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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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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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永没想到斯琴态度会是这样,无奈地说:算了,她说明天那就明天吧,反正我们已尽到责任。

俩人的心情乱糟糟的,相聚的喜悦不觉中被冲得无影无踪。

第二章是非难辨

1

次日早上,陶永和姚小琪早早来到报社参加编前会。走进会议室,副总编辑姜沙白已经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靠边的位置。不一会儿总编室、新闻部、政文部、副刊部、通联部、广告部等部室的主任们陆续而来,各版责任编辑也紧随而至,小小的会议室顿时热闹起来。

虽说只是个编前会,大家还是很讲究座次。部主任们全都围着圆桌而坐,几个资历长、年龄大的老编辑,也围着圆桌坐。圆桌前的椅子宽大柔软,带着扶手,坐着比较舒服,而且有地方搁笔记本和茶杯,理所当然成了报社头头和部室主任们的专座。后排只是些普通靠背椅,与前排相比差了一个档次,普通编辑来了便识趣地坐在那里。陶永和姚小琪只是普通编辑,每次开会便自觉地坐在后排。虽然俩人的关系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公众场合他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

他们等着斯琴到来,想在编前会开始之前,悄悄把情况同她沟通,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此事让她难堪。但左等右等一直不见斯琴。临近九点,编前会马上要开始了,她才跚跚走进会议室,对姚小琪理也不理,径直坐到另一端。姚小琪本想叫她,一看时间晚了,怕影响开会,只好作罢。

九点,该来的都来了,只有一个位置空着,那是会议桌顶头的主座,也是总编辑曾牧野的专座。曾牧野对这个位置非常看重。刚上任不久,有一次开会,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编辑来迟了,见别的椅子都坐满了人,也没注意到曾牧野还没到,不留神坐在这把椅子上。曾牧野进来一看,发现竟然没他坐的地方,脸色立时发黑,扭头就走。别人去请他,他冷冷道,不是有人主持吗,还叫我干什么?结果那天的编前会愣是没开成,弄得那位老编辑十分尴尬。此后再也没人敢坐那个位置,即便曾牧野明确表示不参加的会,那个座位也是空的。

等了两分钟,曾牧野端着茶杯快步而来,边走边解释:“刚才接个电话,市委办来的,商谈枫叶广场落成典礼的报道。耽误了一点时间,开始吧,一版!”一边在主座坐下,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

一版责编赶紧报稿,头条、二条直至一句话新闻、图片安排,逐个介绍。曾牧野听罢简单提了些意见,然后说:“二版!”

二版是姚小琪的版。她早已把稿子准备好,此时便按顺序逐条念了标题、字数,间或说明一下文章的内容。她嗓音甜润,吐字清晰,有条不紊,很快就把稿子报完。会议室一阵静默,众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姚小琪紧张地望着曾牧野,等待他发表意见。曾牧野淡淡地说了句:“二版还可以,只是有的标题比较平淡,需要再斟酌一下。”

顺利通过!陶永向姚小琪投去赞赏的目光,两人目光相遇,彼此会心一笑。

“三版!”曾牧野一声令下,众人的注意力随即转移至三版责编身上。

正在这时,前排突然响起一个冰冷尖锐的声音:“等一等,我有个问题!”这正是斯琴,她侧过脸漠然盯着姚小琪,冷冷质问:“我写的那篇通讯,三天前就给你了,明确交待过早点发,刚才你怎么没报?到底给不给上?”

姚小琪和悦地说:“等开完会我单独跟你解释好吗?”

斯琴根本不听,阴着脸逼问:“干吗要等开完会?现在就解释!编前会就是用来讨论稿件安排的,干吗要等会后单独解释?我希望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你发稿的原则是什么,为什么一篇好好的通讯压在手里不给发!”

姚小琪耐心地说:“有些情况,我想还是等到会后单独解释更好。”

斯琴冷冷逼视着她,显得很不耐烦,嗓音也提高不少:“我要你现在就解释,不就是一篇稿件吗?何必遮遮掩掩,难道有什么难以启齿不可告人的?”她的质问充满火药味。会议室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姚小琪身上。

姚小琪不解释已经不行,只好把生命之神存在疑点的情况说了出来,建议等真相查清后再决定如何处理这篇稿件。

斯琴有些窘迫,但她毕竟有多年的采编经验,经历过不少场面,知道该如何应对,冷冷反问:“你是不是说我没把情况调查清楚,写了一篇失实报道?”

姚小琪说:“尸检结果还没出来,报道失实与否不能贸然下结论。我只是觉得应当慎重,请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斯琴厉声斥责,“我看你就是想找机会出风头,打击别人抬高自己!你知道有人猝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而要瞒着我偷偷跑去调查?我是作者,这篇文章若有不妥之处,应当由我去调查核实!你偷偷摸摸绕开我,明摆着就是想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年纪轻轻,想不到心肠如此毒辣!”

