐?这是有原因的。
黑丫奶奶今年七十八了,老伴在十年就去世了。一辈子生下九个孩子,活了五个。哥兄弟四个,排行老大的就是大棒槌的爹,大号叫金多,外号叫大迷糊。脱产金有是老二。老三叫金财,有个外号叫三抠搜。老四叫金富,外号叫四精神。一枝花金枝实际是排行第三,理应排在三抠搜前面。但是这个地方有一个习惯,女孩子不再排行之中。黑丫爷爷活着的时候,跟着老小子四精神过。黑丫爷爷去世后,全部家产都归了四精神。按着头道沟的习惯,没分到家产的儿女,不负担赡养老人的责任。因此,老大、老二、老三和一枝花坚决不赡养年迈的老娘。四精神也找过哥哥和姐姐们,要求他们分担赡养老娘的责任。哥哥姐姐们都说,要他们赡养也可以,但要分老爹留下的家产。当时,黑丫爷爷确实给四精神留下不少家产,老四家的日子也确实比其他哥几个好。四精神两口子目光短浅,宁可自己赡养老娘,也不同意分家产。经过邻居调解,几家写下文书,由四精神继承家产,赡养老娘。
时过境迁,这几年,四精神不务正业,整日耍钱,父亲留下的家产,已经被他败得精光。老四媳妇把婆婆撵到一间小仓房里,让老婆子单独支锅起火。老四只顾耍钱,根本不管老娘。老四媳妇还经常打骂婆婆。
基于上述原因,大队把黑丫奶奶列为困难户,给一些照顾。老人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度日。
茉莉和惠民进了黑丫奶奶的家门,就听到黑丫奶奶正在向黑丫哭诉:“你四叔自打进了腊月门就没着家,东一天,西一天地在外边跑,交了一些狐朋狗友。一冬天,耍钱耍得混天黑地。前几天唬弄你四婶,说是骑着家里的毛驴去赶集,回来的时候毛驴不见了,他说是丢了。这不是大瞪眼说瞎话吗?分明是耍钱输了。你四婶说他几句,他就和你四婶使厉害。我骂他几句,他就动手打我。他撬开家里的柜子,拿上置办年货的钱就走了,到现在也没见人影。这都到大年三十了,他也没回来。我琢磨着,备不住是冻死在外边了吧,要不就是让公安局给抓起来了。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一个下牙,呼啦吧的就掉了。这个梦有可能是应在这上面了。死就死了吧,就是活着也没用。他的媳妇,把对你四叔的气都撒到我身上了。骂我生了一个耍钱鬼,骂我没教育好老四,骂我老不死的。光骂,我也就忍了,可是她真动手打啊。你们说,我一个快到八十岁的老婆子,哪能受得了这个啊。嗨,这都是命啊。年轻受贫不算贫,老了受贫贫死人啊。我是哪辈子没干好事啊,摊上这么些个孽障啊?”
黑丫是来看望奶奶的,她给奶奶送来了一小笸箩面,正在和面,准备给奶奶擀面条。
惠民、茉莉进屋,老人还在哭泣。
茉莉问黑丫奶奶:“老奶奶,我来了三趟,你都不在家。这大过年的,你到哪儿去了。”
黑丫奶奶擦了一把泪,颤颤巍巍地说:“可别说了。都过年了,老四也没回家,也不知道在哪儿耍呐。老四媳妇最不上线▲了,整天和我要汉子,说是老四要是不回来,她也回娘家了,日子不过了。这几天,我挨着营子找老四,走了好几个营子了,也没见着影啊。都说是养儿防老,能防老吗?早知道他们都是这样的东西,还不如在他们下生的时候把他们按在尿盆子里淹死了呐。”黑丫奶奶一边数落几个儿子媳妇的恶行,一边用手掀起衣服的大襟,给惠民和茉莉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只看见黑丫奶奶的身上到处都是紫色的淤血。
惠民、茉莉在黑丫奶奶的屋里屋外走了一圈。门上没帖对联,屋里清冷寡灶,除了惠民茉莉刚送来的一袋面和黑丫刚端来的一碗面以外,粒米皆无,连年夜饭也没准备。这哪像过年啊?
惠民问:“前几天,公社给拨了一批面,大队分给每家一袋,都分到各家各户了。分给你的面呢,都吃光了吗?”
黑丫回答:“咱头道沟的救济面都是大队魏主任分的,他说我奶奶是特困户,大队另有安排,上次没分给。”
惠民说:“不对啊?上次分面的时候,大队没说不给特困户啊,备不住是魏主任弄错了。”
茉莉问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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