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联红色年代激情泛滥的侵略性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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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串联红色年代激情泛滥的侵略性青春-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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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唱。那人问为什么?杨军说,反动。那人不服,非要问,哪儿反动了?杨军说不上来,只是坚持说不能唱就不能唱。这些人马上分成了两大派,一派说能唱,一派说不能唱,鸡一嘴鸭一嘴地辩论起来。我嫌吵得慌,就走到一旁,冲着黄河拼命地喊了一嗓子,他们似乎觉得这样表达情感的方式更稳妥,比唱歌省事,也不惹麻烦,就都将两手圈在嘴边,跟公鸡打鸣似的叫起来,惹得其他人都拿白眼球瞅我们,还有人干脆捂住了耳朵,烦我们。

找到接待站,已经是夜色深沉了,好歹垫补垫补肚子,就匆匆召开个讨论会,讨论明天的去向,分歧依然,话不投机,很快就吵了起来,最后,只好举手表决,十七票支持去洛阳赏牡丹,九票反对,六票弃权,而我却没有参与意见,我总归是个外来人。

一个集体就这么轻易地四分五裂了,一部分去洛阳,一部分去开封,如果我想有人跟我就伴一起回北京的话,只有在弃权的六个人当中寻找了。可是,很遗憾,六个人当中竟没(W//RS/HU)有一位愿意回北京的,他们是玩野了。杨军挽留我说,跟我们去开封吧,人多势众,凑一块儿也热闹。我说,我着急,出来的时候我都没告诉家里,他们不定多担心呢。杨军说,你要半道上给他们写封信就好了,生气归生气,但起码不着急了。我说,是啊,都怪我考虑不周。临睡之前,我谢谢杨军和杨军的伙伴在危难之中搭救了我,杨军说,谢什么,这是因为我们是他乡遇故知,要是在北京遇见,还兴许会为你踩我一脚,你挤我一下,大打出手呢。我想想也是,什么缘由都没有,莫名其妙地就打一架的事情,不是常有吗?等我们俩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了,才睡下,这时候,天边早已经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

我是被人家揪着耳朵起来的,正在做着的梦,一下子都忘干净了。眼前是一群陌生人,杨军他们早走了。别再睡懒觉了,我们赶路赶得都三天三夜没阖眼了,让让地方吧,来人说。我问他们是哪部分的,他们说他们是锦州的。我说,锦州的也不能不讲理呀,他们跟我瞪起了眼睛,目光犀利得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讲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半梦半醒的我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子,梗着脖子说,我要教育你把军阀作风改正过来。对方啪地给我了一个嘴巴,我突然间就清醒了,脸色苍白,变得毫无血色,没等我及时作出反应,只见一个人跑过来,攥住对方的手,说了一句,有话说话,凭什么动手打人。跟着又转过身来,拉着我的手,把床让给他们,我们走。我们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才听见锦州人在后边说,有能耐别走,咱们比划比划。我们没有再答理他们,也没停下脚步,一口气跑出接待站。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助我一臂之力的居然是杨军的一个伙伴。我问他,你不是要去洛阳,怎么没走呀?他迟疑了一下说,我突然又不想去了。我问他,你是特意等我一起回家吗?他点点头,我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走出这么远来,所以……我赶紧说,我也是,有人做伴,心里就踏实一点儿。我们随便在路上吃了口东西,就奔车站方向走。走了一会儿,他对我说,其实,是因为我昨晚做了个梦,今天才决定回家的。我问他,做个什么梦,说来听听。他说,我梦见我爸我妈从农展馆的房顶上跳下来,跳下来的一霎,还在呼喊着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模糊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我难受的时候,秀园总是羞我,我却不能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刚刚结识的朋友,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终于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他看我一眼,又赶紧将视线收了回去,对不起,他说。我极为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

郑州火车站比我想象得要拥挤,要嘈杂,我们俩不再聊天了,因为在候车室里不大声喊,根本就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突然,我刚刚结识的朋友咬着我的耳朵说,注意,有人跟踪我们。我一愣,谁呀?一颗刚落地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我朋友警告说,别回头,一直往前走。我们快步走到候车室的一个角落,这里的墙壁上满是涂鸦,闪电般地一转身,跟踪我们的人正好和我们撞了个满怀,仔细一瞧,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也许十一,也许十二,但是绝对不会超过十三岁。你为什么总跟着我们?我的朋友责问她。她说,我看你们俩像好人。我朋友不禁奇怪了,像好人你还穷追不舍?小丫头说,我想求你们帮助我。为了一探究竟,我们俩只好蹲下来听她说。她要我们把她带到邯郸,她奶奶在那,没人带,列车员不让她上车,因为她没钱打票。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在恶作剧。我的朋友征求我的意见,你看怎么办?我说,带上她吧。谁能拒绝这么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可怜呢?