姚小琪满脸通红,感到很委曲。

斯琴还想说什么,曾牧野敲了敲桌子威严地说:“你们不要吵,吵这些没有意义。编前会是用来研究稿件安排的,不是用来争吵的!”会议室这才安静一些。曾牧野显然也感到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盯着斯琴问:“生命之神究竟有没有问题?”

斯琴激动地说,“曾总,不要以为只有她才知道新闻必须真实。我从事新闻工作十多年,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我不懂?这两年我一直跟踪采访枫叶集团,在报社范围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如果我没把情况弄清楚,怎么会写这篇通讯?难道我不知道维护报社声誉?老头怎么死的我不管,但我可以肯定,这不可能是生命之神造成的!告诉你们,我也是生命之神的消费者,最近我也一直在喝,我的感觉很好,喝了精神焕发,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当场喝给你们看!”

不待别人表态,她咚咚咚冲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生命之神,返回会议室冲大家扬了扬:“有人不是怀疑生命之神会喝死人吗?现在我就做个试验,看会不会喝死。如果我喝死了,责任我自己承担,绝不连累报社。如果我没死,就说明有人故意制造谣言,恶毒诽谤!”说着她抽出其中一支,准备喝。

大家愣住了,仿佛斯琴手中拿着的是一瓶毒药,吃完之后她马上就会倒地而死,一时都很紧张,纷纷劝她别喝。

斯琴却很坚决,一仰头把瓶中的液体倒入口中,含了一会儿,徐徐咽下,环顾四周,目光咄咄逼人:“我死了吗?没有吧?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生命之神有没有问题?我想不必再解释什么,事实胜于雄辩!迟书记多次要求我们好好宣传枫叶集团,创造良好的舆论氛围,推动非公经济发展。如果听信流言蜚语,恶意攻击生命之神,实际上就是与市委唱对台戏!这篇稿子这期就得上,不能拖!”

众人看她红光满面,没有异常反应,不禁沉默了,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姚小琪。

曾牧野望一眼姜沙白,征求他的意见。姜沙白欠了欠身子,平静地说:“我认为生命之神不至于有什么质量问题。但姚小琪去调查核实情况是对的,这是责任心强的表现。至于稿件的处理,我认为应当慎重对待。保健品不同于一般商品,它直接关系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我们要为读者负责,不能盲目吹捧。因此我建议推迟一两天,等尸检结果出来后再处理。如果尸检证实它是无辜的,我们再宣传也更理直气壮,更有说服力。”

斯琴说:“姜总你分管新闻部,当然替新闻部说话,护着自己的下属。但枫城日报总该有公正在!曾总你主持公道吧,稿件怎么发你来定!”

曾牧野不悦地瞟了斯琴一眼,显然对她咄咄逼人的姿态感到不满,缓缓地说:“我也认为生命之神不可能有问题。至于稿件的处理,我同意沙白的意见,往后推一推。这一段枫叶集团的稿子发得太多,加起来至少有三个整版,储良才却一分钱广告费也不肯掏。既然如此,我们凭什么老为他们做免费广告?”

斯琴气急败坏:“你们这是成心卡我的稿件!”一扭头冲出会议室。

人们怔住了。开会中途退席,是一种莽撞无礼的行为,是对曾牧野极大的不尊重。大家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曾牧野,担心他会发作。曾牧野脸色铁青,显然很生气,但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面无表情地下令继续开会。

三版责编回过神来,小心地报稿,随后四版责编接着报。曾牧野对这两个版的稿件没提任何意见,责编一念完,他说了句“散会”便起身离去,众人也跟着惶惶而散,编前会就这么草草结束。

2

斯琴从会议室出来,没有回经济部,径直下楼来到院子里,从停车棚推出摩托车,一踩油门疾驰而去,迎着夏日湿热的风,在弯曲起伏的公路上狂奔。

老头猝死的消息让斯琴感到不安。生命之神究竟有没有问题?能不能经得住尸体解剖的检验?她不敢打保票。这两年斯琴经常去枫叶集团,与储良才很熟悉,相对而言比其他记者更了解这家公司。但对生命之神的成分、配方、生产工艺等核心机密,储良才始终秘而不宣,她也无从知晓,因此不能肯定生命之神的质量到底有无保证。

如果老头猝死与生命之神有关,将意味着她的文章严重失实,不是某个数字不准确,也不是某个人物名字写错,而是本质上的差错,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出现这样的差错必将使她陷入被动境地,甚至威胁她的地位和前程!

