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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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无痕-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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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垢面,跟个小疯子似的。”

杜姨突然咬牙切齿的哭骂起来:“全是这个冯祥龙大坏蛋闹的!都小五十的老爷们了,还勾引我们家海霞。天打五雷轰!我跟她说过多少回了,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她就是让冯祥龙这泽蛋带坏的!她过去不这样……她孝顺……体贴……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儿……十里八村都知道……真的呀……”

方雨林平静地说道:“她的确是个好女孩儿,我们也为她着急。”

“我要是说了,能算是她坦白的吗?政府能给她减轻处罚吗?”杜姨急切地问道。

“政府有政策,您应该相信政府。”方雨林忙说。

杜姨一下站了起来。这时方雨林才看出,其实她不只是慈悲为怀,还十分干脆利落:“我给你们全说了,你们可得救救我的海霞,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儿呀〃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了结得这么痛快。一个多小时后,当方雨林驱车返回专案组的那个预审间时,以为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杜海霞仍躺在卫生间的地上。

“杜海霞。”方雨林叫了她一声。

杜海霞不理。

“杜海霞,你瞧瞧我们给你从你姨那儿带什么东西来了。”

听说是从她姨那儿带“东西”,杜海霞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很快地向方雨林站立的地方扫了一眼。她突然好像被雷击了似的,一下像一根弹簧似的跳了起来。

方雨林身前立着一个五六十厘米高的塑料编织袋,袋身上还沾着许多的泥土。她显然是熟悉这个编织袋的。她脸色苍白了,她惊恐万状了,她不知所措了,她人也摇晃起来了,眼睛盯着那只编织袋,浑身颤栗着呆木了一会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姨……姨……我的姨……”然后两腿一软,眼前一黑,一下晕倒了。这回是真晕了。

这个小小不然的塑料编织袋里装的就是杜海霞为冯祥龙保存的全部“黑账”。这些黑账记录了冯祥龙为打通关节给有关人士送礼行贿,也记录了生性“慷慨大方”的他在那个位置上的背后的一切所为……

马凤山看了看手表,说道:“快组织人查看吧,只剩不到10个小时了。”

杨组长并不清楚眼前这档子事的背后,还牵扯着公安局的另一个大案,便问:“什么只剩10个小时了?”

马凤山笑笑,说道:“没啥,没啥。我说我们局里的一个事哩。”

杨组长也是老司法了,前年才调到省纪委,懂得司法部门严如军法的保密规定。见马凤山在打哈哈,知道此事不宜多问,便只是担了一下桌子下边的一个电铃按钮儿。霎那间联合专案组这幢旧楼里上上下下便响起了一片电铃声。一个个原先已经灭了灯的窗户,顿时又一个个亮了起来。男男女女的工作人员从各自的宿舍里挤出,差不多用小跑的姿态,向会议室赶去。杨组长要集中专案组内全部可动用的力量,赶在那“10个小时”结束前,把杜海霞的这些“黑账”理出个头绪来。

这时,楼下传达室打来电话,告诉方雨林,有个女同志急着要找他。

方雨林一怔:“都几点了,还有什么女同志来找?”

“反正是找你的,快下来吧。”传达室的同志打了个哈欠说道。

方雨林猜想是丁洁。果不其然,是她。“丁洁?出什么事了?”他拉了把椅子过来让丁洁坐下,便问。“周密刚才来找我了。”丁洁眼圈有一点发青,很明显,这一段时间以来她都没好好安生过。方雨林略略地问了几句,觉得事情重大,便跟马凤山请示了一下,直接把丁洁带上了楼,带到马凤山面前。

马凤山问:“周密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丁洁说道:“今天晚饭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车直接开到我家门口来接我,也没像往常那样,让我开着自己的车去见他,而是让我在我家附近街区的一个拐角处等着他……”

到约定的时间,周密开着他那辆黑色的大奥迪车徐徐驶到丁洁家附近街区的一个拐角处,一直把车开到丁洁面前,赶紧下了车,极绅土地替丁洁打开车门,殷勤地邀她上了车。走了一段,周密微微地笑了笑道:“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丁洁苦笑笑:“无所谓了。”

那天事过后,方雨林曾再三告诉丁洁,第一,不要不理周密;第二,周密再来找她,要及时告诉他;第三,在和周密继续接触时,不要提及那些旧报纸和旧笔记本的事。假如要生气,也只表明对他那天的失约有所不满,特别不能提看到了顾三军一事。今天晚上,丁洁就是按方雨林的“谆谆教导”做的。从那天以后,丁洁也不再追问方雨林,周密是否出了事。

