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 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 上帝’ ,我是不甘心的。”

“张书记还是干吧,让我有个依靠。人家说,老同志对我们要‘ 扶上马,送一程’。您总不能,扶上马让我绊跟头呀!”

“用不着了,‘ 时辰’ 一到,我就退。我看你比较成熟了。犯点错误也没啥了不起。我这二年还犯了个大错误呀!”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张敬怀说:“都是那位厉秘书搞的!当然我自己也有责任。在厉秘书到我这儿工作时,我一再嘱咐他,给我当秘书,别的都可以原谅,只有错误反映情况,或者隐瞒事情真像,是不能原谅的。去年,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一个美籍华人来我省参观访问,说是要投资。厉秘书极力向我推荐,说这个人如何如何了得!要我接见他。后来,我见了他。没有想到,谈着谈着,他说他是我的下级,你说巧不巧!原来他是志愿军的一名战俘,在‘ 自愿遣返’ 时,去了美国,……我不说了,厉秘书那篇《爱国的”叛国者“》写得很详细。你一定看过。”

卜奎说:“看过,看过。厉秘书在文章发表前,没有请你审查一下?”

“没有,他说他写的是文艺作品,又没有具体写到我。我就没有看。凡是文艺作品,我都采取宽容态度。可是,这篇文章,给这个盖老板多大的资本呀!”

“我也听说了,这个盖老板在国内的许多‘ 投资’ ,都是假的。”

“是呀,这是我的一大失误!”

“关于盖老板后来被人揭发的事,我问过厉顺为:你知道不知道?他说,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不相信。可是也没有材料证明他向我隐瞒了真相。”

“最近他怎么样?”

“我这一病,他多次来看过我。我又没有什么事给他做。他和我谈话中暗示,他应该像别的秘书一样,干几年,提拔起来。起码应该把他的正厅级待遇解决了。

我不能这么办,他看着没有希望,便也冷淡下来。”

卜奎不语,即使他和张敬怀这样的亲密关系,也不想议论这些。

但是张敬怀接着说:“刚才,我说,对你的工作,我放心。这么一说,我也有不放心的地方。将来你得和省委许多领导同志共同工作,有些同志比你年纪大,资格老,要学会‘ 委曲求全’。有时,是要受点委屈,不委屈,便不能求全。你更要注意这一点,一定要处理好和班子中的关系。领导班子之间的团结是大局。当然得讲原则……这事太复杂,是要在实践中慢慢体会,才能有所领悟的。”

卜奎当然理解张敬怀的意思,他和侯贵卿和他的司秘书,他们在林钢的两次“蹲点”和“总结经验”时,已经领教过了。

次日,敬部长回到北京。

第十九章 休闲的日子

张敬怀在医院住了四个月,虽然出院了,但仍然觉得周身无力。此时卜奎在林钢交待了工作,已经到省委上班了。

张敬怀之所以没有上班,一是觉得自己身体还没有恢复健康,二是他也是有意让卜奎单独主持一段工作,以便进一步观察。如果卜奎干得好,他就彻底退下来。这样,他就算是“平安着陆”了。他在家里过着从来没有过的休闲日子。有时间多读点书,实现他多年的愿望。

在医院那些日子,他的夫人艾荣和女儿胜美,倒是常来看他,每一次,都坐不到十分钟,好像没有说什么,娘俩就走了。平常,还是由小保姆照顾他的生活,厨师照样一日三餐,他从来不挑吃的,基本上是厨师做什么,他吃什么,即使厨师做菜忘了放盐,他也不挑剔。在生活上张敬怀是个马虎人。

这天吃过早饭,他一看表,七点半了。过去,总是在这个时候,司机把车停在门外,按一下喇叭,表示车子在等他。这天他看了几次表,也没有听见喇叭响。

过了几分钟,厉秘书进来了。

他对这位秘书的印像越来越坏。从厉顺为的眼神中,他感到厉顺为对他这个书记的不满情绪。他当然知道那不满的原因。厉顺为多次向他表示,他自己想到基层锻炼锻炼。张敬怀明白“到基层”的意思,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觉得这个人不老实,城府太深。他向来对这种人有厌烦情结,不能提拔他。

这天,厉秘书进了他在家里的办公室,例行公事地问:“张书记,今天到哪里去不?我好安排车子。”

按过去的规矩,秘书会把昨天安排的日程,次日一早就给他看,问需不需要有什么变动。可是今天厉秘书手中空空的,连一张纸也没有拿。他这才想起:哦,我已经请假,实际上是要退下来了,说:“没有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

张敬怀感到最近厉顺为很忙,忙些什么,和他没有关系的事,他也不便问。

厉秘书退了出去。

虽然他还算“在岗”,因为他是向中央和省委正式请了假的。所以,没有会议,也没有电话,没有人排着队等着向他请示、汇报,没有文件要他批示。他感到轻松极了。

这天,他看了两个多小时的书,觉得眼睛有些疲劳,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可是他怕迷失了方向,回不了家。这可能被大家传为笑谈的。有时,他想和小保姆去农贸市场或者商店买点什么,可是他不适应那种烦闹的场合,他从来没有自己买过东西,也不知道市场行情,又觉得什么也不需要,到那样挨挤的地方不是活受罪吗?

