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傻儿连忙弥补刚才的失误,拍胸脯说:“秋哥走了,还有咱哥们儿呢!”
杨春望了望西斜的太阳,沉声道:“打虎还得亲兄弟啊!秋弟要是还在,我也不至于虎落平阳,与你们这帮小贼为伍了。”
说罢,他拉了拉枪栓,缓缓举枪向王俊儿瞄准……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人形靶心窝洞穿,枪中十环。
国防乐园射击俱乐部里,郭小鹏头戴耳罩,平端装有红外瞄准器的AK47狙击步枪连发连中,赢得周围一片喝彩。枪声一落,被打成蜂窝状的人形靶迅速滑到郭小鹏面前,除一个九环外,其余全是十环。
俱乐部经理恭维道:“郭董事长百发百中,不愧是当代枪王,文武全才!”郭小鹏却有些不以为然,淡淡地道:“只要眼睛没毛病,谁用这种枪都能百发百中。”
经理强调介绍:“这是我国最新研制和装备的AK7狙击步枪,有效射程达到一千米,野战部队每个排才配备一支,专门用来射击敌人的指挥官和火箭炮手。郭董事长用过这枪?”
林小亮吹嘘道:“我哥什么枪没用过?他在美国驾驶过F16战斗机!”
经理顿时肃然起敬:“我当兵十六年,第一次遇见郭董事长这样的传奇人物。”
一身名牌运动装的郭小鹏戴上墨镜,前呼后拥地离开射击场地。
刘眉从远处刚刚停稳的法拉利跑车上跳下,匆匆赶过来。她跑到郭小鹏面前{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叫了声:“董事长!”
闲杂人等知趣地散开。郭小鹏皱了皱眉头,点燃一支烟抽着。
刘眉低声道:“计算机中心向我报告,说汪静飞要查阅集团公司财务总账。”
郭小鹏冷冷地仰着脸,墨镜后面一片漆黑。他脸色严峻地命令林小亮:“你马上去计算机中心通知陈然主任,海州大厦和集团公司财务总账系统,向汪静飞总经理全面开放。授权通知书明天上午交到他手里。”
林小亮不敢怠慢,驾驶着他的丰田车一溜烟远去。
郭小鹏用手机拨通计算机中心主任室的电话,低声道:“陈然吗?你马上到高尔夫球场来一下。”
海边荒岛巨大的工棚里热气蒸腾烟雾弥漫,数十名穿军用雨衣、戴胶皮手套、捂脏毛巾的马仔围着十来口大铁锅,用粗大的木棒使劲搅动着锅里乌黑黏稠的液体。已成为马仔头目的强民卖力地吆喝着:“大家快点儿干,把火烧旺点儿!熬完这几锅,咱们就开饭。今天餐上加餐,红烧肉管够!哟,老板来了!”卢辉捂着鼻子进来,强民把凝结成大烟膏般黝黑发亮的成箱产品指给他看。他伸手在烟膏上抹了抹,放在嘴里尝了尝,满意地说道:“嗯,不错。铁柱,你小子还行,不光产量上去了,质量也上去了。你以前在家不光是烧窑吧?”强民谦虚地哈着腰道:“在村办企业、乡镇企业都干过。还当过几天厂长呢。”卢辉问:“怎么又不干了?”
强民不好意思地答:“为女人呗。”
“为女人?”卢辉来了兴趣,“介绍介绍。”
强民现编现卖,把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拉到了自己身上:“我带了个业务员进城,这小子没经过我批准,晚上弄了俩鸡来,把丑的给了我,他留下个年轻俊俏的。办完事后他跟人家闺女讨价还价,最后谈妥给发票三百,不给发票二百五。他掏三百付了账,结果那女的给的发票上边没有税务章。没这小红圆圈,回厂里就报不了销,他就扯住人家不让走。那女的一气之下,打电话喊来了相好的,几棍就把他砸趴下了。他觉得挺冤,就想喊我过去帮他,人家又在他身子穿了几个窟窿,当时就断了气。受他的连累,我这厂长给罢免了不说,还在号子里蹲了十七天。唉,一言难尽啊……”
卢辉听得哈哈哈大笑,连声道:“精彩!精彩!铁柱你他妈的真是找了个宝贝业务员!”
强民也跟着傻傻地笑。卢辉一拍他的肩膀:“走,我也带你进城去,可别当我的二百五啊!”