在枫城日报,经济部是个令人眼热的部门,工作不紧张辛劳,却特别实惠,每次去企业采访,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一些车马费或小礼品,尤其是对她这个主任,企业更是另眼相看。乍看起来这不过是些小恩小惠,积累起来却相当可观,有时候一个月拿到的红包或礼品,折算起来竟远远超过工资收入。这两年报社广告收入每况愈下,员工福利待遇大打折扣,但斯琴的总体收入非但不降,还逐年增加,这主要得益于灰色收入。因此在大家眼里经济部绝对是个肥缺,很多人都盯着她的位子。所幸的是斯琴跟曾牧野关系不错,是曾牧野那条线上的人,一些人尽管嫉妒,却也无法动摇她的位子。但如果她写的报道失实,有确凿的把柄抓在别人手里,事情就难说了。

摩托车很快驶到国道边上那片气势恢宏的厂区,这便是枫叶集团。正值夏季,百花盛开时节,公司大门口摆放的花草郁郁葱葱,把庄严气派的大门映衬得更加典雅、亮丽,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家管理有序的现代企业。

枫叶集团戒备森严,厂区四周有高高的围墙,上面还安着铁丝网,一般人无法翻越;大门口则有腰配警棍的保安昼夜把守,未经允许禁止入内。即便混进大门,办公楼前、生产车间门口也各有保安把守、巡查,构成第二道防线。斯琴经常来这里,保安其实都认得她,也知道她与储良才熟悉,看她要进去,还是客气地拦住她,问她找谁,有没有约好。

平时斯琴对这些保安也比较客气,今天她却没有一点耐心,厉声斥喝:“快给我开门!储总见了我都客客气气,你有什么资格拦我?如果耽误了大事,你就得炒鱿鱼,卷铺盖滚蛋!”

保安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心里有点惧怕,只好按下电钮打开自动门。斯琴一踩油门,摩托车轰的一声冲入院内,在车棚里戛然而止。斯琴下了车,快步奔往八层的总裁办公室。

储良才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屋子里,见她不请而至,略带一丝戒备,问她想采访什么。斯琴掩上门,压低声音诡秘地说:“我不是来采访的,有一件重要事情要跟你谈,生命之神要出大事了!”她把老头猝死的情况介绍一番,又加重语气强调说:“你不能不有所防备,万一尸检查出不利于你们的结果,生命之神的信誉就完了,所以你还是宁可把后果想得严重一些,防范于未然,做到万无一失。”

储良才的笑容僵住了,脸色渐渐发沉,问:“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斯琴说:“尸检很快就要进行,时间非常紧迫,必须采取果断措施把事情摆平!最好不让他们进行尸检,从根本上消除隐患。没做尸检,哪怕怀疑再多,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倘若他们没证据而乱说,你们可以告他造谣中伤。如果他们执意要尸检,也要想办法拖延,只有超过四十八小时,尸检的准确性会受到影响。即使查出对你们不利的证据,你们也可以对尸检报告的准确性提出质疑,化被动为主动!”

储良才默默想了想,渐渐镇静下来,满不在乎地说:“谢谢你专程赶来告诉我这个情况,但你不必多虑,我们的产品绝不会有质量问题,经得起任何检验!”

斯琴放心不下:“你真的那么自信?”

储良才哈哈一笑:“对自己的产品怎么会没信心?我敢肯定,不管尸检怎么检测,最终都会证明生命之神是可靠的。其实我还希望他们做尸检呢,做了反倒能证实生命之神的清白!”

斯琴心里暗暗着急,“你准备怎么处理?”

储良才潇洒地一挥手:“不必管它,由它去。真金不怕火炼,没关系的!生命之神绝对没问题,时间会证明这一点!”

斯琴心里却忐忑不安,担心储良才疏忽大意,万一查出生命之神有问题,最终连累了她。她还想再劝说几句,储良才却看看表,说还有别的事,把她打发走了。

3

一整天,陶永和姚小琪都在等待邓清波的消息。陶永原本不希望姚小琪介入这件事,但编前会上她与斯琴发生冲突,又使他萌生另一种忧虑。事情明摆着,如果真相不查清,姚小琪至少要背上“幼稚、不成熟”的罪名,甚至可能受到更多的指责。这使陶永也惦念起尸检结果,希望尸检能够证明,姚小琪的认真、慎重是正确的。

邓清波曾经答应,尸检一做完,解剖结果一出来,就给姚小琪打电话通报情况。但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下班,他却音信全无。是不是尸检还没做完?陶永和姚小琪都牵挂着。傍晚回到家,姚小琪忍不住给邓清波打电话,询问尸检进展情况。

邓清波也已下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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