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很多。
比赛的结果惨不忍睹。只用了36分钟,陶菲克就直落两局赢了,而且第一局还曾以13比0领先。这直接就导致我在场上垮掉了,两局总共只得10分。对于这样耻辱性的失利,后来有球迷留言说:“即使换成右手,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吧?”“无冕之王林丹显然是个大话王。”甚至有人说:“我宁愿他第一轮就输掉,也不要受这样的折磨。”
这是陶菲克的第一个世锦赛男单冠军,同时也成就了他集奥运会、世锦赛、汤杯冠军于一身的“大满贯”,他也非常高兴。况且,在决赛中,他还是以完胜的方式击败了我。
“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大满贯,竟然如此轻易地得到,真有点不敢相信。”陶菲克赛后这么说。
“半决赛打败盖德的林丹和决赛中的林丹,完全是两个人。我可以很轻松地调动他,从而控制比赛节奏。本来我准备了很多套战术,我们相互之间各赢过几次,我更看重在比赛中学习到的经验。例如在苏杯上,我从林丹那里学到了一些,并且成功地运用在随后的比赛中。他的速度很快,但是我的打法不是太消耗体力,所以比赛拖下去对我有利,我的胜率也更高。不过一开场我什么战术都没换,就已经13比0了……”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陶菲克的这席话也令我自省。
阿纳海姆的箭头池体育馆非常开阔,它并不是专业的羽毛球馆。在夏天举行羽毛球比赛,空调的风向成为困扰所有选手的最大难题。这也令阿纳海姆成为历届世锦赛上诞生冷门最多的地方。美国男双的夺冠,新西兰、泰国的混双首次杀进四强,都一再说明,在这里能最终夺冠的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却一定是最幸运的。而中国队这边,却是周蜜女单首轮出局,奥运冠军张军∕高崚无缘混双四强。所以严格来讲,那场球我不是输给他,而是输在了当时我的能力还没有办法驾驭那样多变的场地。当出现像风向这样不确定的因素时,我发现自己很容易受影响,一下就不自信,也放不开了。
在那样的条件下,只有当时鼎盛期的陶菲克一个人能控制得很好,只有最顶尖的陶菲克才能驾驭那样的场地。在2005年的时候,他当时的技术,说实话,确实要比任何一个男单选手都要先进,这是我承认的。
陶菲克有先进的技术,最主要的是,他有他的自信。我发现他在场上特别自如、镇定、目空一切。这就是一个经历过很多大赛、拿了很多冠军的运动员所散发出的一种很自然的魅力。
其实,风向对陶菲克不是没有影响。他也认为,能在这个场地夺冠的,一定最幸运。但是他说:“风大得难以捉摸,而我从来不想捉摸不透的事情。”而他甚至还开玩笑说,“一开始我也问了几个队友,发现原来风在每个场地、每个时间都是不同的,那我干脆不去想这事了。林丹就是想得太多了。”
从成就大满贯的那天开始,陶菲克就瞄准了北京奥运会,因为还没有人蝉联过奥运会羽毛球男单冠军'1'。不过,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办法想那么远。只是,我依然感谢陶菲克后来说的那番话:“不要以为我今天赢得很轻松,就意味着什么。今天这个绝对不是真正的林丹。我在2000年奥运会的时候已经是头号种子,直到两年后的亚运会才有真正的成绩'2',而我的奥运冠军离我的世界第一也隔了四年。林丹估计也是这条路。但他要拿奥运冠军,还要过我这关就是了。”
说句开玩笑的话,当年的陶菲克猜中了结局,却没猜中过程。但我依然看重陶菲克在那场比赛中教给我的一些教训。
比起奥运会首轮出局的“猝死”,世锦赛上的林丹无疑是“自杀”。不过,再痛也痛不过奥运会。我记得世锦赛那场球结束后,我在全队总结的时候提出了一点——我跟男单组的教练还有所有队友说,现在的中国运动员,没有一个人的打法有能力去驾驭有不确定因素的场地,一个人都没有。当时我说完以后,相信肯定有很多人心里会不舒服。但我是那届世锦赛上中国男单成绩最好的,我每天跟他们在一起训练,在一起比赛,我非常了解他们,真的就是这样。
临去美国前,在晋江的25天集训,每天100分钟的技术训练课是我最珍惜、也练得最投入的时候。每次大赛前,教练都要给我控制训练量。男人或许只有经历过失败和坎坷之后,才能成大事。
有些巧合的确很难解释。晋江集训即将结束时,我的脚底又磨出了血泡,不得不在房间里休息了两天。这一切竟和雅典奥运会前的益阳集训惊人相似。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益阳时的林丹用心保护着自己,缺席了最后的队内热身赛;晋江时的林丹太珍惜最后的训练时间,刚能下地就拼命地折腾自己。在全队的身体指标测试中,我的疲劳指数和我的战绩一样,总是位列前茅。教练后来给我的评语是:林丹个性外向,出状态容易,出意外也不难。