预感告诉她,这一定已是不用再问的事了。但从心情上来说,她的不安和巨大无比的痛惜,仿佛自己走到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悬崖边似的,等待着一阵狂风猛袭,来结束这一切……

“我已经向你道过三次歉了。丁洁,许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已,没法左右自己……”周密一边开车,一边继续圆着那天开始的这个“谎”。“你今天拉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丁洁瞟了他一眼。

周密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明天要走了……我给你带了一样礼物,放在后座上了。”丁洁起身从后座上取来一个小包。周密叮嘱说:“现在别看。等我上了飞机,你再看。”丁洁问:“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周密说:“没什么神秘的,是我进市政府机关前几年写的日记。你不是一直想看我最近的日记吗?”丁洁说:“你那几本青少年时期的日记,我还没敢看哩。”

周密突然笑了笑,说道:“不着急,也许过些日子,你就会非常想看了。”

丁洁心里一紧,因为他这时的笑容,让丁洁觉出是用一种无奈逼出来的,是她从来也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她稍稍愣怔了一下后,问:“为什么?”

周密谈谈一笑,不答了。

这时,车已开到郊区的一个大型水库边,停了下来。周密下车,慢慢走到大堤上。寒风吹起他的衣襟。他居然就像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神情十分复杂地眺望着远方。

丁洁走了过去。

周密目不斜视地问:“你怕水吗?”

丁洁说:“我在学校里就是游泳好手。你忘了?”

周密嗒然感叹:“我从来不敢下水游泳。我崇拜水,敬畏水。我从来就认为,水是所有有形物质中最不可琢磨,最富有生命力,又最具有毁灭性的。我们诞生在母亲腹中的羊水里,最后又腐烂在土壤的水分中。水让我感到窒息,让我感到自卑……一跳到水里,总让我感到自己就是孤苦无援的婴儿和正在腐烂的尸骨……”

丁洁打了个寒颤说道:“你怎么会把这么美好的一样东西看得如此阴暗可怕?”

周密反问:“水,可爱吗?”尔后苦笑笑,低下头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向停在大堤下的轿车走去……

“我把他给我的那包日记本带来了,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丁洁说道,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马凤山问:“他说是进市政府机关前写的?”

丁洁点点头:“是的。”

方雨林:“要是最近写的会更有用些。”

马凤山对丁治说:“这日记,今天晚上肯定没时间看了。

今晚,他没有再跟你谈一点别的什么?”

丁洁想了想,说道:“没有了。后来只是又说了一句,不管我能不能原谅他,他到了意大利,一定会给我写信的。他说他特别感谢我这一段时间能给他这样的信任……”

这时,专案组的一个工作人员急急地走来,对马凤山和方雨林说:“杨组长请你们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杜海霞的账里好像查出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来了。”

方雨林于是忙对丁洁说了声:“你稍等我们一会儿。”跟着马凤山去杨组长的办公室了。这时,已到凌晨时分。杨组长说:“已经把那些账本粗粗地清理了一下,拉了一个涉嫌受贿人的名单,一共有八十多人,盛市正副厅局级的干部就有9人。”

马凤山接过名单,急急地往下搜寻。搜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周密”二字。他马上把名单递给了方雨林。方雨林看罢名单,匆匆回到丁洁身边,对丁治说:“出了点新情况,你先回去吧。谢谢了〃

丁洁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日记……”

方雨林说:“你先保管着,连同他以前给你的,都锁好了。也许一两天之内就会有用的。”

丁洁又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想问什么,又知道不该问,犹豫之后,便闷闷地走了。方雨林送她到大门口,对她说:“一两天后,我们能认真地谈一谈吗?”

丁洁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说:“还有必要吗?”

方雨林说:“当然有必要。”

丁洁的眼圈突然红了,说了声:“那我等你的电话。”便上车走了。

方雨林回到杨组长的办公室,专门从账册中调来有关周密的那一项,听查账的工作人员介绍,有关周副市长的,账上只有这一笔36000元。下边还特地注明了一下:貂皮大衣一件,周副市长没收。

方雨林问:“没收,为啥还要记在他名下?”

工作人员说:“详细情况还来不及核实。”

马凤山立即把这件事报告给了金局长。金局长赶到局里,听了详细汇报,说道:“我们不能为了一件他压根就没要的貂皮大衣,去强硬阻止一个副市长出国。这不是在无理取闹、在搞笑吗?”