强民赶紧推托:“俺就不去了吧?要是遇到警察,就全完了。”“放心,我不会让你问人家要发票!”卢辉拍了强民的头一下,笑着道。强民还想说什么,卢辉推了他一把:“走吧,跟着卢大爷没事儿!”强民无奈地跟着卢辉走出工棚。
高尔夫球场。下午的阳光温暖明媚,照耀在平展起伏的金黄色草坪上,令人心旷神怡。
金市长一身漂亮的运动装,更显年轻潇洒。他在挑选球杆时对郭小鹏道:“按照规定,公务员是不允许打高尔夫的。特别是上班时间。不过今天可以破例。”郭小鹏道:“据我所知,是规定不允许公务员持有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证。”金市长挑好一副名牌球杆,接着道:“不管是临时打球还是持有会员证,我都目标太大。”
郭小鹏笑了:“美国总统也打高尔夫。请金市长开球。”金市长挥杆击出一球,绝对的专业水平。
郭小鹏也随之一击。二人共同前行。
“市法院执行庭有位庭长,刚从省里调来没两年,可高尔夫俱乐部会员证就弄了两个。”金市长把脸转向郭小鹏,明知故问,“那玩意儿一个值多少钱?”郭小鹏一时揣摸不透市长的用意,于是随口答道:“那是个随行就市的东西,大概价值二十万左右。”
金市长感叹:“仅此一张,就相当于我这样的干部十几年的工资。你说他一个小小的庭长,咋有这么大的胆量?”
郭小鹏顺着市长的思路往下走,道:“权力这东西,看会不会用。我和我妈在农村下放时,火柴并不紧张,可只要镇上几个小卖部的售货员一联合,把火柴放到柜台下面,一个类似‘托拉斯’的组织就出现了。”
金市长道:“现在是立法易,判决难,而执行更难。”
“正因为难,执行庭就值大钱了。”郭小鹏见金市长并无深人的意思,就想找一个更有些兴趣的话题,“我见过那位章庭长打球。”
“跟我比,水平怎么样?”金市长问。
郭小鹏答道:“差远了!他是连推带刮捎带着捞,把能违反的规矩都违反了。”金市长动作协调地击出一球,脸上露出笑容。
高尔夫球滴溜溜地滚近球洞转了个圈,停在洞的边缘。
海州大厦总经理室。汪静飞正在大班桌前敲击电脑,忽见刘眉推开门昂然而人,旁若无人地环顾四周。
汪静飞多少有点诧异:“刘总?”
刘眉挑战性地一挑眉:“怎么,汪总不欢迎!”
汪静飞用平静的语调道:“刘总这是什么话?请还请不来呢!我正有好多事情要向刘总请教呢!”
刘眉大大咧咧地坐在汪静飞对面,四处扫了一眼后,带着江湖腔调侃道:“我虽然在这个办公室里盘踞了好几年,但基本没动以前的东西,汪总一进入,就面目全非了。”
汪静飞知道对方“来者不善”,软中带硬道:“刘总接手时,大厦已经濒临倒闭,百废待兴,顾不上讲究。我呢,哪怕在这里工作一天,也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周围的环境。”
刘眉并不收敛自己的锋芒:“汪总到底是硕士,格调就是不一样。”她指着一只古董花瓶,“小鹏曾经说过,真正有钱的人,就要买没用的东西。比方买赛马、买古董、买宠物。买漂亮女人。”她的眼睛飞快地转动,“要是实在钱太多,干脆就买个人造卫星!”
汪静飞说到底也是女人,而女人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对漂亮女人,天生就有敌意。一番紧张的思索之后,她决定对刘眉进行“冷处理”。于是低下头不再答理。
刘眉认为玄奥的语言镇住了对方,江湖气越发显露。她取出精巧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是那种精巧细长的黑色“摩尔”烟,悠悠吸了一口,将香烟徐徐吐出,问道:“汪总知道这大厦的来历吗?”
汪静飞仰起头,不置可否,将身体尽量舒适地在沙发范围内伸展。刘眉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激情难抑:“这海州大厦,原本是市委书记林子烈为长子林小强安排的立命安身之地。后来林小强因为吸毒进了监狱,小鹏看在继父的面子上接手重建,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应该说,我刘眉是海州大厦的创始人之一,为海州大厦和海州药业集团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她说着起身径直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
汪静飞安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发表意见。
刘眉接着道:“为了海州大厦和海州药业,为了小鹏的事业,刘眉我什么没于过?”她的声音突然有些硬咽,但旋即变得刚强起来,“我心甘情愿!我什么委屈、什么痛苦、什么屈辱都能忍受!只要小鹏永远不离开我,我愿意为他牺牲一切!”说罢,一口将酒喝干。
汪静飞冷静地提议道:“刘总今天情绪好像不太稳定,改日再谈如何?”刘眉失态地将酒杯摔在地毯上:“我就要今天谈!”
汪静飞宽容地一笑,用手托住下巴,静听下文。
不料刘眉情绪陡转,又坐到汪静飞面前,身体微往前俯诚恳地道:“有件事,想请汪总帮忙。”
汪静飞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着应对:“您说。”刘眉推心置腹地说道:“汪小姐,您年轻漂亮,又是名牌大学硕士,又是香港永久居民,又是大公司的高级职员。而我呢?不怕您笑话,出身贫贱,毫无背景;学历虽说也有,但到底拿不出手。相比之下,你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可以有很多选择,嫁给大阔老、大学者的机会多的是。而我只有小鹏一个。如果您把他抢走,我将会一无所有!”