她的眼睛就像个眼睫毛是粘上去的洋娃娃。我们俩将她夹在中间,挤过检票口,我们跟兔子似的跳上车,这年头要在火车上找个座,显然是妄想,我们没那样的野心,我们只想在两个车厢的连接处有个立足之地就知足了。安置停当,我的朋友问小丫头,你去奶奶家,父母怎么也不送你?小丫头凄婉地说,他们都死了。明知道我追问下去,会勾起她一肚子的伤心事,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他们是怎么死的?我问。他们喝农药自杀的,她说,之后就嘟噜着脸,不言语了。我的朋友比我还没眼眉,他补充了一句,你父母是不是出身不好?小丫头嗯了一声,他们说我爸解放前开过铺子,算剥削阶级,就天天斗他,押着他游街。看来,小丫头的父母是受辱不过,最终选择了自绝于人民,不过,这个小丫头是无辜的,她现在却成了孤儿……这么一想,我不禁替小丫头忧伤起来,伸手搂住她的肩,我的朋友则将手放在小丫头的头上,亲切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她梳了个可爱的朝天辫。

在车上,我们还得跟乘警和列车员打游击,小丫头天生一张娃娃脸,他们见她,肯定要查她票,她要说是出来串联的,没人信,这么小,串什么联。我和我朋友各盯住一个车厢,乘警从前面来,我们往后边转移,要是乘警打后面过来,我们就去前边躲藏,还没出安阳,我们就折腾出一身汗,衣服都湿了。小丫头似乎很是过意不去,小声说,我给你们添累赘了。我大度地说,哪儿的话。我的朋友也说,就是,跟乘警捉捉迷藏也挺好玩的。小丫头掏出她的小手绢,让我们擦擦脑袋上湿漉漉的头发,我用袄袖子随便一抹,这样更省事。

这么一哄她,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我猜想,她在家没少因为出身不好而受同学的气,就是夜里,也得不到片刻安宁,调皮的孩子会拿砖头瓦块砸她家的玻璃,吓得她只好钻进铺底下躲起来,碎玻璃碴不小心还会扎破她的手和脚……由于我和我朋友对她的同情,也赢得了她的信任,她总用大大的眼睛很由衷地凝望着我们。我问,到邯郸,你奶奶会来接你吗?她摇摇头说,奶奶不知道我会来。我又问她,你能自己找到奶奶家吗?她说,不能,我上一次来奶奶家才六岁。我跟我朋友沉默了,万一我们把她送到邯郸,她人生地不熟,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即便不被拐走,要让造反派知道她的底细,也不会放过她的。见我们俩神情黯淡,小丫头也咬着自己的指甲,不吭声。我跟我朋友简单商量了一下,车到了邯郸,我和我朋友一起跟小丫头下了车,她说,你们快回去吧,要不车就开了。我说,我们俩送你去奶奶那,把地址给我。小丫头的脸立刻充满了雨后阳光,她把一个信封递给我,上边写着呢,她说。我跟我朋友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昂首挺胸地走出车站,问了问站员,就按站员指给我们的方向,先乘坐一趟车四站地,再倒车,坐到头儿,然后再倒一趟,假如没有我和我朋友,小丫头绕也绕糊涂了。

42

我喜欢苦思冥想,不管是否有意义,我总无法控制我的大脑,我常常纠缠在我一生中的某一个瞬间,设想着假如我不是这样而是那样,其结果会怎么样?假如我早生二十年,那时候正值军阀混战,我也许会到北洋队伍里当一个丘八,也许会在英国洋行里做假洋鬼子。假如我晚生二十年呢,赶上改革开放,我则可能到广州高低街去倒腾服装,或者偷渡到日本打黑工,赚点儿钱回来找个门脸房开铺子。可惜,我偏偏生在四十年代末,人家都在上学的时候,我们在造反;人家都在做工的时候,我们在耪地;好不容易返城了,端上了铁饭碗,又医疗改革,瞧病得个人掏钱了。过去,父辈还能论资排辈分套房子,大小不说,总有个栖身之所,现在得贷款自己买房,欠一屁股两肋账,过马路都得加着小心,生怕撞死了,房贷还不上了,老婆孩子叫人家赶到街上去……每一天走出门去都有危机的感觉,唯恐被取代、被炒鱿鱼、被骗子骗、被忽悠,当自己平安无事地下班回家,都要深深地舒出一口气,仿佛是奇迹。夜里做梦,也常常被吓醒,不是梦见孩子被绑架,就是梦见自己遇到车祸,生活,在我们这一代人眼里,变得越来越望而生畏,精神状态也越来越陷入了失魂落魄。