方雨林说:“但是……”

金局长说:“好了,不要‘但是’了。只剩下4个小时了。我们已经没什么‘但是’可说了。”

这时,方雨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丁洁卧室的电话号码,便立即接通了来电。

“你怎么还没休息?”他问。

丁洁告诉他:“有个情况不知道对你们有用没用。”

“你说。”方雨林向两位局座打了个招呼,便走到过道里跟丁洁说话去了。

“……那天我在周密的那个房间里,还看到一样特别怪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没什么意思,'奇‘书‘网‘整。理提。供'也没敢往那儿联想。刚才仔细想了想,那东西可能跟枪有关联……”丁洁喃喃说道。

“枪?”方雨林一惊,忙追问,“你别急,慢慢说。”

“他那个老式书柜里有两本那么老厚的俄语大辞典。但每一本上都有几个挺古怪的洞……他为什么要在俄语大辞典上打这样的洞?也许这事没什么意义……”

方雨林忙说:“不不不……你先不要把自己的思路堵上。

是什么样的洞?”

丁洁:“怎么跟你说呢?”

方雨林提醒道:“有可能是枪打的吗?”

丁洁一愣:“枪……他为什么要拿枪打辞典呢?”

方雨林果断地:“试枪。”

丁洁反问:“试枪?”

方雨林说:“先别问是为什么。再想一想,这洞眼有可能是枪打的吗?大协…形状……弹着点的分布……你详细给我描述一下。”

丁清说:“我不太懂……光看大小,好像……好像是……

枪打的……”

方雨林说:“你不会跟周密去说,你今天来找过我们吧?”

丁洁好大一会儿不做声,然后突然说道:“你看我会吗?”

方雨林只说了句:“早点休息吧,过两天我们再谈。”收起手机,几乎是飞跑般地冲进金局长办公室。

“你觉得,他在他的房间里试过枪?”马凤山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追问。

“从丁洁描述的情况看,那大辞典上的洞眼很像是手枪打出来的。”方雨林两眼放光。关键时刻,这可能会成为突破性的一个发现,使他处于极度的兴奋中,完全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喘道。

刚赶来的郭强也说道:“如果能搞到这两本大辞典,就可以鉴定出,辞典上的枪眼是不是用来凤山庄作案的同一支枪打的。”

马凤山看了看手表:“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搞到那两本辞典,也来不及做鉴定了。”

方雨林说:“先把辞典搞到手吧。”

郭强说:“我去。”

方雨林忙说:“这种粗活还是我去干吧。你赶紧调人做鉴定,抢一抢,也许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廖红宇家又一次遭受了“袭击”。这几天,她家一直不消停 ㄈ如今天早晨,廖红宇和女儿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突然,一块石头从楼下飞来,“哐”地一声砸碎了她家的客厅窗户。稀里哗啦碎玻璃殖儿散落了一地。这已经是几天来的第三回了。廖红宇和廖莉莉忙冲到客厅里,拣起石头。

只见石头外边跟前几回一样,还包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同样的血红大字:“小心狗头〃

毫无疑问,又是冯祥龙那一帮哥们儿干的。也许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再加上刚起床不久,廖莉莉浑身索索地颤抖了起来。廖红宇抓起那块石头,就要冲下楼去。廖莉莉忙拦住她说道:“别管他……求您了……”

这时,一些邻居来敲门。邻居们气愤异常,一致感慨“好人做不得”,嚷嚷了一阵才慢慢散去。廖红宇和廖莉莉送走众邻居,刚要关门回房间,却看见蒋兴丰独自一人站在门外。

“你什么时候来的?”廖红宇一楞,让他进来。分开以后,她从来不许蒋兴丰上她这儿来,蒋兴丰轻易也不敢来。“出啥事了?你开口呀〃廖红宇最见不得的就是蒋兴丰的那副“窝囊相”。他俩从吵架到分手,起因大多就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使然。廖莉莉心疼她爸,断喝道:“妈〃转身又和颜悦色地向蒋兴丰:“是不是因为橡树湾的事挨批评了?”蒋兴丰往沙发上一坐,只是不说话,神情显得特别沮丧。廖红宇瞪他一眼:“你瞧你这个人〃蒋兴丰犹豫半天,抬起头请求道:“莉莉,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妈说。”廖莉莉挺不高兴地:“我护着您哩。您还要赶我走?”蒋兴丰为难地笑笑:“只要一会儿工夫……”廖莉莉赌气地:“我走,我走。”

廖莉莉到厨房里点着煤气炉,烧上一壶水,拿出一套比较好的茶具和一简好茶叶,正准备给难得来一次的爸爸沏茶,忽听得从客厅里传来廖红宇咆哮般的吼声:“你……你……我警告过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干?〃紧接着便是一声什么瓷器被摔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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