一年后的多哈亚运会,是又一次的华山论剑。中国队在团体赛小组赛、决赛中面对印尼时连战连捷。而我也在三天内连续两次战胜了陶菲克。然而,最终我还是输掉了分量最重的男单金牌,而决赛中的对手正是之前刚刚两连胜的陶菲克。
当时,我刚刚在三个月前赢得自己职业生涯中的重要一战——马德里世锦赛。成为单项世界冠军后,我自以为这时候的林丹比一年前的自己更成熟了一些。当时所有人包括李永波教练都觉得我与陶菲克的亚运会决赛会是一场2比0的比赛。然而,他们猜中了比分,却猜错了胜负。
那一晚,整个体育馆拥进了大量的印尼球迷,连台阶上都坐满了人,体育馆外的栏杆外还拦着数百号人。决赛之夜,整个体育馆几乎处于失控的状态。所有的一切都在催促我“快”,裁判催我赶快发球,不允许我擦汗或是换球,这打乱了我自己的节奏。我原本在第二局有非常好的机会,以20比17握有三个局点。眼看比赛就将被拖入决胜局,却一时大意被陶菲克追到了20平,最后以15比21、20比22输掉了我非常渴望的这块金牌。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陶菲克时隔四年之后再次登上亚洲之巅。
巧合的是,也许是在团体赛中消耗太大,而其他国家的选手都把精力放在了单项赛中,中国女单那一次也提前出局。谢杏芳和张宁先后倒在半决赛中,最后的女单决赛变成了王晨和叶佩延之间的中国香港内战。
后来,李永波教练在面对媒体时说:“短短一个星期内三次交手,这恐怕创下了世界羽坛的一个纪录,以前从没有过的。如果三次都是林丹赢,那他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了。这样连续的高强度的比赛,哪怕林丹是和一个普通队员打,打10次也总有输的时候。我认为正常情况下,林丹赢陶菲克没问题,他比陶菲克要更全面。”
但我心里明白,其实我并没有跨过那道坎。“心病”若不除,一旦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会出现一些毛病。
2005年世锦赛我输给陶菲克,而且是惨败;2006年多哈亚运会,我还是输给了他,而且这两场都是决赛。我发现,陶菲克已经是我必须要过的一道坎了,没有人能够帮我。
“亚运会我又输了,奥运会我甚至还是第一轮出局,所以将来面对这样重大的比赛,我一样还是会紧张。”当我在全队总结上作出这样的反思时,有很多队友都不同意我的看法。他们觉得通过努力,是可以让自己排除干扰、化解这种紧张的。当然,我理解他们。但是有些时候,理论终归是理论,发生在每个人身上又会不一样。我很真实地把我的体会告诉自己,告诉我的教练,包括我的队友,我说:“我还是会紧张,因为那是我从没染指过的冠军,我一定会紧张。”
亚运会结束后,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非常关心我,他也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我想看到你的总结,对2006年多哈亚运会那场决赛的总结。”
通过与蔡局的谈话,我也在自问:“如果在2008年的奥运赛场上或者将来的大赛中,我的每个主要对手都发挥得这么好,我怎么办?当比分开始落后,或是对手当天发挥得超好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怕了,不敢打了?又或者是,我的战术还有没有可以再提高的地方?”2006年,陶菲克给我留下了一长串问号。
注释
'1':羽毛球从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开始列入正式比赛项目,男单历届冠军为魏仁芳(印尼)、拉尔森(丹麦)、吉新鹏、陶菲克(印尼)和林丹。
'2':在2002年釜山亚运会羽毛球男单决赛中,陶菲克击败韩国的李炫一夺冠。
第十五章 马德里·不思议
第一次问鼎汤杯时,是一种纯粹的快乐;而第一次在世锦赛上登顶,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瞬间空白。
从2004年开始,我连续两年半占据世界排名第一的王座,公开赛冠军也拿了无数,有人称我是“无冕之王”。2004年的雅典、2005年的阿纳海姆,我领跑了大半程,最后却都功亏一篑。我一度甚至害怕听到别人叫我“超级丹”,因为“超级”好像就不应该输球。
时间来到2006年。上半年,我们卫冕了汤姆斯杯。就在备战世锦赛的当中,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有一次我和几个小队员犯了队规,教练震怒,在没想好怎么处罚我之前,教练先当着我的面,让那几个小队员收拾东西回家。我当即出面承担了全部责任,只希望教练能给几个小队员一次改过的机会。当时因为马上要出征马来西亚和中国台北两站公开赛,我便立下“军令状”:如果能拿回两个冠军,希望教练能从轻发落;如果不能,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