汪静飞变了脸色,严肃地说道:“刘总这话是从何说起?”刘眉笑得有些凄凉:“我看你们有这个苗头。”
汪静飞站起身来:“这很无聊,也决不可能!刘总还有事吗?”刘眉也站起身来:“很好。顺便送给您一句忠告。”
已准备送客的汪静飞停住脚步:“请讲。”
刘眉冷漠的语气里暗藏着威胁和杀机:“海州药业组织庞大,关系复杂,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这地方不比香港,法律之类的玩意儿,有时候不是很管用!”汪静飞针锋相对:“我相信,在中国的任何地方,都要依法办事!”说这话时,她的双目里陡地射出两道寒光。
刘眉露底:“人乡随俗。到什么山就要唱什么歌。别把手伸得太长了!”汪静飞双眉跳了跳,反击道:“请问刘总,你想让我唱什么歌呢?”已经走到门口的刘眉回过头来:“你自己琢磨去吧!”说罢扬长而去。海州城内的生产资料大市场永远都是喧嚣热闹的。大到水泵电机农用车,小到铁钉鱼钩胶皮手套,样样俱全。
卢辉带强民开车穿行在乱哄哄的人流中,最后停在卖橡胶制品的商店前。商店老板一看生意来了,满脸笑容地热情迎候:“哟,卢老板!您来啦?”卢辉走到柜台前,拿起胶皮手套样品,垂着眼皮问:“这手套多少钱一副?”老板递烟:“老主顾,老价钱,不会向你高要,还是十八块!”卢辉翻翻眼:“上次你就高要了,龙瞎子那儿只卖十二块。”老板连忙道:“就怕货比三家。我这是军工名牌,给你的就是成本价呀!”卢辉不耐烦:“还跳楼价呢!”他一拉强民,“到龙瞎子那边看看。”老板慌了:“您先别走,再商量商量。十五,怎么样?”卢辉瞥他一眼:“十三。拿三百副。给你四千块。”
老板同意了:“算我白送给卢老板了。交钱吧。”
刚开好票,卢辉的手机响了。他跑到一边接听后回来对强民道:“老板要见我。你就在这儿等我,清点一下数目,不准离开半步。我去去就回。”说罢匆匆跑到门外,开车离开。
强民老老实实地守住一箱手套,一双一双仔细清点。
老板问道:“你们做什么产品啊,一买就买这么多?”
强民和老板套近乎:“化工产品啊,需求量特别大,过几天我们还来。”
老板忙递给强民一支烟:“跟你们老板说说,下次还到我这儿来,我不会亏待你。”说着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强民笑笑:“没问题。老板,俺使使您的电话成吗?”
老板爽快地答应:“你使,随便使。”说罢踱出门外。
强民拨通李新建的手机后大声说:“小李侄子吗?俺是你铁柱叔啊。俺在大发生资市场买货哩,立马儿得赶回厂子里去,夜黑打牌俺就不去了。哎哟!不行!肚子叫卢老板的猪头肉撑坏了,俺得去四路车站对过的茅房拉屎去。”他挂断电话,捂着肚子跑出门去,对商店老板道:“麻烦您给照看一下!”卢辉开车赶到约定地点,见穿皮茄克的林小亮正不耐烦地靠在丰田车旁抽英国烟斗。
卢辉颠儿颠儿地跑到他面前请安:“林老板,您忙着哪!”
林小亮骂道:“称他妈总是这么磨蹭。泡妞儿去了?”
卢辉喊冤:“忙得屁股朝天,累个贼死,有那心,也没那精神。买胶皮手套来了。”
“怎么那么费呀?”林小亮皱起眉头。
卢辉没好气地说:“您去干两天,就明白怎么费了。”
林小亮问:“进度怎么样?”
卢辉答道:“快了快了!”
林小亮又来气了:“你他妈总是快了快了,就是不见货。我可告诉你,我也不过是个中间环节,要是把上头给惹急了,你在海州就没法混了!”卢辉似乎并不害怕:“这玩艺儿污染太大,废气废水排多了,怕引起环保局和警察的注意。再说,可靠又肯干的人手太缺。更重要的是,”他捻动手指,“还缺点儿银子。”
林小亮道:“定金不是给你了吗?你怕我赖账?”
卢辉厚着脸皮道:“按说是不怕,可银子攥在手里,这心里就踏实,心里一踏实,进度自然就快了。”
林小亮骂了声粗话,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拍到卢辉面前。
卢辉喜形于色,大嘴张着半天没闭上,道:“痛快!十天后开车来取货吧!”
林小亮坐进车,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问:“听说你那儿又进入了?”卢辉眨巴眨巴眼:“是有一个。范明告诉你的?”
林小亮又问:“可靠吗?”
卢辉把信封塞进兜里:“我审查过了。我这双火眼金睛,谁也逃不过去。”林小亮不屑地讥讽道:“就你这狗屎眼,还能把人看准了?”卢辉不高兴地反驳:“挫子里选将军,他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呢。”“称这么说,我还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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