于是他在院子里散步,这个房间,那个房间,像过去视察工作似的,让保姆和厨师给他打开门,他这才知道,有一间房子是储藏室,专门储藏家具和暂时用不着的物品的。过去他从来没有数过,他这个小院有几间房子。今天他数了数,正房,厢房,门房一共十六间。自从艾荣胜美娘俩搬走之后,空着好几间。大门口有一间屋子,是所谓的“门房”,即收发室。这个房间很大。秘书,保姆,厨师,没有事时,常常在这里聊天,门卫有时也在这里避避风雨……

张敬怀在院子里散步,来来往往,用脚步丈量着,计算出每个房间的米数,院子里有个葡萄架,现在正是结果季节,累累的葡萄像一串串珊瑚。过去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物。葡萄架下有几个石凳,保姆正在和厨师聊天,他们谈话的题目是厨师的分房问题。他听厨师讲:“我都有三十年的工龄了,怎么分房名单没有我呀?”

保姆说:“据说,分房条件是按到省委工作的时间算。你来省委才三年。”

厨师说:“那我以前的二十七年,不是给共产党干的?我看他们是看人下菜碟。是张书记不……”他一见张敬怀走来,不说了。

张敬怀走近了,对厨师说:“老李,我这里不是有空着的房子吗?你把家搬过来就是了。”

老李说:“这是不行的,张书记,谢谢您了。这事得办公厅说了算──恐怕办公厅说了也不算,得分房委员会分给我才行,我的‘ 分儿’ 不够。”

“什么‘ 分儿’ ?”

厨师给他介绍:分房得按工龄、级别等换算成分……说了一大堆,他过去没有问过这些事,原来分房还这么复杂呢。

这时厉秘书走过来,说:“这是省委的房产,别人是不能随便住的。”

他又想,这么一个有三十年工龄的老厨师,理应分到一套房子的。如果他说一句话,厨师就可能分到房子。可是他觉得,分房是个复杂问题,给谁,不给谁,由分房委员会定。他从来不为身边的人说话,现在更不便说话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张敬怀的这个习惯,从来也不为自己的私事求他。

可是,这时他对厉秘书那句话特别反感“这是省委的财产”!厉顺为说话的态度虽然很平和,但分明有“你说了不算”的意思。他总觉得,这个厉秘书的眼神中,表现了对他的轻侮。早晚得把他撵走!张敬怀想。

当初,单秘书长向他介绍厉顺为时,因为是在杨书记身边服务过的,用不着再由组织部门搞诸多项目的审查,他也就放心的用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不老实。他写的那篇盖老板的文章,使姓盖的捞了不少资本,他们还有没有什么交易?谁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些烦人的事,他才知道:自己在位时,每天累得难受,回到家里就想躺着,可是有很多文件还等着他批阅,他不得不强打精神坐在办公桌前,有时工作到下半夜,还要想一想明天在某次会议上,因为要他讲话,想一想该说些什么。

当时他总想,等我退下来就好了,但他没有想到,在岗位上有他难受的时候;可退下来,也有退下来的滋味……他甚至想,要不要再当一届省“人大”主任呢?

冯怡在国外留学这几年,每个月都有信给他,报告自己在那里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她的信中总是说:请你放心,我过得很好。不久前的一封来信说,她的学业已经结束,获得了社会学博士学位,很快就可以回国了。从信上的口气看,他估计,至少在三个月之后她才能回来。届时他一定去机场接她。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有一天厉秘书领着一个人进屋,竟是冯怡。她站在张敬怀面前,傻哈哈地笑着说:“我回来了!”一个大背兜还在肩上。

厉秘书见张敬怀没有别的吩咐,便出去了。

张敬怀也看了她半天,这才说:“快,快放下!”忙帮冯怡解那背兜。

冯怡把背兜放下,两人都愣愣地站着,张敬怀多么想像对女儿一样拥抱她一下呀,但是他没有。倒是冯怡主动给他来了个西方的“见面礼”将他拥抱起来,轻声喊着:“我的老爸呀……”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喊他。

他也轻声喊着:“我的小女儿……”

过了有两三分钟,二人才松开手臂。张敬怀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

“我,我想让你感到意外,让你惊喜!”