结果是一个冠军、一个亚军,我必须接受惩罚了。那是一个星期天,全队放假休息,我一个人到训练馆,用一天的时间把整个球馆扫了一遍,又擦了一遍,然后又把全队用作多球训练的每只羽毛球重新挑拣整理好。当时我一边干活,一边脑袋里想到的都是樱木花道打扫篮球馆的形象。也许,我也是这么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形象吧。
我们再次回到晋江封闭集训,为9月的马德里世锦赛作准备。就在世锦赛之前,鲍春来刚刚在韩国首尔夺得了他五5年来的首个六星级赛事'1'冠军。他带着这分信心和好运,希望在世锦赛上更进一步。小鲍与陈金、李宗伟、李炫一分在上半区,而我则与陈宏、盖德、陶菲克分在了下半区。
我一直做着打硬仗的准备,但半决赛我没有等到陶菲克,而是我的队友陈宏。随后在决赛中,等待我的则是鲍春来。→文·冇·人·冇·书·冇·屋←
此前连克索尼、李宗伟、李炫一闯进决赛的鲍春来信心达到顶点。果然,决赛中首局他就以21比18先下一城,把我逼得无路可退。我可以感觉到小鲍在那场比赛中展现出的决心。换边之后,他依然没有给我太多机会,比分打到17平。庆幸的是,这时我打出了一轮小高潮,连拿4分将比分扳平。那场比赛我们都没有场外指导。李永波教练受央视邀请,担任了那场比赛的解说嘉宾。后来我听说,他在比赛打到决胜盘后表示:“以我对林丹的了解,打满三盘的比赛,一般都是林丹胜出的概率比较大。”也许这么说在统计学上有其意义,但其实那不是我打球的风格。先输一局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也会让我感受到更多的压力,如果能够轻松地以2比0击败对手,我有什么理由不那么做呢?
不过,结果倒恰好应验了李导的预测——决胜盘在小鲍体能下降的情况下,我以21比12结束了战斗。
球落地的一刻,我竟不知该如何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单项世界冠军。一切来得太快,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躺倒在地,用衣服蒙住脸,没有起身,很久很久。而球网的另一边,鲍春来在向全场观众致意。听朋友说,当时因为插播新闻,决赛的直播信号直到这时才又重新切回去。他们在电视机前看到这一幕,差点以为夺冠的是小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有一段时间我的脑袋里竟一片空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包揽男单冠亚季军在中国羽毛球队历史上还是第一次。那次,我的师哥陈宏击败了卫冕冠军陶菲克闯进四强,为我的最终夺冠铲除了一道障碍。因此有人说我这个冠军有点“坐享其成”。其实我打得并不轻松,有时候,面对队友的困难相反还大一些。不容易放开打,到了关键分或比分接近的时候压力更大。和陈宏的半决赛、鲍春来的决赛都打满了三局。我也很紧张。比赛赢了,也没有酣畅淋漓的舒畅,比赛中甚至连叫都不敢叫,感觉上总有些怪怪的。
这么多年来,世界冠军一直是我的梦想。虽然2005年底我拿了世界杯'2'的冠军,但还不够有说服力。等了一年后,我终于把握住机会。回过神来之后,我告诉自己是世界冠军,当之无愧的冠军,这个很重要。
因为决赛中面对的是自己的队友,所以夺冠并没有让我太激动,只是让我感觉到踏实了。我记得8进4的时候,陈金被淘汰了,但那天晚上回来之后,他睡得死沉死沉的。而我夺冠后的感觉也和他那晚一模一样——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2005年阿纳海姆世锦赛,首先出场的谢杏芳尽了最大的努力,赢得了她职业生涯中第一个世锦赛冠军。但随后,我却让她与我一起接受了我的一场惨败。马德里是阿芳的卫冕战,决赛中面对的依然是张宁。决赛前我们就互相鼓励,但我们基本不谈球,因为我们彼此相信对方能够打好自己的比赛。
谢杏芳亲眼见证了我首获世锦赛冠军的激情一刻。但和上次一样,我们来不及分享对方的喜悦,阿芳就不得不站到了赛场上。那场决赛她也打得非常精彩。可惜的是,我没能在球场里看她的这场球。等我忙完新闻发布会、兴奋剂检查之后,正好赶上她的颁奖仪式。还好还好!
我们曾很多次在公开赛上携手夺冠,这次在世锦赛上双双登顶,终于一偿夙愿。然而,这第一次后来也成了唯一一次。几年后,阿芳曾感叹,如果奥运会是在2006年举行就好了。我明白她的意思,2006年世锦赛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