以往的审美意识,突然被整个的颠覆了,过去,羞于谈钱,谁把钱挂在嘴头上,谁就寒碜,叫人看不起,现在不了,现在一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跟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子睡了觉,只要说那个糟老头子有钱,是什么什么公司的老总,社会舆论就会一面倒地认为,哦,怪不得呢……一切都变得正常了,可以原谅了。过去,买个什么车,住个什么房,甚至进戏院坐什么位子,都讲究个级别,而今,你只要腰包鼓,哪里都畅通无阻,就是往越南、老挝、柬埔寨,也抬腿就去,没人拦着,老年间所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算是亲眼得见了。前一阵子看电视,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居然花大价钱,雇个人,把她丈夫给宰了,替她宰人的人拿到的佣金还没来得及花,就被逮起来了,起码得判个死刑,这钱肯定是没机会花了。贪污受贿,拿钱养小蜜的官僚就更多了,报上总有报道,这时候,我就想,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清廉,听说他嫌钱脏,从来摸都不摸。我这么一说,就有人反驳我,他是主席,江山都是他的,他用钱做什么!

这年头,人跟人心的距离也远了,亲朋好友之间越来越缺乏真诚,每个人只顾着拨拉自己的算盘珠子,至于别人在想什么,没人在乎,过去时兴的“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早被人扔脖子后面去了。上下三千年,人没有比现在更懒的了,懒得扫地洗碗都要小时工帮忙,买东西能上网上买就上网上买,出门都不想出,久别,懒得连封信也不写,发个短信就交差了。过年过节,也是靠发短信来打发老爸老妈,省得买水果点心了。懒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基本特征。遇到问题,不再去找德高望重的前辈请教,只是上百度上查查……

生活变得越来越没有味道,我觉得。

两口子没结婚就先同居了,同居几年才结婚,跟老夫老妻一样了再进洞房,已经没有花烛夜的神秘和幸福了。结了婚,生了孩子,也不自己奶,说是怕破坏体形,天天给孩子冲奶粉。孩子上学了,两口子就改行当督察了,恨不得孩子是牛顿,顶不济也得是个爱因斯坦,墙上贴着时间表,几点补习数学,几点学英语,几点练钢琴,一分钟闲空都没有,把孩子摆弄得跟个机器人一样。又过若干年,两口子呆腻了,一位在这屋,一位在那屋,守着电脑开始网恋,恋上仨俩月,终于禁不住诱惑,约到外边去见面,回家来还回味着红杏出墙的余韵。不久,两人离了,孩子给了爷爷奶奶,各自又都成立了新的家庭,孩子要不是有个病啥的,他们俩是绝不会露面的。没几年,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新的婚姻又亮起了红灯,相对无语的时间越来越多,再次把精神寄托在QQ上,重新寻找新的聊天对象——这简直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反反复复。

诚实这个词,现在几乎已经进了历史教科书,很少有人再拿它当作一种美德了,人与人之间更多的倒是使用三十六计,变着法儿的斗心眼,年下了,不给爹妈拜年,跟一帮人一边打麻将一边打电话骗爹妈说,他加班。明明正给情人解胸罩,偏偏打电话哄他老婆说,他在谈业务。办公室里对面的同事升迁了,那个位置他已惦记着好些日子了,结果叫人家捷足先登,他不敢真实地流露出自己的失落,反而主动请人家喝酒,表示祝贺,还是他来掏腰包。因为自己的不真诚,也就不相信别人的真诚,谁说什么话,听着都像谎话、玩笑话和客套话,一笑置之,不当真。谁要夸了自己一句,更要百般斟酌,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了,赶紧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欺骗成了家常便饭,每天的功课就是骗人和被人骗,钩心斗角也就罢了,还美其名曰为“职场政治”,想起来就觉得是扯淡。

不过,现在,个人崇拜没有了,也再没有谁能一句话顶一万句的权威了,但是,一些符号仍然被顶礼膜拜,比如比尔?盖茨,他就是财富的代名词,比如饭岛爱,她却是荷尔蒙旺盛的象征,再比如李宇春,则是灰姑娘情结的现代版。他们像说八卦似的说着他们的名字,虚妄地向往着。假如有谁问一个人:你现在的信仰是什么?对方一定以为你脑子进水了,他会惊异地摸摸你的脑袋烧不烧,这年头谁还再讲信仰不信仰?现在讲的是欲望!欲望是一条永无止境的河,车子、房子、圈子、位子、妻子、孺子、女子、骰子、牌子,往往没等你将这些追求到手,就一命呜呼了。如果你死后,不是两手空空,可能还会有人提及,要有房子,儿女可能会为谁来继承而打官司,要是什么都没有,你立马就无声无息了,仿佛从来就不曾在世上走过一遭……

我要成名成家,当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我的一个朋友说。为此他疲于奔命,三十年来就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总背着人打哈欠,久而久之,就得了严重的失眠症,即便如此,只要媒体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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