“快去洗漱一下吧,我让保姆给你冲茶。”

不多时保姆端上茶来,转身退出,冯怡也一面搓着面部一面进了屋。

张敬怀问:“怎么样?讲讲你的情况,我想知道的事很多呢。”

冯怡说:“先别说我了,先说你吧。你信上不是说住院了?病全好了吗?”

“全好了。”张敬怀答“出院前对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一切‘ 零部件’ 都没有大毛病。我这部机器,运转这么多年,什么‘ 磨损’ 没有经过?居然没有大毛病,也是一个奇迹。可是就是觉得累,睡觉呢,又睡不着,于是就看书。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如今是如愿以偿了。”

“战争中受伤,运动中挨整,‘ 零部件’ 居然没有问题,你真禁折腾!”冯怡说“我看你能活一百岁呢。以后的时间安排,你听我的。累嘛,感觉累才是健康的表现。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人们说‘ 健康长寿’ ,没有健康,我就不想长寿,那不是活受罪嘛!”

“你健康嘛,当然应该长寿。”冯怡说。

二人都笑了。

张敬怀问:“你回来怎么办?得先解决工作问题呀!要不要回林钢?”

“我想先休息一段,工作问题以后再说。如果组织分配,我想到社会科学院,最近一段时间,我也得调理调理,以后再和他们联系吧。”

“你休息一段也好。”张敬怀说“可是总得有个地方住呀!要不住在我这里……反正有空房子,空着也是白空着。”低头又一想,自己又否定了,说“不好,不好,住我这里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欢迎,怕我干扰你?”

“不是,不是,是……”

“是什么?你这个人呀,活得真累。我行我素,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管他呢!他们能说什么?无非是‘ 冯怡住张书记家里了’ !第一天说了,人们认为是新闻,第二天是旧闻,第三天是历史。第四天再有人这么说,就让人讨厌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张敬怀想了一下:“要不,你和保姆住一间。”

“可以,我还可以帮助她做饭。我给你做做西餐,是我新学的本事呢。”

张敬怀吩咐保姆,把冯怡的背兜拿进她的房间,并准备一套被褥。接着说:“卜奎调到省委来了,代替了我。”

冯怡说:“好好好,他真是一个好人。也该这么安排了。你呢?”

张敬怀说:“我,现在还算‘ 在岗’ ,可是卜奎已经主持工作了。我正在想,还没有下决心。原来,按不成文的规矩,当几年省长,当书记,当几年书记,退到人大当主任。这是领导的关心,怕人们一下失去的东西太多,太突然,搞点‘ 安慰赛’ ,当然也可以说是‘ 余热发电’。现在,我算请假休息。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年龄也‘ 到站’ 了。上面要安排我当人大主任,我还没有答应哪。”

“你这个人呀,还是没有觉悟过来。你这一生够光明磊落的了,自己安慰自己就够了,还要别人安慰?”

“是,是,是!”张敬怀说。

冯怡说:“我以前就想‘ 劝退’ 你。你活得太累了,为什么不趁身体尚健的时候,过几年轻松日子?那时,不到火候,我没有说。现在天赐良机,为什么不退?你还恋什么位呀?”

除了冯怡,谁能这么和他说知心话呀!

他说:“对的,对的!革命几十年了,一时没有事干,有点空虚和寂寞感。”

“我看你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还是没有解决。你看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园序》中,讲他的时空观,说得多好:天地宇宙,是万物的旅馆;光阴是时间的过客。人在世界上,能过几天快乐的日子?白天玩不够,夜晚打着灯还要游玩呢,况且现在正是春光明媚的日子……”

“你说得对,听君一席话……”

“你得啦吧!你现在得听我安排。等我休息一两天,我领你上街,逛公园,溜商店,去旅游。还有读书,写点回忆录,事情多着呢。有什么可寂寞的。”

根据张敬怀的吩咐,保姆已经把饭做好了,请他们去吃饭,二人便进了东厢房的小餐厅。

保姆摆好饭菜,退了出去,冯怡小声问:“刚才领我进屋那个人是谁?”

张敬怀说:“是我的新秘书,姓厉,叫厉顺为。卜奎到了林钢之后,又来了个秘书,就是吉秘书,你认识的。后来又换了这个姓厉的,是第三个。”

“吉秘书呢?”冯怡问。

“吉秘书出国,继承他舅舅的遗产去了。早就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